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法事?”皇帝怔了一下,隨即掌稱贊,“這個主意好!也是,宮里這段時間晦氣事這麼多,也該請個高人做法。”
小齊后笑道:“可不是麼,太子這次實在冤枉,或許讓大師過來看看,太子的事就都解決了呢。”
皇帝嘆:“你實在是慈母心腸,秦沂他總是不正眼看你,連在外人面前都不給你面子,你還這樣為他著想,實在是難為你了。”
小齊后本來笑著,聽到皇帝的話,的臉越來越僵。當然知道這都是現實,可是被皇帝這樣直白地說出來,小齊后會覺得自己特別輕賤。要不是知道皇帝不會有這麼聰明的心思,小齊后幾乎以為這是在故意惡心。
皇帝對小齊后的堵心一無所知,他還在問:“皇后,那依你看,讓誰進來合適?不如請護國寺來?”
小齊后定了定心,笑道:“何必大老遠去找護國寺的高僧,這一來一回的,不知道要耽誤多功夫。依妾看,找個道家高人就不錯。皇上,你可記得汪明賜汪道長?”
皇帝對汪明賜這個人有印象。皇帝養了好一批方士,經常服用方士進獻的仙丹,汪明賜就是其中之一。皇帝說:“朕記得汪明賜對煉金頗為癡迷,沒想到他在道法上也頗有建樹。”
“這是當然。”小齊后對皇帝甚為了解,知道皇帝大多數時候都是耳,于是小齊后就這樣半提議半強地替皇帝做了主,“皇上,臣妾這就派人去請汪道長,請汪道長擇吉日宮施法。”
“好。”皇帝欣然說道,“你讓他多準備些法,正好順道給憐嬪祛祛晦氣,這幾日瘦的太厲害了。有孕在,和你們不一樣,要格外貴些。”
小齊后心頭又是一梗,咽下頭被氣出來的,勉強笑道:“好,臣妾省得了。”
有皇帝親口應允,小齊后將這次法事安排地格外盛大,國庫為此的支出更是一筆巨款。法事當日,除了皇帝皇后,后宮有份位的妃嬪,以及幾位皇子公主都要出場。汪明賜穿著寬大的道袍,盤坐在道場中央,口中念念有詞。突然他渾一震,陣盤噼啪作響,眼珠子更是飛快地轉,駭人不已。觀禮的子們都被嚇得后退一步,楚錦瑤也是第一次見這種陣仗,警惕地退了半步。
秦沂察覺到的作,雖然沒有回頭,但手卻準地握住的,安地握了握。楚錦瑤的心安定下來,繼續往下看。
汪明賜的搐好容易停止了,他睜開眼,旁邊的小立刻遞上帕子。汪明賜接過來了額頭上實際并不存在的汗,然后神鄭重地站起,對皇帝長長作揖道道:“回稟陛下、皇后娘娘,貧道方才施法,確實看有邪祟之在宮廷盤桓,這幾日的不祥之兆都是它招致來的。只是其道行高深,且生狡詐,恐怕極為兇險。”
皇帝多年聽道,對這些鬼神之言也很信任。聽到汪明賜這樣說,皇帝又驚又怕:“宮里竟然真的有這種東西?朕乃真龍天子,這是什麼東西,竟然敢到宮里來?”
汪明賜須做出一副高人架勢,搖頭道:“圣上有所不知,這種東西是火,乃是極極惡的東西。它是天下極晦之,所以酷往氣重的地方鉆,雖然皇上是九五之尊,但是后宮本就氣重,剛之氣,而且總有皇上的龍氣到不了的地方,故而這潛藏在后宮,并且頻頻害人,惹出不祥之事。”
在場的大部分都是眷,現在一聽自己住的地方來了這麼個可怕的東西,立刻都嚇得花容失。皇帝聽著也瘆得慌,問:“那可有破解之法?”
