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相視而笑,心瞬間變得無比輕鬆。我^看長孫無忌、房玄齡、杜如晦和李靖幾個恰恰這個時候走了進來,聽見李世民和侯君集兩個笑得詭,紛紛湊上前打聽其中緣故。侯君集不回答大夥的疑問,扯了扯房玄齡的袖,笑著問道:“玄齡,你學問好,給我這老解解。古語人說‘臣子對待主上,應該像兒子對待父親一樣,尊敬並且順從”,這句話到底有沒道理!”
“然!子曰:夫孝,天之經也,地之義也,民之行也。天地之經,而民是則之。則天之明,因地之利,以順天下。是以其教不肅而,其政不嚴而治。” 房玄齡不明白侯君集問話的意思,想了想,如實回答。“依照房某之見,孝乃天下第一秩序。人臣事主以忠,則爲孝道之延。秩序既定,則上下和諧。以之克敵,則無往而不利!”
“哦!”侯君集眨了眨眼睛,意思自己已經完全聽懂了。放過房玄齡,轉頭又扯住長孫無忌,“如此,無忌請教我。昔日虞舜事父,大杖則走,小杖則。算不算孝?”
長孫無忌的臉無端地紅了起來,用力甩開侯君集的手,低聲道:“這話孔子早有定論。如果不走,等於陷父於不義,當然是更大的不孝了!”
“呵呵,我明白了!”侯君集大笑掌,“怪不得剛纔無忌風而逃也,非謀事不盡心,而是爲了免於陷秦王於不義。嗨,我到底還是個人,居然不懂得逃!”
“你這個無賴坯!”長孫無忌氣得狠狠搡了侯君集一把,“剛從死人堆裡邊爬回來,就想找我的茬。我不是替你送人去了麼?那三十個壯士千里迢迢捨命護你,我總不能讓人家覺得我們秦王府缺禮數,慢待壯士!”
“是該送送。是該送送。剛纔,是孤做事欠考量。”李世民見兩名心腹鬧做一團,笑著上前將二人分開。“無忌所做乃是爲了給孤補過。而君集則如古之錚臣,懂得面刺主惡。這些年來,孤有了你們,纔不至於犯下什麼大錯。今後還請諸位不吝教我,咱們上下同心,也如玄齡說的那樣,來他個無往而不利!”
侯君集本來還想取笑幾句長孫無忌沒擔當,見到謀主發怒就做頭烏。聽李世民這樣一說,也只好悻悻作罷。衆人又說了幾句場面話,便將話頭轉向正題。李世民從桌案一角捧起李旭的寫給自己的信,鄭重向大夥介紹:“接到孤的求援信後,大將軍和太子已經在涿郡發兵來救。所以最近幾天敵軍的攻勢驟然減弱。出兵細節,你等沒來之前,孤也沒敢獨自拆開一看。孤以爲,此等軍國大事,由大夥羣策羣力商議一下,纔好下定論。若是孤一個人先看了,難免會產生先爲主的判斷。孤這個人的脾氣孤自己知道,有時候固執起來,的確像個瘋子!”
“秦王言重了。我等定竭盡全力,不負秦王所託!”房玄齡等人非常,一起躬下去,誠懇地道。
“大夥一塊兒看吧,孤把它放在桌案上!君集,你把酒菜向邊上挪一挪,別礙大夥的事!”李世民白絹信瓤展開,平平整整鋪於面前的矮幾一角。
房玄齡、杜如晦、長孫順德和李靖等人圍攏過來,仔細觀看。那信寫得及其簡短,只是告訴李世民第一波援軍將與侯君集同一天出發,其後還有大軍陸續趕往河東。所以請李世民一定守好婁煩,至一個月不要放狼騎關半步。末了,還附上了一張草圖,略勾勒出三條進軍路線。至於援軍到後李世民該做哪些配合,信中隻字未提!
冷淡!非常冷淡!這是來信給長孫無忌等人的第一印象。按照大夥心中的預想,此時大將軍李旭應該待秦王殿下更親些纔對。雖然大唐皇帝登基的風聲未必來得及傳到涿郡去,但仗著有太子撐腰便不將其他人放在眼裡的行徑,與李旭日常爲人事的方式非常不符合。“那樣,李旭對秦王冷淡的理由可能就只剩下的一個……”長孫順德的眉頭皺,目瞬間凝聚如針。
他將目轉向李世民,卻發現謀主本沒爲信中的語氣而到任何不快。而是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軍務上,一邊敲打著桌案,一邊自言自語道:“三路出擊,齊頭並進。難到仲堅兄如此有把握麼?博陵軍雖然剛剛打過一場大勝仗,但始必終究不是骨託魯!”
