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齊后頓時打起神：“他怎麼說？”

“他說太子妃確實不多話，大部分時間都待著屋子里，不大理事的樣子。洪嬤嬤和暗線說的一樣，看來是可信的。”

“哦？”小齊后顯然是有些意外的，以為楚錦瑤在和玩明一套暗一套，竟然暗的眼線也這樣說？追問：“那四個宮婢呢？”

“也都照常伺候，沒有被遠遠隔開。”

小齊后就奇了：“既然能見到太子，那為什麼還沒被收房？”

藍玉低頭不語，小齊后琢磨了半晌，想出一個結論來：“定然是因為們是本宮明著送過去的，秦沂才不肯收用。罷了，們四個都是棄子了，再悄悄送幾個年輕新鮮的宮到東宮。無論如何，務必要在秦沂枕邊安了人才好。”

“娘娘英明。”

小齊后深知枕邊風的重要，所以對付其他人時也逃不這個思路。小齊后自覺十分了解男人，只要眼前有年輕新鮮的人晃，無論丑，他們總要嘗嘗，皇帝不就是現的例子麼。小齊后不想讓秦沂增添勢力，所以從不提給秦沂選才人的事，朝堂上有人提，小齊后也使勁吹風讓皇帝打消這個念頭。東宮和后宮一樣，才人、選侍都是有品級的，多半都是宦出的清白兒，小齊后堅決不許。

藍玉看小齊后還是一副憂慮模樣，于是勸道：“娘娘，暗線和洪嬤嬤說的一樣，太子妃確實是個沒經過事兒的，這種人即便有幾分聰明，又怎麼能瞞過娘娘呢？娘娘興許是多心了。”

小齊后也不想接自己前段時間被一個小姑娘蒙騙過去的事，現在還在試探楚錦瑤的真假。藍玉自負資歷，不知不覺就對楚錦瑤這種沒背景、沒經歷的小姑娘心存輕視，小齊后聽了，好笑地搖頭：“是真是假又如何呢，無論之前是不是藏拙裝弱，都是太子妃。”

“娘娘……”

“所以，何必糾結真假呢。寧可錯殺一千，不能放過一個。”小齊后笑著拂過自己的指甲，反在心修建的丹紅指蔻上，紅的刺眼。

等楚錦瑤回來后，很快就得知自己宮里的微小變化。楚錦瑤按兵不，已經讓人盯著，皇后的暗線是誰，心里有數。小齊后不想讓東宮增添勢力，所以重來不提從大臣家選新人的事，這倒正和楚錦瑤的心意。只要東宮不進來有品級的大臣子，區區宮，楚錦瑤并不放在眼里。太子妃和宮人地位相距懸殊，在的授意下，邇雪就足夠對付底下不安分的宮人了。

汝寧公主的婚禮一直熱鬧了許多天，似乎太子大婚打開了一個開關，在這之后，皇室頻繁地舉辦起喜事，二月份大公主下降，六月份二皇子肅王大婚，而二公主、潞王也開始議親。等肅王的婚禮結束后，憐嬪的產期也近了，到時候還有洗三滿月，喜事連連。

伴隨著這喜氣，紫城中的垂柳也漸漸冒出新綠，皇帝這段時間心極好，新的寵妃有孕，兒子兒接連婚，仿佛天上的神佛都故意站在他這一邊。皇帝本來就喜歡熱鬧，這樣一高興，更是笙簫，宴會不斷。

四月春正好，皇帝在西大宴群臣，公主宗室、王孫公侯全都邀在列。西苑放眼去全是大片水澤，最中心的島上修建了華麗的宮殿，亭臺水榭樣樣俱全，宴會就定在此。份尊貴的公侯權貴帶著家眷一路分花拂柳，穿過一道道拱橋，在綠宮的引導下往宴客之地走去。

宴客的宮殿早在三天前就準備好了，因為害怕讓皇上掃興，宮殿周圍的時令花都是新移植過來的，不管能不能活，但此刻都是鮮艷絢麗的模樣。而宴席上的飲食，早半個月宮里的太監們就開始琢磨了，一應酒水也都是宮中太監所釀，全部都不假人手。

楚錦瑤待在慈慶宮里，等秦沂理好文華殿的事后，兩人才一起往西苑走。這一路繁花烹油，楚錦瑤都默默看著，等到了宴客之地，就算做好了心理準備也被驚到了。

后的玲瓏、桔梗早見了許多大場面，但是此刻也暗暗咋舌。桔梗甚至忍不住默算起這一日所需的花銷，不說別的，點心酒水就是一筆大數字了。

楚錦瑤去看秦沂，果然秦沂臉不太好，但好歹忍住了。西苑相當于皇家水上園林，規矩比紫城里輕松些，但饒是如此，男也不能共同赴宴。

秦沂要去東殿，那里已經有許多臣子等著了。秦沂不知為何有些不放心，他囑咐了幾句，才不甘不愿地朝東殿走去。楚錦瑤目送秦沂走遠，等他的背影看不見后，這才登上轎輦，朝宴請眷的西殿走去。

