朱允炆幽幽道：“朕覺得，追這種事，是需要天賦的……”

“天賦並不重要……”

“天賦很重要！”朱允炆哀怨的瞧著蕭凡，道：“你看你，站在那兒什麼都不必說，什麼都不用做，人就自倒上門，你不答應人家還要死要活，多招人恨吶！”

蕭凡謙虛的輕輕拂了一下額前的劉海，面上一得意之卻怎麼也掩飾不住。

朱允炆看著蕭凡謙虛中帶著幾分得瑟的虛僞模樣，心中不由來氣。

“你看看你，站在那兒活就是一劑人形，大姑娘小媳婦兒看到你就發，你再看看我……”朱允炆臉上刻著失敗，無比沮喪道：“……按說我長得還算英俊吧？個子不算高，但也不算矮吧？論文采，至比你強吧？論地位，至比你高吧？論脾氣，至比你好吧？憑什麼你眼睛一挑就能勾走子的魂，我上趕著屁顛兒屁顛兒去追，人家還嫌我嫌得跟一坨屎似的……”

擡起頭，朱允炆可憐兮兮的瞧著蕭凡，哀聲道：“……蕭侍讀，你說，到底是爲什麼？”

蕭凡急忙躬誠懇的道：“陛下妄自菲薄了，臣以爲，陛下絕對比一坨屎要強上許多……”

朱允炆：“…………”

重重一跺腳，朱允炆氣道：“我不管！蕭侍讀，朕這就給你下旨，你必須幫朕追到黃瑩！平素你的鬼點子最多，這次想必不會讓朕失，對不對？”

蕭凡嘆氣道：“陛下，追的最高境界其實很簡單，所謂大智若愚，大音若希，大無聲……”

朱允炆聞言頓時肅然起敬，恭聲問道：“追居然追出了境界，蕭侍讀真神人也，仔細跟朕說說，怎樣才能追到黃瑩？”

蕭凡瞟了他一眼，了鼻子，慢吞吞道：“……強推。”

“啊？什麼意思？”

“陛下是皇帝啊，一道聖旨下去，誰敢不乖乖進宮？只要進了宮，整個宮裡只有你一個男人，天長日久，哪怕你就是頭公豬，多也會覺得你是一頭眉清目秀的公豬了，好不就慢慢有了嗎？實在不行，找就個宮按住的腳，你強行與……那啥，人對的第一個男人總會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意……”

朱允炆倒一口涼氣：“這個……”

蕭凡湊上前，嘿嘿壞笑道：“要不你找個機會把灌醉，沒準酒勁一上來，會華麗麗的把你逆推呢，這世上的子，表面越是冷漠，的心越發熱如火……”

“這個……”

“陛下，臣的主意如何？”

朱允炆板著臉道：“你家三位夫人都是你用這種法子追到手的？”

“那倒不是……這也太禽了，臣不屑爲之。”

朱允炆氣得臉發青：“你沒用過的法子，你覺得用在朕的上合適嗎？”

“好象不太合適……”

“蕭侍讀……朕求你了，你能不能想個高妙一點的法子？”

“那就只好在閨房前唱歌了。”

“唱歌？”

“對，唱歌！”

唱歌確實是個好辦法，人的心都是的，也許一句輕輕的唱便能心最敏的部分，從而漸漸上那個爲唱歌的深男人。

這招雖然在前世已被無數求偶的男青年用過，但這裡是明朝，相信用這一招泡妞的人還是不多的。

招式無所謂狗不狗，管用就行。

“可是……怎樣才能順利進黃府呢？”朱允炆發起了愁。

蕭凡也皺起了眉：“黃府有黃觀這條惡犬，見人就咬，怕是不容易進去……”

“蕭侍讀，你爲君分憂的時候到了，快點想個法子，幫我順利進黃府……”朱允炆很沒義氣的把難題拋給蕭凡。

蕭凡思索半晌，終於兩眼一亮，狠狠一拍大道：“陛下是皇帝呀，下道聖旨把黃觀騙出去不就得了……”

“下什麼聖旨？”

