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3.戰爭的代價

413。戰爭的代價

仗終於打完了。雖然剛剛經過了一場惡戰的飛鴻關依然瀰漫著淡淡的腥味，但是卻已經有了一些往日的安詳的意味。大街上，城門口，沒有平日裡進進出出悠然自在的人們。墨家軍的將士們默默的清理著戰場洗刷著街道上的跡。這些跡有的是他們的戰友的，有的是他們的敵人的。混在一起誰也分不清楚到底是誰流下的跡，但是戰的雙方卻都付出了極爲慘烈的代價。

清晨，葉璃帶著秦風卓靖和衛藺出了飛鴻關，來到距離飛鴻關不遠的一山坡上。他們到達的時候那裡已經有不人在那裡等著了。在場的人大多數都是帶著傷的，有的甚至傷的不輕。每一個人臉上都帶著沉重肅然的神。這是便是那一千多個麒麟長眠的地方。看到葉璃到來，那一百多名麒麟都立刻站直了子，齊聲行禮，“見過王妃。”

葉璃鄭重的點了點頭，起道：“不必多禮。”

“多謝王妃親自來參見兄弟們的葬禮。”一個滿臉滄桑的中年男子上前，對著葉璃恭恭敬敬的一禮。這是這一次駐守飛鴻關唯一還活著的一位麒麟的小隊統領。雖然所有麒麟的隊員名字葉璃記不全，但是對於這些小隊的統領葉璃卻大都是認識的。因爲這些人多數都是第一批訓練出來的麒麟中穎而出的人，其中有很多技能甚至還是葉璃親手教導的。葉璃還記的，這個中年男子名李煜。與那風流爾雅博學多才的南唐李後主同名，卻是一個完全不同的人。即使是在面對自己的同袍戰友的時候，他也極好開口說話，這一次能主上前來跟葉璃說話，確實是有些不容易了。

葉璃脣邊勾起一淡淡的苦笑。道：“他們都是我教出來，我怎麼能不來？我…很抱歉。”

本是沉默寡言的男子卻頓時紅了眼睛，著葉璃有些哽咽的道：“不，與王妃無關。既然爲軍人…馬革裹也是幸事。只是我們……”葉璃放眼去，比起曾經軍容整齊，其實不凡的麒麟，現在這一百多個傷痕累累的士兵看上卻實在是顯得有些頹廢悲涼。一百多個千軍萬馬中都不曾有過毫退步的男子，此時卻都眼眶發紅的著眼前整整齊齊的一排排的墳墓。這裡面躺著的都是他們曾經一起出生死的戰友。或許兩天前他們還曾經聚在一起談天說笑，聊著自己的家人，妻兒和未來，現在卻已經是一一生死兩隔了。

葉璃輕輕嘆息一聲，走到這片墳墓的最前方的一小片空地上。恭恭敬敬的對著墳墓拜了三拜，沉聲道：“祭酒！”

後，秦風和衛藺一前一後，直接拿著酒罈走向前方的墓地。在每一個墳前都撒上了一些水酒，旁邊的麒麟將士看在眼裡，也跟著兩人一起沿著每一座墳墓撒酒。

前方的空地上想起了低沉嗚咽的琴聲，衆人回頭，之前葉璃席地而坐，膝蓋上擺著一把樸素的烏木琴。葉璃素指撥，嗚咽的琴聲從指間慢慢的流出。琴聲古樸，彈奏出的著幽幽的曲調更多了幾分蒼涼和悲愴。這是，招魂曲。

葉璃的琴技並不絕頂，甚至的臉上都沒有毫悲傷的神。但是從指間流出的琴聲卻讓所有的人清楚的到那淡淡的哀愁和憾。是的，不是痛苦而是憾。憾自己不能夠做得更好，更憾這麼多優秀的戰士以那樣的方式死去。

