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週過去, 慕靳裴也沒得到跟季星遙有關的隻言片語的訊息，這讓他一度懷疑儲征是不是了，心思不在工作上。

杯子裡的咖啡沒了, 他來儲征。

儲征正好有事要匯報，還不等他開口，慕靳裴先出聲, “給我煮杯咖啡，跟上次那杯一樣。”

儲征“好的, 慕總。”

他原本想要匯報的事決定延後, 因為不可能再有跟那天一模一樣味道的咖啡，那可是季星遙煮的。

待會咖啡味道不對時, 老闆肯定不滿意，他就隻能用那個訊息轉移老闆的注意力。

儲征端著空杯子離開，這幾天他提心吊膽，如履薄冰，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被老闆發現異常。

這一刻他能對當年的馮梁境同。

風水流轉，蒼天饒過誰。

很快, 儲征端著剛煮好的咖啡進來，慕靳裴正盯著自己左手無名指看, 修長的手指戴著一枚素圈戒指。

這枚戒指自五年前跟季星遙離婚他就一直戴著, 從沒取下來過。季星遙那枚大概早就扔了。

“慕總, 您的咖啡。”

慕靳裴突然抬頭, “你從唐加萊那裡手查，不會沒有線索。”

當年他讓唐加萊以的名義幫季家欠的錢都還掉，星遙憎分明, 就算對唐宏康再恨，也不會無辜加註在唐加萊上。

唐加萊又是邊唯一的朋友和依靠, 的去，唐加萊不會不知道，頂多是有意瞞他，但隻要查就不會沒有蛛馬跡。

儲征之前查過，但唐加萊跟季星遙這幾年是真的沒有任何往來，追蹤了很久也沒有追蹤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

不知道是們聯係得過於，還是真的沒有聯係。

不過現在他見到了季星遙，有了季星遙的聯係方式，還知道家住哪裡，他就沒必要再去從唐加萊那裡找尋線索。

但上還是要應付差事，“好的，慕總，我盡快給您回復。”

慕靳裴抿了口咖啡，不由皺眉。

儲征心掙紮，可還是不得不違背自己的底線，轉移話題提醒老闆，“慕總，這週末紐約大型秋拍會的拍品資料我已經發到了您的郵箱。”

慕靳裴也不再關注這杯咖啡為什麼不那麼難喝，為什麼不是那天一樣的味道，他現在的關注點是“有假麵的作品？”

“嗯。”儲征說“作品名字就《假麵》，不過要在秋拍會當天才能揭開麵紗，我瞭解到不藏品好者對那幅畫期待很高。”

慕靳裴點開郵箱，即便隻有一個作品名字，他還是開啟拍品資料仔細看了看，假麵用《假麵》命名自己的作品，他想到了季星遙的《星遙》係列。

“這個畫家份調查也沒任何進展？”

儲征“是我辦事不力。”

慕靳裴看向他，若有所思。

儲征不由心虛，他極力維持麵如常，眼神鎮定。他自詡心理素質過，可這一刻麵對老闆審視的眼神，他心裡也如麻。

就在他麵臨崩潰的時候，結果慕靳裴來了句“是不是有朋友了？”

儲征“”一臉問號，顯然沒接住老闆這個跳躍思維。隔了一瞬，他後知後覺，老闆以為他現在辦事不力是因為談了，力被朋友牽扯。

他很難為的樣子，言又止。

慕靳裴以為他的沉默是預設，“要是忙不過來，你把事分派一些下去，別什麼事都親力親為。”

麵對老闆的關心和，儲征無地自容，這一刻，他心裡狠狠鄙視自己。他不知道馮梁在季常盛邊的那幾年是不是每天都如此自責痛苦。

況且他跟馮梁的質還不一樣，馮梁在季常盛邊可是要徹徹底底損害季常盛的利益，而他這麼做並不損害老闆自利益。

即便這樣，他每天也麵對靈魂和良心的拷問。

“謝謝慕總，我會合理安排好工作和我的私人時間，不會影響公司的一切事宜。”

慕靳裴點點頭，“你自己有數就行，沒必要強撐。”

儲征在心裡暗暗籲口氣。

慕靳裴斟酌半刻決定，“以後一些調查方麵的事給馮梁，他有這方麵的經驗。”

