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和羅潭二人回到了那最初的茅草屋前,茴香和八角站在一顆槐樹下眺,從和莫擎卻是坐在樹下抱著劍,眉頭皺的極。
茴香突然道:“來了!”八角也趕迎上去,便見怪道士後跟著羅潭和沈妙二人,往這頭走來,羅潭還好些,沈妙卻是在哪裡摔倒了一般,蹭的渾上下皆是泥土,頭髮也有些蓬,而且還有些異味。
茴香和八角對視一眼,心中皆是一條,八角問:“夫人,您這是……”
羅潭正要說話,卻被沈妙扯了一下袖子,擡眼看去,沈妙幾不可見的對搖了搖頭,便又將到的話嚥了下去。
沈妙道:“走吧。”
赤焰道長卻道:“你們既是趕著時間走,倒是不必走來時的那條路。與你指一條近路吧。”他帶著幾人兜兜轉轉,到了一方,赫然出現一無際的田園,在這些縱橫錯的田園中,卻有一條清晰可見的小路。
奔月曾說,那對姐弟走的路有田地,有小路,眼下倒是與眼前的不謀而合,想來當初那對姐弟走的並非是沈妙他們來時的那一路,而是這一條。
赤焰道:“你們順著這條路一直往前走,就能走到出口去。”又看向沈妙,笑道:“貧道曾與夫人說過,夫人會有一劫數。”
沈妙平靜的看著他:“道長是想說,現在那劫數要出現了嗎?”
“劫數乃應天命而生,天機不可泄。”道士神兮兮的一笑:“不過,過不了多久,貧道與夫人還會再見面的。到時候,希夫人也能如昨夜一般,拔乾淨紅袖草上的蟲,到那時,劫數纔有解還的生機。”
他這話說的不不,不清不楚,其他人都聽得一頭霧水,沈妙也不甚清楚明白。只是眼下卻沒有太多的事在這裡逗留,如果沒出錯的話,加上離開的時候,和在這裡呆了的一夜,今日已經是第六日了。那歸元丸最好也不過撐十日,況且老太醫所言,謝景行的毒已經開始蔓延,左不過七日左右就會有危險。眼下實在是沒有逗留的時間。
同赤焰道過別,沈妙幾人就走上了田間的那一小路。這小路果真是如赤焰道長所說,比前日裡他們走的樹林要輕鬆多了。
等要上馬車的時候,茴香還是忍不住道:“夫人,那道士究竟讓您做了什麼,昨日夜裡又發生了什麼事?”瞧著沈妙一狼狽的模樣,怎麼也不相信什麼事都沒發生。
沈妙道:“沒什麼事,先回去要。”率先上了馬車,見沈妙不願多談,茴香幾個雖然心中狐疑,卻也無奈的,加之謝景行的傷勢確實不能拖延,便也快馬加鞭的回去了。
馬車上,羅潭問沈妙:“小表妹,你爲什麼什麼都不說呢?”在羅潭看來,爲了謝景行沈妙吃了這麼大的苦頭,無論如何都是令人的,便是尋常人家的夫妻,能爲對方做到這一步,一個千金小姐屈尊下跪的做藥農,一做就是一整夜,也不是人人都能做到。沈妙吃了苦卻不告訴別人,反倒是藏著掖著,這又有什麼好?
“做這些又不是拿出去給人炫耀的。”沈妙道:“況且傳了出去,反倒折損睿親王府的臉面。這件事到此爲止,你也不要告訴旁人。”
羅潭問:“睿親王也不能知道麼?”
沈妙點頭。
羅潭道:“我知道了。”又對沈妙道:“你先休息會兒吧,來來去去,等到了隴鄴也就是明日的事了。你昨兒個晚上忙了一夜,都未曾休息,眼下看著憔悴的。就算我要幫你瞞著,你這模樣卻是瞞不了人的。”
沈妙點點頭,就靠著馬車背後閉了眼睛。昨日忙了一整夜,眼下的確是又困又乏,幾乎是瀕臨邊緣了,倒也沒有必要支撐,幾乎合上眼立刻就睡了過去,便是馬車顛簸也不顧了。
這一夜睡得卻是很短暫了,似乎本沒睡多久,沈妙便被人搖醒,睜眼一看,卻是八角看著道:“夫人,羅小姐,回府了。”
羅潭也方醒過來,二人跳下馬車,竟然已經是第二日清晨,太都已經高懸了。沈妙了額心,待看到睿親王府的大門竟然無人把手,心中就是一涼。
親王府一向戒備森然,而把手的護衛更是從墨羽軍裡調出來的人,平日裡嚴苛的很,這會兒連人都不在,莫非是……出事了?
羅潭也瞧見了,心中有些不好的預,卻又怕惹得沈妙傷心,一句話都不敢說。還是莫擎道:“夫人,先進去看看吧。”
從幾個都是謝景行的手下,自然也是面擔憂。等走到親王府裡時,卻見裡頭人空落落的,心中越發狐疑,也越發不安,沈妙步子走的急,沒提防差點撞到一人上,那人嚇了一跳,回頭一看沈妙卻是愣住:“夫人,您回來了!”
