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有得昨夜睡得晚,卻因為手臂的痠麻而比陳慧先醒來。他睡相一向老實,那都是宮裡二十幾年養的,若睡相不好或夢話,指不定便活不過第二天的清晨。但陳慧睡相其實並不好,這在去邊疆的馬車上他已經會到了。此刻
因為他雙臂還環著陳慧的緣故,上半老老實實地待在他懷裡,然而下麵卻早不是睡著前那規規矩矩的模樣了。
隻見陳慧一條大喇喇地翹起橫在李有得上,把他當了個巨大的人形抱枕似的。當他試著了他的一隻手時,卻發覺手痠麻得幾乎不了,這一夜不適的姿勢得他手臂都麻了。他也想要不要直接拿子把頂開,可稍稍一那兒的便更為強
烈,這讓他忽然心生一種奇怪的罪惡,隻得等手臂緩了緩才下手去,抓著的膝蓋把整條挪到一旁去。陳慧是在那之後慢慢醒來的,當睜開眼看清楚眼前那張放大的臉時,還未完全清醒的有一瞬間的驚怔。等反應過來,想,要讓自己習慣於一早醒來就會看到李有得
恐怕還需要不短的時間。
「公公,早啊。」陳慧剛起床,聲音顯得有氣無力的,卻有一種奇妙的撒。
李有得忙把另一隻手也從陳慧上挪開,定了定神道:「嗯,我該起了,今日得回宮去。」
陳慧撐著床鋪稍稍直起來,一頭青淩垂落,而睡了一晚上的中上也滿是皺褶,甚至能從略略散開的襟間看到微微的鼓起,白而。
「那我服侍公公起來吧。」笑了笑,剛醒的麵容猶帶天使般的純潔無暇,毫無防備地微微瞇著眼沖李有得討好地笑。
要命!真、真是一天都不讓他好過!
李有得深吸了口氣,板著臉道:「不必了,這會兒天尚早,你再睡會兒吧。」
他雙手放到被子外,往下一卷把陳慧整個人包裹在裡麵,輕輕放到了床,便起自顧自穿。
陳慧此刻卻已經差不多清醒了,掀開被子跳下床,轉頭四顧,忽然驚呼一聲:「呀,我忘帶外了。」
昨夜來時,就是披風下穿了中,以此來賣可憐。
沒等李有得說話,陳慧笑道:「公公,您借我一件吧。」
李有得卻不肯:「你回去就兩步路。」
陳慧道:「可我就這樣回去多難看啊……」
「昨夜怎麼不嫌難看了?」李有得瞇眼調侃了一句。
「事有輕重緩急呀!」陳慧笑道,「我怕公公不要我了,管它難看不難看呢,就算著子也要來找公公啊。」
「什麼著子,這種話不許瞎說。」李有得瞪一眼。
「行啦公公不想聽我不說,」說著微微笑了下,「我做。」
李有得簡直想翻個白眼了,這慧娘裡的花樣怎麼就能那麼多!
「做也不行!一個好好的姑孃家,哪來的那麼多怪話!」李有得不高興了,冷冰冰地斥責道。
陳慧瞪他:「公公您又兇我!我不是公公的人嗎?我隻對您這樣而已,有什麼不對?」
得,又了他的不是了!
「……行行行,我說錯話了。」或許是一夜共眠的緣故,李有得上很快服。
陳慧便立即笑了起來:「公公,您真好。」
李有得看笑自己也忍不住想笑,特別是聽那聽的嗓音說他「好」時,那種愉悅真是難以形容。「所以公公一定不會介意我拿一套公公的裳穿的。」陳慧說完就去李有得的櫃找出了一件他在家中穿的青常服,作之快,當李有得反應過來時已經將疊好的裳
一抖攤開了。
李有得:「……」算了算了,不過一件裳,要穿便穿吧!
