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院。

馬長老上仍有舊傷, 被年們催促著去休憩了，而熬了數日的他們也沒過去，也在房盤坐著定。

俞悠看了眼, 走出客院, 朝著最匿的小竹林走去。院外天將明未明的時候, 後傳出極細微的聲音。

回頭, 就看到百里空山正落在一叢竹林下, 頭髮和肩上覆著薄薄的細雪。

不等俞悠問，百里空山便淡淡開口：“俞不滅的傷勢已痊癒了，我先前在劍谷外看到了他, 應當是師父出的手。”

他似乎有些出神，看著遠的劍谷, 輕聲道：“前幾日, 師父召我去問了一句話。”

俞悠踮腳拍拍他的肩膀, 沒有問那句話是什麼。

百里空山也沒有要說的意思，只是沉默看著遠方。

那個問題, 掌劍真人曾問過百里空山兩次。

第一次是當年門時，問他：“你的劍用來做何？”

百里空山答：“誅殺異。”

第二次，也是最後一次，掌劍真人問：“若異皆亡，又用來做何？”

百里空山沒有回答, 但是掌劍真人嘆了口氣, 便揮揮手讓他走了。

此刻, 他和俞悠靜立在竹林下, 任由風雪紛飛, 不言不語。

過了很久，一天劃破蒼穹, 幾乎將雪夜映得大亮。

衆人皆擡頭仰那的方向，卻見一位白髮蒼蒼的劍修負劍立，劍幾乎將他包圍。

那束極細，卻又彷彿直通天頂。

那是掌劍真人留下的最後一道劍意。

雲華劍派衆劍修齊齊高舉手中本命劍，忽而有人高呼：“送真人歸！”

“送真人歸！”

其他宗門的修士亦是衝著那道背影揖手躬，帶著對前輩的敬意深深一拜。

劍修仰蒼穹，天地間傳來一聲悠長的喟嘆，難辨緒，不知是否因未曾直面天雷而抱憾，亦或是別有。

而後，他轉面向雲華劍派各峰，無人能看清這位大能的神。

不管是劍修還是其他宗門的修士，此刻心都異常張。

雲華劍派的掌劍真人要在隕落前擇出一位新的掌劍者，劍所落的位置，便是真人屬意的人選，將爲劍谷的新主人。

誰都知道掌劍真人名下只有兩位弟子，皆是化神境界中碾同境修士的可怕存在，然而兩名弟子私下又甚是不和乃至敵視，卻不知道這次誰將搬劍谷。

來拜別掌劍真人的修士中，有一些人便是抱著想來好雲華劍派下一任掌權人的心態，有些好住在一起的修士便忍不住議論起來。

“我看八這劍要落到不滅峰上，畢竟俞不滅纔是真人從小養到大的徒弟，據說先前他又在劍谷閉關數年……”

“想來也該是如此了，只是俞不滅素來記仇，先前他名聲不顯時曾有不小宗門得罪於他，卻不知道他接過雲華劍派後，會不會又去滅門。”

“眼下萬古之森這麼，他應當不至於這般？”

“你們懂什麼，這殺伐果斷，不滅劍神如此恩仇快意，纔有我輩修士的大自在！”

……

在萬衆矚目之下，掌劍真人視線自各峰上掃過，最後他面無表地擡手一點，那道劍便隨著他的作從劍谷倏然降在了……

紫雲峰上。

雲華劍派各峰弟子以及客院峰上的數百位修士都陷了震驚中。

竟然不是不滅峰！

當那束落到自己師父張紫雲上時，張浣月臉上有短暫的迷茫和錯愕，不止是，紫雲峰上所有弟子的神都怔忪著緩不過來。

然而劍不偏不倚，的確籠在了紫雲峰主的上，其中更是暗藏著掌劍真人的一劍意。

元嬰巔峰期的紫雲峰主立在紫雲峰頂，神肅然地持劍朝著劍谷方向長拜不起。

而劍谷那道影越來越淡，終究徹底融在了那道劍之中。

掌劍真人，隕落了。

然而掌劍真人的隕落是大家都接的事實，繼任者不是俞不滅纔出乎了衆人的預料。

俞不滅的道很多，那十多位道後的家族和門派有強盛的也有弱小的，但是他們都認定了一件事，那就是俞不滅會爲雲華劍派新的掌劍真人。

所以自他們來到雲華劍派後，便明著暗著往不滅峰的各位夫人的院子裡送去了各種天材地寶。

眼下，這些大出的修士都僵在了原地。

不知爲何，許多座客院裡都有人默默地捂住了心口，好似齊齊犯了心絞痛。

不滅峰上的氣氛纔是凝滯到了極點。

原本已經準備好祝賀俞不滅的一衆夫人們都愣在原地，不知該如何開口才是。

俞不滅將手中劍握得極，面上神難辨。

最後還是崔能兒走上前，溫聲勸道：“不滅，興許師尊是知曉你遲早能飛昇……”

