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梨這輩子雖然也勉強能算個爹不疼娘不的小可憐兒，可好歹是常家千金,被常老爺子捧在手心長大的。

人氣的很,沒怎麼過氣,也不了氣,憋不住就得發出來。

但其實不想鬧這麼難堪,主要是臟。

常梨垂著腦袋看著自己上沾了料的校服。

從前畫畫時也弄臟服，可今天這都糊在一塊兒了,棕黑一團，看著很臟。

孟清掬皺著眉，手裡著一團皺臟兮兮的紙：“這也不乾凈啊，我一會兒找人去要件乾凈校服吧。”

“嗯。”常梨應一聲,視線垂著,看起來興致低落。

了校服搭在臂彎,跟孟清掬剛走出衛生間就差點被嚇的倒。

常梨輕呼一聲，拍了拍口,看杵在衛生間門口的李欽，掀了眼：“你站在這乾嘛呢！”

李欽撓了撓頭發，把手裡一件新的校服遞過去：“這個你先穿著。”

“誰的啊？”

“我的。”李欽手往前推了推,“你先穿,我教室裡還有一件。”

常梨抬眼,李欽裡麵是一件簡單的黑骷髏頭短袖，抿了抿,垂眸,輕聲道了句謝,接過來。

“你先回教室吧，不是馬上就要上課了嗎？”

李欽點點頭，便從另一邊走了。

常梨安靜著，把校服套上，拉鏈拉到頂。

和孟清掬往教室方向走。

孟清掬可以察覺到常梨緒非常不好，很這副樣子，就算平時跟黎歡鬧的不開心也不會這樣，這會兒的狀態就像是沒氣兒的可樂似的。

憋悶。

“沒事兒啊。”孟清掬拍了拍肩膀，“媽媽在呢。”

“……”常梨偏頭，真實的翻了個白眼。

從行政樓繞出來，到轉彎口走進教學區，就能覺到這會兒的氣氛簡直安靜的不像話，從前下課時間哪回不是吵吵嚷嚷的。

旁邊孟清掬已經停了腳步，常梨下意識抬眼看過去。

正好看見背對的男人，從一側窗戶邊打下來，勾勒出冷漠凜冽的廓，他拽著人往窗上一摔，“鏗”的一聲。

“……”

這一幕讓常梨有點兒懵。

“梨梨！”旁邊樊卉趴在教室視窗喊一，比了個6放在耳邊，又指了指許寧青，說明是自己把男人過來的。

許寧青也聽到了聲音，扭頭看過來。

小姑娘倒是乾乾凈凈，清白一張小臉，漂亮一雙眼正歪著腦袋看他，一點兒看不出來剛才還參與了打架，不過那一件校服實在不合到離譜，下擺都快掛在膝蓋。

許寧青視線往下移，看到手裡拎著另一件臟兮兮的校服。

常梨張了張。

無聲的“啊”了下。

然後便在眾人的目中大大方方朝許寧青走過去。

說實話，常梨本不在意沈齊說的那些話，可跟沒關係的臟水要潑到上也不會傻站著。

於是當時小姑娘就死死把人的腦袋在桌上，指節用力到泛白，是把高瘦的男生製住在那，甚至角都在桌沿上磕了一塊紅腫。

黎歡愣了半天，完全沒料到常梨會突然出手，等反應過來後就去的手。

好在孟清掬和樊卉也回來了，直接扔了茶沖過來。

更是一片狼藉。

-

許寧青鬆開沈齊，視線垂著打量了一會兒小孩。

沒見到哪兒了傷，就頭發沾了水，細小的水珠沾在白皙臉頰上往下滾落，極其寬大的校服罩在上愈發顯得小小一個。

常梨沖他眨了眨眼，踮起腳，腦袋往前了。

小姑娘像隻小狐貍似的，黑睫又長又，像把小扇子扇了兩下，上好聞的淡淡玫瑰花香出來。

許寧青無端嚨發乾，了下，配合的彎了點腰。

常梨在他耳邊，慢吞吞問：“你是，要打他嗎？”

