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華回到蘭苑,用過晚飯之後,打發青巧去看看二哥回來否。
結果青巧這一趟回來,不但沒有問到二爺是否回來,反倒帶回一名著暗綠窄袖短襦的婦人。青巧面恭敬,將婦人引進屋中之後,向書畫福一禮:“小姐,夫人房裡的秋分前來向您請安。”
此婦人約莫三十來歲,態,模樣周正,烏髮被盡數挽起,發間有兩支玉簪,耳上垂有一對圓潤的玉墜,左腕帶著一隻翡翠玉鐲,手中捧著一隻錦盒。書畫見青巧對其恭謹有加,此婦亦是之無愧,眼中一片泰然,想來此婦在家中地位不低,當即站起,臉上隨之掛上一副職業笑容。
秋分微微彎了彎板,語氣不卑不:“奴婢奉夫人之命,特意前來探三小姐。這是一些活補氣的藥材,小姐大病初癒,希您能用得上。”
在彎下去的那一刻,書華趕手扶了一把,趁此時刻,仔細瞧了瞧領的花樣,臉上愈加客氣:“都是自家人,何需如此客套。”
青巧趕上前接過錦盒,小心退至一邊。
沈家治家極嚴,家中奴僕著裝不分貴賤,皆是同樣與款式,唯一的分別之,在於服的領口與袖口,各自繡有因地位不同而改變的花樣。依照秋分領口的花紋,乃家中地位的一等丫鬟,每月銀錢可以領二兩。書華屋中的侍丫鬟是青巧,在家中算得二等丫鬟,月銀有一兩五百錢。
向秋分這般婢子,在家中總共不過三個,春分與冬至在老祖父的桃渚院伺候,獨獨秋分一人被老祖母派到二房太太屋裡。如今老祖母雖已過世,但的資歷卻還擺在那裡,即便是太太,也得對禮讓三分。
書華喚青巧搬來凳子,請秋分坐下後,又喚青巧去沏壺熱茶上來。
秋分循例向書華問候:“不知小姐近日子可爽利?前些時日病得那般重,可真是嚇壞了家中老小。小姐,這子是您自個兒的,您須得珍重纔是,莫要再做傻事了!”
書華和順地點頭:“秋分說得極是,我日後定當多加註意。”
青巧端上茶水,二人又閒聊一番,秋分一直仔細瞧著書華的神,見一切如常,狀似無意問道:“聽聞今日在市集上,柳家二公子攔了小姐的馬車,不知小姐可否了驚?”
書華心道,總算進了正題,面上依舊乖巧:“有二哥在邊,一切還好。”
“那倒也是,二爺這般疼您,定然捨不得您委屈。那柳家二公子也真是不懂規矩,竟然這般魯莽,您好歹也是他未來的小姨子,怎能如此不知禮數!”
言罷,秋分又小心地將書華瞧上了一番,見半點不爲所,不有些訕訕然:“柳家與沈家的婚事老祖母生前定下的,只說在您與大小姐之間挑一個嫁過去,這柳家老太君溺他家二公子,希早些抱重孫。而您年紀尚小,老祖父與老爺都捨不得,這才答應將大小姐嫁過去。不想小姐您竟對那柳家公子深意重,爲其絕食十來天,更可惡的是,他不知圖恩便罷,今日居然還敢親上門來惹事,真真氣煞人也!”
說到這裡,眼中憤然,手指微微收攏,似爲書華打抱不平。
書華不說話,靜靜聽著,時而小飲茶水,好似事不關己般淡然。
見依舊紋不,秋分的眼中卻悄然過一笑意,面上依舊一番慨:“想來這一切都是命,憑的小姐這般好姑娘,日後定能尋到更好的夫郎!至於那柳家二公子,待大小姐嫁過去後,定會爲您討個公道!”
討公道?嫁柳家便是柳家人,還想指回過頭來爲妹妹討公道?只怕是癡人說夢!
自然,這些都是客套話,書華沒有理由聽不出來,心知這是在拐著彎兒爲大姐說話,倒也沒有與之較真。書華只管不停地點頭,面上的笑意不深不淺,隨便附和兩句,便不做聲了。
秋分見該說的也差不多了,起告了罪:“時候不早,小姐早些歇息。見小姐安康,奴婢這也放了心,當下就去向夫人覆命。”
書華起:“青巧,送秋分出門。”
待二人離開,書華復而坐回桌旁,將杯中茶水喝盡之時,青巧回來了。
青巧見壺中茶水已冷,趕上前端走茶壺:“小姐,奴婢這就去給您換壺熱的。”
“不必了,我也得睡了。”
青巧放下茶壺,爲其卸妝洗漱,更鋪牀,隨口說道:“小姐,大小姐還在祠堂跪著,聽說夫人爲這去求了老爺兩回,都被老爺給駁回來。此刻秋分來尋您,定是希您能出面說個。”
“可是方纔隻字未提大姐被罰跪祠堂的事。”
青巧掛好裳,扶著書華躺上牀,神略顯晦:“換做是奴婢,也不好明著請您爲大小姐說。”
書華奇怪地向:“爲何?”
說來這事兒,青巧面上浮起幾分憤恨之:“大小姐仗著自己母親是正室,又得三夫人與四夫人的喜,生生地將柳家二公子從您邊搶走,就連您病得昏迷不醒之時,都未曾過面。這些事兒整個大院都知道,哪裡好意思再請您出面幫忙!”
書華附和地點頭:“可終究是我大姐……”
這些時日來,已經清了青巧的子,是個心直口快且藏不住話的人。與說話時,只要適當地點點頭附和一兩聲,就會將要說話的一腦兒地倒出來。爲此,書華從上套出了不的信息。
“小姐,您莫要被的好話給糊弄了!自打先夫人去世,老爺扶正了的親孃後,就一直與您作對,明裡暗裡不知搶了您多東西,可憐您了委屈也不說,整日躲在房間掉眼淚,奴婢看著都心疼。”
書華心道,難怪那柳志瑜敢攔車挑釁,若換做從前的沈書華,肯定會當街哭出來,然後將一腔苦水全往肚裡吞。
“如今老爺肯爲您做主,即便是夫人也不敢爲大小姐出頭,您總算出了一口氣。這麼多年,奴婢就今天覺得心中舒坦了,日後也就不用再綠慧那丫頭的欺負!”
青巧爲書華蓋好被子,掖好被角,小臉之上猶自不平:“奴婢從前瞧著那柳家公子不錯,今日見他這般對您,肯定不是個好人!幸而您沒有下嫁與他,也算是菩薩開眼,讓您避開此劫。”
瞧見書華闔上眼眸,青巧悻悻地閉上,輕輕放下牀幔:“小姐您且安心歇息,青巧這就退下了。”
書華應了一聲,便側過面朝牀裡頭,白日之事與青巧方纔之言相互疊,心中竟是冷汗佈:沒想到沈家三小姐如此膽小怕事!前些日子未曾踏出閨房半步,即便行爲略有奇怪也不會太過惹人注意,只需糊弄住青巧這個迷糊丫頭便好,而沈書纔對自家妹妹的寵,絕不會令他產生懷疑之心。但今日在市井之上,的言行那般大膽,絕不是沈家三小姐會做的事!瞞過沈書才和青巧很簡單,但要瞞過沈二爺和沈家上下那麼多雙眼睛,恐怕就有些不切實際了。
下意識地抓被角,眉頭微皺。沈家雖比不得那些個豪爵王府,但也是個世家大族,若真曉得乃借還魂,還不得將燒灰燼以祭天地!
以後的日子還很長,看來得小心收斂,然後找個機會溜出去,過自己的逍遙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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