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白……」
遠與近的戰場之上,看著太白宗主坦然邁了萬神陣的一幕,古通老怪等人忽然都慌了神,失聲大起來,有那麼一刻,他們甚至覺到了一種天塌下來的覺。
而在戰場的諸方,太白宗諸位長老等等,也一下子心提到了嗓子眼,滿麵皆驚,甚至出了難以置信的神,他們對這一方戰場,想過無數,惟獨沒有想過,太白宗主居然也會陷這等兇險之中,心裡始終覺得,太白宗主不該如何,其他人皆死,他也不會死……
他們有的如遭雷擊,一時形都已木然。
有的驚慌大,拚命向前奔了過來……
隻不過,無論是哪種,都已遠遠的來不及,太白宗主進那萬神陣的作實在太堅定了,他離得萬神陣也太近,近到了所有人都無暇反應,便已眼睜睜看著他進了那方大陣!
萬神陣的陣,已從門戶之中織,纏住了太白宗主。
而此前被太白宗主以歸元不滅識修鍊出來的強大神識鎮的河,在這時候也已滾滾反噬,似乎那無盡冤魂都在河之中覺醒,帶著滿腔的怨毒,張開了猙獰的口齒,向著太白宗主上噬去,而此前神威凜凜的太白宗主,在這力量的反噬之下,幾乎沒有還手之力!
「宗主……」
也是在太白宗主進萬神陣的一刻,地火陣中的方貴,忽然心生應,莫名其妙的覺到了一種無法形容的恐慌,就像是自己的心臟忽然被一個黑吞沒,那是一種讓人絕的恐慌,整個人都慌了神,心底向上竄著寒氣,終使得他不顧一切睜開雙眼,向外沖了出去。
已然被煉了足有七天的,這時候竟是出現了些許金戈振鳴之意,無窮力量忽然在周盪起,這力量太過凝實,以致於他周的虛空,居然出現了一片片約的法則虛影。
某種程度上來講,這已是突破元嬰,踏化神的門徑。
不過這時候的方貴,本來不及考慮其他的事,也不知道這代表著什麼,他隻是滿心驚怖,急急將一法力撐起,撞向了周圍四下裡瀰漫,將自己全裹住的地火陣,然後憤然大吼,以不惜借崩碎整方大陣的意誌,生生的向著這地火陣力量最強衝去。
他這時候一定要衝出去,不惜一切。
隻是結果與他想象中不一樣,他周力量狂湧,激天地,可是在他沖了出去之去,卻忽然發現,自己周圍陣消失了,地火也消失了,天清雲淡,沒有一的束縛……
地火陣居然消失了?
方貴心驚愕於這一幕,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不過他也來不及細想,隻是微微一愣之後,便立時向著萬神陣的方向沖了過去!
無法形容他的速度,這時候的他,幾乎擁有了可以直接橫虛空之能,心念,便已來到了萬神陣之前,然後手掌探開,直向著前麵抓住,滿心滿眼,都隻有一個念頭,他要將正在走進萬神陣的太白宗主抓出來,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宗主進這萬神陣中送死!
可結果……
終是慢了一步!
在他手掌探出之前,太白宗主,便已經進了萬神陣中!