“……”

許寧青看這副樣子也就知道沒什麼傷了，不然以這小屁孩的格，這會兒得淚眼汪汪可憐兮兮的嚷著說疼。

“不是。”許寧青放下剛才捲起的袖子，平靜道，“我是來找你班主任教訓你的。”

小狐貍皺眉，看起來對這個回答很不滿意，仰著腦袋，剛要說什麼，另一邊樓梯上一對夫妻風風火火的跑上來。

人沖過來一把把沈齊拉進懷裡，抬手了他的臉，皺著眉：“怎麼回事兒啊，誰把我兒子弄這樣的？這角怎麼都腫了一片？”

沈齊本來就因為被生打了覺的丟臉，周圍圍觀的人多，也不好意思說。

見他沉默，沈母更加來氣：“兒子，你別不敢說，這事媽媽絕對給你討回來！”

相較於沈母，沈父顯然就沉穩許多，他看著麵前倚著窗沿站著的年輕男人，似乎有些猶豫。

直到許寧青抬起眼看過來，他才出手寒暄道：“許總怎麼也在這兒。”

許寧青跟他握了下手很快就鬆開，目掠過站在旁邊的上，淡聲：“我家小孩被人欺負了，過來看看。”

商圈裡雖然大家各自間或多或都有利益聯通，但也是分三六九等的，上下間階級明顯。

像許家與常家就是屬於上層的，隻不過如今常老爺子不斷放權退步，常石霖又是扶不上墻的泥，如今在商界臉的機會不如許家。

而眼前這個中年男人，許寧青倒是有過一麵之緣，平常也見不上麵。

沈父看了看常梨，又看了眼自家兒子，臉上表忽的一哂，有些僵。

與此同時，班主任拿著u盤過來了。

兩孩子格都又沖又倔，沈齊直接一通電話來了父母，問他們又不說原因，隻好去學校監控室調來了監控。

下午第一節上課鈴打響，打發了其他人回教室。

辦公室。

“沈齊，你先說說剛才怎麼一回事。”班主任說。

他往後瞥了眼父母，說：“是常梨先欺負的黎歡，把那沾了料的本子都扔到上了，我氣不過才這樣的！誰知道還直接按著我頭往桌上，我都懟在桌角上。”

班主任點點頭，語氣很公事公辦：“常梨，你說。”

小姑娘酷，掀了掀眼，平靜說：“是我打的。”

許寧青莫名就扯起角低笑了聲。

班主任皺著眉，盯了兩人一會兒，嘆氣，把u盤進介麵：“兩邊家長，這個監控視訊是我從監控調回來的，你們看一下。”

許寧青挑了下眉，剛朝辦公桌邁一步袖子就被人拉住了。

他垂眸。

小姑娘秀眉微蹙，盯著電腦的方向，跳出一個影音介麵。

男人耐著子，抬手了頭發，攬著人肩走過去。

這姿勢其實親昵的，男人肩寬，環過小孩的肩膀靠過去看電腦時因為型的差距，看上去像是把人抱在懷裡。

以至於視訊裡沈齊的聲音揚起來時常梨都覺得有點兒絕。

“常梨，你不要以為所有人都不知道你在做什麼，那個男人是不是許寧青，聽說你都住到他家去了。”

“要不要臉啊，他比你大好幾歲吧？那人不是出了名的風流麼，你勾搭人家之前有沒有搞清楚他有沒有朋友的？”

……

常梨閉了閉眼。

察覺到著自己後背的男人膛也跟著頓了下，顯然沒料到這一出。

簡直是，尷尬到，要死。

跟當眾被審判似的。

結果下一秒男人就嗤笑出聲，灼熱的鼻息打在後頸。

笑聲從嗓子裡低出來，磁沉的，有些啞，將嘲諷與不屑碎進去，一雙桃花眼抬起。

他直起，手從常梨肩上下來，拉住了小孩的手腕，很細一截。

“沈總。”男人聲音裡含著笑意，冷意也同樣明顯，“兒子要好好教，不知道他口中的‘聽說’是聽誰說？”

