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約元賜嫻的事,鄭濯當然跟這為人未婚夫者事先打過招呼,也說明了緣由和地點。陸時卿昨天非常大方地應了好,看起來并沒有任何異常。
但鄭濯還是低估了這人魂不散的本事。眼下不過巳時,陸時卿恐怕是暗暗使了點小詭計大朝早早散了,然后翅飛過來的吧。
瞧著“徐善”此刻從容不迫的腳步,鄭濯心里嗤笑一聲,面上也只好替他遮掩道:“是我約了徐先生一道來的。”
元賜嫻收回目,不由神一:“可是有大事?”
要不怎會突然三人會晤?之前可都沒有這等排場的。
鄭濯點點頭:“是有關滇南王的事,不過我與徐先生昨日已連夜商議出了應對之策,今天邀約你來,一則請你放寬心,二則便是想跟你談談后續。”
倆人說話間,陸時卿已然到了石亭。但元賜嫻一聽事關父親,便沒心思跟他多招呼了,只朝他略一頷首就急問鄭濯:“姜璧燦是沖我阿爹來的?”
陸時卿一句有禮的“縣主”登時噎在了邊。
好吧,不打招呼就不打吧,反正是跟徐善打,打了也白打。
他心中長嘆一聲,找了另一面背靠山石的亭欄坐下。
懸崖邊太危險了,他不想等會兒看見元賜嫻跟鄭濯眉來眼去,一生氣就栽下去。
鄭濯看了他一眼,心里哭笑不得,面上則接了元賜嫻的話,解釋道:“昨天來的是姜家小娘子不錯。姜家沒落以后,姜寺卿將托付給了三哥,希三哥念在他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代為照顧他的兒。”
這個“三哥”就是指平王。
當初嶺南鐵礦一事暴以后,盡管徽寧帝沒有確鑿證據,心里卻清楚了姜岷是在替平王謀事,所以哪怕不了平王,也決然鏟除了姜家,一方面給他警告,一方面折他翅膀。
平王原本將這樁事收尾得好,沒想到半路殺出個做夢做得一針見的元賜嫻,因事發突然,便只有吃下這個暗虧,沒再試圖保下姜家,以免愈發怒徽寧帝。
也就是說,平王其實是舍棄了姜家的。那麼在所謂“照顧”姜璧燦的事上,可能就不是字面上的“照顧”了。鄭濯只是把話說得含蓄了一點。
元賜嫻點點頭表示理解。
陸時卿瞥一眼。對這種事倒像是一直很懂。
鄭濯繼續道:“承認姜家此前的確在替三哥謀事,但父親下獄后,本有機會向圣人揭發我與元將軍的牽扯,卻并未那樣做,其實便是為防有一日三哥不仁,將失去倚仗,因此不愿徹底與我撕破了臉。”
元賜嫻扯扯角。如此一番來龍去脈,聽上去倒是合合理,姜璧燦此人也算識時務,知道眼下玩虛的不管用,老實點反倒不易遭人厭棄。
“說起始聽從父親,也是為尋求一個托庇之所,卻不料三哥待涼薄至極。不堪折辱,所以想求我庇護,趁三哥外出,暗中取得了流觴宴的請帖,溜了來。稱自己無意且無能姜家東山再起,也不奢求我會容留在長安,只是現在無門,希我能助離開三哥,安排給一個安穩之所,哪怕是去到流放地吃苦。”
是聽鄭濯轉述,元賜嫻就能想象姜璧燦自述這一段時有多聲淚俱下了。
抬了點眼皮問:“殿下答應了?”
“起始沒有。”鄭濯道,“這請求看似簡單,實則不然。我隨意幫個流落街頭的小娘子倒沒什麼,但既已是三哥邊人,我再手,便是視三哥若無,明著與他作對。”
“見我不應,就提出了換條件,說手中有一則關乎三哥近來計劃的消息,只要平安離城,便將它給我。我因此暫且應下此事,送出城,預備得到消息后視況再作打算。”
難怪鄭濯昨天沒在字條里說明詳,不止是因時辰著急,而是他的確尚未弄清。元賜嫻皺眉問:“這消息與我阿爹有關?”
