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的雙足結結實實的踏在地面上,回頭了一眼高高的宮牆,彷彿不能置信自己終有一日出來了,滿臉期盼的向許仙:“師傅,我們這是要去哪!”
許仙道:“我是要回杭州有約要赴,至於你要去哪,我就不知道了。”
小皇帝道:“咦,你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啊,我明白了,你要丟下我,自己去找人,這算是什麼師傅,我要叛出師門啊!”
“誰說我要去找人,好吧,我就是要去找人,那也跟你這小鬼沒關係,去去去,一邊玩去!”許仙邁開大步,轉走。
小皇帝死死拽住許仙的襬,不依不饒的道:“怎麼沒關係,我可是被你拐出來的,你要負責任!”
許仙停下腳步,轉過頭道:“你之所以肯拋卻皇位,一心一意的修行,難道就是想讓我代替你母后來安排你的人生?把這偌大的皇宮換做某個深山道觀?”
小皇帝被問的愣住,咬著指頭低頭沉思。
許仙一指眼前的通衢大道:“我將你帶出囹圄,但路要你自己去走,去吧,沿著這條路走下去,無論要去哪裡,都走的到。”
小皇帝順著許仙的指向去,一條大道無限的向前方延展,他記不得這條大道的名字,但記得自己曾乘這鑾駕在這條大道上行過,兩旁跪拜的人羣讓道路顯得非常擁狹窄。他也曾無數次在高樓上俯瞰長安,這條大道不過是蛛網般織的道路中較的一線。
此時此刻,他第一次覺這條道路是如此的寬闊,而己是如此的渺小,整個世界彷彿撲面而來,在出牢籠的歡喜平定之後,則是無法抑制的恐懼和迷茫。
小皇帝退後一步,艱難的嚥了一口吐沫,“可……可我還是個小孩子,也沒有錢買吃的,也沒地方住,還什麼法都不會,說不定會被人害死,不然還是等我法小……”還未說完,一本厚厚的大書就落在他手上。
許仙道:“這本《墨符錄》記載著所有的符籙之道,爲我的弟子,連吃飯睡覺都解決不了,那不用你叛出師門,我就先把你逐出師門了,若你只是像那些尋常的無知小子一樣,既想榮華富貴安枕無憂,又想隨心所爲所爲,那就太令我失了。你所追求的自由,到底是不是說說而已,讓我看一看吧!”
許仙既然決定收之爲徒,就不會敷衍了事,這便是對他的考察,爲一個修道者,他沒興趣給一個任小子當保姆,免費提供給他各種“幸福”,真正的道是需要自己去找尋的。
小皇帝捧著手中的大書,沉默了良久,仰起頭,眼眸中發出從未有過的彩,毅然道:“我懂了,師傅,我不會讓你失的!”
許仙道:“出手來。”隨後將一道符點小皇帝手心:“如果你後悔了,就引發這道符。”
小皇帝一握拳,那道符立刻被引發,道:“我不會認輸的。”
許仙笑道:“這個決心倒是不錯,好自爲之吧,徒兒!”他一揮袖,人已消失的無影無蹤,唯餘笑聲迴盪不休。
此時天將晚,昏聒噪。
小皇帝將《墨符錄》夾在臂間,又回頭了一眼高高的宮牆,宮門離此不遠,只消幾步路,他現在就可重新敲開那扇大門,吃上廚準備的味佳餚,然後好好的在錦榻上睡一覺,便如往昔那般。
他老的搖了搖腦袋,轉走上那條大道,向著與皇宮相反的方向,漸行漸遠,形融那一片霞中,融那萬丈紅塵裡。
許仙影再一次出現,著他的背影微微一笑。
天涯共此時,紅袖書院中,同樣也是黃昏,卻無夕西下,唯有瀟瀟雨落。
一座花枝掩映的雕樓上,尹紅袖慵懶的趴在欄桿上,頭上青零金釵橫斜,臉上未著脂素面朝天,一雙桃花秀目迷濛,幾乎要穿煙雨,極天涯。
院落裡栽植的桃木,自無桃園裡那般神異,開過了十數日功夫,又被風吹雨打,零落滿地殘紅,在的命令下,亦沒有侍去打掃。
自那日同許仙離去之後,便時時在此遙,底綴花的齊襦在晚風中微微飄,可以畫。
“長門事,準擬佳期又誤。”
正當此時,一聲清過煙雨傳來,尹紅袖喜上眉梢,努力在煙雨中尋覓,卻哪裡見得半個人影。
“蛾眉曾有人妒。千金縱買相如賦,脈脈此誰訴?