馮梁自五年前就回到k集團上班，是慕靳裴工作團隊裡的一員，他負責亞洲市場的開發，在總部時間很。

儲征就不想再讓馮梁摻和進來，畢竟過去那幾年對馮梁來說也是噩夢一樣的存在，馮梁一直忠於心，可對季常盛和季氏上的愧疚，即便馮梁不說，他也懂。

儲征隻能避重就輕回應老闆，“我會妥善安排好。”

慕靳裴又嘬了口咖啡，實在難以下嚥，他放下杯子，關心道“宏康實業最近這幾年發展得怎麼樣？”

儲征如實匯報“唐宏康把季氏集團所有的市場和客戶資源全都拉到宏康實業，明年有上市的打算。”

慕靳裴看著無名指的戒指，沉默許久，他吩咐儲征“改天你去跟唐宏康見一麵，宏康實業要想上市，券商由我這邊推薦，不管他們需不需要，擬上市前必須要引k集團這個戰略投資者，還要對私募機構定向增發，私募機構也是我給他推薦。”

儲征微怔，瞬間明白了老闆的用意。

宏康實業引k集團這個戰略投資者，那就意味著k要參與到宏康實業的實際運營管理中，說不定最後宏康就由k接管。

而要求宏康實業向機構定向增發，他在心裡揣測著，很有可能是老闆為了給季星遙爭取一定的權。

這些都是他猜測，但老闆心裡怎麼想，他現在已經捉不。老闆的腦迴路就跟六月的雲一樣，說變就變。

沒有丁點規矩可循。

慕靳裴再次端起那杯不怎麼樣的咖啡，這種難喝跟季星遙煮出來的咖啡還不是一樣的難喝。他又細細品了一口，想從中找尋曾經的那種味道。

儲征離開，他接著忙工作。

傍晚來臨，落日的餘暉從落地窗灑進來。

慕靳裴雙手抄兜站在窗前，他不知道自己在看什麼，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著窗外出神。

慢慢地，夕沉了下去。

慕靳裴給儲征打電話，“秋拍會我過去。”

他想去看看那幅《假麵》。

儲征鬆了口氣，這就是他給老闆發拍品資料的目的。他一邊暗自慶幸老闆到現場，又一邊深深得厭惡鄙視自己。

秋拍會那天，慕靳裴遇到了姑父謝君毅。

謝君毅特意換了座位，換到慕靳裴鄰座。拍賣會還沒開始，他跟慕靳裴閑聊了幾句，慕靳裴態度並不熱絡。

他換位置主要是想從慕靳裴這裡打聽一下，有關小布丁母親的況。

他找謝昀呈邊的朋友打聽過，他們都說不清楚，他覺他們早就被謝昀呈收買，他打聽不到有價值的訊息，隻好到慕靳裴這裡來問問。

就算慕靳裴私下不跟謝昀呈一塊玩，但朋友圈有重合，謝昀呈突然有了這麼大的兒，他們那個圈子肯定不會不風。

不止他好奇小布丁母親是誰，慕溫雅也關心，慕老爺子和慕老太太也好奇。

“靳裴，你認識小布丁媽媽嗎？”

慕靳裴語氣冷淡“不清楚。不關心這些。”沒的兩句話把謝君毅接下來要問的問題全都堵了回去。

謝君毅言又止，隻好作罷。

拍賣會開始，慕靳裴對其他拍品沒興致，直到拍賣師說下一件拍品是《假麵》這幅油畫，他突然抬頭一瞬不瞬盯著大屏看。

《假麵》終於揭開神麵紗，場不油畫收藏好者不鼓掌。

這幅作品依舊沿襲了假麵一貫的深沉抑風，作品容極諷刺，一個象的男人背影，點睛之筆是男人背後手裡的那副麵。

孤獨悲傷的背影再配上那副猙獰醜陋的麵，就連謝君毅看後都突然變得沉默，他想到了年輕時的自己。

慕靳裴心口發悶，間像堵了一刺，梗在那裡連呼吸都疼。他直覺假麵就是季星遙，就是他的星遙。

一直想要畫的背影，終於畫了，可再也不復當年的心境，如今他在心裡頭是這樣一個虛偽無恥的存在。

慕靳裴為了證明不是自己疑神疑鬼，他問旁邊的謝君毅，“有沒有覺得這個背影很悉？”

