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正守在問仙路的出口，聽到樂聲響起，猛地回頭看向棲月峰方向。跟在他邊的弟子見易反應這麼大，都有些疑：“易師兄，發生什麼事了？”

“你們守在這，我去去便回。”易足尖一點，朝棲月峰的方向趕去。

幾個弟子滿頭霧水：“什麼事能讓易師兄這麼著急？”

“難不是箜篌師妹出關了？”一位弟子道，“兩年前箜篌師妹取到本命法后就一直閉關不出，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兩人正說著，問仙路上走出一個衫襤褸的年，他頭發散，踉踉蹌蹌往上爬著，十指上全是污泥與淤，臉被冬雪凍得發青，一雙眼睛亮得嚇人。

踏上最后一級階梯，他臉上出笑，晃了晃坐到雪地上。

他爬上來了，終于爬上來了。

棲月峰。

箜篌走出門，看著外面飄揚的雪花，呼出一口白氣：“又到冬天了啊。”

“師妹，你出來了？”易飛而來，見神輕松，笑問：“一切都還順利？”

“嗯？”箜篌點頭，指了指遠的問仙路，“那邊好像有很多人，門有什麼大事發生？”

“門派里每十年都要招收一次弟子，那些都是打算拜云華門的普通人。”易見箜篌對這件事似乎有些好奇，“要去看看嗎？”

“嗯。”箜篌點頭，提氣往下一跳，朝問仙路所在的方向飛去。

問仙路出口，除了云華門弟子外，還站著幾個神疲倦，沒有任何修為的普通人。不管他們上的服華麗還是破舊，都無人敢大聲喧嘩，爭取在云華門前表現出自己最好的樣子。

“有個仙子飛過來了。”有個十多歲的年抬頭看向空中，小聲驚呼一句。

其他人也都抬頭去，只見一個著翠衫的踏雪而來，一頭青在風中飛舞，讓一眾平時很接修士的普通人看呆了眼。

衫襤褸的年抬頭看了一眼，學著其他人的模樣，也跟著出欽羨的表，手理了理破舊的服，開額前的頭發，讓那張俊的臉，完完全全顯出來。

然而那個并沒有靠近他們，只是在半空中微笑著看了幾眼，朝他們遙遙行了一個平輩禮。隨后從袖子祭出一把飛劍，踩到飛劍上遠去。

“剛才那位仙子，真好看。”一個穿著錦袍，材略胖的年半晌才回過神。

“那是我們宗門里的親傳弟子，你們好好表現，以后說不定有機會教一聲師姐或是師叔。”云華門弟子笑道，“還有一個時辰的時間，一個時辰后問仙路關閉，進行下一場考核。”

“親傳弟子……”衫襤褸的年低聲念了一句，默默了拳頭。

“怎麼不下去看？”易問箜篌，“你不是好奇？”

“我怕去了，會影響他們發揮。”箜篌從飛劍上跳下來，在演武場上站定。是被師父直接帶回來的，看著那些拼命才能進宗門的弟子，心里有些發虛。

“真是一年不同一年，想得越來越周到了。”易看到幾個同門朝這邊走過來，知道他們是來找箜篌的，忙道：“我去考核看看有什麼能幫忙的，你二師兄最近閉關，等下你去見見師父。”說完，也不等箜篌反應，轉就走。

不是他不想跟箜篌多聊一會兒，實在是靈慧這一干弟子太會說，他看著們就覺得頭大，惹不起只能躲遠點。在云華門待了一百多年，他永遠都弄不明白，為什麼人待在一起以后，隨便哪個話題，都能聊得風生水起？更讓他想不明白的是，明明們花了很多力在首飾、頭發、聊天等方面上，修為還半點不落下？

雖然大多時候，易對這群人有種難言的恐懼心理，但他又希自家小師妹能像們一樣，能夠開心的，行走在修真界無人敢欺。

“箜篌師妹。”靈慧與幾個師妹圍攏箜篌，“又水靈了不。”

自家人看自家人，總是帶著幾分我們家師妹最好看的心態，靈慧看箜篌，也有幾分這種心理。在眼里，箜篌白皙的皮吹彈可破，杏眼秋水盈盈，黑漆漆的頭發那墨染青，反正就是哪哪都好。