一進西殿，自然又是一通請安問好聲，一個侯夫人快說道：“路上的時候我曾遠遠看見過太子妃的轎輦，我還以為我們來遲了，不想我們竟然先太子妃一步到。太子妃您路上可好？是不是被什麼耽擱了？”

另一個有臉面的國公夫人笑道：“這就要問太子殿下了。我進來的時候從另一條路走，剛好看到太子殿下正和太子妃說話。這麼漂亮貌的太子妃，殿下可能是放心不下，怕我們欺負太子妃，這才多教了幾句吧。”

周圍的人聽到全都笑了，剛才的侯夫人笑道：“竟然是如此，怪我多了！太子妃和殿下真好。”

“兩位夫人說笑了。”楚錦瑤笑著推過這個話題。楚錦瑤不覺得有什麼，而其他夫人雖然是奉承，但其實也都是心里話。都說娶妻娶賢，納妾納，大多數公侯對正室夫人的態度都是疏遠又尊敬，對妾室才有男之間的親近狎。太子都和太子妃婚幾個月了，在外面還跟新婚夫婦一樣，眾夫人們看在眼里，不覺有些酸。

眾人或真或假地開著玩笑，們正說著話，皇后來了。

皇后一旦到場，宴席很快就開了。果然沒過多久，一個太監從東殿跑過來，附耳和小齊后說了一句，小齊后就抬手道：“開宴。”

眷宴席也有歌舞助興，但這些歌舞都是宮廷雅樂雅舞，則矣，看久了也沒什麼意思。楚錦瑤坐在皇后右下首，席位比其他人都高，在楚錦瑤下面，才是淑妃、麗妃這些高位嬪妃，宮眷過后，外命婦按品級繼續往下排列。

相比于緩慢優雅的歌舞，楚錦瑤更喜歡看宴席上的這些人。宴席的座次可大有講究，誰和誰不睦，誰最近風頭高，從座位上能看出許多門道來，這可比歌舞有意思多了。

不過和往日不同的是，今日憐嬪也出席了，而且座位僅在麗妃之下，和惠妃同位而坐。憐嬪就是前段時間偶然被楚錦瑤撞到有孕的宮，除夕夜被人“發現”后，皇帝大悅，當場封為憐嬪。從小小宮一躍高位妃嬪，非但為九嬪之一，如今還能和原來的主子——惠妃同席而坐，憐嬪這等風云際會，也是難得了。

當然，如果憐嬪能功生下龍子，那才是真的翻凰。自從皇帝知道自己多了個未出世的孩子，他龍心大悅，對孩子的母親也憐惜起來。憐嬪梨花帶雨，楚楚可憐，非常符合皇帝憐香惜玉的標準，因而憐嬪雖然不能承寵，但也靠著孩子為后宮中新的寵妃。寵的勢頭已經能和麗妃一較高下。

在座的麗妃、淑妃要麼自視甚高，要麼寵已久，誰能得了和一個卑賤的宮同位而坐。至于惠妃，那就更慪得慌了，憐嬪從前是的宮，平時只能做些活，惠妃從未把這種奴婢放在眼里，然而現在，憐嬪一躍了的“姐妹”，和坐在一塊，更要命的是還比得寵。

惠妃一整個宴席臉皮都在搐，顯然氣都氣飽了，哪里還吃得下其他。可惜即使其他妃子再不屑又如何，誰讓憐嬪懷了龍種呢？要是這一胎生下來，封妃也是再尋常不過的事。

楚錦瑤看了一會，深深覺得看人斗人真是有意思。舉箸挑了一顆被雕珍珠狀的豆粒，發現即使是一顆不起眼的豆子也是用鴿子湯吊過的。還不等楚錦瑤嘆完皇家人的奢靡，后突然傳來悠長的歌聲。

哪里來的樂聲？何人敢在這種地方唱歌？楚錦瑤側過，看到寬廣瀲滟的水域上，慢悠悠劃來一艘畫舫，船頭站著一個綠子，正在嫵地舞袖子，一張俏臉時時現，反而更勾起旁人的探究之心。船艙里還坐著幾個彈琴、奏琵琶的伶人，歌樂聲就來自這里。

和楚錦瑤一樣看向外面的人不在數，就連小齊后也被吸引了視線。宴客廳里到都是竊竊私語，都在詢問這些人是誰，大殿中央本來正在跳舞的宮漸漸停下作，們神惶然，顯然不知道該怎麼辦。

不只是西殿，東邊男客那邊也被吸引住了。楚錦瑤心里有數，恐怕，這是西苑的太監們給皇帝準備的“驚喜”吧。不得不說太監實在是會琢磨上意，皇帝人也浪漫，這確實是皇帝會喜歡的節目。

果然，沒一會東殿那邊就走出了一個太監，掐尖了嗓子喊：“繼續跳，若是你們表演的好，皇上重重有賞。”