驀地，琴聲一轉漸漸變得激越，每一琴絃彷彿彈撥在了所有的人的心上。讓人們不由自主的響起了往昔的歲月。剛剛加麒麟的驕傲和喜悅，無數艱辛的訓練和那些同生共死的過往，還有共赴戰場的豪。

“男兒當知國恩重，戰死沙場是善終！”有人沉聲吼道，“兄弟們…好走！”

“敬酒！”所有人端起手中酒罈，對著眼前的一座座墳墓仰頭一飲而盡。琴聲中，無數的淚水和著酒水一起流下，打溼了腳下這片沉睡著無數英烈的土地。兄弟們…走好…一路保重！

一曲終了，葉璃站起來隨手將烏木琴放在邊的地上。看著眼前淚流滿臉的將士們沉聲道：“李煜！”

李煜的中年統上前來，恭敬的道：“屬下在！”

葉璃看著他，沉聲道：“從現在起，你是麒麟的副統領。本妃命令你，你可帶麒麟回去整修，待所有人傷勢復原之後立刻返回璃城。一年之，本妃要看到一個完整的麒麟。你……能做到麼？”

李煜不由得愣了一下，對上葉璃堅定清的眼神，連忙朗聲道：“屬下領命！屬下保證，一年之…一定重新給王妃一個完整的麒麟！”葉璃的這個命令，確實把李煜嚇了一跳。麒麟副統領的職位的重要和品級都是極爲不凡的。即使是徐家三公子，加麒麟數年，無論能力還是在戰場上拼命的狠勁都絕對是一流的，而且還是定王妃的親表哥。即使如此，徐清鋒也不過纔是麒麟十二小隊統領中的一個而已。王妃這個時候將他提拔爲副統領…。

彷彿看出了李煜心中的想法，葉璃淡淡道：“離去的都是你的兄弟，本妃希你能夠親自將屬於他們的位置重新填補起來。”

“屬下領命！”李煜高聲道，這一次的語氣中更多了幾分激之。葉璃點點頭道：“大家的傷都還沒有好，都早些回去休息吧。”

“是，屬下等告辭！”李煜點頭應道，轉帶著一百多名麒麟的將士離開回飛鴻關去了。

“王妃，我們也該回去了。”卓靖輕聲道。葉璃搖搖頭，道：“我還想再待一會兒。”葉璃重新在地上做了下來，將烏木琴放在膝上漫不經心的彈奏著。也沒有固定的什麼曲子，只是斷斷續續的彈奏時停時歇，在這滿是蒼涼白的墳地裡更讓人到幾分心傷。

距離麒麟墳墓不願的一高地上，墨修堯和韓明月並肩而立。斜斜的去，正好看到那邊白的墓地上坐著的素子平靜的容。韓明月看了看邊白髮如雪的墨修堯道：“既然擔心，何不過去看看？”

墨修堯斜了他一眼，淡然道：“本王自有分寸。”

韓明月淡笑不語。到了現在他不得不羨慕墨修堯當真是好眼。這次的事，從理智上將確實不怪墨修堯，但是從上講無論換了是誰只怕都忍不住想要給他一個耳。但是葉璃卻從頭到尾沒有說過一句責怪墨修堯的話。不管是真的理解還是包容墨修堯的一切，這都是墨修堯莫大的福分。同樣的，大概也正是因爲有了這樣的葉璃，墨修堯纔沒有變的更加偏激。

這些年，和墨修堯雖然沒有什麼集，但是韓明月卻依然時時的關注著墨修堯的。畢竟除了唯一的親弟弟以外，墨修堯也可算是韓明月最看重的人了。這些年裡，好幾次韓明月都約覺到墨修堯的失控，但是似乎每一次在將要失控的邊緣墨修堯又穩穩地停住了。很顯然，這一切，跟葉璃絕對是有著莫大的關係。