他是想問謝君毅，有沒有覺這個背影像他？

而謝君毅理解錯了，他以為慕靳裴在借這幅畫嘲諷他這個姑父，嘲諷他當年就是戴著麵的小人，欺騙了裴鈺。

所以麵對慕靳裴這樣的聲討，他沉默了。

良久之後。

謝君毅沙啞著聲音，“你媽媽現在所有的畫都署名假麵，是嗎？這個同名的《假麵》油畫，就是在暗諷我吧？”

慕靳裴“”

無語凝結。

他說“我猜這是星遙的畫。”

謝君毅倏地偏頭看嚮慕靳裴，他從慕靳裴波濤洶湧的眼底已經看不出這種緒是他的真實表現，還是裝出來的。

他之前看過假麵的畫，也一直覺得畫風有裴鈺的影子，不然這次拍賣會他不可能親臨現場。

可從慕靳裴的表現來看，他突然不確定。

所以這個假麵到底是不是裴鈺？

慕靳裴接下來的這番話讓謝君毅的幻想破滅“假麵的代理畫廊是謝昀呈名下的，您說有沒有可能是我媽？”

謝君毅驚詫不已，他不知道兒子開始正兒八經地運營畫廊，也不知道假麵跟畫廊簽了代理合同。

隻要跟油畫和裴鈺有關的，他從來不打聽不調查，生怕被慕溫雅知道了，反而給裴鈺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他唯一敢明正大去做的就是看看畫展，偶爾參加拍賣會。

如果排除了假麵是裴鈺，謝君毅也突然覺得這個假麵就是季星遙。

因為裴鈺欣賞季星遙，連帶著對季星遙的畫也屋及烏，他平時閑下來就會研究季星遙的人畫，也看過季星遙不作品，家裡掛著一幅《星遙1》，而他自己也有一幅《昨日玫瑰》的靜畫，是當初謝昀呈送給他的生日禮。

他跟慕靳裴說“這個假麵畫家還真有可能是季星遙。”

聞言，慕靳裴更疑了，既然不止他一人覺得這是季星遙，儲征怎麼一點線索也查不到？

這幅《假麵》最終以520萬元被拍下，打破了假麵以往所有作品的價。

“老闆，是慕靳裴拍下了那幅畫。”書匯報給謝昀呈。

謝昀呈‘嗯’了聲，他著眉心，有些疲憊，今天忙了一整天，到現在都沒顧得上吃飯，季星遙這個人毒太強。

給他安排工作時態度強又覺得理所應當。

他在這累死累活，一個關心的電話沒有，逍遙自在。

越想越意難平，他給季星遙打去電話。

季星遙正抱著月月準備畫畫，月月一下午都在上課，沒打擾，安靜坐在畫室外等。

五點時，月月今天的課程結束，纔有機會抱著月月玩一會兒。

“星星，我們今天畫什麼？”月月歪著腦袋，“你說畫什麼我就畫什麼，我聽你的，什麼都聽你的。”

季星遙在臉上親了下，“那我們就畫現在這個季節。”

還沒開始筆，季星遙的電話就響了，是不待見的謝昀呈。“什麼事？”態度不鹹不淡。

謝昀呈忍無可忍“季星遙，你能有點心嗎！是你求著我辦事！以後給我態度好點！”

季星遙還算諒，沒再回嗆，低聲問道“是不是有線索了？”

“哪會那麼快。”謝昀呈嘆氣“一點頭緒都沒有。”他再次跟確認，“你確定當初墜機是人為原因？”

季星遙並不確定，隻從慕靳裴那本西班牙語的小說裡瞭解一二，不過能讓慕靳裴痛苦這麼些年，連帶對直升機都有了心理影，應該不是假。

“慕靳裴認定是我爸找人在直升機上了手腳，但我爸說沒有，他並不清楚這件事。”靜默幾秒，“我信我爸說的，他沒必要瞞我這個兒。”

謝昀呈‘嗯’了聲，“知道了，我接著查。”他又問“當年調查事故那人的相關訊息你知道多？”

“不清楚。”季星遙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可能隻有慕靳裴知道一點。”

說了等於沒說，謝昀呈自然不會從慕靳裴那裡手查，那樣的話思路會被帶偏，“我再找人幫忙。”