鄭濯點點頭:“留下的字條里寫明了三哥近來正在組織一場暗殺,預備將滇南王與王妃攔在歸途。”
元賜嫻間一哽,僵地眨了三下眼,卻因記起鄭濯最開始說的,已與徐善連夜商議出了對策,所以克制了急躁的緒,先冷靜問:“消息可確切?”
“在我得到消息之前,姜小娘子就已被滅口,我派去送出城的人一樣無一生還。那張字條是我事后著人打理的尸首時,在袖中無意發現,應該是原本準備順利落腳后再給我下屬的。”
元賜嫻眉頭深蹙:“殿下的意思是,姜璧燦正是被憂心計劃暴的平王給滅口的,只是平王沒想到還留了一手,而如果不是機緣巧合,您也未必會發現這張字條……所以,這不是故意送上門的假消息?”
陸時卿聞言低咳一聲以示提醒。對話進行到這里,已經過了鄭濯敘事的部分,接下來彩絕倫的分析,可以到他上了吧。
鄭濯無奈看他一眼,然后道:“我的第一反應與縣主一樣,但與徐先生仔細商議過后,卻覺未必如此。”
陸時卿終于功在元賜嫻朝他來之際接過了話茬,嚴肅道:“這事有三種可能。一種便是縣主和殿下最初所想。但若將整個環節逆向推論——姜小娘子究竟怎會如此巧合地聽到平王的計劃,怎會如此巧合地得到混流觴宴的機會,又怎會如此巧合地在死后還發揮了傳遞消息的作用?巧合太多,恐怕就不巧合了。”
元賜嫻點點頭,很是贊同:“先生所言不錯。”
陸時卿見眼底似有一敬佩閃現,正暗自得意,卻想到他雖免了鄭濯出風頭的機會,卻也不是在給自己添彩,一時免不了再生嘆息。
做一個有的人好累。
元賜嫻見他不往下說了,只好主問:“先生所言另外兩種可能,或許是這樣?第一種,是平王故意姜璧燦聽到計劃,皇子府,目的就是想將這個消息給殿下。第二種與第一種類似,不過不是姜璧燦單方面騙,而是經由平王指使才做了這些,本道事后將得他信任,卻不料會被卸磨殺驢。”
陸時卿點點頭:“縣主聰慧。”
他說完,間如被針刺。覺得聰慧,可以用陸時卿的說啊,唉。
元賜嫻卻已不再看他,憂心忡忡向鄭濯:“雖說徐先生所言不無道理,甚至興許更接近真相,但我不能拿我阿爹阿娘的命做賭,毫無作為。殿下以為呢?”
鄭濯看了眼陸時卿,示意他是被問及了不得不答,而非不識相,然后道:“恐怕這就是三哥的目的。哪怕真相是如徐先生推測的那般,只要滇南王和王妃有萬分之一的危險,我們就無法坐以待斃。然而一旦我們作出防備,又很可能落他的圈套。”
他說到這里肯定道:“不過縣主放心,我不會拿他們冒險。字條上雖未明說三哥計劃的時間,但滇南王離京不久,尚且在州縣集的劍南道北部,此刻絕不適宜大肆手,所以我們還有轉圜的余地。”
元賜嫻激道:“多謝殿下諒解為人子的心。”說完又看向陸時卿,“如此,先生可有了對策?”
陸時卿面后邊的神略有不悅。
哦,要拿主意了就看鄭濯,要問對策了才看他。就想用他的腦子是不是啊?
他默了默道:“要破局,先看設局人意在何。平王的最終目的永遠是殿下,對付滇南王便如對付殿下布置在朝中的其他暗樁一樣,只是中間一環。平王因勢大且不安分而不得圣心,哪怕刺探得到再多,空口白話也不可能說服圣人,不過無端打草驚蛇。所以哪怕他早知元將軍與殿下來往切,也始終按兵不,直到設下此局。”
“此局不在致滇南王于死地,而是為找出兩條證據,一則證明他可能反叛,二則證明他和殿下的牽扯。如此,便可將反叛之罪扣在殿下頭上,即是所謂一網打盡之法。”
元賜嫻點點頭:“第二條的確切實可行。平王的計劃是姜璧燦講給殿下聽的,倘使最終這消息到了我阿爹手中,便可證明是殿下暗中報了信。但第一條……”皺皺眉,看了看倆人,“我阿爹并無反叛之意,平王要如何顛倒黑白地證明這一點?”