就像是昨晚，在冷淮提出關於西陵士兵俘虜的事那一剎那，韓明月清楚的覺到墨修堯已經到了殺念。但是也只是在一瞬間就被他完的控制住了。然後有條不紊的吩咐冷淮怎麼理這些俘虜。彷彿定王當真就是如此懷慈悲，襟寬廣一樣。天知道，墨修堯從來就不是會善待敵人的人。而當時，在場個人中能夠影響到墨修堯的緒的就只有葉璃一個。所以在那一刻韓明月纔有些明白了之遙爲什麼會那麼張墨修堯和葉璃之間的關係。如果會所墨修堯是一柄鋒芒畢的絕世寶劍的話，葉璃就是劍鞘。如果說墨修堯是一匹絕品的千里馬的話，葉璃就是能夠牽制住馬的馬轡。兩者之間，缺一不可。

韓明月低頭悶笑道：“修堯，你已經過了任的年紀了。別人的寬容不是拿來給你隨意揮霍的。至…應該到麒麟的將士墓前敬一杯酒吧。這些人都是定王妃親自訓練出來的…一種完全不同與你我認知的兵種。我總覺得，王妃對待這些麒麟的是不太一樣的。這一次爲了你的計劃，一下子犧牲了一半的麒麟，如果有人一下子毀了你半個定王府，你會不會高興？”

墨修堯沉默了許久，突然沉聲道：“我討厭麒麟！”

韓明月一愣，沉了片刻才忍不住笑道：“你是討厭麒麟還是討厭王妃對別人或者別的東西特別？王妃和別的子不一樣，你應高早就明白了不是麼。去吧…別說什麼你討厭麒麟。他們都是最優秀最值得欽佩的戰士。別告訴我你沒有覺得惋惜。”

墨修堯爲定王，當世可說是獨一無二的名劍。註定是天然的喜歡著所有銳的士兵的，又怎麼可能會不喜歡麒麟這樣兵中的兵？說實話，墨修堯在這之前依然低估了麒麟的戰鬥力，甚至他其實並沒有想過葉璃會派麒麟駐守飛鴻關。畢竟，比起幾十萬大軍，上千人的隊伍無論再怎麼銳都顯得太過渺小了。原本墨修堯其實已經做好了飛鴻關全軍覆沒的準備了，卻沒想到正是這一支他當初沒有算計在的人馬，救了整個飛鴻關。

又沉默了好一會兒，墨修堯才朝著葉璃的方向走去。

“修堯。”後，韓明月突然出聲道。

墨修堯回頭，看了他一眼疑的挑了挑眉。韓明月道：“咱們還是兄弟對麼？”

墨修堯微微點了下頭，足下一點朝著葉璃的方向掠去。

看著某人匆匆離去的影，韓明月不由得低笑出聲。誰能想象，當年那個無數春閨夢裡人，肆意飛揚彷彿不爲任何所困的墨修堯會有如今這樣焦急的時候。再想想自己，明月公子擡眼向遠方，優雅的脣邊勾起一抹淡然寧靜的笑容和釋然的輕鬆。

墨修堯如一隻輕鴻落在了葉璃後不遠的地方，沒有驚起半響。秦風等人看了看墨修堯，無聲的退了下去。墨修堯看著坐在地上的葉璃，悄然的走了過去也學著葉璃一般席地而坐。

“修堯？”葉璃停下手中的琴，有些不解的道：“不是說三他們還有事找你談麼？怎麼來這裡了？”墨修堯淡笑道：“仗都打完了，再大的事也可以先緩一緩了不是麼？”

葉璃含笑點了點頭，現在除了慕容慎和南侯還在南方領著大楚的兵馬與西陵對抗以外，墨家軍麾下卻是已經是一片寧靜了。低頭思索了一下，葉璃道：“陣亡和重傷的士兵家屬安置……”

墨修堯握住微涼的手包進自己的掌中，道：“這些事給清塵公子置就可以了。阿璃不用心，我保證每一個戰死的士兵後事都會安排妥當的。還有麒麟也一樣。”