汪明賜出凝重的神,說:“貧道斗膽一試。”
汪明賜讓子端來一個道爐放在魚陣眼上,然后在魚中了三張符紙。汪明賜手握桃木劍,先是跳了一段奇怪的舞,然后將劍到爐子上面,口中念著誰都聽不懂的咒語,突然他大喝一聲,用力地將劍朝符紙刺去。汪明賜忽然的大嚇了眾人一跳,還不等妃嬪們緩過來,就看到符紙霍地燃起青的火焰,火焰飄忽,明明是火卻是沒有熱度,仿佛來自阿鼻地獄,駭人至極。
道場外觀禮的人都被嚇得連連倒退,就連肅王這個不信鬼神的男子也被唬地退了一步。肅王頓尷尬,好在周圍人都是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倒沒人注意他的作。
符紙上突然躥出青的火,楚錦瑤也被嚇了一下,秦沂出手護住楚錦瑤,低頭詢問地看向。楚錦瑤定住神,輕輕搖了搖頭,秦沂這才放心地看向場。
經歷了燃火這一招,觀禮之人的態度都大大變了。淑妃本來不信這些神神叨叨的東西,可是見了現在這一幕,心中也生出遲疑,至于皇帝這種原本就信道的人,現在早已拜服不已。
汪明賜讓道拿來一個甕,大喝一聲扣住了符紙,飄忽詭異的青火焰也就這樣被扣住。汪明賜做了個收功的作,皇帝掌稱贊道:“好好好,道長果然有大道行。”
小齊后也笑著說道:“可不是麼,宮里這段時間意外頻發,想必就是這種東西在作祟。現在妖已經被汪道長收服,道長護駕有功,合該大大有賞。”
皇帝也深以為然,他這些年一直在吃方士們的仙丹,可是這些人哪如汪道長一樣有本事。皇帝頓時決定散了原來那些庸才,換汪明賜來重用。皇帝問道:“道長果然是得道之人,不知道長是如何修煉的,可有丹藥輔助?”
在場的人都是人,一聽這話就知道皇帝是打算重用汪明賜了。方士對皇帝的影響特別大,他們借獻藥之便,時常能伴在皇帝左右,而當今皇帝又是個耳子的,十分偏聽偏信。若是汪明賜真的取而代之,了皇帝邊最倚重的方士,那汪明賜立刻就能為前朝后宮爭相結的對象。
汪明賜端著高人的架子推辭,即使他刻意做出一副道骨仙風的樣子,眼中也掩飾不住地出得意來。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他的運道果然來了。
皇帝新得了一個得道仙人,心里興不已。他想起自己命運多舛的妃,立刻說道:“道長快來看看憐嬪,最近衰弱的厲害,是不是也被什麼東西纏住了?”
汪明賜應聲而去,小齊后斜著眼睛瞥了戰戰兢兢的憐嬪一眼,低頭掩飾住眼角的諷意。
汪明賜打量了一會,奇怪地咦了一聲,皇帝立刻問:“道長,怎麼了?”
“憐嬪娘娘腹中有紫氣,顯然是懷了龍種,只是周還繚繞著氣,想來是不慎被火糾纏過。若是氣不除,恐怕憐嬪娘娘這一胎保不住啊。”
憐嬪尖了一聲,眼中立刻彌漫上水霧:“皇上……”
皇帝心疼地看著寵妃,問:“道長,你有什麼破解之法?”
“要破解也不是沒有辦法,憐嬪娘娘多喝幾道符水就是了。不過,憐嬪娘娘上的氣不是本,即使除了,恐怕日后也還會纏繞上來。”
皇帝大吃一驚:“這……這豈不是說,以后后宮諸妃沒人能平安誕子嗎?這可如何是好?”