“黃觀不是督察史嗎？陛下不妨派人跟他說，有人上報，遙遠的江浦縣發現一名三條的男人，此乃我大明祥瑞之兆，讓他親自去調查調查，即刻出發離京，不得耽誤……”

朱允炆楞楞的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下半，結道：“三……三條的男人是祥瑞？”

“是不是祥瑞並不重要，什麼瞎扯淡的理由都可以，重要的是能把他騙出府去，這招調虎離山，很高級的招數……”

朱允炆沉默半晌，幽幽道：“蕭侍讀，朕發現你果然是一肚子壞水，咕嚕咕嚕直冒泡兒，難怪滿朝文武都說你是臣……”

蕭凡頓時悲憤大聲道：“陛下，臣冤枉！臣這是爲君分憂呀……”

“不臣的朕不管，你出的主意管用就行！好，就這麼辦吧！”朱允炆很爽快的答應了。

當即朱允炆來了宦，命他火速前往黃觀府傳旨。

君臣二人於是換上便裝，興高采烈的出了宮，二人緒高，神間又帶著幾分鬼鬼祟祟的味道，一路佝著背左顧右盼，活像兩個地雷的漢。

守宮門的大漢將軍見二人出宮時這副模樣，不由嚇得一呆，卻不敢多問，紛紛向朱允炆叩拜。

二人出了宮先去了一趟錦衛鎮司衙門，蕭凡進去後點齊了一衆校尉，低聲吩咐了一番，衆校尉急忙應命。

接著二人上了衙門前早已備好的馬車，領著一大羣錦衛，浩浩朝黃觀府上奔去。

馬車搖搖晃晃中，坐在車廂的朱允炆忽然想起了什麼，道：“那個武榜眼，名紀綱對嗎？”

蕭凡面一凝，道：“對。”

朱允炆無意識的敲了幾下車廂壁，道：“朕已授他遊擊將軍，本來嘛，這個軍職封得有點高了，很多大臣對此頗有微詞，這幾日朕陸續接了不大臣勸諫的奏本，可朕還是決定授他遊擊將軍，他考武舉時策略部分的考卷，朕仔細看過，發現這紀綱對行軍佈陣，領軍練等等頗得其法，見解很是不俗，明日朕將他的考卷拿給你，蕭侍讀，你也好好看看。”

蕭凡心中升起一種警覺，仍面不改道：“是。”

朱允炆接著道：“朕之建文朝一改舊習，大開新氣象，既然改革軍制已經開始，那麼就要徹底的推行下去，朕授紀綱遊擊將軍之職，正是爲了做給天下人看，讓他們明白朕和朝廷的決心，戰國時，秦之商鞅有‘徙木爲信’的典故，故能順利推行新法，朕今日效法古人，也將紀綱立爲一個風向標，讓天下人知道朕的話與商鞅一樣，磐石不移，價值千金！”

“陛下英明！”

“朕還想把紀綱調派到大名府，讓他充武定侯郭英的駐軍中，那裡離北平最近，將來若有什麼戰事……此人若得歷練，將來必是我大明一員虎將，蕭侍讀你覺得如何？”

蕭凡心頭一沉，別人都沒問題，惟獨這個紀綱……

他對紀綱的防備心太重了，只因這人在前世的歷史上太出名，紀綱在前世的歷史中如何發跡的？這傢伙趁著朱棣造反，造反大軍經過他的家鄉山東時，他膽大包天，居然衝出圍觀百姓的隊伍，生生拉住朱棣所騎戰馬的繮繩，哭著喊著要求加朱棣的造反大軍，朱棣若不答應，他就死給朱棣看，趕都趕不走……

這麼一位下定決心，排除萬難，鐵了心造反的傢伙，若將他調派到大名府，離朱棣的封地那麼近，萬一某天他腦後的反骨不得勁兒，忽然瘋長起來，暗中跟朱棣勾結在一起，那會給朝廷大軍帶來多大的麻煩？

絕對不能讓他進軍中，否則後患無窮！

蕭凡眼中閃過一抹堅定之，沉許久，緩緩道：“陛下，紀綱此人可堪一用，但臣以爲還是把他先留在京師比較好……”

“爲什麼？”