方貴的臉,忽然便滿布了恐懼之意。
而偌大一片戰場,所有人也都驚的呆立當場,良久不過一口氣來。
「太白宗主,終還是要……」
……
……
「那小子困了!」
而在陣外的整片戰場,都已變得死一般的寂靜之時,太白宗主卻在進這萬神陣的最後一息功夫,聽到了後的陣勢轟鳴之意,他沒有回頭,因為他此時的,已撐不住任何一個微小的作,他隻是心間明白髮生了什麼,然後心境坦然的走進了這一片萬神陣之中。
十門鬼神陣最後一陣,想必也會是十門鬼陣神中,最妙的一陣。
十門鬼神陣,本來就是代表了十字法類,而在這十字法類之中,神字法,也本來就是最為神,威力也最可怖的一種,以神字法為基設下的大陣,可想見其玄妙的神威。
太白宗主任由那河之中的冤魂反噬著自己,目隻是好奇的看著這方大陣。
修鍊河,便早就知道自己會有這被反噬的一天,所以他居然很坦然,連想掙紮一下的意思都沒有,隻是要借著這最後的功夫,看看這十門鬼神陣裡的最後一陣,能有什麼樣的奇思妙想,又讓自己領略到何等玄奇罕見的至理,就像是在貪婪的看人生最後的風景……
「你都已經要死了,居然還不忘了看我的陣道?」
元辰子的聲音響了起來,他的影浮現在太白宗主的前,乍一看去,如虛如幻,周皆是點點繁星,而每一顆繁星,若是仔細看去,又可以從中看到一幕幕世界虛影,一個個鮮活人,那像是人的一生,把一個人的回憶,盡數封在了這一顆繁星之中,化作陣基。
而元辰子的影,便在這些繁星之間,飄飄,並不真實。
「我修的便是神字法,自然很好奇你會如何用這神字法……」
太白宗主輕輕笑了一聲,揮揮大袖,背在了後,打量周圍這無窮陣基,笑道:「沒有讓我失,你這萬神陣,走的是萬法定神的路子吧,神字一法的修行,重在神識,但一個人的神識,終究是有限,我算是不錯的,自修鍊在別人看來沒什麼用的歸元不滅識,結果越是走到了後來,越是吃香,如今這本事,全是這神識給我帶來的,可我知道,這一切都是虛無的,我修為越高,有朝一日來臨的反噬便越厲害,撐到如今,已是幸運了……」
「你倒與我不同,居然是借了別人的神識為己用,這瞧著也不像是冤魂,神識居然十分乾淨,當真是有些手段,若我猜得不錯,別人進來破陣,不神識即可,一神識,便會陷這所有的陣眼之中吧,沒準一夢過去,便經歷了一份人生,不知何時才能醒來……」
「別自誇了!」
元辰子麵無表,拂了太白宗主一眼,道:「你從天道書上麵悟出來的神字法,我也看過,不過是些淺法門而已,沒什麼了不起的,也就是北域人沒見過什麼世麵,才一下子如獲至寶,甚至將你捧上了神字法宗師的地位,真要論到湛,就憑你?嗬嗬……」
太白宗主笑臉不變,道:「我自是淺,但我看你這萬神陣,也不是一點破綻……」
元辰子道:「我的萬神陣,同樣也是淺不堪,破綻百出,不值一提!」
太白宗主臉微愕,倒一時不該怎麼接了。
剛準備要罵人的時候,結果對方提前把自己罵了,也難接招的。
太白宗主都緩了一下,才道:「那誰的神字法厲害?」
「當然是帝尊大人,他的神字法修為,高深莫測!」
元辰子不屑的一笑,道:「你我與他相比,便如螢輝比日月!」
太白宗主一下子變得有些沉默了起來,他還真不太好意思去和帝尊相比,於是他微一沉,纔看向了元辰子,道:「你便是因為見到了帝尊的境界,所以才最終服了他?」
「我不是服他,一直都不是!」
元辰子麵帶不悅之,道:「我是怕他!」
太白宗主愣了:「?」
「怕到了骨頭那種怕,轉世十次,再見到他,仍然會神魂慄的那種怕!」
元辰子回答的十分坦然,道:「一千五百年前,帝尊便是無敵的存在,如今一千五百年過去,有人認為他的修為境界已經陷了瓶頸,無法再提升,也有人認為他甚至到某些詛咒,實力在後退,或是認為他在害怕,所以他一直躲了起來,不肯見人,惟有我……」
他沉默了一下,認真的看著太白宗主,道:「我是這百年裡,惟一見過他的人!」
聽到這個問題,便是太白宗主,也不由微微一驚:「他已問過了天地?」
於天元修行界裡,練氣、築基、金丹、元嬰、化神,問天地!