俞不滅只是神複雜地搖了搖頭：“其實我早知師尊屬意的是張師姐，畢竟素來長袖善舞，比我更合適在這些高門大派間周旋。只是師尊忘了，修真界以實力爲尊，再深的心機在實力面前也是無用。”

他握著手中的劍，一字一句道：“師尊不信我也無礙，事實自會證明，只有我才能護住雲華劍派！”

邊的人正想說什麼，俞不滅便拍了拍的肩膀，沉聲道：“能兒，照料好你的姐妹和孩子們，我要閉關準備突破了。”

崔能兒在聽到前半句的鬱郁被後半句給衝散了。

俞不滅極閉關，每次閉關時就彷彿人間蒸發，連崔能兒也不知曉其府在何，然而自出關後，他的修爲定能突破！

眼睛一亮，旋即出溫的笑容：“如此這般，那就提前恭賀夫君了。”

但是很快就遲疑起來：“只是你一旦突破到渡劫境，那天雷該如何是好……”

渡劫境，說白了渡的就是雷劫。

修爲越是高，那引來的天雷便越可怕，所以想要飛昇的修士，例如妖都的妖皇，便是在剛突破到渡劫境時便毅然迎上天雷的，因爲那時候的雷劫算起來最容易應付。

而諸如天音禪寺的活佛和雲華劍派的掌劍真人，在突破渡劫境時選擇以特殊手段制住修爲避過天雷，也導致他們越是拖延往後，飛昇的可能便越小。

俞不滅手握拳，眼中是如炬的輝。

他鏗鏘道：“吾輩修士怎能畏不前？千年無一人敢飛昇，何等可笑！今日我俞不滅便要做這千年飛昇第一人！”

……

俞不滅閉關的消息很快傳了出來。

不過此事並沒讓人驚訝，畢竟掌劍真人隕落的時候揮出的劍中暗含了極其強大的劍意，有不雲華劍派弟子都有所領悟，就連被欽定爲新一任掌劍真人的紫雲峰主亦是選擇閉關。

也正因如此，所以來自各境的修士都紛紛告別，有些人已經預備謀劃著趁爭奪雲華劍派的資源了。

而更多的修士則是回返萬古之森鎮守，就連張浣月也無暇停留，與百里空山連夜去了萬古之森，因爲東防線傳訊來，據說又有一隻化神期異出現在外圍了。

不過同是頂級大派，丹鼎宗的衆修倒還沒走，因爲有不修士都是剛從萬古之森趕來的，最嚴重的都斷胳膊斷了，所以這會兒都涌到了丹修們所在的客院，或是出靈石或是送靈藥，請他們出手幫著療傷。

又送走一大批傷患後，靈力消耗了大半的俞悠躺在小院角落發呆。

傳訊符那邊，蜂費解道：“只是很奇怪，我能探到所有人閉關的天福地乃至是境，卻始終尋不到俞不滅的行蹤，就彷彿這人從修真界中生生地消失了一般。”

俞悠握著瓜子的手一。

垂著眸，開始拼命地在腦海中回憶原劇。

原文中，俞不滅每次閉關都能夠功突破，因爲他會進到戒指中的小世界中，那裡面靈力遠超外界千百倍不止，而且時間流逝得極慢，到後期的時候，他在修煉數年約莫等於外界的一日。

這也是爲何“平平無奇”的俞不滅，卻能不斷勝過其他大宗門的天驕，乃至於連天賦和脈都是最頂尖的天狼一族。

而且他一旦進那個逆天的戒指，不止是人不見，連戒指本也會隨之消失。

“越到後文，戒指裡的靈力越濃郁，而萬古之森的靈力卻越來越薄弱……”

俞悠無知無覺地著手中的瓜子，腦中慢慢地梳理著線索，卻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就在這時，一溼熱的突然從手上傳來，俞悠的思緒被打斷，低頭，就看到一隻巨大的黑虎腦袋正討好地著的手。

居然是好久沒見的踏雪。

前幾日雲華劍派的事未定，丹鼎宗和宗所在的客院離得很遠，他們這些外宗修士也不好到走，所以一直都沒面。

眼下事已定，加上修真界也沒有喪事的說法，掌劍真人也是安然歸塵的，所以雲華劍派很快恢復了平靜，雅逸自然也過來了。

俞悠張開手出裡面的瓜子，踏雪很高興地全走了，這些瓜子都是黃鶴樓新買的，沒發黴。

雅逸懶懶地坐到了俞悠邊，偏頭打趣道：“一年不見，從小魚了俞大師了？我祖父讓我邀你去宗做客，還說想買你煉的狂暴丹。”

