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事。”方寒霄很快平復了下來,向后到的手,握住,他過了最起初的驚駭緒,但也仍需要一點支撐。
瑩月很快驚悚地想起來:“那天皇上召老太爺覲見——”
以他喪子之痛的名義!
瑩月的心臟都揪起來,不論方伯爺是個怎樣的人,如果他真是被皇帝滅的口,殺完了人家的兒子,再若無其事召老父親去,這一種手段,簡直冷酷而毫無人。
方寒霄順著的低語,想到了那天的異樣。
提醒皇帝召見方老伯爺的是吳太監,覲見時打量了方老伯爺好幾眼的還是吳太監。
他想看什麼?方老伯爺有沒有發現兒子死得蹊蹺?
如果發現了,那方老伯爺作為一個父親,面對殺死兒子的仇人的時候,必定多有點破綻出來——從這一個思路來說,雖然冷酷,但居然是可以說通。
方寒霄無意識地著瑩月的手指,大概是冥冥中有注定,那個時候,他們還完全沒有發現整件事和吳太監有關系,因此一切都風平浪靜。
以方家如今老弱廢的現狀,皇帝也應該可以放心,不會再對“無知”的方家做什麼了。
人生真是諷刺而荒唐——有時候,弱勢居然也可以是優勢。
但是他不能就貪于眼前的短暫安全而退。
吳太監不會放過他們,除非,他可以裝一輩子啞,為了不勾起仇人的警惕心,永不暴他痊愈的真相。
可是憑什麼——
“啊。”
他心中又不平靜起來,不留神使了一點力氣,瑩月的手指被他痛了,忍了忍,沒忍住,還是發出了一聲小小的痛呼。
方寒霄回過神,忙松開了,小心地了兩下那手指的指肚,問:“我使很大勁嗎?”
“沒有,沒事。”瑩月否認,又往他那邊挨了挨,這件事完全超出了的認知范圍,不知道可以幫他什麼,心里著急,又沒有辦法,笨拙地想努力安到他,哪怕一點也好。
方寒霄覺到了,臂把攬住,微涼順的發挨在他的手臂側,他笑了笑——他也很驚訝自己居然還能笑得出來。
大概再可怕的事,多在心里滾兩個來回,那種嚇人的覺也就麻木了。
他還可以哄瑩月:“說了這麼久的話,睡吧,不要多想,別的事,明早起來再說。”
瑩月也想不了更多,能把這種事接下來就很不容易了,后續要怎麼辦,腦中都是空白的。
只是擔心方寒霄,在他懷里窩了一會兒,覺得他和平常不同,吐息間仍有些燥意,掙扎了一刻,忍不住,往他上蹭,又遲遲疑疑地去他的中——
原來就枕著方寒霄的手臂,挨得極近,再一,可想而知。
方寒霄發著愣,手掌抬起攬住了的肩膀,問:“你怎麼了?”
夫妻做到現在,他其實會意得到瑩月想做什麼,但他又有點不敢相信,畢竟,面得很,還沒有過主的時候。
“我,我看你很不開心——”瑩月臉紅了,聲如蚊吶,又吞吞吐吐地跟他講。
想到他的遭遇,也是心疼得沒辦法。
“噗。”
“你笑什麼呀!”瑩月惱怒,氣得捶他。
什麼人!
鼓起這麼大的勇氣,還是孝期呢,他不領,還嘲笑!
“我,”方寒霄抖得說不話,他又不敢大聲,好一會下來笑意,才吐出來完整的一句,“我不開心,所以你想讓我開心開心?”