“師妹的修為又長了？”另外一位弟子驚道，“這才兩年時間，師妹竟是筑基五階的修為了？”就算是天生適合修煉的苗子，這修煉的速度也太快了。

“箜篌師妹啊，”一位師姐猶豫道，“修煉固然需要努力，但也不能讓自己太辛苦了。我們雖然追求長生大道，但若只是追求活著，那麼長生還有什麼意義？”怕箜篌一味只顧著修煉，把自己弄得五缺失，連正常的都沒有，這樣又如何追求仙大道？

為神者憐憫天地，若是無無心就能就大道，那麼路邊的石頭早就立地飛升，又怎麼得上他們這些人修修心？古往今來，凡是修無道的，從沒有哪一個得到了好下場。

“師姐們不要擔心，我知道的。”箜篌笑了笑，這兩個月的修為一直沒有進步，想了很久，終于找到了原因。從出生開始，就生活在高高的宮墻里，沒有接過外面的世界。后來被師父帶到云華門，一直被師兄師姐們寵著的，也只是偶爾下山走走，從沒有真正接過“外面”。

沒有見識過，沒有接過，又怎麼能拓展眼界？

能夠順利筑基，已經是運氣。但如果一直待在云華門，當一個被師兄師姐們寵的小師妹，那麼永遠都沒有機會長大，更不可能變得更加強大。

“靈慧師姐，你單獨去外面行走過嗎？”箜篌問。

“當然去過，我們每個親傳弟子，在筑基期時都會單獨出去歷練。”說到這，靈慧頓了一下，“師妹，你想出去？”當時出去的時候，已經活了三四十年，師妹雖與當時的修為相差無幾，但是年齡尚，忘通師叔只怕不會答應。

箜篌笑了笑，沒有說話。

為了打消這個想法，靈慧道：“走，我們去會英殿看看今年能招多弟子。”

會英殿上，通過考核的弟子站兩列。為了這些沒有修為的普通人，殿擺著幾個很大的黃銅雕蓮烤籠，把整個大殿烘烤得十分暖和。

掌門、峰主、管事全在殿，看著二十個弟子，面上不悲不喜。今年通過考核的弟子，雖然沒有讓他們到驚喜，但也沒有太過失。真正的驚喜，已經被忘通在六年前帶回來了。

“你什麼名字？”青元指了指站在左邊第二個，衫破舊的年。

“弟子歸臨。”年跪下，雙手舉于額前，恭恭敬敬拜了下去。

“歸臨。”青元點了點頭，“單靈修士，不錯。”

“青元師弟準備收他做晨霞峰門弟子？”裴懷好奇的問。

跪在地上的年眼瞼了，跪得穩穩的，似乎對裴懷這句話沒有半點反應。

“不用了，都按規矩來。”青元微微搖頭，“一年后考核，再論這些事。”單靈雖然難得，但在場二十個新門弟子，搞特殊對其他十九個弟子不好。

裴懷松了口氣，他也覺得這樣比較好。

“那就這樣吧。”坐在中間的珩彥喝了口茶，對五行堂的管事道，“帶這些弟子下去休息，讓他們先好好休息兩天，悉一下門的環境，再教他們修行門。”

“是。”五行堂管事站起，對二十名弟子溫和道，“你們跟我來。”

二十名弟子連忙跟在管事后面，一路上小心翼翼地打量四周。對于他們而言，腳下潔白無垢的地板讓他們驚奇，天上飛翔的騎與劍的同門都讓他們忍不住想多看兩眼。

“哇！”穿華服的胖子忍不住驚嘆一聲，“好多漂亮仙子。”

新弟子們紛紛扭頭，不遠白玉亭中，站著幾個貌弟子，們此時也正在往這邊看。

“各位隨我來，不要再此逗留。”管事帶著他們拐過石階，往另一個方向走去，“們都是各峰親傳弟子，你們日后見到們，可不能無禮。”

“弟子記住了。”

衫襤褸的年，回頭朝亭中看了一眼，黑黝黝的眼瞳中，倒映出白慘慘的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