這人卻是唐叔。
唐叔裳看著狼狽的很,倒不復往日明的模樣,沈妙急忙問:“發生什麼事了?府裡怎麼一個人都沒有。”
“夫人,您怎麼現在纔回來,主子命懸一線的消息不知怎麼的被傳了出去,這些日子好些人都在明裡暗裡試探,府裡要幫著瞞,朝廷那頭的人又來打轉,真是一團。季夫人來打聽了幾次您的行蹤,還有皇上那頭……”
羅潭道:“小表妹也是在忙著幫妹夫找那救命的高人了,說起來我們已經拿到……”
“對了!”唐叔一拍腦袋:“忘記告訴您個好消息,主子醒了!”
沈妙和羅潭一同愣住,沈妙問:“醒了?”
“是啊!”唐叔道:“夫人有所不知,夫人走了的當晚,主子的傷口突然裂開,毒怎麼也收不住,宮裡頭的太醫都說,那歸元丸都保不住主子的命了。將高公子也找過來,高公子也沒有辦法,都說過不了兩日,主子眼看著就不好了。”唐叔這一波三折的,直說的人心都掉了起來。羅潭是個急子,忍不住問:“然後呢?”
“然後主子快要不行了的消息傳了出去,不知怎麼的,街頭巷尾都傳開了。季夫人心裡著急,眼看著都已經全隴鄴都知道了,索在外頭了一張榜,請求路過醫者誰能治好主子的病,必會重金酬謝。恰好就有人揭了這張榜,請進來,給了主子一顆藥草,高公子將藥草煉藥丸給主子用了,主子傷口便漸漸的好了起來,今兒凌晨的時候還醒了一回。高公子和宮裡的太醫都看過,主子的傷勢已經在漸漸復原,毒也解了。”
唐叔一口氣說完,頓了一頓,又嘆道:“都說主子命不該絕,當初兩年前旁人也說主子不行,主子偏了過來。如今又是如此,實在是上天厚德,也是先皇后娘娘在天上保佑著主子。”
沈妙聽聞謝景行毒已經解了,這回纔是真的鬆了口氣。八角幾個也拍著口,一顆懸著的心這才放回肚子裡。
羅潭瞧著沈妙,心想沈妙好不容易纔從那苛刻的怪道士手裡求得了這棵藥材,如今那藥材卻是派不上用場,誰讓那個路過的人沒什麼事偏去揭這張榜。可是轉念一想,到底那人還是治好了謝景行,便又覺得人家也沒什麼不對。只是看著沈妙有些暗暗不值,覺得沈妙白做了這麼多了。
唐叔又道:“主子剛醒來的時候還問起過夫人,問夫人去哪兒了?夫人不許老奴隨意將此事說出去,這些日子夫人又遲遲不歸,老奴怕出事,也怕主子心裡胡思想反倒讓傷勢加重,便瞞了下來。”
沈妙道:“你做的很好。”並不想讓旁人知道去找赤焰一事,一來是怕被別人鑽了空子,二來,人若是對某件事做的太過傷心,這件事就會爲這個人明顯的弱點。如果有一日別人想要對付沈妙,那隻需要在謝景行上下手就行了。沈妙並不想過早的暴自己的弱點。
而且謝景行會如何看待這樣有些莽撞的行爲,沈妙也並不敢肯定。只想著等過些日子謝景行的傷勢好些,再去同他一一說明。
“我先去看看他吧。”沈妙道。
“夫人。”唐叔阻止,道:“主子才服了高公子煎下的藥,這會兒已經休息了。夫人去反倒是不好。”
沈妙沉,又看向唐叔:“府門口爲何連把手的人都沒有,這樣?看著也沒多人,這是怎麼回事?”
唐叔慚愧的笑道:“這些日子出事太多了,老奴竟然忘了將此事告知夫人。雖然主子得救了的事如今全隴鄴都知道了,也知道主子在生死關頭走了一遭最後還是安然無恙,可是季夫人和季爺卻怎麼也放心不下,這幾日一直都在府裡住著。老奴也瞞著他們夫人的去,只說夫人去尋大夫幫忙了。倒是那救了主子一命的人,也算是主子的恩然,老奴就將他們安置在府中,今日主子醒了,季夫人他們也去看了。那恩人如今就在府裡大廳裡坐在,季夫人和季爺他們都在大廳裡,說是要好好酬謝人家。不過恩人卻不是貪慕權勢之人,之前想送他們萬貫金銀都不要。”
“那他要什麼?”羅潭問:“不是揭了榜麼?若不是爲了求得東西,爲何又要揭榜?”