問天地,便是代表著至高無上,代表著一種常人無法及、甚至想象的境界。
而元辰子聽了太白宗主的話,卻隻是覺得有些好笑一般,輕輕搖了搖頭,道:「你其實本就不知道問天地是什麼境界,所以你隨隨便便就問了出來,無論我回答是與不是,你都會覺得不過如此,畢竟在你眼中,問天地這個境界,也隻是比化神高了那麼一境,不是麼?」
太白宗主反問:「難道不是?」
元辰子搖頭道:「完全不是!」
太白宗主一時沉默了下來,元辰子也不再說話。
整方萬神陣裡,隻剩一片死也似的沉寂。
「他便是再強,也終究與我無關了!」
太白宗主好一會兒,才微微搖頭,道:「我想做的事,已經做了,我的路,也已經走到了盡頭,這時候我能做的,便是接自己的河反噬,等著剩下的人去對抗帝尊,或許帝尊確實如你說的那般可怕,但已經再一次被出了的北域人,應該也可以……」
不待他說完,元辰子忽然打斷了他:「你怕過什麼沒有?」
太白宗主微微一怔,有些好奇的看著他。
元辰子道:「讓你恐懼,讓你避讓,甚至讓你屈服的怕!」
「我怕的東西其實有很多!」
太白宗主笑了笑,道:「第一次趕去安州尊府接回我太白宗弟子時,我在怕,第一次見我那師侄的家長時,我在怕,掀整片對抗尊府的浪時,我也在怕,當初在東土一念之差,沒有低那個頭時,我也怕,但前後想想,我最怕的,或許就是自己會因為怕而低頭!」
元辰子似笑非笑:「哪怕你即將被河反噬,神魂無存,也不怕?」
「自然是怕的!」
太白宗主笑道:「不過還不至於怕到後悔的程度!」
「是真啊……」
元辰子悠悠嘆了一聲,道:「此時的我,其實本就不必對付你,在你進萬神陣時,便已引了陣中的神識,也就開始了自的崩潰,你會死,而且天底之下無人能救你!」
太白宗主點了點頭,表並無什麼變化。
他的,已經在變得支離破碎,河流轉,分化他的與絡,隻是在這萬神陣裡,沒有聲音,而他又忍著這所有的痛苦,表都沒有變化,所以倒很容易讓人忘記這一點。
元辰子道:「除了我!」
太白宗主像是客氣一樣給了他一點詫異,以及一點好奇。
元辰子輕輕揮了揮大袖,這萬神陣中,漫天星開始向著太白宗主飛了過來,每一顆星,都蘊含著無窮的神識之力,而這神識之力,則分別落在了太白宗主那已經開始崩潰的河之上,製住了那河,甚至定住了那河,簡單來說,太白宗主因為製不住這龐大的海之力,開始了自的崩潰,但元辰子卻將這萬神大陣,落在了他上,幫他製了海。
太白宗主像是有些哭笑不得,道:「你這等道心,也要玩那些幡然悔悟的戲碼?」
「不會!」
元辰子失聲笑道:「活著時想不明白道理,臨死前才裝作一下子明白了,這不是笑話麼?」
太白宗主終於微微皺起了眉頭,道:「那你這是何意?」
「萬神陣,終究是會被破的,不是麼?」
元辰子哂然一笑,道:「你以瀕臨崩潰之,進萬神陣,別人看來,好似你隻是為了證明自己要破陣的態度,慷慨赴死,但我卻知道,你其實是打了借這河崩潰之力,來破我萬神陣的念頭,我更知道,在你走進我這萬神陣時,你便已註定要死,而我的萬神陣也註定會被破,你隻是為了發揮更強大的河之力,所以才敷衍的跟我聊天,像是一位老友……」
太白宗主如今的臉,是真的變得有些古怪了。
「所以我不打算讓你死,我將這萬神陣送給你……」
元辰子低聲說著,神的笑了笑:「我保你的命,讓你見到帝尊大人!」
太白宗主的眉頭皺了起來。
「帝尊大人已經出關了,你們很快就可以見到他!」
元辰子忽然無聲的大笑:「我很好奇,見到他的時候,你會不會怕……」
他說著這話時,自己的影,居然也在變得模糊,彷彿是隨著整片萬神陣的陣湧太白宗主,幫他鎮住河,就連元辰子自己,也正在緩緩的崩潰著自己的……
太白宗主臉也有些沉凝,低聲道:「為什麼這麼做?」
「若非要說一個理由的話……」
元辰子回答的悠悠,沉沉嘆息:「北域修士拚命的樣子,讓我也覺得有些害怕了……」
「所以我很想知道,見到帝尊大人的時候,你們還敢不敢拚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