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在一邊驗，衙門的大堂裡，不多時，禾綏得了訊息匆匆趕來。一看到禾晏就沖了過去，抓住禾晏上下打量“晏晏，你沒事吧有沒有傷裳怎麼破了他們是不是傷到你了”

禾雲生站在一邊，冷道“傷到的人都死了，爹你瞎個什麼心。”

禾綏看到禾雲生站在一旁滿不在乎的模樣，一掌就拍在他背上，斥道“你沒事讓你姐姐接你回家做什麼不知道你姐姐是個姑孃家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怎麼辦你就是這麼保護你姐姐的”

一邊的差“”

禾晏道“爹，我沒事，那些人不是沖著雲生來的，是沖著我來的。再說了，我能保護的了自己，倒是雲生，這幾日上下學當注意些，還是由我接送比較好。”

禾雲生哼了一聲“你管好你自己吧。”

到底是有些惱怒禾綏這偏心眼兒的舉，雖然他也沒有真的在意就是了。

這時候，外頭又有人進來，卻是肖玨。他當是從外頭直接趕回來的，風塵仆仆的模樣，一進來，就帶起初冬外頭的寒意。

肖玨走了進來，問禾晏道“怎麼回事”

禾晏聳了聳肩，“我接雲生下學，回家路上遇到刺客。不過這些刺客像是死士，我沒有殺他們，就全部服毒自盡了。現在仵作正在驗，是個什麼況，我也不知。”

“死士”肖玨微微蹙眉，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徐敬甫的人所為。但徐敬甫的人不會如眼下這樣蠢，禾晏真要死了，這門親事作廢，肖玨亦可以再找一個家背景不錯的貴，這樣一來，他們打的算盤就全部落空了。就算是為了自己的利益，徐敬甫也不會在這個關頭對禾晏下殺手。徐敬甫一派的人亦是如此。

那就是禾晏的仇人

差抹了把額上的汗，一個武安侯就夠難辦的了，現在封雲將軍還親自過來詢問此事，此事要是不查個清楚，恐怕大傢夥的飯碗都會丟掉。

“可有傷”肖玨又問。

禾晏張開手臂，轉了一圈，給他示意自己完好無損，“放心，好歹我也是涼州衛第一，這點人還不夠我打的。”

肖玨見活蹦跳的模樣，這才稍稍放下心來，飛奴這頭傳來訊息時，他正與林雙鶴去見那一日奄奄一息的兩兄弟，得了訊息，立刻馬不停蹄的趕過來。朔京不比涼州衛，如果說涼州衛能殺死一個人的，是惡劣的氣候、艱苦的環境、以及兇殘跋扈的烏托人，在朔京，殺死一個人的謀，有無數種呈現方式。他並不希因為自己的關係而讓禾晏捲無關的是非。

不過，這場刺殺，本就來的格外蹊蹺。文宣帝剛剛賜婚不久就手，簡直像是迫不及待，這本不是徐敬甫的行事風格。

仵作一邊手一邊走了過來，先是對著禾晏與肖玨行禮，才道“死者一共七人，裡藏了蠟丸，蠟丸裡封了烈毒藥，口即亡。這些人外並無致命傷口，而是服毒自盡。”

服毒自盡，就證明他們的死與禾晏無關，並非禾晏痛下殺手，從而也證明，這些人有備而來，的確是死士。

“對方是什麼人”禾雲生忍不住問“為何會想要我姐姐的命”

另一個差上前，道“小的們查遍這些刺客全，從其中一名刺客的上搜出一張銀票。”他將手上的銀票呈給肖玨，“是金玉錢莊的票號。”

這張銀票很乾凈，幾乎是嶄新的，被儲存的很好。

“小的們打算拿這張銀票去金玉錢莊一趟。”

隻要查一查錢莊這些日子以來的賬本，一一排查，大概就能知道是誰兌了這張銀票，使得銀票出現在這刺客上。

不過禾晏輕輕皺眉，這也太過順利了一些，且這些死士既然能將蠟丸都封的很好，便是將生死都不放在心中，又如何會將一張銀票好好地存放在懷中，簡直像是像是特意給他們看的一般。

禾綏拱手道“麻煩各位大人了。”

差們連稱不敢，封雲將軍的嶽父，武安侯的親爹，如今他們可不敢怠慢。

禾晏抬頭，見肖玨仍然蹙著眉頭，似是心極差，便扯了一下他的袖子，低聲道“都督，我看我們還是先回去等訊息吧。破案的事給府，這些日子你我都要注意些。”

既然能對下手，未必不是說明肖玨的邊此刻也是危機四伏。

肖玨低頭看著，想了想，道“既是沖著你來的，這幾日你就呆在家裡，不要出去。”

“那怎麼行，”禾晏斷然拒絕，“雲生要上學，他一個人我不放心，還有我爹，我怕那些刺客將矛頭對準他們。他們二人手還不及我，遇上那些刺客，本沒辦法自保。”

“不必擔心，”肖玨道“我會派人暗中跟隨保護他們。”頓了頓，他才繼續開口，“肖家也是，我讓赤烏跟著你。”