“武榜眼授遊擊將軍，本是我朝罕有，朝臣諸多不滿，若陛下接著把他調軍中掌兵，雖未授他統帥之權，然則自古事關兵權，往往非常敏，此舉恐怕會引得大臣們大肆反對，陛下那時該頭疼了，再說，紀綱雖然對行軍佈陣頗得其法，畢竟他只是紙上談兵，並沒有真正領過軍，兵者，危也，在並不清楚一個人真正的能力，和對陛下是否真的忠心以前，把他直接外調軍，恐怕不是件好事，先把他留在京師觀察打熬一番，待到對此人有了一定的瞭解之後再外調，如此治纔是最妥當的。”

朱允炆思索半晌，方纔緩緩點頭道：“蕭侍讀說的很有道理，這纔是穩妥的法子，朕急於推行軍制新法，過於貿然激進了，差點走了岔路，也罷，先將紀綱留在京師，待到對他有了一定的瞭解之後，再定他的行止吧，可是……留在京中該授個什麼職給他呢？遊擊將軍若不領軍，畢竟只是個虛銜……”

蕭凡微笑道：“不如將他留在錦衛吧，錦衛尚缺一名僉事，紀綱或可擔任，如此，臣也方便就近觀察此人的能力和忠心……”

朱允炆釋然笑道：“好，朕便讓他進錦衛鎮司，任他爲指揮僉事，蕭侍讀可要好好打熬他，如果可堪大用，朕必不惜厚爵賜之。”

蕭凡微笑著拱手應了，只是笑容有些苦。

一番話把紀綱的前程生生改了個道兒，也許避免了將來的一場禍事，但將紀綱留在錦衛，也不知是好是壞，這一回可算是真正的與狼共舞了，不知道紀綱會不會跳探戈……

既然紀綱已了自己的屬下，就好好管束著他吧，如果發現此人野心，險毒辣，必不留他！

馬車行到半路，朱允炆不耐煩的掀開車簾，看了看外面的天，然後敲了敲廂壁，朝外面護侍的錦親軍道：“馬車快點兒！朕趕時間去黃府呢，快！讓馬兒跑起來！”

錦親軍聞言抱拳應命，接著，蕭凡只覺得車廂一陣劇烈的抖，馬車便發了瘋似的在鬧市中飛馳起來。

蕭凡的臉頓時變得慘白，雙手抓著車廂一束金黃的穗條，連脣都發青了。

“陛……陛下，不用……這麼趕吧？”蕭凡聲道。

朱允炆渾不在意的揮揮手：“追這種事，趕早不趕晚，遲了就不誠心了……”

“陛下，臣……可不可以下車跟著？”

“不行，你走了誰幫我出主意？”

“可是，臣暈車……想吐啊。”蕭凡的脣漸漸變了烏紫。

“忍著，一會兒就到了……”

馬車跑得飛快，在錦親軍的開道下，一路狂奔著到了珍珠巷口。

不知捱了多久，蕭凡終於在錦親軍的攙扶下艱難的下了馬車。

朱允炆幸災樂禍的嘿嘿直笑：“你也太沒用了，坐個馬車都這副模樣，真不知道你當初領著三千將士跟韃子打仗是怎麼打的……”

蕭凡哆嗦著脣，一臉灰敗之，從齒中迸出幾個字：“臣暈車，不暈馬……”

正待走進巷子，朱允炆一把拉住了他，道：“先等等，黃觀離開了咱們再進去……”

於是二人遠遠的躲在巷子口，跟做賊似的鬼頭鬼腦瞧著巷的黃府大門，如果不是他們後跟著一羣甲鮮亮的錦親軍，恐怕立馬就會被巡街的捕快拿下了。

沒過多久，一名宦著，昂首闊步走出了黃府，扭朝宮裡走去，接著，一服的黃觀也急匆匆的上了一輛門口早已候著的馬車離開，看來他是奉了旨意，準備去江浦縣尋找那三條的人形祥瑞了。

不出意外的話，黃觀這一去，起碼今天是回不來了。

眼見時機已到，蕭凡強行忍住心頭不斷翻涌噴的嘔吐，什麼話都沒說，只是朝後的錦親軍們一揮手。

衆親軍頓時會意，一窩蜂似的涌上前去，使勁砸著黃府的大門。

下人驚疑不定的剛打開門，衆親軍將腰牌一亮，兇神惡煞大喝道：“錦衛辦差！閒雜人等閃開！”

