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裴川的承諾,貝瑤心裡很高興。
每個人上大學之前都會想去看看大學的樣子, 也想去B大看看。
貝瑤想了想:“你好不容易回來, 進來小區看看吧, 今年變化大的。”@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裴川跟著走進去。
“那邊以前的蹺蹺板拆掉了,公園就在這裡不遠, 小孩子都喜歡過去玩。”
“梅花樹之前被風吹倒,又被種起來,去年冬天開花特彆漂亮。”
他認真聽著,看著帶笑的眉眼, 心裡也忍不住歡喜。
貝瑤想了想, 踮起腳尖在他耳邊悄聲說:“你要不要來我家看看?”
裴川僵住。
他說:“彆鬨,回家吧。”
貝瑤說:“裴川,陳英騏都去我家看過,你這麼多年從來都沒來過,不好奇憾嗎?”
他腦海裡忍不住想起那年夏天,窗前爬山虎旺盛,薔薇盛開,還沒有褪去嬰兒,在跳鍛煉, 出一截玉白纖細的腰肢。
裴川抿。
怎麼可能……不好奇的閨房。又怎麼可能不憾沒有去過。
杏兒眼清亮:“我媽媽接弟弟去了,你就去我家做客吧, 對了, 我之前準備給你的禮還在我房間呢,空氣梨還活著, 你的圍巾和手套,我一直都忘了還給你。”
很好客的模樣。
理由也特彆充分。
他明明該走,可以不遵守那兩條約定,他自己不能不遵守。
然而心裡有個聲音說,你走了,可能這輩子都不會有機會看看生活長大的地方。
裴川沉默地跟著上了樓。
貝瑤拿出鑰匙開門,就像說的,爸爸媽媽都還沒回來。估計還得二十多分鐘,客廳養了一紅一黑兩尾金魚,在慢悠悠遊。
他的目從那兩尾金魚上移開,掃視了一遍房子。
貝家的格局和他以前的家很像,畢竟是一個小區,然而這個家明顯要溫馨許多。
十多年的老房子了,屋頂和房梁都看得出老舊的痕跡,貝瑤家境確實不太好,換個人敏的人帶人參觀這樣的房子可能會自卑不自在,然而並沒有,骨子裡快樂而滿足。
貝瑤說:“你要不要來我房間看看?我房間有點,我媽媽說是貓窩,肯定沒有你之前房間乾淨。”
他垂眸,跟著走。
裴川告訴自己,看一眼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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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瑤推開門。
夕傾斜下來,從窗口躍房間。薔薇花枝隨著風搖曳。
的“小貓窩”有張小小的床,的床單,床頭有個熊娃娃。
米的窗簾垂下流蘇,一張很小的用來寫作業的桌子,還有一個老舊的櫃。
房間放了水果盤,桌上還有一個七歲的小娃笑著的照片。
那是七歲的貝瑤,孩子笑著,出缺了的門牙,小臉又呆又萌,他目都忍不住了。
地上有一個軍綠的畫板。
貝瑤說:“你要看我畫的畫嗎?”
杏兒眼漉漉的,他抿,明明告訴自己該走了,趙姨要是回來……
可是又確實舍不得,他點點頭。
貝瑤說:“我不專業,你不要笑。”
打開畫板,是水彩畫。
有小區外的那棵梅花樹開花的模樣,再一翻,還有陳英騏家那隻竄的貓咪,下一張是B市那座橋,天上有明月。
他看得很認真,貝瑤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剛要說什麼,門外就響起了腳步聲:“瑤瑤?瑤瑤!”
趙芝蘭這時候回來了!