“大將軍要麼是急於替我等解圍,沒做仔細考慮。要麼被勝利衝昏了頭,輕敵冒進。”房玄齡對援軍所採取的進兵策略也非常不看好。半個多月來的接經驗告訴他,始必所部的狼騎非常驍勇善戰,同樣數量的中原軍隊與狼騎相遇,本沒有任何獲勝的機會!所以,他寧願援軍三路合一,慢慢向婁煩關繞路。也不願意看到自己這裡了一個餌,等在城下的始必可以從容不迫地將援軍逐個吃掉。雖然如果援軍集中到一繞路而來,自己這邊需要堅守的時間更長,面臨的危險更大。
“但大將軍領兵經驗富。邊還有知突厥虛實的羅藝陪著,不該犯這種低級錯誤!”轉瞬,房玄齡又將自己先前的判斷逐個推翻。“大將軍不會因爲是輕敵才做出這種安排!我們這邊的況如何,君集想必也跟他說得很清楚。”擡起頭,他將疑的目看向滿臉不安的侯君集,“侯將軍,你一共在涿郡逗留了幾天?”
“只休息了一晚上。將秦王的信送到後,第二天我就立刻趕了回來!”侯君集聽房玄齡追問,趕替自己解釋。“我在涿郡時,爲了勸說大將軍出兵,的確把咱們這邊的況說得嚴峻了些。但大將軍也說過,只要三路援軍中任何一路進馬邑,始必定然要從婁煩關下分出兵來攔截。咱們這邊的力會因此大減,守住婁煩的把握也會高得多!”
“這就是了!”房玄齡慢慢點頭。沒有繼續於侯君集誇大險的細節上糾纏不清。對方完全是出於一番好心,指責他起不到任何補救效果。“你第一天到,第二天離開。大將軍信中說你離開後,他就發兵。除非事先有所準備,否則,他本來不及調度軍糧和其他輜重。”
“玄齡是說太子和大將軍爲了救我而自陷險地?!”李世民吃了一驚,猛地從桌案旁站起。
“不是!”房玄齡手指屈,繼續就援軍的表現進行分析。“我估計是,大將軍怕救援不及時,所以先派了量軍隊分三路迷始必,令其不敢全力施爲。待將所有輜重籌備好後,主力纔將沿其中一路殺向婁煩關下!”
這個解釋很合理,也讓李世民暗自鬆了一口氣。他不想再欠李旭的人,雖然援軍無論以何種方式到達,他都已經欠了李旭的分。自從某件事發生後,李世民心裡對自己這個年時最佩服的同姓哥哥產生了莫名其妙的覺。負疚、畏懼、甚至還帶著某種殘忍的快意。他有時非常害怕李旭通過某種途徑發覺當年其在河南戰敗,其實是自己在背後刺了他一刀。有時卻又非常希李旭能發現當年那件事是自己做的,然後找到自己,當面與自己來場痛痛快快的了結。那樣,至他把自己當做了同等的對手,而不是依舊看做當年的那個需要他遷就與照顧的無賴頑!
“李仲堅會走哪一路?”將自己的緒穩定下來後,李世民繼續向心腹們詢問。
“三路大軍中,必然有一路爲實兵。其他兩路爲虛。只要控制好進軍節奏,糧草輜重可以稍後些運到。如果始必分兵去攔,我軍便可以集中力量打其中一路。在一點上形突破,便可長驅直!”回答他的是杜如晦。比房玄齡的話,但更清晰明瞭,“依照我的想法,李仲堅會走懷戎、原這一路。沿途有桑乾水作爲引導,阻力最小,糧草運輸也最爲方便。否則,帶著十幾萬大軍的補給翻山越嶺,耗也把人的力耗盡了!”
“的確如此!”長孫順德支持杜如晦的判斷。“走飛狐嶺繞路繞得太遠,沿長城腳下走,道路又太崎嶇!除非李仲堅可以與始必一樣,以牛羊爲主要補給。”
“我們能這樣判斷。始必也會這樣判斷。大將軍用兵,不可以常理度之!”長孫無忌不同意其叔叔的意見,搖頭反駁。“我認爲是走長城兒,也就是大夥認爲最不可能的道路。這條路直線距離最短。並且斜一下,就能將始必的退路直接封死。咱們與大將軍南北夾擊之勢一,始必將不佔自潰!”
“太險。”杜如晦用兩個字點評長孫無忌的推測。
“兵行險道,其收益也必然大!”長孫無忌固執己見。
“如果是孤來安排援軍,也會走長城下這條道!”李世民的意見也傾向於長孫無忌。畢竟他的年齡剛剛二十出頭,骨子裡帶著天不怕地不怕的銳氣。“孤以爲,咱們反正都要應對,就按照最難發生的這種況應對,諸君以爲如何?”
“不可!”杜如晦很不給面子地繼續搖頭,“我等意在守關,不敗便已經是勝。沒必要奢求更高的結果,反而失了方寸!”
李世民先前冒險迂迴到婁煩關外攻擊始必,便是吃了好大喜功的虧。不但沒如願打敗始必,反而連累得娘子軍損兵折將。至今,李婉兒還躺在雁門郡的軍營裡看不到任何康復的希,一些娘子軍將領也因此對李世民冷臉相對。此事大夥都清楚其中因果,卻誰都儘量不再提起。杜如晦也是太沉迷於軍務了,居然毫不猶豫地把最不該說的話說了出來。
話音落下,屋中一片寂靜。李世民的臉如同六月的天氣般,頃刻間便佈滿了雲。眼看他就要控制不住自己,長孫無忌輕輕咳嗽了一聲,笑著道:“其實我們這裡,侯君集的判斷最爲權威。畢竟他去過涿郡,比任何人更清楚大將軍那邊的虛實!”
