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拎著暖瓶從開水間出來,經過醫生辦公室,門開著,我鬼使神差地往裡了一眼,顧醫生背對著我在電腦前敲資料,手指長且乾淨,手腕靈活。
我一直覺得顧醫生因為瘦削和工作經常彎腰低頭的緣故有輕微的駝背,不過這一點不影響他修長拔的氣質。他剛理過發,顯得脖子修長斯文。
我就這樣一邊咬著手裡的蘋果,一邊欣賞男……估計是紅富士太脆咬出的聲音太大,他掉過頭,於是被抓現行的我僵了。
我這人有個特點,心狂風驟雨,不影響表麵風平浪靜。我不過是走廊上往來人流的一員,他不會多想的。我一邊自我鎮定一邊抬準備若無其事地走過去。
坐在那裡的顧醫生看著我笑了。於是我錯失了這個裝路人的時機,傻站在原地。他角的笑意漫上眼角,漂亮的吐出兩個字——“蘋果”。
我落荒而逃。是我咬蘋果的樣子太傻?還是他記得上次我要給他的削了一半的蘋果?……
我思考了半天卻不得其解,遂放棄思考,決定以後要吃蘋果隻去臺,否則在彆的地方這詭異的水果總能把我非常態的囧狀暴出來……
醫生筆跡:你去打水的時候就看到你了,我當時想,這兒是醫院啊,你怎麼跟逛公園似的?而且你一天要吃多蘋果?
(我發誓我真心吃得不多,隻是每次吃都被你撞上……)
下午近一點,大部分病人在午休,整個病區很安靜。我正在作間用微波爐打蛋羹,背後突然傳來一聲:“這麼晚還在做東西?”我嚇了一跳,回過頭,門口站著顧醫生,手服還沒來得及換下。
“林老師了。”
“了?”他的眉微微揚起,“這恢複得是有多好。”
“這不是有兩個vip特護麼。”
他垂下眼睫,笑意滿滿泛開。
晚上六點,我從作間出來,正好見準備回家的顧醫生。
“我跟了一天的手沒查房。你爸爸今天怎麼樣?”
我嚴肅地回答:“活蹦跳。”
他看了眼我手裡的飯盒:“鴿子蛋?”
我點點頭:“一天兩個。定時定點。”
顧醫生:“林老師的這個待遇水準——”微微揚了揚眉。
我看著他翹起的角,發現醫生也不是一直那麼嚴肅的麼。
林老師的管耐很不好,尤其掛脂肪這類粘稠的質,兩個手背都開始紅腫,我去醫生辦公室諮詢停藥。
“目前你爸爸能吃的東西有限,隻能通過掛脂肪保證營養的攝。”
“他的管耐差,拿熱巾敷也不是很管用。”
“等他明天的生化檢結果出來,如果指標夠,就停掉,今天先把滴速調慢。掛得時間長,你辛苦一些。”顧醫生低下頭笑笑,“我們病區的兩個vip特護都出名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扶額,鑒於林老師恢複狀況實在很好,能走路了,就推著移吊瓶架各個病房竄,結了一群病友,自然就有家屬來取經,向我媽諮詢怎麼食補,向我諮詢經絡推拿。
“你們對林老師,一直這麼慣麼?”
我看著一臉糾結的顧醫生,笑道:“家裡兩一男,他屬於稀有資源。”
醫生失笑: “那你以後對你丈夫也會這麼好麼?”
我點點頭:“我媽的表率工作做得實在太到位。”
從辦公室出來,我深深吸了一口氣,掏出手機撥給閨:“三三,我好像看上我爸的管床醫生了。”
三三:“親的你終於開竅了!上!勾引!撲倒!”
我:“81年的。”
三三:“名花有主的咱不能要啊,趁早收手,罪過罪過,阿彌陀佛~”
我:“不像有主的啊……剛才去他辦公室,他還問我,是不是以後對丈夫也像對林老師這麼好。”
三三:“居然公然調戲你,有況。打聽打聽,沒主的話趕快撲倒。”
我:“跟誰打聽?”
三三:“跟本人打聽!”
