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招了進去，錦署長史鮑長史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以他閱人無數的雙眼，也沒看出他個好歹來，遂問“你主子哪家的？”

郭大全回道：“小人姓郭。”

鮑長史皺眉，因為從沒聽說過這一號人家。

因看著他想，怕又是哪一家要冒頭了，倒不可小瞧了。

郭大全便道，七月一日，他的東家會親自參加織錦大會。

鮑長史想起他送來的那匹錦，非同小可，便給了天字號的帖。

清啞對於這個結果並不意外。

設計的這款錦，已經超越現有的織造水平。

但這果卻是別人搶也搶不去的。

就算拿到了的圖稿都沒有用，因為還要織機配合。改進後的織機沒有圖紙，或者說，圖紙印在郭大有和清啞的腦子裡。所以，錦署衙門必須對敞開大門，迎納紡織史上一次技飛躍。

郭大全興地說完，又問家裡怎麼回事。

郭大有微笑著看了清啞一眼，簡單將拍賣的事告訴了他。

郭大全眼睛一亮，喝道：“好！”

這真是好啊！

狠狠地打謝家和江家的臉面不說，這批畫稿一傳出去，江竹齋就不是一家獨大了。不，往後的生意就難了。看江家那死老婆子還敢，說他小妹的畫不值錢。

“這事靠幾個小要飯的不。得我親自去。”他振道，“那些要飯的懂什麼。真正的行都在會館裡。像湖州會館、岷州會館、溟州會館、京城會館……大錦商都有人在裡面。他們來了，這圖稿才能賣得上價。不然，隨便什麼人來，出幾百兩銀子，咱們倒是賣還是不賣呢？”

清啞聽了他的話，停筆沉思。

想了一會，對郭大有道：“凡來報名的，每人一百兩銀子。”

郭大全、郭大有都聽呆了。

“這……這行嗎？”

他們都很懷疑，誰肯出這個冤枉錢。

清啞不為所。道：“就這麼辦。”

跟著又道：“拍賣底價五千兩。”

只有這樣，才能引來真正的買家。

那些想著渾水魚、投機取巧的人，若是舍不得報名費，自然就退避三舍了；真正買家卻是不會舍不得這個費用的。

說話間。清啞將才寫的一大摞傳單給郭大全。

郭大全顧不得細想這措施是否可行，接了傳單，丟下一句“大有你仔細想想”，就匆匆出去了。

他出面自然又是一番景。

相比郭守業心要敗壞謝家名聲，郭大有想借江竹齋的口碑宣揚。郭大全則將小妹的意思另作發揮：他去各大會館對人說，郭家的圖稿不僅能編出竹畫，還能當織錦圖稿用，若是那行的，能從中看出巧妙來，不信可以親自去槐樹巷看。

幾個會館一跑，各大錦商便紛紛得了消息。

※

江竹齋，早飯後便迎來了回來敬茶的江明輝和謝風。

對這個結果，江大娘自然是十分歡喜，笑得合不攏。神健旺；江老爹就算別扭，然木已舟，也莫可奈何了，只能強做笑臉；江老大和江老二也都賠笑；江明輝明顯失魂落魄，然對著謝風又不好意思冷臉，勉強出笑容；謝風溫溫地敬茶，言語恭敬，禮數周到，舉止賢淑優雅，讓江家人別扭的心好了許多。

接了茶。江大娘拿出一個盒子給謝風做見面禮。

然才一拿出來，江明輝便臉大變——

那正是他給清啞買的玉鐲！

江大娘見兒子神不對，才想起在謝家泄的口風，忙驚慌地將盒子收袖中。另外從頭上拔下一玉簪遞給謝風，口說道：“娘是鄉下來的，沒什麼見識，江家也比不上謝家富貴，這簪子還是明輝幫我買的，我可喜歡了。今兒送給你。雖然比不上你自個的，好歹是娘一片心意。”

謝風並沒有錯過剛才那一幕，裝作不知道，笑地接了簪子，又謝過了，方才起。

然經此一事，江明輝臉一直沒緩過來。

江大娘正使盡渾解數活躍氣氛，竹驚慌地跑進來說道：“不得了了，大爺爺，郭家找了許多要飯的在街上發單子，說要拍賣竹畫的稿子呢……”

弄清了緣故，江大娘拍桌痛罵。

“就曉得他們不安好心！明輝教會了那個啞，還給了五千兩銀子，還喂不飽他們，還要幹這挖祖墳、斷人本的事！不要臉的東西！黑了心的小*貨，難怪嫁不出去……”

罵著罵著，忽然覺得自己聲音很突兀。

留心一看，大家都沉默，就在罵。

還有江明輝，看的目很陌生、很痛苦。

江老爹沉著臉，呼呼氣。

忽然他一拍桌子喊道：“不賣送給你？你是人家祖宗！”

江大娘被噎得一滯，然很快也喊道：“他郭家憑什麼賣？要不是明輝教清啞……”

說到這，忽然沒聲了。

自己也覺得憋屈：江明輝肯定教了清啞，可是為什麼明輝自己卻不如清啞呢？清啞會畫的，明輝畫不出來。這要怎麼跟人說？

江明輝扭頭沖進了廂房，還把門關上了。

謝風一面安江大娘和江老爹，一面派人回去告訴爹娘。

※

方初一早起來便忙著召集管事問話，籌備織錦大會事項。

巳時初，昨日安排的隨從來報，郭家退了宏發客棧的房間。

他聽了一愣，問“走了？”

那人搖頭道：“沒有。他們在田湖南街槐樹巷買了一所宅子，搬過去了。”

方初靜默半響，道：“再盯著……也別盯了，就留心他們幹什麼。也別出面幹涉，有什麼不對的回來告訴我。”

那人答應了，退了下去。

方初心裡的不安更重了。

因想：郭家沒有走，卻在城裡買了宅子，這是常住的打算。他們要做什麼？他們做什麼別人管不著，可是，會不會對謝家不利？

想想又失笑，謝家是什麼人家，豈會怕一個小小的郭家。

遂丟開此事，繼續忙碌。

午初時分，韓希夷派人來相請，說中午在醉仙樓定了雅間，他忙完了就過去吃飯，還說有事相商，也請了謝家大小姐。

方初聽了令來人回複，說他待會就去。

一時昌兒又來回：嚴家派人來請，說表小姐到了，請大爺過嚴家吃午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