他掛了電話。

書跟著匯報“我朋友那邊剛才來電話，盡量幫我找到當年的檔案資料，但不一定找得到，三十年過去了，就算是永久儲存，也可能早被人調換了真實容。”

謝昀呈頷首，他示意書，“這些資料先收了，改天繼續整理。”

“好。”書把這些陳年已久的資料收到老闆的保險櫃。

謝昀呈手機響了，是合夥人兼朋友，也是前友ndy的哥哥，何楚堯。

“在哪兒浪呢？”何楚堯慵懶的聲音傳來。

謝昀呈“在你床上浪，沒看到我？”

下一秒，電話裡傳來連連咳嗽聲。

何楚堯每次都在謝昀呈這裡占不到半錢的便宜，還被懟個半死。

謝昀呈今天看資料看得頭昏眼花脾氣大，“沒事就滾一邊去！”

“你以為我打這個電話！”何楚堯了一口煙，緩緩噴出煙霧，“ndy前幾天跟我說，你有孩子了，我沒當一回事兒，以為是你想擺找的藉口。”

謝昀呈聽出了話外音，“又有誰問你了？”

何楚堯“你爸。問我小布丁的媽媽是誰？”他當時答應了謝君毅要保，絕不會告訴謝昀呈。

可耐不住八卦的心，至於那個小布丁，ndy也不是很清楚，他就直接給謝昀呈打電話，當麵問個清楚。

“不是，你什麼時候有的閨？我怎麼不知道？你藏得可夠嚴實的！”

謝昀呈“四年前就有了，跟你這種人犯不著說。”說起小布丁，他還有一事要何楚堯幫忙，“你這幾天要是閑，去醫院陪陪我兒。”

“怎麼了？”

“病了，很嚴重的病，活下來的幾率一半都不到，我騙說，快好了，以後長大了是要去華爾街征服男人的。這幾年我沒空跟你們聚，就是帶去旅遊，讓活著時看看這個世界到底長什麼樣。”

頓了片刻。

謝昀呈特別無力道“我有錢但救不了。”

電話裡瞬間陷了沉默。

何楚堯把煙摁滅在煙灰缸，態度嚴肅起來，“什麼況？”

“一句話也說不清楚。”謝昀呈“我這幾天忙，還要去趟杉磯，你有空去醫院陪著小布丁，喜歡長得帥的，你勉強過關吧。”找旁人他也不放心。

兄弟的事，義不容辭，何楚堯痛快答應下來，看在小布丁麵上，他沒計較謝昀呈對他值的嘲諷。

他隨口多問了句“你到底有多忙，還有什麼事能比你閨更重要？k集團離了你照樣轉，我們倆的公司，這段時間事就給我，你多陪陪小布丁吧。”

他以為小布丁四歲，“這麼小的孩子，肯定希自己父母陪在邊，媽媽那麼貪財不要，你不能為了生意不管。”

他雖然在上混賬，不過教訓起別人還是一套一套的。

謝昀呈“小布丁看我看膩了，換張臉給看看心會更好。”他叮囑何楚堯，“不要問跟病有關的任何問題，反正你就當什麼都不知道，別提到的媽媽，跟說點開心的。”

“嗯。”何楚堯言歸正傳，“是不是遇到什麼事兒了？你怎麼忙到連醫院都沒空去？”

謝昀呈也沒瞞著何楚堯，“我在調查三十年前一起直升機墜毀案，有效真實的資料太，當時相關人員基本都不在了。”

“墜機？”“嗯。”

“跟季星遙有關？”

“跟很多人。包括慕靳裴。”

何楚堯明白了，“牽扯到季常盛，唐宏康，還有顧家，那還真是麻煩，三十年前都沒弄清楚的事實，時隔三十年，你到哪裡去找證據？”

謝昀呈用力著太“所以麻煩，還要搶時間。”

何楚堯這會兒聽出了謝昀呈聲音裡的疲憊，“你怎麼不多找幾個人跟你一塊整理資料？”

謝昀呈起倒水，“都是直升機專業方麵的，我邊懂的人不多，給其他人我也不放心。”

他喝了半杯水，“以後見麵說，明天我帶你去醫院跟小布丁悉一下。我馬上還要去找慕靳裴，掛了。”

何楚堯“你跟他八字犯沖，你找他乾什麼？”

謝昀呈放下水杯，拿起桌上那個深紅信封，“給他送請柬。”

風起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