貝瑤懵了,下意識驚慌地看了裴川一眼。
其實……作為前鄰居家的小哥哥,裴川來家做客沒什麼,但是他……在房間。
要知道陳英騏也不敢這麼乾吶。
裴川漆黑的眸回。
真怕他被媽媽打死!貝瑤慌張看他一眼,畫板往地上一扔,四看看後拉開櫃,急得快哭了:“躲好躲好。”
裴川:“……”
他見小姑娘現在才知道慌,心裡也有些好笑。
櫃倒是很大,最下層是空著的。他在快急哭的目中躲進去。裴川的不好彎曲,他沉默著,儘量沒讓看出他的異樣。
貝瑤急得手都在抖。
他抬眸看,小姑娘好可憐的模樣。他天不怕地不怕,麵不改,但一看就是做壞事快被抓包。
趙姨一問,估計要慌死。
何況書包還在外麵,不能裝作不在家。
裴川長臂一拉,在趙芝蘭開房門之間,把一起拉進了櫃,總不能讓一個人害怕。
下一刻趙芝蘭推門進來。
看著空的房間,畫板散落在地上,畫紙到飛。趙芝蘭歎氣:“一個都不省心,不知道又跑哪裡去了。”
開始撿畫紙。
老舊的櫃裡,貝瑤窩在裴川懷裡。
櫃被他單手拉住,還是怕,閉著眼睛,生怕趙芝蘭發現異樣。
貝瑤好半晌鼓起勇氣睜開眼睛,對上了一雙漆黑的眼。
九月的夕隻有一縷照在櫃外麵,睜眼轉頭過隙去看外麵的趙芝蘭,趙芝蘭爬樓梯上來,現在坐在桌前氣。
空氣安安靜靜的,又轉頭去看裴川。
年曲著,跪在雙之間。
櫃子裡空氣不好,他灼熱的呼吸噴在脖子,貝瑤臉通紅。
還的,好奇怪的覺。
吭哧去推他腦袋,年沉默了一下,順從的力道,不挨著。
他垂眸,左手死死扣住櫃子的門,指節泛白。
裴川儘量不去看跪著的貝瑤。
這麼多年,第一次有人靠他的假肢和殘肢這樣近。他忍住栗,抿了。他其實……是害怕覺察到他怪異的姿勢和……假肢冰冷的溫度。
線很暗,貝瑤抬眸看他。
世界一下子變得好小,有種很奇妙的覺,仿佛被關在了他的心裡。
一顆並不那麼明亮的心。
他的世界很黑暗,仄。年冷峻的臉映在的眼睛裡。
第一次看到隻有他一個人的世界,那麼小,可是裡麵隻有。
裴川很好看。
心跳有些快,像是想起了曾經那些夜晚,悄悄在網上搜索,希彆人告訴答案――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樣的覺?
現在知道了,貝瑤出纖細的手指,輕輕上他清雋的臉頰。
他轉頭低眸看。
杏兒眼很亮很溫。並沒有去關注他異樣的姿態,也沒到他的假肢。微涼的指尖,隻是落在自己眉眼上。
一筆一筆,輕輕地勾畫。
這是裴川――
這輩子第一次喜歡的年。
他有鋒銳如劍的眉,漆黑冷淡的眼,棱角分明的臉龐廓,還有蒼白的薄。
有些冷淡的酷。
涼涼的指尖劃過他的眉眼,最後落在他薄上。
九月的夕溫暖,眼裡綴滿了星星。
仿佛永遠不會去他的殘缺,眼裡隻看得到他的好。其實他沒那麼好,哪怕長相方麵,他也不是頂帥的人,至不是這樣,讓人看一眼就驚豔的容。
可是在明亮的眼裡看自己,裴川有種錯覺,他是個完整的、健康的男人。
的手指微涼,裴川心跳失控,右手握住小手。原來和在一起,總是忘記考慮自己的殘缺,留下一腔無所適從的心。
瑤瑤,不許鬨。
趙芝蘭歇了好一會兒,才走出房間。提前回來拿證件,小貝軍還沒接回來呢。趙芝蘭關上門,拿了證件,又匆匆出門接兒子。
晚上趙芝蘭回來的時候,見閨在發寫作業,心裡很安。貝瑤耳尖發紅,一想起不久前自己和裴川慌不擇路躲在櫃子裡,現在懊惱到恨不得挖個地鑽進去。
趙芝蘭想起剛剛聽到的兩件事,心中依然有些不舒服,一件事是趙秀堅持要方敏君和霍丁霖試試看,十七的姑娘,談這些未免過早了。