俞悠抱著踏雪的腦袋了，大黑虎便順勢坐在了的腳邊。

“狂暴丹沒有了，其他丹藥還有。只要你們南境願意幫著我們東境鎮守防線，那丹藥管夠。”俞悠心不在焉地回答了一句。

啓南風和蘇意致聽到外面的靜也出來了，他倆一臉好奇地圍到了雅逸的邊，把憋悶了好久的疑全倒了出來。

“雅逸，你腦子最好用，給我們分析下爲什麼掌劍真人沒選不滅峰，也沒選百里前輩？反而選定的是還沒到化神期的紫雲前輩？”

宗主瞥了一眼，發現兩人都拿了個小本本開始做筆記了。

他挪了挪位置，倒也沒有藏私，而是低聲地說出自己的猜測：“我先前跟我祖父探討過此事了，不得不說掌劍真人能執掌雲華劍派數百年有其道理。”

“第一，我們雖然從未見過紫雲前輩，但是張師姐是的弟子，能培養出如此弟子，可以窺見這位前輩爲人世皆是上佳，眼下四境岌岌可危，各宗門都需要互相合作，而非相互競爭，這樣激進的俞前輩的確不適合執掌門派了。”

“第二，據說百里前輩和俞前輩私下關係很糟糕，若真的其中一方掌劍，那另一方說不定會就此離開雲華劍派，甚至就此分列分派，畢竟師父隕落後弟子分家的事在修真界很常見……”

雅逸正認真地給那兩人傳授謀論的心得時，正在給踏雪嗑瓜子仁的俞悠卻突然停下了作，定定地看向了他。

“有件事你幫我推論一下。”俞悠突然開口。

雅逸愣了愣，旋即馬上坐直，傲然道：“你說，只要不是間事，保準給你推得八九不離十！”

俞悠把手中的瓜子分作平均的兩捧，擡頭看著雅逸：“有兩捧瓜子，左邊這堆的數量不知爲何一直在增加，右邊這堆在無緣無故地減，那它們之間會不會有關係呢？”

雅逸只看了一眼便不假思索地回答了：“那肯定是有賊在瓜子了！”

他指了指那隻正在右邊那堆瓜子的踏雪，笑道：“你連這種事都要問我？”

俞悠淡定地把瓜子合攏全遞給踏雪，冷靜道：“不是問你，只是找你確認一下。”

“爲什麼找我確認？”雅逸著腦袋有點不解。

俞悠都不用說話，邊上的蘇意致便搶先替解釋了。

“因爲你的說啥應啥，我們都覺得你是天道之子，所以能隨時泄天機。”

雅逸無奈地在馬長老的那個躺椅上躺平，玩笑道：“我要真是天道之子說什麼應什麼，那就祝咱們以後都功飛昇吧，踏雪也一起！”

三人組對他豎了個拇指：“說得好，借你吉言。”

儘管踏雪還探著頭想在這兒蹭點吃的，但是還是被雅逸帶走了，因爲南境的防線力雖小，但是雅逸爲宗主，還是得待在萬古之森帶頭清剿異。

臨走前啓南風分了一籃點心給它，這貨便撲起來熱地了啓南風的臉，沒搭理俞悠。

馬長老打了個哈欠，瞥了一眼三人組，隨口問道：“我明天要去珍寶閣買點靈藥帶去萬古之森，你們要一起去嗎？”

東境最大的珍寶閣離雲華郡很近，加上先前俞悠曾救了珍寶閣的人，所以這次對方特意給丹鼎宗留了一大堆靈藥，還只收他們採購價。

啓南風和蘇意致剛想高興應下，俞悠卻突然回答：“我不去。”

於是兩個年也馬上改口：“我們太累了，也不想去。”

馬長老卻將信將疑地打量著他們：“不對勁，你們這仨小崽子會不想去？”

啓南風和蘇意致一時間沒想出藉口，於是都把目投到了俞悠上。

後者很鎮定地仰頭著馬長老，真誠詢問：“馬長老，我們跟著去珍寶閣的話，你能幫我買件法寶嗎？”

另外兩人也馬上接話：“對，我們也想要法寶，比如僞仙防就好，畢竟我是弱的丹修。”

“再來張金符篆也，雅逸說他家有一張，我們丹鼎宗弟子不能比他們宗差。”

馬長老臉上的懷疑馬上消失，他匆匆道；“好了，你們閉在此等我歸來就是，千萬不要跟來！”

他逃一般地飛躥離去了。

等到馬長老走後，兩人才到俞悠邊，低聲問：“你怎麼都不去？”

“中午的時候霸刀給我傳訊，說是他手下有人探到了消息，雲華郡的黑市今晚要拍賣一件大寶貝。”

“大寶貝？”

俞悠迎著兩人好奇的目，也不賣關子，輕聲道：“是製作五品破境丹的材料。”

其實也曾私下叮囑過霸刀尋找這藥材，所以霸刀花了大力氣分散在各大拍賣場附近探聽消息。

方纔還在不捨失去去珍寶閣機會的兩個年倏然站起，而後才勉強坐下。

要說修士最怕的是什麼？不是死，而是生生地卡在一個境界，終其一生也不能突破的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