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明朗猶豫再三，沒有答應，但是也沒有拒絕，隻道：「霍家軍的職責是保護冀州百姓。」

李元和目沉著地看著霍明朗：「冀州也是真皇的國土，若是不能夠阻止真皇，即便河東河西這一戰冀州能夠逃過，以後呢？等到真皇國土之上其他州府全都覆滅了，冀州還可以獨善其嗎？」

霍明朗那霍家人一貫有的墨黑眸子閃過一不確定——這樣的討論，在冀州，在霍家軍中也不見。

「霍家軍不過是掩耳盜鈴罷了，你們這樣能夠獨善其一年，三年，五年，可是十年二十年，冀州也必定在真皇的肆之下覆滅！」李元和不隻是會溫和勸說，也會狠厲威脅。

對於霍明朗這樣的人來說，利是無用的，因為他們把冀州守得很好，他們隻要把自己關在冀州，就可以忽視外麵的風雨。

能夠霍家軍出手的唯一辦法就是掀開現實的麵紗，讓霍明朗看清楚這淋淋的世界。

霍明朗的麵容果然閃過一不安，但是他依舊沒有答應。

他是霍家軍的人，但是霍家軍還有許許多多的人，他們足夠忠誠，足夠團結，他們將選擇權給霍明朗，霍明朗就要為他們負責。

霍明朗沒有很快回復，他留在了元恆軍部。

李元和笑笑沒有反對：「也好，你們在冀州過得太安逸了，該看看外麵的世界了。」

霍明朗不服：「冀州並不是不打仗，霍家軍每一日都要巡出冀州百裡之遠，為的便是將所有風險提前預估並防範。」

李元和點頭，並不與霍明朗爭論：「其實你們有沒有想過，最開始是誰提議保護冀州的？又為什麼要保護冀州？」

說到這個，霍明朗很是驕傲：「保護冀州是霍家軍一貫的職責！數百年來，從未有過半日疏忽！」

「可是最開始為什麼要守護冀州呢？為何是冀州而不是其他州府？」李元和發問。

「自然是……」霍明朗啞口無言，是啊，為什麼是冀州呢？

為什麼不是河東河西兩府？為什麼不是其他地方，偏偏是冀州？

李元和點醒他：「最開始隻是讓你們駐紮到冀州，後來你們把冀州當做自己的家，所以現在才心甘願保護冀州。」

據可靠訊息，冀州府自從反對真皇的命令之後，也再沒有過朝廷下發的糧草了，純粹是靠著冀州府自己的產出。

但是因為大家都知道霍家軍是在保護冀州的，所以關鍵時期哪怕自己省吃儉用也要給霍家軍送去軍需。

霍明朗對此也很驕傲：「是，冀州軍民一家……」

「那那些被你們拋棄了的真皇子民呢？」李元和打斷霍明朗的話。

「最開始讓你們駐守冀州，保護冀州，時至今日你們跟冀州百姓如出一，互相扶持。你將這視為你守信的驕傲，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最開始軍人的職責是什麼？是保護百姓。」

「因為一牆之隔，你們眼睜睜地看著河東河西兩府的百姓苦，幫助冀州百姓掩耳盜鈴躲避戰爭，這就是你們的驕傲嗎？」

李元和字字鏗鏘，如雷灌頂，霍明朗麵不虞，站在原地，想要辯解，可是最終還是什麼都說不出來。

因為他發現，李元和說的是對的。

霍家軍自以為在這樣的戰時期守護好了一州，沒有跟元恆軍等起義軍一樣不自量力地跟真皇軍隊打仗，覺得自己冷靜自持獨此一份，可是沒想過他們這樣「忠貞」的表現其實是自私。

因為能力有限，所以他們選擇地隻保護一方百姓，對其他百姓視而不見。

就是自私。

霍明朗在這一天突然發現自己沒有辦法像往常一樣一眼張目不見泰山，他沒有辦法維持他過往的驕傲。

霍明朗在元恆軍中留了下來，其名為，為了冀州百姓打探軍。

可是卻日日都願意跟著李元和跑前跑後，哪怕天天忍陸曉菲給他的白眼也行，他就是想看看，李元和到底哪裡來的勇氣，可以跟真皇杠上。

像霍明朗這樣在戰前因為不安過來人很多，大的或許還有上萬人，小的幾千幾百的都有。

霍明朗看著都有些驚異：「連這樣的隊伍你都接收？」

李元和笑笑：「為什麼不？」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雖然這些人起義的原因各不相同，許多人跟他們一樣，是為了守護百姓所以才被迫起義的。

但是也有人是因為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又或者覺得不趁撈一把不算經歷人生。

總是各式各樣的人都有，有些人帶著幾百人的隊伍就敢過來耀武揚威的，李元和也不氣惱，該怎麼接待怎麼接待——給他們劃一塊地，吃穿住行自己解決。

每次收到訊息的時候就召集大家一起來商討，對各個起義軍的首領也一樣尊重，但是等到派發任務的時候，霍明朗就發現李元和跟陸曉菲，還有田茂通三個人一唱一和地演戲。

看起來像是讓那些首領選擇，其實不過是在他們幹活罷了。

那些首領也是，雖然在自己的地盤上被狐朋狗友抬舉著起義了，但是在外頭可沒有真的過什麼尊重的，這到了李元和的地盤上，猛然被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至是幾萬人呢，被吹捧了一番，說你這裡的人技能特別多，雖然實際不過是狗什麼的，但是去真皇的軍隊裡放點兒葯，或者點點火還是可以的。

那邊全是莽漢，除了力氣什麼也不會，但是說一說，打前鋒當盾，直接將衝過來的先頭兵拎起來扔掉都是輕而易舉的。

還有那瘦瘦小小什麼都幹不了，打起仗來就是混子隻想躲著出工不出力的老油子，李元和也給了他們任務——搶救傷兵，收拾戰場。

一看隻要撿著一個傷兵就能夠回大本營，他們再沒有什麼不同意的，忙不迭地答應了，還覺得很有臉麵。

霍明朗看得目瞪口呆，雖然這些戰他都懂，但是沒想到李元和跟陸曉菲能夠這麼明正大地拿出來忽悠人。

看著陸曉菲竊喜的笑容跟李元和寵溺的目，霍明朗心想，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