他話裡有警告的意思，揚起一個冷笑的弧度，和平常外界傳的形象很不一樣，沈父霎時臉就白下去。

他往沈齊肩上推一把：“混蛋玩意兒！我讓你來上學是要你這麼上不乾不凈的？！”

沈母頓時不樂意了，瞪大眼睛，聲音尖利：“你推他乾嘛啊！沒看到他上還被人弄傷了嗎！？他就算不對，那先打人的也不是他啊！”

沈父著嗓子斥責：“你知道什麼！”

幾人一唱一和的，常梨歪著頭，被嚷的腦袋疼，抬手輕輕了下耳垂。

看上去興致缺缺。

許寧青仗著個子高，看人時都是居高臨下。

相較常梨那種小作上的不在意，他就更加囂張了。

“我和梨梨是什麼關係，還麻煩沈總跟您兒子解釋一下了。”

說到“解釋”兩個字，他明顯加重了語氣，而後轉向沈母，“這件事是你兒子先說話惡心我家小孩，後來打不過，那是他廢，連孩子都打不過”

男人冷笑一聲，“倒是好意思惡人先告狀。”

常梨無聲的屏住呼吸。

仰著頭直直看著許寧青，脖頸纖細脆弱。

鮮的，被人這樣護在後，毫無原則的完全被偏的。

而且，梨梨。

常梨很恍惚的想，他剛才我梨梨。

心跳很重的跳了一記。

許寧青說完，而後看向班主任，又回到風輕雲淡的閑散模樣。

“老師，這件事梨梨打人的確是不對，但是前因後果還麻煩您調查清楚，以及之前那本弄臟的作文簿是誰弄臟的也該弄明白，下午我們要請個假，我帶去醫院看看有沒有哪裡傷的。”

男人說完，對班主任禮貌頷首後，又握了下手便直接著常梨的手腕頭也不回的走出辦公室。

下午第一節課是育課，教室裡沒人。

許寧青走過去，窗戶開著，他微微俯，把裡麵椅子上的書包拎出來。

他淡聲：“走吧。”

常梨沒回應。

他回頭，便見小孩臉頰紅撲撲的，拿手當扇子拚命往臉上扇。

“怎麼了。”許寧青看了一會兒。

一頓，臉上溫度攀深，走到他麵前，拖著音說：“熱。”

“發燒了？”

“……”

常梨想翻白眼，心說要燒的臉燙這樣估計已經沒救了，可也不能跟許寧青說，因為他了一聲“梨梨”，就臉紅這樣。

太丟臉了。

慢吞吞答：“有可能。”

許寧青便直接帶上去了醫院。

小姑娘含著一支溫度計，臉頰有些鼓。

許寧青坐在對麵，看了一會兒：“小鬼。”

常梨抬眼，因為含著溫度計聲音甕甕的應了一聲。

“在學校經常有人欺負你？”

搖頭。

“今天第一次？”

常梨想了下，黎歡針對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於是又是搖頭。

許寧青皺眉，沒說話。

過五分鐘，常梨取出溫度計，麵前的護士看了眼笑著說：“36度4，沒發燒啊，很標準的溫。”

許寧青點頭說了聲謝。

“還有哪難的嗎？”

常梨低下頭，把服袖子捲起來，麵板白皙到幾乎明，以至於手肘上紅紫的一塊特別顯眼突兀。

“怎麼不早說？”許寧青聲音有點沉。

常梨“唔”聲，食指往上麵了下：“不是很疼，之前被推到墻上磕到的。”

“先去包紮。”

醫院裡人很多，簡單的包紮還得掛號排隊，許寧青索去旁邊藥店自己買了消毒酒和紗布。

他拉著小姑娘坐在一邊，腦袋低下去，額前的利落的碎發垂下，手指包裹出纖瘦的手臂。

常梨默不作聲的坐著，一聲不吭。

男人作嫻，消毒酒抹上去的時候竟然也不太疼。

眨眼，突然問：“你怎麼這麼練。”

