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係到哥哥,傅容就不敢再三找二公主說話了,去妃面前告了罪,接下來就慢慢等消息。
徐晉也在等屬下們的消息,只是葛川大概是被困多年生怕再被徐晉找由頭束縛住,整個人好像從人間徹底消失了,從酷暑的盛夏到白霜滿地的深秋到京城的第一場雪悄然降臨,派出去的人打聽不到任何與神醫相關的事蹟。
徐晉卻並沒有太失或憤怒。
其實他自己也清楚,葛川再神,也沒有起死回生的本事,太醫院那些太醫們就算醫不如葛川,診脈總是練的,父皇的子這兩年徹底壞了。
他跪在龍榻前,看著用藥過後沉睡的父皇,憂心又自責。
他真的不知道,上輩子父皇專寵管櫻,確實也大病了一場,但父皇將消息瞞得嚴嚴實實的,他毫不知,如果他知道,他肯定不會讓管櫻進宮,肯定會想別的方法對付太子,哪怕那意味著付出更多心。
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徐晉回頭。
瑧哥兒茫然地走了進來,瞅瞅龍榻,到了父親邊才小聲問道:“皇祖父還在睡嗎?”他睡完午覺都在外面玩一圈了。
小傢伙顯然是剛洗過臉進來的,臉上有淡淡的面霜香,徐晉握握他小手,哄他道:“是啊,皇祖父還沒醒,瑧哥兒回去找孃親吧。”
瑧哥兒乖乖點頭,正要走,看著跪著的爹爹,好奇道:“爹爹爲何要跪著?”那些太監宮犯錯了才跪,爹爹難道也犯錯了?
徐晉認真教他:“因爲皇祖父病了,爹爹是皇祖父的兒子,爹爹跪著,皇祖父好得就快了。”
瑧哥兒懂了,乖巧道:“那以後爹爹生病了,我也去爹爹牀前跪著。”
音輕輕,落下時,龍榻上忽然傳來虛弱的笑聲。
“父皇您醒了,”徐晉連忙看去,自責道:“是不是我們說話吵醒的?”
嘉和帝搖搖頭,示意徐晉扶他起來,靠著迎枕坐好了,他笑著朝瑧哥兒招手:“瑧哥兒過來,看你小臉紅的,剛剛是不是去玩了?”
瑧哥兒走到龍榻前,被爹爹提到了榻上。瑧哥兒本來是有些害怕皇祖父的,但皇祖父病了這麼久,瑧哥兒心裡難過,就不是那麼怕了,聽皇祖父問話,他地小聲回道:“嗯,我跟凌守追老鷹著。”
嘉和帝沒問他怎麼知道那是老鷹的,笑瞇瞇道:“追到了沒?”
瑧哥兒搖頭:“沒有,老鷹飛得特別高。”
嘉和帝鼓勵地拍拍孫子小肩膀:“瑧哥兒還小,等你長大了,讓你爹爹教你箭,瑧哥兒用箭把老鷹下來。”
瑧哥兒興地仰頭看爹爹,見爹爹點頭,他高興地道:“我把老鷹下來,再拿給皇祖父看!”
徐晉垂下了眼簾。
嘉和帝就跟沒瞧見兒子的失態一樣,眼裡只有皇孫天真可的小臉,“好,皇祖父等著瑧哥兒長大,到時候皇祖父親眼看瑧哥兒老鷹。”
他曾親手教導兒子們拉弓箭,帶他們騎馬狩獵,孫子們他沒機會教了,但他會在天上看著。
祖孫倆說完話,嘉和帝不捨地孫子腦袋,“瑧哥兒去找你皇祖母,就說皇祖父要見。”
瑧哥兒最喜歡長輩們把他當大人看吩咐他做事了,笑著跑了出去。
嘉和帝看向徐晉,平靜地道:“瑧哥兒是個好孩子,有你管教他,朕很放心。璋哥兒珝哥兒,他們都還小,子還沒定,你派人好好管教,別讓他們長歪了,還有玥姐兒,平時讓多跟阿璇阿珮玩玩,咱們徐家姑娘,這代終於多了幾個,姐妹間別生分了。”
一副代後事的語氣。
徐晉跪在龍榻前,鄭重許諾:“父皇放心,兒臣會盡心教導兩個侄兒,培養他們長大人。玥姐兒兒臣更會當親生兒,跟阿珮阿璇姐倆同等待遇。還有福慧,兒臣會把當親妹妹,絕不會委曲。”
他多說一句,父皇就能費些力氣。
嘉和帝相信兒子不會難爲幾個小孩子,又問道:“明年邱鐸孝滿,你打算怎麼辦?”