“皇上莫急,待貧道細細查看,找出火藏之地,自然能除之。”
涉及子嗣,別說皇帝,妃子們也不得汪明賜趕看。汪明賜慢慢從各宮主子面前走過,走進東宮時,突然“哎”了一聲。
“怎麼了?”皇帝連忙問。
汪明賜言又止,秦沂單手護住楚錦瑤,自己不聲地堵在前面,目帶譏誚地問道:“汪道士想說什麼,直說便是。”
“太子殿下請恕貧道無禮。只是此事事關皇上龍,以及皇后娘娘和后宮諸位娘娘的安危,貧道只能直言不諱。貧道剛才抓住的是母火,還有一簇子火潛逃在外。這火屬,火焰是青,而東宮便是主木,這子火,正是藏在東宮中!它借著太子的貴氣遮掩,這才逃過奉先殿諸位先祖的龍氣庇佑,潛藏在宮中為非作歹,包括憐嬪娘娘胎氣弱,也不是它作下的孽!”
汪明賜這話一畢,眾人看東宮的眼神立刻變了。麗妃更是不由上自己的小腹,警惕地看著秦沂和楚錦瑤方向。小齊后眼珠子轉了一圈,抑著心里的高興,故作擔憂地問道:“道長,太子是儲君,出不得差錯,可是陛下的子嗣也一樣重要。道長你說該怎麼辦?”
眾人都眼著汪明賜,汪明賜了胡須,吊足了胃口后,這才慢悠悠說道:“辦法倒也有,只是需要太子殿下配合。貧道用畫三道符,到東宮的正門、門和屋正梁上,再在東宮外擺一個法陣,殿下只需在法陣里待夠七七四十九天,這子火自然除了。不過,若是中途破壞,那前功盡棄且不說,恐還會被反噬。”
秦沂眼中閃過譏笑,但是他還沉得住氣,繼續聽這個牛鼻子老道到底想做什麼。皇帝對汪明賜的話深信不疑,只要能徹底除去妖火,在宮中擺法陣并不是什麼難事,只是,太子也不能出來,這就……
小齊后察言觀,當下便把皇帝的心思捅破了:“太子是儲君,每日上朝都耽誤不得,若是在東宮里避四十九天,耽誤了國事怎麼辦?可是若讓太子照常行走,臣妾倒無所謂,只是怕被這些臟東西沾染了皇上。皇上,您說這可怎麼辦?”
皇帝也皺著眉,想不出什麼辦法。小齊后繼續說道:“道長,這事能不能讓旁人代為勞?”
汪明賜為難地皺眉,過了一會,他似乎下了很大決心說道:“倒也能行,左不過貧道多付出些代價罷了。太子朝事不能誤,不如讓太子和太子妃暫時搬離東宮,貧道在宮外施法,困住子火,另外再選一個人在代替太子齋戒,應當也能化解此劫。”
楚錦瑤一聽心里就笑了一聲,說了半天,原來目的在這兒呢。怎麼說呢,皇后這司馬昭之心,也未免太明顯了。竟然想他們搬離東宮,雖說太子住在哪里,哪里便是東宮,可是慈慶宮已經有三四代太子居住,一般來說,這里已然了太子的代表。皇后串通道士讓秦沂搬離,那之后代替秦沂住的人是誰?說是七七四十九天,恐怕他們搬離慈慶宮容易,日后再回來,事就麻煩了。
淑妃一聽這話就不對勁,連忙說道:“讓人代太子齋戒一事聞所未聞,不過若皇上和皇后執意,臣妾也愿意為皇上解憂。肅王是太子之弟,侍奉兄長本就是他該做的,不如讓肅王去吧。”
淑妃這話說的巧,先是說這種法子聞所未聞,并不是自己主提出的,免得得罪了秦沂,之后又說愿意為皇帝分憂,推薦肅王代太子齋戒。這一句話既左右逢源又給自己爭取了好,實在是一等一的伶俐。
可惜,淑妃即便反應快也快不過小齊后,小齊后笑著說:“肅王婚的日子剛好就在下月,這……恐怕不夠四十九天啊。”
淑妃和肅王登時氣結,連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這樣一來,適合的人只有一個了。
秦沂和楚錦瑤站在一邊,默默欣賞這場大戲。他們還沒同意搬離呢,這幾個人便已經為誰搬進來一事咬了起來。淑妃不服,還想爭取一二,可惜還還沒出口就被秦沂打斷了:“諸位暫且等等,孤還有一事不明。”
秦沂一開口,所有的視線都朝他這里匯聚而來。皇帝也看過來,奇道:“你想問什麼?”