那歌之聲不絕,幽幽在四野迴盪,尹紅袖聽著聽著,不覺已經癡了,詞中章句,句句落在心扉之間。
“君莫舞,君不見、玉環飛燕皆塵土!閒愁最苦。休去倚危欄,斜正在,煙柳斷腸。”
天上風雲變幻,層層疊疊的雲幕,向天邊席捲而去,出萬里碧空,赤紅夕染盡樓閣,亦將的影浸,只見那夕橫斜在煙柳之外。
一時之間,尹紅袖只覺心中彷彿有什麼東西快要滿溢,不顧儀容的向樓下大喊道:“你在哪,快出來!”
書院中的侍們顧不得嘆天氣變幻,紛紛側目向閣樓上的尹紅袖,顯然是未聽聞那誦之聲。
“紅袖,好久不見!”許仙悠然一聲道。
尹紅袖驀然轉,著不遠的許仙,秀眸中霧氣朦朧。
許仙原想著先料理了手頭的要事再來與相見,反正現在大事已定,他已是“日出東方唯我不敗”,也不差這些時候。
但當他回到江南,在千里之外,便見倚欄眺,容中頗見憔悴之意,不由心生歉疚,知喜歡詩詞,便來這首千古名篇,聊表歉意。
原本憑他此時份,不必也不想再做這文抄公,但烽火戲諸侯只爲博得佳人一笑,他心中已有慼慼然,下定了決心,還可再抄五百年。
如今看來,效果還不錯,尹紅袖快步向他走來,就要撲進他懷裡。
許仙也張開雙臂相迎,尹紅袖來到他前,忽然頓住腳步,將臉上歡喜幽怨全都收起,冷冷的折來到屋中,拿出一本手札,躬將方纔那首詞抄錄下來,側臉上現出幾分恨恨的模樣,似乎在說,別想憑一首詩詞就打發了我。
許仙無奈苦笑,他旁子雖多,但會如此向他使子的,卻是一個都沒有,一時之間也沒有辦法,心中卻也別有一番意趣,索默默坐在一旁,欣賞著的姿態。
尹紅袖俯在桌上書寫,不由得將翹起,一襲長及地,優雅之餘又說不出的人,也讓也更顯得盈,讓許仙忍不住心中驚歎。
尹紅袖心中只盼著許仙來說幾句話,便原諒他言而無信,回杭州而不來見,哪想他如此淡然之,想他果然是不將放在心上,心中一陣氣苦,不由淚下,落在手札上,浸溼了剛剛寫下的蠅頭小楷。
許仙起道:“這又是怎麼了,我不是來了嗎?”
尹紅袖立刻一句頂了回來:“你若是不想來,也可以不必來。”
若只是相思苦等也便罷了,但許仙在府中招待羣仙,回來的消息早就傳遍杭州,時時關注自然也知曉,日日夜夜盼他來見。
初時每日盛裝打扮,但卻遲遲等不到,食不知味,眠不安寢,連梳妝也省了,纔有今日模樣。
許仙一笑一嘆,上前到後,捉住握筆的玉手。
這樣一來,二人的軀卻也不免相,特別是高高昂起的潤翹。尹紅袖如電般的想要直起子避開,許仙另一隻手已環住的腰,著的子重新俯就。
這般姿態可以說是比相擁相抱還要過分,尹紅袖雖然屬意於他,但也生不起,面紅耳赤的掙扎起來:“無禮!”
許仙只覺得窈窕的子在懷中扭,圓潤更是來回,此時春衫輕薄,貴爲郡主,更不知用的何等細的材料,之間只若無,饒是許仙也被勾起幾分火氣,立刻輕聲喝道:“別!”
尹紅袖立刻停止作,努力回過頭來瞪視著許仙,只是一雙桃花秀眸天生便帶著勾人的味道,此時雨霧朦朧,說不出是威懾的多還是的多。
許仙笑道:“這詞還有上闋呢!”握著的手在開始在紙上筆走龍蛇,他既將尹紅袖當作自家人,便不再顧忌什麼男大防,做什麼正人君子,反而著意輕薄。
尹紅袖終敵不過這詩詞的,轉過頭去看許仙書寫的容,之所以任憑他如此,何嘗不是心有所屬的明證呢?
“更能消、幾番風雨,匆匆春又歸去。惜春長怕花開早,何況落紅無數!春且住。見說道,天涯芳草無歸路。怨春不語。算只有殷勤,畫檐蛛網,盡日惹飛絮。”
許仙寫就之後,反而在耳畔道:“紅袖,這首詞如何?”
尹紅袖只覺耳間一熱,耳鬢廝磨之間,心中旖旎之意漸生,倒也打消了幾分幽怨。顧不得這些滋擾,低頭默默將上下闕通讀,被詞中傷春之意所染,所傷的卻不止是一個時節,更有青春易逝年華不再的慨嘆,正中的心扉。
所謂“千金難買相如賦”,則是漢武帝時,皇后陳阿被貶至長門宮,終日以淚洗面,遂輾轉想出一法,命一個心腹監,攜了黃金千斤,向大文士司馬相如求得代做一篇賦,請他寫自己深居長門的閨怨,既是千古聞名的《長門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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