禾晏搖頭搖的飛快“不必不必，赤烏還沒我能打，他在也幫不上什麼忙。我一人就夠了，再說天化日之下，那些人也不敢太過放肆，這一次沒能得手，想來暫時不會輕舉妄。”

之後還要去許家打探訊息，還要找秦嬤嬤的下落，跟著一個赤烏，著實不太方便，無異於給自己邊安了一個探子，還是轉頭就會告訴肖玨的那種。肖玨要是知道了私下裡的這些古怪舉，禾晏連解釋都不知道從何解釋。

但這次肖玨竟然異常堅決，“不行，你不能一個人。如果你不肯讓他跟著你，就住進肖家。”

禾晏“你不是說要為了我的清譽著想嗎”

肖玨冷道“比起清譽，我更擔心你的安全。”

禾雲生“”不知為何，他總覺得自己與禾綏出現在這裡，好似十分多餘。

禾晏思忖片刻，兩廂選擇，最後道“好吧，那你讓赤烏跟著我吧。”要是在肖家，隻怕真的連門都出不去了，在禾家，雖然有赤烏，大不了著出門甩掉赤烏就行，雖然要費一番周折，但也不是全無辦法。

肖玨這才作罷。

因著時間不早，今日事發又突然，與衙這頭說好以後，肖玨便送他們回了禾家，將赤烏和幾個侍衛留下，自己才離開。

待肖玨離開後，禾晏梳洗過後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青梅煮了粥，不過今日誰都沒有心思吃東西，早早的歇了。府裡有赤烏和幾個侍衛守夜，禾晏倒不用很擔心，隻是上了塌後，著帳子，心中思緒萬千。

其實在那些刺客吞藥自盡，知道他們是死士後，禾晏的心裡，已經冒出了懷疑的件。隻怕幕後指使之人，不是禾如非就是許之恒。在慶功宴上的亮相，必然已經讓許之恒嚇破膽，也讓禾如非起疑。或許是為了試探的底細，又或許是想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所以痛下殺手，除了這兩個人，禾晏想不出別的仇家。

隻是也沒料到，這二人竟敢如此大膽，天化日之下就敢手。是篤定了自己並不知道事全貌，所以膽大如斯

但禾如非與許之恒又哪裡知道，本來就是禾晏，知道所有的真相。這一步棋，反而讓自己清了他們的底細，隻怕禾如非二人，如今也並不如表麵上的平靜。又或許，他們本沒把自己的尾乾凈，才會這樣迫不及待的殺人滅口。

禾晏翻了個，慢慢閉上眼睛。

禾如非心狠，許之恒懦弱，這兩人之間，相可能並不怎麼和諧，彼此都有自己的私心，亦掌握著對方的把柄。如果能不聲的除去對方，於他們來說，可能是一件求之不得的好事。因利益而綁在一起的關係，本來就是脆弱而不牢靠的。

做鷸還是做蚌，其實沒有任何區別，重要的是，漁翁可以坐收兩者相鬥之利。

不知是因為如今武安侯的關係，還是因為肖玨的關係，衙的作十分快，不過兩日，就通知禾晏去衙門，說刺客背後的主使找到了。

禾綏與禾雲生這個點兒都不在府上，禾晏便自己出了門，赤烏一直跟在邊，待到了府衙，正撞上肖玨下了馬車，正往裡走。

“都督，你怎麼來了”禾晏奇道，“他們也知會你了”

肖玨點頭。

禾晏便不好再說什麼了，隻心道這府衙裡的人真是狗，明明纔是事主，居然還越過告訴了肖玨。

待走了進去，負責本案的劉大人便上前請他們二人在堂中坐下，令手下斟茶。

“劉大人，”禾晏開門見山，“可是找到了幕後主使”

“差役們去了一趟金玉錢莊，查了他們的賬本，發現那張銀票是五日前範家流兌出來的。”劉大人看向禾晏，躊躇了一下，似是糾結萬分，最後纔不得不問出一句話，“京城範家，禾小姐可還記得”說出這句話，他就飛快的瞟了一眼禾晏。若非不得已，他實在是不想接這個案子，這案子怎麼看都是個棘手的活兒，一個不小心，要是沒能讓這兩人滿意，指不定他的仕途也就到頭了。尤其是如今，查出了幕後主使，他更是覺得頭疼。

範家與禾晏先前的關係，可是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當著肖玨的麵這麼問，萬一肖玨一個心理不舒服，把氣發到他頭上怎麼辦

“範家”禾晏倒是坦坦，毫沒有半分忸怩，“範”

劉大人在心中嘆了一聲果真是英雄，難怪能降服這冷無的玉麵都督，居然就這麼直接的問了出來，他笑道“正是。”

“你是說，那些刺客是範家人背後主使”禾晏問，“他們為何這麼做”

“呃”劉大人道“查出銀票是從範家流兌的之後，我們就去了一趟範家。在範夫人的屋中搜出了與那些刺客蠟丸中一模一樣的毒藥。範夫人的婢子說出實，說是大概一年半前，範夫人的獨子範在春來江的船上遇害，刺客不知所蹤，當時禾小姐也在船上，亦不知去向，眾人都以為禾小姐被兇手殺害，如今禾小姐安然無恙回京，範夫人便認為，禾小姐是兇手，禾小姐纔是殺了範的人，懷恨在心，於是暗中雇傭殺手，企圖取走禾小姐命。”