秦沂看向汪明賜,眼里閃過一道奇異的:“汪道士,你說你把那種青的火收服了?”
汪明賜沒想到秦沂竟然問起這個,他格外得意地須點頭:“正是。”
“也就是說,宮里再不會出現這種火了?”
汪明賜頓了頓,補充道:“除了東宮那簇子火還在潛藏,其他地方已經無礙。”
“好。”秦沂才不管汪明賜挖了什麼陷阱,他一口將事應承下來,說,“姓汪的,你可記住,這是你自己說的。”
汪明賜頓時便有些不悅,皇帝都對他以禮相待,秦沂這是什麼態度?他暗道本朝這位太子還真沒被傳言埋汰,這脾氣,比他老子皇帝都橫。
秦沂對汪明賜沒好臉,汪明賜忍著不發作,果然皇帝就已經看不過去了:“秦沂,你做什麼!”
秦沂置之不理,他讓后面的人隨便從道場上搬了個香爐過來,之后小林子小心翼翼地端來一壺水。汪明賜本來勝券在握地站著,看到秦沂帶著水出來,他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
小林子掀開壺蓋,看著水里的東西,忽然有些犯難。這種東西來之不易,現在都是水底下泡著,他們原來試驗的時候,直接用手撈就是了,可是現在當著這麼多人,再把手塞進壺里掏東西,這也太不雅觀了。
小林子稍稍遲疑了一下,楚錦瑤一想就明白了,當機立斷,從自己頭上拔下一簪子來:“殿下,若是要從水里取東西,或許這個用得上。”
小林子頓時對楚錦瑤佩服得五投地,太子妃簡直是個人才啊!秦沂應允后,小林子接過簪子,小心地用簪子把顆粒狀的東西挑出來,然后拿了張紙,墊著把東西放在地上。小林子給楚錦瑤作了個揖,低聲賠罪,然后就用楚錦瑤的簪子在香爐里燒了燒,小心地點到方才取出來的顆粒上。
眾人都對這一出不著頭腦,這是要做什麼?皇帝也覺得荒謬,小齊后不屑地翻了個白眼,簡直覺得秦沂瘋了,這才做出這些莫名其妙的作。小齊后暗喜著看向汪明賜,想和合作人換喜悅,卻意外地發現汪明賜的臉極為難看,像是看到什麼極可怕極驚駭的事一般。
怎麼了?小齊后不明所以,還沒等想出個所以然來,人群中突然發出一陣低低的驚呼。
小齊后回頭,就看到道場中也燃起一青火來,同時還冒著白煙。若不是這火燒著的是尋常白紙,旁邊拿著金簪引火的也是小林子,小齊后幾乎以為這是汪明賜在施法。
小齊后愣了愣,背后突然滲出冷汗來。這是怎麼回事?汪明賜明明說這是不傳之,全天下除了他再沒人知道,為什麼秦沂也能原封不地燒出這種火來?
楚錦瑤看到這里,低頭輕輕一笑,一切同計劃別無二致。秦沂也徹底沉了臉,肅目對汪明賜喝道:“姓汪的,你還有何話可說?能燃出這樣青火的明明是這種小石粒,你竟敢欺君罔上,說這是你的功法道行。你先是欺君,之后用鬼神之言煽人心,甚至還妄圖讓孤搬離慈慶宮,搖國本。汪明賜,你該當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