我不得不承認,學工程的生有種難掩的霸氣。
我:“……沒經驗。”
三三一副恨鐵不鋼的口氣:“你個傻孩子!你可以在閒聊的時候不經意地提起,比如你孩子多大了之類的。”
我不得不再次承認,學工程的生總能找到你找不到的路,如同在一張麻麻的地圖上找到一條便捷的小道,這是職業特點。這讓學地質的我十分愧對自己的專業……
三三:“抓時間,啊,你也老大不小了。”
誰老大不小了!你們這群給我惡意虛漲年齡的混蛋!我果斷地掛斷。
打完電話回病房,剛好上隔壁病房張伯伯出院,兒子兒媳忙前忙後,小孫子扭頭看到我,了聲小林阿姨。我掏出口袋裡的巧克力遞過去,他頭,走過去幫忙。小家夥道了聲謝,興衝衝地往外跑,一頭栽到正進門的顧醫生上,抬頭一看,小屁一扭,跑開了。
“慢一點跑。”顧醫生收回目,臉上笑意淡淡,扶了扶眼鏡,“小孩子好像都怕醫生。”了口袋裡的筆,拿過床頭櫃上的藥袋寫服用方法和注意事項。
我深呼吸,力求表淡定,口氣隨意:“那顧醫生有沒有孩子?”
醫生頓了頓,抬頭看著我:“沒有,我沒有孩子。”
“笨!你應該再接一句‘單否?’!”三三回我短信。
我鬱悶地天,沒有孩子又不是沒有家室,沒有對象。
醫生筆跡:笨!有對象沒孩子我會說“還沒生”。
(我:誰聽得懂你那麼晦的暗示)
我從病房出來準備回賓館洗澡睡覺,正好顧醫生從隔壁房間查房出來回辦公室。
我跟在他後兩米,看著他曲起手指一邊走一邊用指關節間或敲一敲走廊的扶手,輕輕的聲音,頗有點自得其樂的味道。我發現他在心比較愉快的時候,會用指節叩東西,比如辦公桌,矮櫃,走廊扶手。在心比較不好的時候,會把手放在上,然後食指指尖輕點。這大概是他下意識的習慣。
不由得想到鄰居家十個月大的寶寶,媽媽是李斯特迷,手機鈴聲是《鐘》,每次一有來電,寶寶就會跟著重音拍自己嬰兒床的木欄桿,腦袋一點一點,相當自得其樂。想到這,我忍不住笑出來。
醫生突然回過頭來——我並沒有笑出聲音啊。
人正在笑的時候如果突然剎住,表會特彆像吞了蒼蠅,所以我乾脆地保持笑容。病患家屬對醫生微笑,他應該習以為常。
醫生禮貌地衝我翹翹角,把手收進了白大褂的口袋,繼續往前走,我看見他耳朵紅了。
下午一點回到病房,我被娘親派去醫生辦公室拿林老師的檢報告。還沒到正式上班時間,辦公室裡的醫生們正在聊天。一位陳姓醫生調侃道:“顧魏,你快去報名那個千人相親大會吧,藥效快,療效好。不要浪費資源~”一群人跟著起哄。
“你給我報名費嗎?” 顧魏涼涼地頂回去。
“顧醫生——”我敲敲門。
背對我的人一僵,猛地回頭:“嗯?”
“我爸爸的生化全套——”來得真不是時候。
“哦。”他從座位上站起來,飛快地翻著病曆夾,“嗯,嗯——我看了一下,指標——都合格,脂肪今天掛完,明天就可以停了。”
我看著他有點手忙腳的樣子,忍住笑,道了聲謝就出來了。走出門兩步,聽到陳醫生的聲音:“顧魏,你臉紅什麼?”
我出手機發短信:“一個會被調侃去相親大會的男人——”
三三一個電話追過來:“你走狗屎運了!真被你上落單的了!”
怎麼說得我跟拐賣良家婦男的人口販子一樣?