提及政事,徐晉語氣平穩了些,“兒臣會他過來問話,他若識趣,自然知道該怎麼做。”
嘉和帝滿意地點點頭,有時候千防萬防,不如直接挑明,真正的聰明人都知道該怎麼選擇。
“你喜歡傅氏,朕不干涉,但日後登了大位,切不可寵太過,人的心大了,就不好管了。傅家那邊,傅品川兄弟都有大才,傅宸他們兄弟也個個堪當國之棟樑,如何用,你心裡有個數,只需記住,別將對傅氏的寵帶到朝堂,一個不慎,便會害了瑧哥兒。”
兒子可以給傅家施恩,傅家權勢大了,將來便可以反過來制新君,爲瑧哥兒的威脅。
徐晉明白,坦然回視父皇意味深長的打量,“兒臣都懂,絕不會犯糊塗。”
嘉和帝頷首。
外面萬全報崔皇后到了。
“你下去吧,朕同你母后說說話。”嘉和帝有些疲憊地道。
徐晉忽然覺得有千斤重,重得他擡不起來,看著閉上眼睛休息的父皇,他微微仰首才起走了出去。在外殿同母親打聲招呼,徐晉派人去請康王懷王安王等人進宮,又命人去通知妃母,最後也讓人去東宮傳話。
徐晉在王府時邊總是許嘉跟著,進宮後那些太監們終於頻繁在傅容面前臉了,今日過來傳話的便是徐晉邊大太監聞公公,“娘娘,太子爺派人去請幾位王爺進宮了,也請娘娘馬上過去,太子爺還說讓您把兩位小主子帶上。”
傅容心裡咯噔一下。
嘉和帝,要不行了嗎?
沒時間猜測,傅容趕吩咐梅香去給阿璇阿珮換裳,自己也換了素的,母三人匆匆趕往崇政殿。
崇政殿殿,嘉和帝雙手握著崔皇后的手,見妻子眼圈紅紅的,隨時可能要哭出來的樣子,他反而笑了,滿是懷念地道:“朕還記得第一次去你的院子,沒讓人傳喚,進去瞧見一個小姑娘坐在丁香樹下做針線,半低著腦袋,靜謐地像幅畫,若不是側臉太,朕險些將你當崔側妃邊的丫鬟。”
那是兩人的初遇,崔皇后當然也記得,拉起嘉和帝的手在臉上,眼淚終於落了下來:“皇上那時只會捉弄人,突然從背後矇住我眼睛,嚇得我扎破了手指……”
嘉和帝目落到了手上,時間好像一下子回到了二十多年前,夕西下,他半蹲在前,幫吸吮珠。那時心裡想的是這個側妃真真,寵寵也無妨,沒想去了一次又一次,一直寵了半輩子。
“怨過嗎?”嘉和帝攥手,探究地看著眼睛,“剛進宮那段日子,你怨過朕嗎?”
崔皇后知道他說的是管櫻,搖頭,哽咽著道:“那次沒有。”
嘉和帝在搖頭時,眼神黯淡了下去,聽完的話,眼裡又浮現希:“那哪次怨了?”
崔皇后淚眼看他,將藏在心裡半輩子的話告訴他:“皇上或許不記得了。還是在潛邸時,有一次皇上我去園中賞花,我高興極了,挑了最好看的子,戴上了皇上賞我的髮簪,可我走到附近時,看見皇上跟皇后坐在一起,笑著不知在說什麼。大概是那時候還小吧,不懂事,笑著走過去,心裡忍不住怨,皇上既然有人陪著賞花了,又爲何我?”
喜歡過他的,只是酸的滋味兒太苦,強迫自己將他看得淡一些,漸漸的,也就不苦了。
嘉和帝怔怔地聽著,仔細回想,卻怎麼都記不起這回事了。
但他懂了。
怨的時候,心裡真正有他,不怨了,他就只是丈夫了。
嘉和帝擡手幫淚,“委屈你了。”
除了一句委屈,他給不了旁的,想說如果重來一次,絕不會再委屈,可不委屈,鍾庭怎麼辦?他是皇子,他是皇上,註定給不了任何人一生相守的承諾。
“他們進來吧。”看著崔皇后依舊麗的臉龐,嘉和帝輕聲道。
崔皇后只是想陪他說說心裡話,不想在最後的時候還騙他,因此也沒有盼什麼迴應。
萬全出去傳話,很快,徐晉傅容領頭,大大小小的一羣人涌了進來。
嘉和帝漸漸暗淡的目一一掃過衆人,那裡有他罵了十來年的老二,有他引以爲傲的老四,有他來不及給他挑媳婦的老六,有他捧在手心裡的寶貝兒,還有璋哥兒珝哥兒瑧哥兒玹哥兒幾個小皇孫,還有珍姐兒四個雕玉琢的皇孫……
他們後,是大魏的萬里河山。
視線最終落到徐晉上,嘉和帝朝他手,忽然發現他還有很多話沒有代兒子,只是眼看著兒子朝自己趕了過來,他卻再也沒了力氣……
老人瘦骨嶙峋的手,就那樣垂了下去。
“父皇……”徐晉攥住父皇的手,低下頭,淚流滿面。
傅容在後面站著,看著二公主撲到嘉和帝上嚎啕大哭,看著康王徐晧兄弟領著璋哥兒幾個皇孫皇孫跪在龍榻前,大的額頭地哽咽,小的或哭或一臉茫然,也跪了下去,眼淚不控制地落了下來。
一片高低不同的哭聲裡,聽到有人說,“皇上節哀……”
皇上?
是了,先帝去了,今日起,的丈夫,是大魏新君。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六一啦,想玩的心撲通撲通跳咋辦?
肅王:你換個日子撲通撲通不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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