“兇手如何說”問話的是肖玨。

“範夫人不肯承認是自己雇兇殺人，如今被關在牢中，還在繼續審。不過依下看，此事人證證俱在，應當不會有別的可能了。”

“那個丫鬟現在在什麼地方”

劉大人嘆了口氣，“範夫人的丫鬟說出此事實後，範夫人便與爭執起來，我們的人還未來得及將他們拉開，那丫頭便自己拿了刀捅了心窩尋了短見，不知是不是怕範家人報復，還是乾脆畏罪自盡。”

“也就是說，現在沒有其他人能證明範夫人無罪了”禾晏問。

劉大人看向禾晏，“禾小姐，下也知道您心地良善，不願意冤枉他人。不過這件事已經是明擺著的事實了。事實上，為了避免抓錯人，府衙的差們還調查了不事，譬如在您去投軍的日子裡，範家一直在刁難你的父兄。您父親之所以丟了校尉的職，也正是因為範家在其中了手腳。範家早就將範一事怪責在您上，如今您安然無恙的回來，範家不敢明麵上報復，就暗中手。您在朔京城中，並無仇家，除了範家人以外，實在沒有向您尋仇的理由啊。”

他刻意略過了禾晏是因為肖玨而被連累的這個可能，畢竟肖玨與徐相之間的鬥法，他一個小人，確實不敢參與。

禾晏向肖玨，肖玨道“我要見人。”

劉大人一愣，“肖都督”

“範的母親。”

這個要求，劉大人還是能滿足的，禾晏與肖玨到了牢中時，便看見牢獄裡的最裡麵，範夫人正抱膝坐著蜷一團，一旦有人靠近，便忍不住瑟瑟發抖，裡不知道念念有詞什麼。

禾晏一見之下就皺眉，問“你們用刑”

“沒有，沒有”劉大人嚇了一跳，連連擺手，“我們還沒來得及審問，昨日下午才將人捉拿。不過說來也奇怪，昨日進來的時候，還好好的，語氣囂張至極，怎麼都不肯承認自己與那些刺客有關。今日早上獄卒過來檢視時，就有些不對勁，不過，”劉大人不以為然，“這種事我們這裡見的多了，知道有了證據，自己跑不了，便開始裝瘋賣傻，以為能躲過一劫。”

禾晏蹲下，喚“範夫人，範夫人”

牢中的婦人聞言，瑟瑟的看了一眼，頭發很，遮住了的臉，隻依稀能看到一隻眼睛，盛滿了驚惶。

禾晏見過範，卻還是第一次見到範夫人。也曾從青梅裡知道範夫人不是個好脾氣的人，自從定了唐鶯與範的親事，便下令範與禾大小姐斷了往來，禾大小姐找上門去，便令範家的下人站在門口不顧來往百姓唾罵，禾晏無地自容，回頭就大病一場。

不過眼下見到這婦人，禾晏卻覺得此事仍有疑點。一個潑辣的、慣兒子的母親就算真的要找自己算賬，以範夫人往日的子，絕不會的從暗下手，而且一個婦人，如何能接到那些死士就算真的雇傭了殺手，怎麼又會蠢到將毒藥放在自己房中而不趕銷毀。的婢子為何又要出賣主子，既然怕被連累，便乾脆什麼都不說，連死的勇氣都有，怎麼會畏罪自殺現在死無對證，範夫人又瘋瘋癲癲禾晏看了一眼牢中的婦人，真的是裝瘋麼

劉大人看著禾晏的作，心中直冒冷汗。這武安侯還真是不避諱，當著自家未婚夫的麵，就敢對先前的人母親這般關懷。縱是對方想要要的命都能大度不在乎。不過從範到肖玨，禾家大小姐的眼，確實突飛猛進啊。

禾晏站起，“我們出去說吧。”

幾人走出了獄門。

“禾小姐，肖都督，這案子”

“不是兇手。”不等劉大人說完，肖玨就打斷了他的話。

劉大人愣了一下，“可是證據都已經齊全了。”

“所謂的證據，是兇手讓你看到的證據，如果照這樣審案，恐怕正中兇手下懷。”肖玨道。

劉大人心苦楚無比，他就想安安生生的當個，趕將這樁案子了結了算了。好容易人證證俱在，可以盡快結案，偏被肖玨一句話否定，這還沒完沒了了。

但心裡的抱怨也不敢當著肖玨的麵說出來，劉大人想了想，“可倘若不是範夫人的話，又會是誰呢線索到這裡就中斷了，刺客全上下可以辨認份的東西，也就隻有那張銀票。”

“可以從範家著手，”肖玨淡道“查那個死去的婢在此之前接過什麼人。有什麼人進過範母親的房間。還有，”他頓了頓，“從今夜起，這裡的值守增加一倍，我想，很快就有人想滅口了。”

禾晏聽得心驚跳，肖玨分析的，也與心中想的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