陳慧沒有避諱,當著李有得的麵把裳穿上,不過他的高比高了不,這套裳對來說還是大了,笑嘻嘻地挽起袖和腳,看著不倫不類的。
「好了,公公,接下來就讓慧娘服侍您更梳洗吧!」陳慧笑著李有得,一副拳掌的躍躍試模樣。
李有得此時已經穿好了外,陳慧便主請纓要替他綰髮。李有得覺得有些新奇,便也沒讓其他人進來,拿了張凳子坐下,示意陳慧手。但很快李有得便後悔了自己對陳慧的信任。倒不是說手腳有多重弄疼了他,事實上的作很輕,若是按的話,他能舒服得睡過去,但這會兒是在綰髮,把他的
長發一會兒紮起一會兒弄散放下,弄了半天也不知在做什麼。
「……慧娘,我看還是讓阿大他們來吧。」李有得終於忍不住開口。
「不行!」陳慧彎下腰,在李有得耳旁輕聲道,「若慧娘在,這便是慧娘該做的,怎麼能隨便給旁人?」
李有得心裡一嘆,不知今日遲些去,會不會被皇上罵兩句……好一會兒,陳慧終於綰出了個最滿意的髮髻,固定好後,又戴上帽子。退後一步端詳著李有得的模樣,忽然想起了床上那個披髮的他。他五普通,卻因為很早就凈
的關係麵白無須,麵板很很,披髮時更多了幾分的氣息,特別是他諷刺人時。
接著,陳慧開門讓阿大送來洗漱用品和熱水,便又把人趕跑了關上門。
這時代已經有了十分簡易的牙刷,不過牙膏就沒了,隻能撒鹽。又一次忍著鹹味和苦味在浴室裡刷完牙,二人又各自洗了臉。
「公公,我替您上妝!」如今對於跟李有得相關的事,陳慧興緻很大,便又主請纓。
等李有得呆坐在那兒等著陳慧往他臉上抹東西時,他發誓他先前是想要拒絕的,然而的眼神太過閃亮,眼底滿是期待,他本說不出一個不字。陳慧彎著腰,仔細地將抹到李有得臉上的末抹勻,像是化妝師有時候會跟被化妝者聊日常,陳慧也沒忍住問道:「公公,您為什麼要塗這層呀?是不是要塗得煞白煞白
的好嚇人?」
李有得:「……陳慧娘,你就這麼瞎說話,遲早被人打死。」
陳慧一點不怕,笑瞇瞇地說:「有公公當我的靠山,我纔不怕!」
「說不得想打死你的就了我!」李有得沒好氣地說。
陳慧突然挑起李有得的下,吧唧在李有得上親了一口,笑道:「公公您才捨不得呢!」
李有得一愣,剛要說些什麼,卻見陳慧抬手在他上一點,肅然道:「公公,別,您的妝還沒化完呢。」
李有得那一個憋屈,除了麵對皇上時,他已經很會那麼憋屈了。隻不過麵對皇上時的憋屈多了種小心翼翼,而麵對陳慧時,多的卻是心甘願。
「公公,您還沒告訴我,為什麼要化這個妝呀?」陳慧老話重提,「這種塗多了對子不好,還是塗些好。」因為記得古代的不化妝品裡鉛之類的重金屬超標,平時陳慧能不用就不用,反正也不用參加什麼正式的夫人小姐間的聚會,沒必要化妝以示禮貌,而且底子好又年
輕,真正的天生麗質,不化妝更清純,當然也更容易在李有得麵前賣萌。
「你不懂,這是如今的風尚。」李有得說到這個倒有些得意起來。
「如今的風尚就是比誰扮鬼扮得像嗎?」陳慧幽幽地問。
李有得:「……你閉吧。再多就回去,讓阿大進來!」陳慧忙閉雙,繼續認認真真替李有得化妝。哎呀,雖然並沒有發生什麼實質的關係,但畢竟上過他的床了,一起睡了一覺,總覺似乎不太一樣了,如今連吐槽
兌他都毫無力了呢。陳慧安靜下來的時候,雖了那子靈,但這假象一般的溫婉還是很能唬人的。的視線隨著手的作而輕輕挪,二人的距離近得李有得能看到細麵板上的絨
李有得忽然有些出神。
如今這模樣,真是看不出一丁點兒不願。有沒有可能……其實也是樂在其中的?這個在李有得看來十分荒謬的想法卻如同為他開啟了一道門,他不自地想要闖進去探索。回想過去的一切,若為了討好他,其實本不必做到這地步的吧?那麼多次
主親吻,甚至於昨夜的爬床……似乎,似乎不但沒有一不願,反倒很是積極主,甚至開心的樣子。他,是可以那麼認為的吧?李有得知道自己該停下這個危險的探索,但他就如同食髓知味般停不下來。厭惡的話,應該是有跡可循的吧?就比如蔣姑娘,從他第一天帶回家時他就知道在怕他也
在厭惡他,而陳慧娘呢?剛來便自盡,那已是最大的厭惡了,甚至連自己的命都不要。
可是後來呢?再到如今呢?所做的一切,似乎在拿他當正常男人來對待,至他並無覺到一一毫的厭惡。
他忽然想起剛回到京城的那一天,主爬了他的床,說喜歡他,是人喜歡男人的那種。
會不會有那麼一丁點兒的可能,說的是真的呢?
李有得人沒,落在陳慧上的眼神卻複雜多了。他該信說的那些話麼?或者說,他要不要嘗試著信一信?
陳慧終於將李有得臉上的妝容搞定,退後欣賞了會兒自己的傑作,暗自嘀咕了一句:「終於像個白無常了。」
李有得沒聽到,眉頭一皺問道:「你說什麼?」
陳慧燦爛一笑:「我說公公英姿颯爽,英氣人!」
李有得失笑,起道:「我去當值了,怕是又有一些日子不能回,你可要安分些。」
陳慧剛要表達他總不信是個老實人的抗議,便聽他又說:「若惹了不該惹的人也別怕,讓小六來尋我。」
陳慧心底的不滿立即消失無蹤,揚起角送了他一個最為燦爛的微笑:「公公,你最好了!」
陳慧一直送李有得到門口,不捨地看他上了馬車,那依賴的模樣看得李有得心湧,恨不得留下不走了。直到看著李有得的馬車消失在遠方,陳慧才轉往回走去。還穿著那從李有得櫃裡出來的裳,一路上拿眼神瞥的多得是,卻怡然自得的模樣,悠然回
了院。
就是要讓整個李府都知道,昨夜是在李有得床上睡的!乘坐馬車去皇宮的路上,李有得滿腦子都是陳慧。一會兒是哭得梨花帶雨可憐兮兮的模樣,一會兒是吻過他後雙頰緋紅,雙眸氤氳的人,一會兒又是說喜
歡他時那彷彿摻不得一點假的認真……
他終於忍不住一嘆再嘆,他沒有讀書人的命,怎麼就多了讀書人的傷春悲秋苦大仇深呢?