陸時卿心里暗暗慨一聲。平王其實就是想得元易直走投無路之下用私軍,然后捉了這把柄拿給圣人看。畢竟私軍和反叛,在上位者眼里是一碼事。
但元賜嫻卻全然不知自己父親暗擁私軍的事,而他礙于元易直此前請他瞞的代,也不能告訴。
他只好道:“或許是平王懷疑滇南王私下豢養了死士或軍隊,因此想試上一試。”
元賜嫻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雖覺平王的心態和猜測算得上合理,但阿爹沒有私軍,本不會中招啊。如此大費周章設了一個局,卻為證明一樣未必存在的東西,是不是太草率了點?
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陸時卿怕深想下去猜到究竟,便換了話茬道:“針對平王設局之意,昨夜徐某已與殿下商議出一二對策。”
元賜嫻果真被轉移了注意力:“先生怎麼想?”
“這是個謀,破解謀之道,在于易勢。既然眼下不是平王手的最佳時機,便是我們手的最佳時機。”
元賜嫻若有所悟,訝異道:“先生的意思是,平王現在不宜手,咱們就比他先制造一場暗殺,化被為主?”
總跟“徐善”這麼有默契可怎麼辦。
陸時卿不爽地點點頭,道:“正是。徐某的想法是,由殿下悄悄安排一批刺客,搶在平王之前先去‘刺殺’滇南王。劍南道北部州縣集,一旦滇南王‘遇刺’,必將得八方照應,也必將驚朝廷。圣人對滇南王尚未忌憚到要他命的地步,遇到這種事,不可能不做表面功夫,一定會派人前往護送。”
元賜嫻焦心之意頓消,驚喜道:“如此一來,本就不必冒險給我阿爹報信,提醒他小心,自然免了被平王抓到殿下和我元家來往的把柄。而圣人一聲令下,四面州縣的支援也足可保護阿爹,接下來,平王再想得手就很難了。”
陸時卿點點頭。更重要的是,元易直不會被到絕境,以至用私軍。
元賜嫻笑起來:“先生神機妙算,簡直……”說到這里一頓。
鄭濯和陸時卿齊齊疑問看。
本來想說,簡直跟陸時卿有得一比。但問題是,之前陸時卿幫揭發姜家,都是借用的一些暗樁,并未親自拋頭面,所以在圣人及鄭濯等皇子朝臣看來,這樁事全然跟他無關。現在突然講這麼一句,難免在座兩個人起疑。
雖未對陸時卿全然坦誠鄭濯的事,但相對的,也不可能把他私下的作講給外人聽。
所以“呵呵”干笑一聲,接上道:“簡直我佩服得五投地!”
陸時卿面后邊的眉一抖。
五投地?知道這是個什麼姿勢嗎就五投地!
鄭濯干咳一聲,似乎嗅見了四周彌漫開來的酸意,忙打圓場:“徐先生此法可行,但我派去的刺客必須當真與滇南王戰一場,否則不足以取信他人,而刀劍無眼,為免誤傷,我希能得縣主幾句指點,確保在最短時間令滇南王明白前因后果,以便他配合我做好這場戲。”
這就是鄭濯剛剛說的,要與元賜嫻通的后續。
點點頭:“這個不難,我代您幾句話,想來阿爹聽了,很快便能猜到刺客是友。”
元賜嫻代完,這場會晤也便結束了,臨散前,鄭濯一時起了玩心,問:“縣主前來赴約,陸侍郎恐怕不知吧?”
一旁陸時卿脖子一直,雖知鄭濯這小子是在挑事,卻也著實好奇元賜嫻的回答。片刻后,見笑盈盈道:“不知呀,他這個人很小氣的,給他知道還不翻天啦。”
鄭濯幸災樂禍地瞅了眼顯然已經臉黑的陸時卿,又問:“今日花朝節,你不與他出游踏青?”
“得了吧。”元賜嫻撇撇,“等會兒他踩泥他嫌臟,看野花又非要花葉統統對稱,這不是強花所難嘛,哪還有踏青的意趣!”