唐叔看向羅潭,笑道:“老奴心裡也疑著,季夫人問過恩人,恩人說當日偶然路過,恰好見著這張榜,想起恩人自祖上傳下來一株靈草,是可以解百毒的。想著這藥草能救人一條命,也沒多想,就揭了榜來到咱們府上。”
羅潭聳聳肩:“那倒是高風亮節,我可做不到這般,祖上傳下來的東西,到底要好好掂量掂量,去救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實在需要氣魄。”
唐叔也笑:“的確如此。”然後看著沈妙道:“季夫人也正因此事頭疼,老奴也拿不定主意,不過既然夫人回來了就好了,夫人來瞧瞧,究竟要贈他們什麼纔好。”
“既然是救命恩人,我便先去見上一面吧。”沈妙垂眸:“現在是在正廳麼?”
“正是。”唐叔道:“老奴正要過去,正好,夫人也一道過去吧。”
沈妙點頭,羅潭也趕跟上。
一路上,唐叔卻又似突然想起來一般,道:“說起來,那兩位恩人似乎也是剛到隴鄴來,對隴鄴都不甚悉,說是來尋親來著,季夫人想著,過些日子就替他們二人張羅一下,咱們親王府也可出一份力,若是能在外張一些告知也是好的。”
“兩位恩人?”沈妙問:“怎麼有兩位?”
“那是一對姐弟。”唐叔笑著道:“年紀大約也就和夫人差不多的,生的也是很出挑的。季夫人古道熱腸,還想著說爲那對姐弟介紹些青年才俊、大家閨秀。看著也很懂事,來咱們府上幾日,都和府裡的下人們的好了。”
睿親王府的下人們都是謝景行墨羽軍裡調教出來的人,便有的不是墨羽軍的人,也俱是一些心智堅定的。沈妙來親王府這幾日也看著,這些人行事都有自己的規章,難爲謝景行那樣目無規矩,行事散漫的人,卻調教出了一批對待自己嚴苛的近乎自的手下。
而與這些人的好,卻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就算是再古道熱腸,人與人之間,都會有一個基本的警惕和界限,尤其是睿親王府的人。不知道是不是沈妙的直覺,總覺得這對“恩人”倒是有些不簡單。
羅潭好奇:“這樣說來,這對姐弟倒是極好的人了。”
“大約是吧。”唐叔笑道:“不管怎麼說,能救了主子一命,對親王府來說,都會終生是座上賓了。”
正說著,已經走到了正廳門口,方一踏進門,便見著屋中央坐著季夫人和大人三。季大人正側頭和季夫人說著什麼話,瞧見唐叔後跟著的沈妙,季夫人“蹭”的一下站起來,快步走上前來道:“娘,你可算回來了!”
廳裡還有一些夫人,卻是沈妙沒見過的生人。沈妙有些疑的看著季夫人,季夫人注意到的目,就低聲道:“這些是來看景行的夫人……白日裡不好打發回去,只得讓們在這裡坐著了。”
沈妙瞭然,謝景行在隴鄴的地位實在微妙,他的生死,關乎著朝廷中許多人的生死和利益。而要看他是不是真的死了,那些個朝臣不好出面,卻好讓自己的夫人打著來安季夫人的名頭過來看人的,安是名,眼見著謝景行的傷勢是真。謝景行今兒早上醒了,估計這些夫人就是特意趕來一睹真假的。
季夫人道:“這些日子你去了哪裡。唐管家說你去尋大夫了,可怎麼也找不到你,差點連這幫人都沒應付過去。你可算回來了。”話末了,又帶了小小埋怨:“景行還沒醒,我知你心急所以去找大夫,可無論如何,都該陪伴在夫君邊。今兒一早他醒了,沒瞧著你可失了。你如今份不是家小姐,而是睿親王府的王妃,做事且想一想前因後果,許多雙眼睛盯著哪。”
話雖不怎麼中聽,沈妙卻曉得季夫人是在爲著想。況且於於理,與季夫人有緣關係的都是謝景行而不是沈妙,在沒有說明原因之前,這不辭而別的行爲的確是瞧著很過分,很不近人,因此,沈妙倒也沒有因著季夫人這番指責的話覺得委屈。
季夫人才低低的與沈妙說完,廳中的一位婦人卻是看著沈妙笑道:“親王妃可算出了來,這幾日咱們來探病,卻是沒有瞧見親王妃的。想著親王妃是不是因爲親王殿下臥病在牀而傷心絕,所以才閉門不出,心中擔憂得,還怕會不會出什麼事,眼下見著親王妃沒事,我們也就放心了。”
這話明裡暗裡卻都是在說沈妙這個睿親王妃當得實在算不得稱職,爲王妃,自己的夫君重傷在牀,自己連個面都不,既沒有守在病牀邊,卻也沒有出來見客,行蹤詭譎便罷了,還實在是冷,沒心沒肺。
季夫人面就有些不好看,沈妙微微一笑,不鹹不淡的側對那夫人道:“家中混,勞夫人牽掛了。”言外之意就是,我自己府上的事,就不勞您這個外人牽掛。
沈妙這人自來就是遇強則強,對付謝景行那種深不可測的人要服,對個沒甚麼頭腦的人卻不必想的太多,因此話語也就格外諷刺。直刺得那夫人啞口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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