趙芝蘭就不希自家瑤瑤在這個年齡過於重視青春期。
另一件事就是下班路上遇見了裴隊。
趙芝蘭流幾句,裴浩斌問了下裴川的況。趙芝蘭心想,這也非常可笑,親兒子的消息還要從外人口中得知。不知道是該可憐裴川還是該怒裴浩斌的不作為。
但是趙芝蘭作為外人,總不好撕破臉皮,隨即裴浩斌說出來的一件事讓趙芝蘭心更複雜了――
曹莉懷孕了。
都快四十的人,懷上了裴浩斌的孩子。裴浩斌說起這件事時,臉上沒有多大的喜悅,反而多了一些迷茫。
顯然這個孩子也是他意料之外的。
趙芝蘭作為外人都險些氣炸。
小區裡誰不知道當年那些事啊,裴浩斌的“名一戰”,保護了許多個無辜的家庭,裴川卻被綁走,被綁匪砍斷了小。
當時這件事鬨得很大,還登上了報紙。
大家都覺得這個孩子可憐無辜,然而後續卻不會有人再關注。@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裴浩斌得到了無數個家庭的謝和榮譽的徽章,斷的裴川得了無數句“可憐”。
這個“可憐”的孩子,自己長大了,了一個堅強的年。他的父親再婚,新的孩子即將出生。
等到那個孩子出生了,將來有健全的,還有完滿的家庭。甚至會分走裴川的財產。
趙芝蘭本來還顧及著鄰居的分,聽到這句話吸了口氣:“幾個月了?”
裴浩斌頹然道:“三個月。”他囁嚅道,“是我……對不起小川。”
趙芝蘭當場氣得抱著貝軍就回來了,也不管什麼麵上功夫。
趙芝蘭看了眼認真寫作業的貝瑤,皺了皺眉,沒把這件事告訴貝瑤。心裡也一度非常難,可是裴浩斌不是個合格的父親,卻是貝瑤的母親,得為貝瑤考慮,裴川的家庭太複雜了,他的也……
不希貝瑤和他有什麼關係。
曹莉懷孕,最高興的人除了自己莫過於白玉彤。
白玉彤盼星星盼月亮,就希母親給裴叔叔生一個弟弟。
這個孩子的出生,意味著和媽媽的地位也穩固了,那個繼兄再也回不來這個家。因為已經有人取代他的地位了。
一個健康的弟弟,怎麼也比格鬱的年討喜吧?
曹莉警告:“收起你這興勁,裴浩斌心裡對裴川還是有愧疚的,你要是還想你媽安生一點給你生個弟弟,你就安分一點。”
畢竟孩子怎麼來的曹莉清楚。
裴川一雙換來了裴家許多年的榮耀,裴浩斌雖然拎不清,可是確實沒打算再要孩子。曹莉在安全套上紮了,才有這個孩子的到來。
和裴浩斌一直不錯,卻也害怕裴浩斌因為這件事責罵。
好歹木已舟,顧及到肚子裡這塊,裴浩斌臉白了白,卻沒說什麼。
這晚裴浩斌說:“曹莉,這件事我得和你說清楚。我……對不起文娟和小川,你也知道當年那件事,小川的……我原本是打算,把所有財產都留給他,他長大了,這是我唯一能給他的補償。”
曹莉心裡一咯噔,麵上還是賢惠笑著的。
裴浩斌說:“現在我都四十多了,等這個孩子出生長大,我們都六十多了,他是我親骨,我不可能不管你和孩子,但是裴川的況……我希你能讓讓他,我會留夠孩子教育的錢,其餘所有還是給裴川。”
曹莉心中氣得……
然而倒也是個沉得住氣的,現在說這些有用麼?
等肚子裡這塊出來了,裴浩斌隨時都能改主意。懷孕這件事本來就是的私心,這時候肯定得順著裴浩斌說好。
反正那個冷漠的殘廢注定一無所有。
的孩子一定是健康、家庭完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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