鄭濯哈哈大笑。
陸時卿真想一個暴起揍他一頓。坐懸崖邊還敢笑得如此張狂,也不怕前仰后合地栽下去了。
元賜嫻嘆口氣,的未婚夫就是這麼掃興的人啊。
嘆罷正準備跟倆人告辭,卻見鄭濯先一步起:“我尚有要事,須先走一步,恐怕得麻煩縣主與先生稍候了。”
三人為掩人耳目,最好前后腳分開出山,原本元賜嫻想當先離去,避免與他們其中一人獨,但既然鄭濯這樣說了,也只好點頭道:“不礙,殿下有事就先去忙吧。”
陸時卿這下舒服了點,幽幽看了鄭濯一眼,示意他有多快走多快。
鄭濯心中暗笑,臨走跟元賜嫻補充了一句:“縣主既然覺得跟陸侍郎賞花掃興,不如與徐先生四走走。他前些天還曾與我說起缺個人一道踏春。”
他搞完事就走,留下元賜嫻和陸時卿一陣面面相覷。
一炷香后,倆人并肩離了石亭,一道往山中閑逛了去。
元賜嫻有點尷尬。原本鄭濯不多說那一句,必然已打道回府,眼下出于禮貌,卻免不得詢問徐善,看他是否有踏春的興致。
畢竟他從前的確是寄山水,熱衷出游之人,如今在這波詭云譎的長安,為掩藏份,想來極有機會明正大地出來,會希有個人一道走走看看也實屬正常。而他今天又剛好幫了一個大忙,若連問都不問一句,顯然說不過去。
只是原本也就客氣客氣,心道徐善多半識相,不會跟已有未婚夫的子單獨出游,怎料他竟然應了好。這下,哪怕知道不合適,也沒法拒絕了。
陸時卿之所以應下這個“好”,當然也是有原因的。元賜嫻跟鄭濯會面是為政事,肯定不會覺得這樣算對不起他,但跟“徐善”出游就不一樣了。畢竟今時不同往日。
他相信還是有點良心的,剛才被氣得不輕又沒宣泄,現在疚疚,過后可能會得到些驚喜對待。
就算他給自己掙點補償吧。
早春二月,草尚淺,山中桃花也未全然開盛,多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反倒路邊說不上名的野花團簇而生,將草野襯得一片鮮亮。
東臨九公主天人之姿,才華驚艷,年僅十歲,盛名遠揚,東臨帝後視若珠寶,甚有傳位之意。東臨太子深感危機,趁著其十歲壽辰,逼宮造反弒君奪位。帝女臨危受命,帶先帝遺詔跟玉璽獨身逃亡,不料昏迷後被人販子以二兩價格賣給洛家當童養媳。聽聞她那位不曾謀麵的夫君,長得是兇神惡煞,可止小孩夜啼。本想卷鋪蓋逃路,誰知半路殺出個冷閻王說是她的相公,天天將她困在身旁,美其名曰,培養夫妻感情。很久以後,村中童謠這樣唱月雲兮哭唧唧,洛郎纔是小公舉。小農妻不可欺,夫婦二人永結心。
前世,她是名門淑女,嫁入侯府十餘載,雖無所出,卻賢良淑德,亦是婦德典範。奈何早逝,原以為會風光大葬,卻落得個草席裹屍,暴屍荒野,屍骨無存的下場。一朝慘死,得知真相,她才明白,這一切,不過是他們的蓄謀已久,而她不過是為他人做嫁衣。重生一世,她誓不做賢良婦,即使背上悍婦之名又如何?小劇場:某日,茶館內。「聽說了嗎?王爺又被攆出府了,而且還鼻青臉腫的。」「聽說又是王妃打的。」「又?」「王妃是出了名的悍婦,偏偏王爺又是個懼內的。」「聽說這次被揍,是因為王爺被個打更的看了一眼。」「……」
沉穩大師兄為何全身發紅?瘋批二師兄為何深夜慘叫?優雅三師兄為何血流不止?清冷四師兄為何熱情如火?陽光五師兄為何夜不能寐?傲嬌六師兄為何疲軟無力?妖艷賤貨七師姐,又為何頻頻臉紅心跳?這一切的背后,究竟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鹿悠悠吹了一下額前碎發:“都是姐干的,怎麼?有意見?”某人:“悠悠,那些都是不相干的人,你有什麼想法沖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