東殿和西殿也是對稱而建，因為西四面環水，東西兩殿都有一面朝著水域，現在這個畫舫就走這片水域上奏樂起舞。東殿這個太監顯然是奉了皇帝的旨意，畫舫上的人能聽到，西殿自然也聽得一清二楚。

船頭的那個子聽到，喜不自勝地對著東殿行禮，等站起后，不再做一些小作，而是站在船頭飛快地旋轉起來，在畫舫這等方寸之地還敢跳這麼激烈的舞，可見對自己的舞技段頗為自恃。

楚錦瑤不知道東殿現在是什麼樣的景象，但是在坐滿了眷和宮妃的西殿，大家的臉普遍不好。隔得遠看不見這個子的樣貌，不過看那的段，就知此絕對是尤。楚錦瑤其實還蠻想看這段舞蹈的，只是端著太子妃的份，以及多要給皇后面子，所以除了在開場時掃了一眼后，之后就轉過，端莊穩重地看著殿地磚。

眷們也發覺這樣看著外面不守規矩，陸陸續續都收回視線。小齊后看著殿眾人，扯了扯角笑道：“西的奴才有心了，船上起舞，到頗有古時掌中舞之風。”

麗妃拿帕子沾了沾角，翻了個白眼說道：“不過是奇技巧罷了。”

似乎是為了印證麗妃的話，話音未落，就聽到對面傳來掌聲，竟然是皇帝帶著人出來觀看了。

楚錦瑤忍著笑繼續看地磚，麗妃被打臉，氣得狠狠一甩帕子。小齊后掃了麗妃一眼，說道：“我等后宮諸妃，自然要以皇上為先，為皇上分憂。既然皇上和諸位大人已經出去，我等怎麼還能坐在這里。藍玉……”

藍玉姑姑應了一聲，小齊后說道：“起駕，我們也出去。”

小齊后發話，其他人都諾諾應下，隨著小齊后往外走。楚錦瑤第二個起，跟在小齊后之后，等走了，其他人才能陸續。

西苑的特點便是水，宮殿外也設了回廊水榭，方便貴人們臨水游玩。皇后帶著眾人站在游廊中，外面視野開闊，能更好地看到水中那位舞姬。

一旦出來，玲瓏幾個人就暗暗警衛起來，拱衛在楚錦瑤邊，楚錦瑤也暗自警惕著。是太子妃，沒人敢站在的前面，所以楚錦瑤只能站在環廊的最前面，再往前就是水波。

楚錦瑤眼睛平視前方，但是心神卻一直防著后面。畫舫中的那個子跳舞已經跳到最彩的一段，若無骨地下腰，眼神如秋波，還不等皇帝反應就直起飛快地旋轉起來。盛大華麗的擺一層層轉開，震撼至極，而這個子還穿著綠的，擺散開之后宛如荷葉，而的子就是荷葉上的花蕊，楚錦瑤已經聽到人群中的贊嘆聲，無非是“灼若芙蕖出綠波”“輕如燕”等溢之詞。

楚錦瑤也暗暗點頭，也覺得好看。楚錦瑤正以純欣賞的眼看著，突然水中央的那個子驚一聲，還不等旁人反應，的子上就躥出火來。楚錦瑤被嚇了一跳，隔著這麼遠都能聽到子角噼啪作響，更可怕的是滾滾白煙隨風而起。

誰都沒想到竟然會變這樣，夫人們再也保持不了風度，驚恐地尖起來，楚錦瑤也吃驚地后退一步，桔梗玲瓏幾個人立刻上前圍住楚錦瑤。

“這是怎麼了？”

眷這里驚慌失措，男子那邊也起來，不斷有臣子、太監疾呼：“護駕！有刺客，快來護駕！”楚錦瑤趕往東邊看了一眼，約看到秦沂被眾人護在中間，這才松了口氣。

好端端的水上舞蹈，怎麼會著火呢？

變故發生之后眾生嘈雜，然而事實上不過過去了瞬息而已。船上的那個子看到上著火也嚇得半死，手忙腳地撲打子上的火焰，發現沒有效果之后，就一咬牙跳水中。然而更妖異的況出現了，這火遇水沒有立刻熄滅，反而隨著那個子的劇烈掙扎，在水中時時現地燃燒著。

這是什麼東西，竟然平日起火，還水不滅？

不知誰喊了一句“妖火”，西環廊上的子們越發慌了。們本就生慣養，被針扎了都要郎中，現在親眼看到這種詭異形，簡直三魂四魄都嚇丟了一半。變故陡生，小齊后、楚錦瑤邊都牢牢被人圍住，而其他基淺的嬪妃就沒這福氣了。憐嬪是剛剛提起來的，平時還不顯，一到這種時候就暴出邊無人的窘境，護著自己的肚子正驚惶失措，突然腰后被人狠狠推了一把，毫無防備，“啊”地尖一聲就朝水里撲去。

楚錦瑤被耳邊突然響起的尖嚇了一跳，還不等反應，就覺自己被什麼人抓住了。接著“撲通”“撲通”兩道破水聲響起，回廊上靜了靜，隨即發出驚：“太子妃和憐嬪娘娘落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