下午五點半。顧醫生去護士站翻一份患者的ct片,正好護士長端著一籠雜燒賣分給大家,看到他悶頭翻片子:“顧魏,來,吃個燒賣。”
“不了,我手沒洗。”悶頭繼續翻。
護士長是個四十來歲慈母格的人,夾了一個:“來來來,張。”一整個就給塞了進去。
“唔——”
作間就在護士站旁邊,我端著林老師的蔬菜湯從裡麵走出來的時候,顧醫生正抱著一摞ct袋,滿食,一邊努力咽一邊努力地想說出一句完整的“謝謝”,看到我突然出現,嗆了一下,又不能咳,臉迅速被憋紅。
阿彌陀佛,罪過罪過。我瞥見他放在值班臺上的水杯,連忙遞過去。
“咳,咳咳。”他騰出一隻手,接過杯子灌了兩口,緩過來,“謝謝。”
看到護士們都笑了掩口葫蘆,那句不用謝,我實在是說不出口。正準備離開,陳醫生拎著兩個提盒從護士站門口大步走過:“我回家了啊!同誌們再見!”
“哎?你哪來兩盒的?”護士長詫異道。
旁正在平複呼吸的顧醫生如夢驚醒:“搶的我的!”
已經跑遠的陳醫生笑喊:“你孤家寡人的就不要浪費資源了!”
看著笑作一團的護士和一臉無語的顧醫生,我完全不著頭腦。很久之後,我突然想起問他,才知道,那是他們科室活,一人發了一盒阿膠……
醫生筆跡:怎麼什麼不靠譜的況都能被你撞上。
鬆的白大床上,醫生的睫在眼下投出淺淺的影,他的臂彎裡,有個翻版的小小醫生,穿著連睡,麵朝著他蜷著手腳,的頭發在小腦袋上。睡的兩個人呼吸一起一伏,有照在他們上。當鏡頭轉向門口,進來一個陌生的人——
我驀地睜開眼睛。
林老師在我旁邊發出很細微的鼾聲。我呼出一口氣,抬起手表,淩晨兩點不到,遂自嘲地笑笑,閉上眼睛重新醞釀睡意。
迷迷糊糊不知道躺了多久,突然聽到一片淩的腳步衝向斜對麵的加護病房,半分鐘後,哭聲驚天地。接下來,點滴瓶砸碎的聲音,支架倒地的聲音,推床的滾聲,一道尖亮的聲:“人好好的到你們手上,怎麼突然就沒有了!”
我約聽到了悉的嗓音,穿了外套下床推開門。走廊上隻有一排夜燈,顧醫生直直站著,手上拿著病曆夾,地麵上四散著玻璃碎片,死者家屬在他麵前圍作一圈大聲質責。夜燈打在他臉上,投下極淡的影,他低著視線,看不清表。
護工小杜拎著掃把走過去想清理地上的玻璃渣,被緒激的死者家屬重重一推:“一邊去!”
毫無防備的護工往邊上一倒,被顧醫生一把扶住了胳膊:“過會兒再收拾。”
小護工皺著臉往護士站走,經過我門口停了下來。
“是那個退休的教授麼?”昨天剛下的手臺。
小杜撇撇:“簽手協議的時候就告訴他們老爺子八十了,心臟不好,糖尿病,開過顱,做過支架,底子本來就不好,已經晚期轉移了,不如回家多兩天清福。幾個子看中老爺子退休工資高,非要做手,吊一天命就多拿一天錢。儘孝的時候沒見到人,現在又砸又摔的算什麼?也就顧醫師脾氣好。”
19歲的大男孩,心裡不平,聲音越來越大,引得死者家屬盯過來,我趕拍拍他肩:“先去睡吧。”
小杜皺皺眉剛準備轉,忽然死者的小兒子上前揪住顧醫生的領口往牆上重重一推:“好好的人怎麼送到你們手上命就沒了!你給我說清楚!”
我當時完全懵了,活了二十多年頭一回看見患者家屬對醫生,等我反應過來,已經跟著小杜一起衝過去了。許多圍觀家屬看見了手,連忙上前製住緒失控的死者家屬。
“你們怎麼手呢?!”小杜氣得喊出來。
“我爸人都沒了!”一個人喊著衝了過來,我反應不及,雖然讓開了臉,仍舊被一把推在了脖子上。
醫生拉住我的胳膊往他後一藏,擋在我前,格住了人又要推過來的手:“這裡是醫院!你們不要來!”