這句話聽上去好像沒有什麼,是順著的話下來的,但不知道為什麼,被他那個低低略帶息的聲音一說,就——非常下流。
瑩月一個字都說不出來,蒙頭往被子里一躲,還想把被子搶走卷到床鋪里面去,不跟他再挨著。
“好了,好了,”方寒霄一句話未完,又笑得抖起來,一邊手把拽回來,賠禮,“我錯了,我不是笑你,我是開心的。”
瑩月現在聽不得“開心”兩個字,一聽,又要炸,但被他拽著,又走不掉,氣得就胡腳踹他。
“好啦,不生氣了,我錯了。”方寒霄摟著,又跟賠一遍禮,哄。
瑩月得到了充足的臺階,才慢慢消停下來。
“我不識好人心——”
方寒霄不知是故意的還是真的怕賠禮賠得不夠,又來一句,瑩月忙手把他捂上:“不許說了。”
方寒霄倒是聽話,在手里點了下頭,這回才真的安靜了。
這麼鬧了莫名其妙的一通,說實話,才談過那麼嚴重的事,現在要說想怎麼樣,那是真的都提不起興致來,但像先前那般沉重的氣氛,也跟著一掃而空了。
方寒霄了的頭:“睡吧,天大的事,明天再說。”
“……嗯。”
**
明天很快到來。
瑩月的安是真的有點,嗯,走偏,但也是出奇有效,的抓錯重點把方寒霄從可能的愁云慘霧里拯救了出來。
關于未來該怎麼做,他晨起長考了一個時辰,已經有了大概的頭緒。
方老伯爺那邊,暫時先不去告訴,方老伯爺的打擊夠多了,對方家來說,事態目前沒有惡化,也不用馬上去讓他老人家無法安寧,待他能找到更詳實的證據,將所有推測落實后,再一起商量看要怎麼辦。
至于方寒誠,那是肯定不必與他說的,雖說被滅口的是他父親,但他既幫不了忙,那就維持這個紈绔糊涂的樣子,反而最容易保命。
再至于怎麼找到證據,方寒霄將目標放在了延平郡王上。
如果吳太監就是他一直在尋找的那伙兇徒之一,那麼這同時意味著,延平郡王刺殺案也是他一手安排的。
他會派人跟蹤延平郡王就不足為奇了,延平郡王懵然無知,不知為了什麼事,居然還敢主上他的門——
不,等一等。
方寒霄眉心鎖起。
與兇徒有關的五樁或未遂或功的兇殺案里,他和徐二老爺、延平郡王都活了下來,方伯爺和先韓王世子死了。
這個生死的組合不大對。
他當年死里逃生,可能是因為兇徒初出茅廬,排兵布局技藝不,令他在護衛拼死保護下逃出了一條生路,但是隨后,先韓王世子是在帶兵前往邊境時戰死,他邊的護衛,一定比他的更為良,那個場面,也比他在京郊被劫殺時復雜得多,而兇徒完了刺殺,給了先韓王世子致命的一刀——
足見兇徒手段的進化。
五年后,這伙兇徒經驗只會更足,但于去年刺殺延平郡王時,卻失敗了。
現場只留下了一把刻有韓王府徽記的長槍。
——其后的閹人尸是于星誠機緣巧合又堅持不懈才從河里打撈了出來,如果于星誠稍微懈怠一點,疏忽一點,這個證據都將沉于河底,永不為人發現。
假設一下就沒有發現這尸,那麼當時的朝堂景象會是什麼呢?
這個鍋一定會被扣到韓王頭上,延平郡王作為苦主從揚州上京后,也一定會不余力地推波助瀾。
韓王最終在這一次事件中沒有什麼損失,是因為延平郡王很快收手認慫了,而他所以認慫,則是因為他被于星誠恐嚇住了——如果他敢拉扯韓王,那麼于星誠就將以閹人為名目,奏請皇帝徹查三藩王府,找不找得到哪個王府了閹人另說,各藩都一定有些不好讓皇帝知道的臺面下的靜,這些要是被翻了出來,那得不償失。
所以事實上,延平郡王遇刺的真正劍指所在,很可能不是延平郡王本人,而是韓王府。
至此,延平郡王案與先韓王世子之間的共通點也出現了。
而新的問題,也出現了。
韓王母親在時,與還任太子的當今皇帝是有一點不和,但人都已過世,先帝時的老人如今宮里只有一位衛太妃,而韓王遠之甘肅,多年安靜,這幾年朝中爭儲鬧得沸沸揚揚,韓王都沒出頭。皇帝富有天下,為什麼還要和一個幾乎不用放在眼里的異母弟弟計較呢?
多大仇。
方寒霄沒有猶豫,鋪紙磨墨,從他離開甘肅以后,為求,他沒有再和韓王聯系過,但這個至關重要的問題,他必須要和韓王求證——即使很可能求證不出什麼,因為如果韓王當年就知道與皇帝結有深仇大怨,嫡長子遇刺,絕不會不把皇帝列懷疑范圍。
畢竟擁有這份能力的人實在不多。
但他得試試,他不直接寄到韓王府,中間自有據點可以接收轉。
斟酌著寫完信以后,他不閑著,接了瑩月倒給他的一杯茶,又開始琢磨上,怎麼去從延平郡王下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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