眼前閃過的自然是陳慧那俏的笑臉,李有得十分清楚,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那個無法無天的人。那一日喝醉了讓爹把塞了進來,可真是個冤孽!
馬車慢慢前行,李有得又是一聲嘆息,安自己,不是冤家不聚頭,陳慧娘生來就是向他討債的,他還能怎麼著?繼續寵著唄,還能把送走不?心在這一刻彷彿活泛起來,兩相悅是個什麼滋味,他或許很快就能嘗到了。其實仔細想想,他李有得也不差,年紀輕輕便居高位,有錢有地位,等閑都要讓他三分,
跟了他,誰敢給臉看?除了……除了……
李有得微微向後仰靠在車壁上,一時間什麼也不願去想了。
馬車到了皇宮,李有得一路上連見了誰都沒太在意。直到他最討厭的王有才賤笑著出現在他麵前。
「喲,李公公,你這些日子出宮可真勤呀,宮外就有那麼好玩?」王有才笑道,「那你不如就跟皇上請辭告老歸鄉好了,也不必經常出那麼辛苦。」
一見到王有才,李有得的戰鬥意識便被激發了,他端著架子回敬道:「論老,我怎麼都不及王公公您呀,你都沒告老呢,我自然還得再多伺候皇上幾年!」
李有得和王有才雖然都是「有」字輩的,然而王有纔在年齡上比李有得其實大了一歲多。
王有才冷哼一聲:「我可沒有李公公那麼時常出宮。伺候皇上纔是本職哪!」
「為皇上分憂纔是我們這些近侍最該做的,若不常出宮,哪兒能知曉民間之事,又如何在皇上問起時有問有答?」李有得不甘示弱。
王有才稍遜一籌,但他並沒有再糾纏下去,隻是忽然曖昧一笑:「李公公怕是惦記著溫香啊。俗話說,溫鄉,英雄塚,李公公可要小心著些!」
李有得本不樂意聽王有才裡提起陳慧,他冷笑一聲,拂袖而去。
他突然意識到慧娘說得對,麵上那層白,在王有才的臉上怎麼看怎麼寒磣,算什麼風尚,惡鬼還差不多!王有才和李有得鬥是常事,二人每天不鬥上兩場本不可能,而王有才邊的小侍在他與李有得二人鬥時自然不敢,直到滿臉毒的王有才突然低聲問他:「那
人找著了嗎?」
小侍一臉為難卻也不敢撒謊,忙道:「找著了,隻是……咱們的人去得晚了,到的時候他已經死了。」
王有才麵一冷,恨聲道:「他死前都跟哪些人接過?都給我問話!」
小侍道:「除了他的家人,聽說隻有一對母子。不過他家人都拷問過了,也沒問出什麼來,他們說那對母子倒是問了他不宮裡的事……或許,他們知道些什麼。」
「母子?他們人呢?」王有皺眉追問道。
侍道:「聽說,他們在問過那人後便匆匆離了村子,後來再沒有回去。」
「找出他們!」王有才笑得邪,「這事好不容易查到了這兒,怎能半途而廢!」
「是,公公!」那小侍忙應了一聲,「隻是怕要找些日子了。」
「便是花上幾個月一年也要給我找出來!」王有才道,「翻遍整個大梁也在所不惜!」
「是,公公!」侍麵一凜,知道了自家公公的決心,他自然半分不敢怠慢。李有得不在的日子裡,陳慧大多數時間都待在家裡貓冬。天氣實在有些冷,最喜歡的就是窩在床上,哪兒也不去。不過這也不是個事,窩久了整個人也變得懶洋洋的,
神狀態也不好,誰這時代並沒有網際網路呢?因此隻能頂著嚴寒,帶人出來走走。
天氣雖冷,但不下雪的況下,出行並不阻。如今陳慧在李府的地位今非昔比,的保暖裝置齊全,從頭到腳武裝了一遍,出門也就沒覺得那麼冷了。
馬車剛離開李府沒多久,前麵小六突然說:「姑娘,前麵似乎是蔣姑孃的馬車。」
陳慧原本昏昏睡的心突然活了,問小六:「最近紫玉可還安分?」
小六支吾了一下。
陳慧皺眉:「怎麼了?」
今日小五也一道出來了,小六便將駕車工作給小五,自己鑽進了馬車道:「那個……不大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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