葉璃微笑著點了點頭，並不擔心麒麟。麒麟本就有著非常完善的制度，其中也包括傷亡和重傷補償的制度，而且麒麟人不多，只要按照規定執行就可以了。但是墨家軍別的兵馬卻都是輒千上萬的人馬傷亡，要理妥當也不容易。

看出了葉璃的擔憂，墨修堯堅定的保證道：“我會吩咐所有的將軍，負責好各自的將士的後事的。”將墨修堯如此鄭重其事的保證，葉璃不由得莞爾一笑道：“我自然是相信你的，不用這麼嚴肅。我也不過就是隨口說幾句罷了。”

墨修堯淡笑不語。阿璃的心太了，想的也太多了。不過墨修堯知道想這些並不是爲了所謂的善良所謂的高尚品德。而是認爲就是應該這樣做。葉璃有許多想法與這個時代的人們其實是格格不的。比如認爲男人應該尊重人，認爲軍人應該保護老百姓，認爲國家應該照顧爲國傷亡的士兵的後事等等等等，並不是認爲的不對，而是對於這個時代的人們來說太過荒謬也很難做到。但是，他或許正是著這樣與衆不同的阿璃。墨修堯知道的那些神奇的經歷，甚至覺得阿璃在曾經的世界生活的一定比在這個世界愉快幸福。所以他纔剛想將全世界都送到的手上，他想要讓比原本更加幸福。

墨修堯從葉璃手中接過烏木琴，放在自己的膝上輕輕彈撥起來。墨修堯的琴技其實遠比葉璃更好一些，依然是那曲《招魂曲》。在墨修堯的手中卻更多了幾分激昂和震人心脾的滄桑之。葉璃怔怔的聽著他彈奏著曲子，終於忍不住流下了一滴滴淚水。

一曲罷了，墨修堯放開手中的烏木琴，手將摟懷中，“哭吧，阿璃…對不起，都是我不好……”葉璃靠在墨修堯懷中，終於哭出了聲來。

墨修堯輕輕的拍著的背心，半垂的眼眸中寫滿了憐和疼惜。

兩人一回到將軍府，迎接他們的就是已經將近抓狂了的三公子。看到兩人攜手而來，之遙不管不顧的衝了過來，一把抓住墨修堯的領道：“定王爺！你到底跑到哪裡去了？！定王府你到底要不要了，書房裡那些公文你到底理不理！更重要的是，明明是你自己我們來說有事要理，結果自己卻跑得不見人影，你到底想要怎麼樣怎麼樣啊？！”三公子氣到極點已經顧不得以下犯上了。對著墨修堯就是一通大吼。

之遙的突然發倒是真的將葉璃和墨修堯都嚇得一愣。墨修堯很快就回過神來，沉穩的撥開他抓著自己襟的手道：“三，有什麼事慢慢說。”

之遙冷笑一聲，“慢慢說，我倒是想慢慢說，我也得找得到人啊。剛剛打完仗，那麼多事沒有理，我們這麼多人放下手裡的事來聽你定王爺的訓示，結果連個人影都沒有找到！”

聞言，葉璃不由得有些愧疚。說到底墨修堯這麼任的跑出去還是爲了找的。上前一步，對著之遙輕聲道：“三，今天的事……”

之遙一擡手道：“王妃，你不必替他說話。更何況…咱們也不敢怪罪定王殿下不是麼，不過是平白髮頓牢罷了，請王爺責罰便是。”也不怪之遙想要發火了，戰事剛停下來，忙的可不知道是飛鴻關，這持續了近一年的戰事飛鴻關以外的所有地方都是一團糟。所有人比戰事結束之前更忙了。偏偏最該忙的人卻找不到蹤影了，不但墨修堯不見蹤影，連平時能幫幫忙的韓明月也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之遙對著空的書房和堆積如山的卷宗運氣許久，終於還是忍不住發泄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