“大將軍本沒跟我說他準備走哪一路。”侯君集見長孫無忌將火向自己邊引,趕擺手否認。“侯某當時急著回來覆命,也沒問大將軍會如何派兵,誰料他居然跟咱們玩這一手,連個準信兒都不給!”
“想必大將軍是怕你落始必之手。自然不能暴太多軍。”一直沉默不語的李靖接過話頭,低聲替李旭辯解道。“君集可否說說你在涿郡看到的況,越詳細越好。我總覺得這個安排太蹊蹺!”
“虎賁鐵騎戰鬥力非常強悍。博陵軍的戰鬥力很高。他們以三十人送我回來,沿途闖關斬將,自己一人未損!”侯君集想了想,快速總結。
被他和李靖兩個一打岔,李世民臉上的怒意慢慢消失。想了想,低聲命令:“你把剛纔跟我說的話再跟大夥重複一遍。對那邊況瞭解得越詳細,咱們的判斷纔會越準確!”
侯君集點了點頭,將自己求援的經歷和在涿郡以及歸途中的見聞從頭到尾說了個清楚。連同自己被累昏了,試圖欺騙李旭等人,而對方發現真相後本不予計較的事也說了出來。房玄齡等人聽後,愈發到迷。約約覺得援軍的向絕對不會如自己這邊猜測得般簡單,但複雜到什麼程度,卻半點眉目都找不到。
“君集說,大將軍一下子就給了你九十三匹突厥良駒?”沉了片刻,李靖繼續又問。
“是!大將軍爲人的確有其獨到之。侯某到現在還甚覺激。”侯君集點點頭,有些慨地回答。如果不是爲了自家主公,他一點兒也不想跟李旭爲敵。那個人子雖然執拗了些,卻是個不可多得的好朋友。至,跟他往,你永遠不必擔心哪天其會從背後刺你一刀。
“大將軍手筆夠足。他手中戰馬有很多麼?”李靖點點頭,繼續追問。
“阿史那骨託魯那敗家子,孤逃走,把所有戰馬牛羊都丟太子和給大將軍了!”提起博陵軍的繳獲,侯君集羨慕得直拍大。“我聽說,眼下不但大將軍和太子兩個手中戰馬無缺。連跟著他們湊熱鬧的幾波流寇,都步卒變騎兵了!”
“沒有經過常年訓練,步卒變不了騎兵!”李靖笑著搖頭,“但騎馬步兵,也比純步兵走得快。”轉過,他向李世民輕輕拱手,“依末將之見,恐怕這三路大軍,都是疑兵!”
“藥師說大將軍冒了更大的險?!”杜如晦跳上前一步,瞪圓了眼睛追問。
“然!”李靖輕輕點頭。
長孫無忌、侯君集、房玄齡三人立刻都明白了援軍的向。長孫順德反應稍慢,兀自捋著鬍鬚思索。“騎馬步兵?難道他們走哪條路與兵種還有關係?圖,圖來!”猛然間,他像被蛇咬了一般發出厲聲大,“圖來,來人,拿輿圖給老夫!”
李世民心中也有了自己的判斷,不計較長孫順德的無禮,笑著吩咐門外的侍衛去取輿圖。片刻之後,輿圖鋪開。大夥圍在河東北側的羊皮地圖前,重新推測李旭的用兵方式。三路被視作疑兵的大軍標在了相應位置,突厥人可能的對策也逐一用丹青標出。衆人的目卻不再理會這些箭頭,地落在比馬邑郡更北的地段。
在燕山之北,長城之外,還有一片名以上屬於中原,但被阿史那家族借去休養生息,並且一借不還的沃土。輿圖上稱之爲定襄郡,阿史那家族在那裡設立了自己的牙帳!
從李旭目前屯兵的張家堡到婁煩,無論走哪一條路,都是回頭向南,並且沿途阻攔重重。但從張家堡到定襄,卻幾乎可以畫一條直線出來。那條直線在長城外,燕山北,中間隔著荒無人煙的戈壁灘。沒有幾個中原人知道路在哪裡,突厥牧人自己也很走那條路。但當年大隋虎賁爲了救援自己的突厥盟友,也就是始必可汗的父親啓民可汗,卻曾經創造過半個月之從幽州殺到定襄的奇蹟。當年的虎賁鐵騎仍在,從涿郡到定襄,比從幽州到定襄還要近上三分之一距離。
“好一個飛將軍!”李世民低聲讚歎。在他的印象中,也就是李旭纔敢使出如此狠辣一擊,也就是李旭才配得上如此奇謀。趁著始必在援軍和目標之間徘徊不定的時候,數萬騎著駿馬的步兵已經衝到了突厥人的老巢。大部分突厥將領的老婆孩子都安頓在定襄,他們辛辛苦苦搶到的金銀細也放在定襄郡城。前方正打得火熱,突然聽到老婆孩子和多年積攢的棺材本都丟了,試問誰還有心將戰鬥繼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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