後來,就是短暫的混,我的視線範圍隻有前的白大褂,直到聞訊而來的保安控製住現場。十分鐘後片警也到了。
“你們治死了人還手打人!”死者長子抓住警察的胳膊。
“明明是你們手!”小杜著胳膊,臉都氣紅了。
“走廊有監控攝像,誰的,可以去調錄像。”顧醫生轉過頭看著我,突然抬手點了一下我的下。
“嘶——”我才發現下被劃了一道口子,出了。
醫患雙方連同片警都去了辦公室,圍觀人群相繼散去,我回到病房,安完被吵醒的林老師,坐在床上抱著被子發呆。約莫半個小時後,病房門被輕輕推開,顧醫生站在門口。我看了眼睡著的林老師,走了出去。
“你的下。”顧醫生遞過一個創口。
“謝謝。”我接過來撕開,卻發現走廊並沒有鏡子。
醫生輕輕歎了口氣,拿過創口:“頭抬一抬。”
我僵地站著,離得這麼近,突然覺得有些尷尬,三更半夜,孤男寡……好的創口,清了下嗓子:“事理完了?”
“嗯。”他微微蹙著眉,看著加護病房的門,沉默了很久,才低聲說:“第一個走在我手上的病人。”
很多人都覺得,醫生這個職業已經看慣了生死。對於生命,任何人都不可能無於衷。然而我們看到病膏肓者的第一反應是悲憫,醫生們的第一反應卻是有沒有救,要怎麼救。
我看向已經被打掃乾淨的icu:“我叔公是個中醫,他說過,救得,是儘本分,救不得,也是儘本分。”
醫生筆跡:孩子家,以後不要那麼傻乎乎地往上衝了。不過那天晚上,我確實是想明白了一些事。
今天的病區異常安靜,三三兩兩的病友湊在一起小聲談論淩晨的那場混。我去開水間打水,小杜正在巾,偏過頭看到我:“姐,你這是要破相了麼?”
我哭笑不得:“指甲裡又沒淬毒。”
“嘖,沒事,破相了讓顧醫生負責。”
小杜11歲那年雙親離異,判給了母親,13歲那年,母親遠嫁外地,他被留在外公外婆邊。外公的退休工資不高,外婆在醫院做鐘點清潔補家用。小杜的調皮搗蛋完全不影響老兩口對他的疼,小家夥就這樣無法無天地混到了18歲,外婆腦溢走了。那時候他剛知道自己高考績很糟糕。葬禮後,他來醫院清理,認識的護士問他:“小杜,接下來準備乾嗎?”
“找工作!賺錢!”18歲的年輕狂,覺得天下之大,走到哪裡都能掘到金。
“上學是你最好的賺錢方式。”一個不鹹不淡的聲音。
“嘁,讀博士了不起啊!”小杜知道這個人,外婆回家老跟他提起。
“至你能知道腦溢的急救方法,還有日常護理。”
小杜的外婆走得很急,都沒來得及待什麼話,人就走了,剩下並不朗的外公和他。
“你還有外公。如果我是你,我就去上學。”對方不溫不火地了病例離開護士站。
麵對這個大了自己十歲的男人,小杜發現自己一點回的砝碼都沒有。沒人知道這兩個人之間接下來發生了什麼,隻是不久後,小杜接過外婆的班,每天早晚六點來清掃兩次病區,周末全天待在病區幫忙,一邊賺補一邊複讀,本來就不是生惡劣的孩子,明白了道理,自然就懂事了。這些都是護士長閒聊時說起的:“顧魏倒是把他治得服帖,現在偶爾還會跑去問題。”
我當時還想,高考完n年的人,還記得高中學的東西麼?
“記得。”兩個小時後,小杜衝著在臺背書的我晃了晃手裡的理試卷,“姐姐,你學理的吧?”