黃府的下人們嚇得面如土，府裡的老爺黃觀跟錦衛指揮使蕭凡諸多不合，這是世所皆知的，今日錦衛如狼似虎般找上門來，莫非蕭凡已打算對老爺下毒手了？

“我們老爺剛出去，沒在家……”

“要的就是你家老爺不在家！”

衆錦衛沒理會黃府下人的反應，使勁推開攔在門口的下人，然後涌了進去，將黃府的中門打開，一兩百人很快佔據了黃府的各個位置，直將府鬧騰得飛狗跳，人人惶恐不安。

不管做什麼事，首先控制住局勢很重要，追也是一樣。

整座黃府轉眼間便被錦親軍控制住，蕭凡這才拍了拍朱允炆的肩，臉泛青的朝他示意了一下。

事到臨頭，朱允炆卻有些張了，遲疑道：“蕭侍讀，唱歌真的可以嗎？黃瑩會喜歡上我嗎？朕現在心跳得好快……”

蕭凡忍著嘔吐的覺，鐵青著臉迸出幾個字：“你想唱忐忑嗎？歌詞很難記的……”

當下蕭凡一手捂著，一手拉著朱允炆，快步走進了黃府大門。

黃府不大，是一套三進的老宅子，顯得很老舊，沒有蕭凡府上那般富麗堂皇，看來黃觀確實是個清，從他家便能看出黃觀的日子過得的，頗不寬裕。

蕭凡一邊拉著朱允炆往院走，心中一邊泛起深深的慚愧，跟黃觀比起來，自己的品行德委實不夠高尚，從當一直到現在，家裡收禮的庫房都開出四間了，裡面的金銀珠寶，綾羅錦緞，珊瑚瑪瑙不計其數，畫眉那個小財迷有事沒事就喜歡往庫房裡鑽，每天都陶醉在濃郁的銅臭味道中不可自拔。

如果朱元璋在世的話，看到這一間間屋子裡堆積如山的賄賂，估計會氣得把他凌遲碎剮一萬遍都不解恨……

相比之下，黃觀簡直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男了，比家裡那兩位老道士還神仙。

朱允炆沉浸在張之中，進了黃府本顧不上打量，只是一路念念有辭的被蕭凡拉著走。

在錦衛如猛虎下山般的開路之下，衆人終於穿過前堂，到了黃府眷所住的院。

黃府下人們有心想出來阻攔，但一見殺氣騰騰的錦衛們正神不善的盯著他們，下人們不由一陣驚惶，老老實實站著也不敢了。

院一陣人的驚鬧騰之後，很快安靜下來，朱允炆和蕭凡還未來得及一間一間房找黃瑩，卻見前方一座小閣樓的曲徑上飛快跑來一名穿著湖綠宮的年輕子。

年輕子跑得很快，一臉驚怒之，一邊跑一邊大聲道：“誰敢闖黃府？無法無天了！快去報……”

話音方落，蕭凡二人卻認出來，此正是黃瑩。

黃瑩跑到二人跟前也是一楞，待看到蕭凡後，黃瑩氣憤的神不由一緩，接著俏臉出驚喜之，完全無視蕭凡邊的朱允炆，蹦蹦跳跳跑到蕭凡面前笑道：“呀！原來是你，你來看我嗎？”

朱允炆俊臉頓時變綠了：“…………”

蕭凡剛纔坐馬車時的不適現在愈發在肚子裡鬧騰得厲害，見到黃瑩後，不得不勉強堆出笑臉，眼睛盯著的俏，便待禮貌的問候一下，結果剛一張，蕭凡便覺得有東西從裡涌出，蕭凡反應快，趕將頭一偏，嘩嘩譁，黃的白的綠的，吐了一地……

黃瑩的笑臉凝固，漸漸變得比朱允炆的臉還綠……

朱允炆見狀樂壞了，幸災樂禍的笑了幾聲，然後跟黃瑩說了一句特多餘的話。

“瑩兒，看到沒？那傢伙見到你就吐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