“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天天打架。”男人回答的坦然。

“啊。”常梨問，“為什麼？”

“忘了，那時候年輕，脾氣不好。”

常梨心道你現在脾氣也不怎麼樣，再晚點兒就要把沈齊也打了。

許寧青把紗布裹好，又幫把袖子重新卷下來，低聲問，“除了今天這次，以前也有人欺負過你？”

“也不算欺負，就是黎歡，我跟你說過的，好煩人。”常梨皺了皺鼻子，“那個沈齊就是因為喜歡今天才這樣的，蟲上腦。”

聽完最後四個字，似乎是沒想到這樣的小屁孩裡會蹦出這個詞，許寧青挑眉，半晌啞聲笑了。

“那沒有人喜歡你嗎，怎麼沒其他男生幫你。”

常梨一愣。

看著男人一臉漫不經心的樣，莫名就有些惱。

“有啊，還很多。”說。

“這樣啊。”許寧青懶散的笑，手指還勾著袖子，平整齊，“那這些人都靠不住，都不幫我們梨梨，最後還得小叔叔來。”

男人說這話時很親昵，尾音都帶著小勾子，帶著三分笑，像是藏著無邊際的縱容與寵溺。

可偏偏他又不正經慣了，就連說這話時，臉上也掛著些揶揄的笑。

提醒，人家不過是像逗小貓小狗似的逗自己玩兒罷了。

可還是不由自主的心跳加快。

在熙攘吵鬧的醫院一樓大廳裡聽到了自己鼓譟劇烈的心跳聲。

那些人逗靠不住，最後還得他來。

那你喜歡我嗎。

你會喜歡我嗎？

常梨不由自主的靠過去一些，染上幾分小驕縱：“這事還不是怪你嗎。”

他輕笑：“為什麼？”

“就因為你……”抿蠢，頓了下，鼓起勇氣“因為你，私生活混，所以沈齊才能那麼說我的，他意思，說我是第三者呢。”

許寧青懶洋洋的倚著，側頭睨了一會兒才說：“怎麼就混了？”

“夜不歸宿，喝酒，上次還差點兒就要帶那個人回家了。”說起這個常梨瞬間滔滔不絕，“噢，對，你以前還打賞了一個主播。”

許寧青越聽越不對勁，打斷：“主播？”

“嗯。”煞有介事的點頭，“上次新聞上看到的，還是‘豪擲千金’！”

許寧青想起來了，人往後一仰，“啊”一聲，漫不經心解釋：“那個啊，是別人拿我手機乾的，拿我的錢追人家姑娘，可真行。”

“……”

這麼說來，那個是假的。

常梨乘勝追擊：“那你有朋友嗎？”

“沒啊。”許寧青一雙桃花眼掃過來，又補了句，“不過27了，也該找了。”

常梨剛剛揚起的緒又一下跌落穀底，坐過山車似的。

喃喃的“噢”一聲。

不知道許寧青有沒有看到那一瞬間表的變化，他說完那句手機就響了。

全程沒怎麼說話，隻“嗯”了幾聲。

掛了電話，許寧青抬手往小孩腦袋上輕輕拍了下：“去不去我家吃飯。”

“好。”很乖的應了聲，跟著站起來。

走幾步才反應過來，許寧青說的是“去”，不是“回”。

問：“去哪？”

“我家。”許寧青正回了簡訊，“我媽我帶你去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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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小時候應該是見到許寧青父母的，但也已經沒什麼印象了，不過好在常梨不算怕生，又是個隻要想就能討人喜歡的子。

說些俏皮話常梨還是很擅長的。

許家在濱江別墅。

“喲，梨梨來啦！”門一開陳湉士就非常親昵的牽著常梨的手腕拉進了家門，“我都好久沒見你啦，長的真漂亮。”

一邊說，一邊從鞋架裡拿了一雙拖鞋放到腳前，“你這些天住在小叔叔家裡，他沒欺負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