我一滴汗下來,就這麼詭異伏在臺扶手上,一邊畫力分解圖一邊腹誹,顧醫生,你好樣的!你高中生一直在用,我高中理是多年不了啊。
點20分,顧醫生準時出現在辦公室的時候,我還詫異了一下,昨天一天沒見人,我以為他像電視劇裡演的那樣,經過了前晚的糾紛會被遣回家“麵壁思過”……電視劇果然都是騙人的!
八點,大大小小的醫生來查房,林老師能拆線了。離開病房的時候,顧醫生留在最後,回頭看了我一眼,點了下頭。
一旁的娘親敏銳地掃我一眼:“怎麼了?”
“沒。”我總不能告訴您他在看我破相了沒有。
十一點,顧醫生端著不鏽鋼缽推門進來:“39床,拆線了。”
從小聽外婆說,每個人的手指上都綁了姻緣線,所以我喜歡觀察男人的手甚於他們的臉。那麼眼前這雙手相當符合我的審,乾淨,修長,指節分明,左手鑷子,右手剪刀,靈活地挑起,剪斷,出。兩分鐘不到,一半的線就拆完了:“今天拆一半,明天拆一半。”
“拆完我就能回家了。”林老師很興。
“這麼想家?”
“我以後會來看你的。”
我在一旁狂汗,林老師,你這個話說的……
顧醫生抿笑笑,收拾好東西:“我倒是希你永遠不用來找我。不過你夫人剛簽完了後化療,21天後你就要回來了。”
正說著話,門口小杜探頭探腦,看見他手裡的書,我往門口走,另一邊醫生也點頭告辭走過來。小杜看見兩個人同時走向他:“哎?哎?你們倆要不要合夥開個輔導班?”
醫生筆跡:賣了你的不是我,是護士長。
吃完午飯回來,在走廊上看見幾個患者家屬攔住了顧醫生。
“顧醫生,能不能給個聯係方式?”
“護士長那有辦公室和護士站的值班電話。”
“那您的個人聯係方式呢?”
“我們的個人聯係方式是不對外的。”
“醫生你就留一個給我吧,我不對外說。”
“不好意思,私人電話真的不方便。”
我回到病房,林老師正準備出門。
“去哪兒?”
“問醫生要個聯係方式。”
我舉起手裡的紙條:“值班電話麼?我已經和護士長要過了。”
林老師完全無視:“病友說值班電話太忙了。我去問醫生的。”
“他們不會給——”你的。人已經走遠了……
十分鐘後,我洗完水果出來,林老師已經靠在床上聽廣播了。
“要到了?”我隨口問問。
“嗯。”
我僵地轉過頭:“誰,的?”
林老師悠哉地吃著葡萄:“顧醫生的。”
下午,顧醫生來拆剩下那一半線。我努力地想從他臉上看出點什麼不尋常來,奈何他淡定自若。林老師興致頗好地和他聊天:“這個速度,拆得真練。”
顧醫生拆完直起,莞爾:“這是我的。”
我拿著紙筆上前:“顧醫生,回家以後要注意些什麼?刀口洗澡方便麼?飲食有沒有什麼要忌口的?生化全套是每三天還是每隔三天……”
醫生一一作答,一邊看著我唰唰唰地記,一邊和娘親保持著良好互,等我寫完,他禮貌地向我們點頭告辭,沒有任何異常。我看著手裡的筆記本,莫非是我想多了?
早上查完房,就找不到顧醫生人了,沒有管床醫師在出院通知單上簽字,辦不了出院手續。
“他上午有兩臺手。”護士長查了一下手安排,“八點第一臺,十點半第二臺。等他下午上班吧。”
十點一刻,我正在收拾行李,病房門被敲了敲,又是一手服,隻出一雙眼睛,手裡端著病曆夾,出一張簽好字的通知單。
“你不是有手?”
“中間有二十分鐘間隔。”
我看著他,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快去辦手續吧。不然今天彆想回家了。”來去匆匆。
領藥,複印病例,刷卡,院證明…下午一點,車子駛離醫院。我下意識地回頭了眼住院部大樓,心裡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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