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迎咬著指甲蓋，試探著發了一句。

【落日橙：那改天我也請你吃飯？】

【見山：不用，我開玩笑的。】

【見山：專心上班吧，別又被抓。】

姜迎撅高，別不用啊，可以請的，這麼客氣幹什麼呢。

既然人家讓專心上班，姜迎也不好再多說什麼，正當打開文檔開始審閱，前臺的同事喊，說有的快遞。

姜迎想不起自己有什麼東西寄到了公司，疑著走了過去。

前臺小吳看見，把東西遞了過來，笑著說：“姜迎姐，好漂亮的花呀！男朋友送的？”

面對懷裡的一大捧玫瑰，姜迎懵了，眨眨眼睛，看見花上夾了卡片，趕拿起打開。

週五晚上一起吃飯吧。 ——符晨

Ps：拉黑可是個不禮貌的行爲。

匆匆掃完兩行字，姜迎簡直氣得翻白眼，低聲罵了句“神經病”，捧著花回去不是，扔了也不是。

這難理的花最後只能被寄存在前臺，走之前姜迎不放心，湊近小吳小聲叮囑：“別說出去哦。”

小吳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只當是爲人低調不想張揚。

回到辦公桌前，姜迎喝了一口咖啡，讓自己的心緒重新平靜下來。

把符晨從黑名單裡放了出來，發了一句“行，週五晚上不見不散”。

對方回地很快，姜迎卻沒再理他，專心地幹著手邊的事。

大概是的迴應給符晨打了一針，這幾天裡微信消息不斷，早中午日常問候，時不時就一句“你在幹什麼？”。

姜迎偶爾回個“哦”終結聊天，絕對不多說，符晨太能扯了，一個人自言自語也能刷屏。

週五，等六點下班鈴響起，同事們陸續起離開。

姜迎拎了包，沒立即下樓，先去了洗手間藉著鏡子給自己補妝。

平時上班都化淡妝，但今天不一樣，眼妝心鋪，睫夾得分明，眼線拖長上挑，正紅脣釉，腮紅也打得比平時重了一些。

的五清秀，屬於淡系，鮮會化這麼明豔的妝容。

一個緻的略帶攻擊的妝讓姜迎增添了不底氣，收拾了化妝品，給連腰間的繫帶重新綁了蝴蝶結，散了馬尾抖抖頭髮，將髮圈箍在手腕。

在鏡子面前反覆檢查，確定全沒有不順眼的地方，姜迎才深呼吸一口氣走了出去。

符晨說要來接，被拒絕了。上車之後據他發來的位置定了導航，姜迎打轉方向盤前往目的地。

晚餐在一家新開的西餐廳，也許是那一大捧玫瑰花讓符晨確定質是攻略姜迎的關鍵，而他最不缺的就是錢。

姜迎不喜歡繁瑣又講究的西餐，覺得這樣拘謹安靜的環境讓人渾彆扭。站在門口，理了理頭髮，跟著服務員的指引到了符晨訂的桌位旁。

“來啦？”符晨擡眸看見，輕佻地笑。

在他要過來盡紳士禮儀的時候，姜迎不解風地自己拉開椅子坐了上去。

符晨只能收回手，笑了笑，對說：“你變得還多。”

姜迎攤開餐巾疊在上，問他：“哦，那我以前什麼樣？”

這問題太犀利了，符晨沒法回答，說是敘舊，但他心裡清楚，要想今晚聊下去，以前的事最好一個字別提。

他不聲地把話題扯到別去，問了些姜迎的近況。

姜迎有問必答，也沒再擺臉。

看著眼前西裝革履、舉止得周到的男人，真是慨。

幾年生意場上的打拼讓他變得圓，從前那個囂張跋扈的紈絝子弟再也看不到痕跡。

一些無關要的話題，很快菜品陸續上桌。

猩紅倒玻璃杯，姜迎舉起杯子淺淺抿了一小口，並不，甘甜順，忍不住又多喝一口。

符晨意味深長地盯著看，說：“姜迎，這幾年我總是會想起你。”

姜迎放下酒杯，勾起角問：“爲什麼？”

“我本來也想不明白，但那天看見你的時候，我好像知道原因了，你對我來說很特別。”

姜迎安靜地聽他說話，角始終保持若有若無的笑意：“特別？其實我也對你記憶深刻的。”

符晨滿意地笑了笑：“是嗎？”

姜迎拿起刀叉切著盤子裡的肋眼：“實在難忘啊，沒有證據就咬定流言是我傳的、孤立我排我、把我關在材室害我上課遲到、運會自作主張給我報名了八百米，還有什麼來著？”

一件一件事列出來，符晨的臉沉了下去，著脖子尷尬道：“這些事就不用再提了。”

姜迎誇張地哦了一聲：“還有把只印了單面的試卷發到我桌上，害我作業沒做完，育館用籃球砸我，應該也是你故意的吧？我聽到你和那羣男生在笑我。”

符晨清清嗓子：“欸，姜迎，現在說這些就沒意思了啊。”

姜迎放平角，冷冷看著面前的人：“我以前忍氣吞聲，是覺得多一事不如一事，等你覺得沒意思了就行了。當然，也是我沒本事敢跟你對著幹。過去的事是沒必要再提，我也早把你忘了，但你現在又非要來噁心我。”

手中的刀尖劃過瓷盤，發出一道高頻刺耳的聲音，讓人煩躁不安：“現在呢，我不怕惹事了，咱們就新賬舊賬一起算，好好掰扯掰扯。”

符晨扯了扯領帶，冷笑一聲，輕蔑道：“姜迎，你什麼樣我難道還不知道麼？”

姜迎平靜地看著他，想起自己以前懦弱不敢吭聲的樣子，認同地點了點頭：“確實，我以前是個慫。”

嘎吱一聲，椅子，姜迎越過桌子走到符晨面前站定。

清脆的一掌打在臉上，果斷而用力，符晨瞬間大腦空白，瞪大眼睛看著姜迎說不出話來。

這一下靜驚大廳裡的其他客人紛紛看過來。

姜迎的手心泛起麻麻的刺痛，盡力剋制住聲音裡的抖，問符晨：“那你看看我現在呢？”

“媽的。”符晨的戾氣一下被點著，兇狠地瞪著，猛地站起來要揚手。

姜迎下意識地擡起胳膊想擋住臉，卻突地被人扯了一把跌進懷裡。

的骨撞到桌角，刀柄掉落在地上，叮噹響了兩聲，姜迎了一口氣，擡起頭來。

四目相對，雲峴皺著眉，同樣呼吸急促，頭次見他這麼慌張的樣子。

眼前這張悉的臉讓姜迎的怒氣值瞬間清零，張著不知道該說什麼，他怎麼會在這，看到了什麼，看到了多，又會怎麼想。

雲峴握住姜迎的手臂，把帶到後，肅著聲音問符晨：“想幹嗎？”

符晨看了看四周的看客，不人舉起手機竊竊私語，他這人好面子，臉漲得通紅，指著姜迎，留下一句“這掌就當我欠你的，咱們兩清了”，便快步逃走。

他後，姜迎忍不住張牙舞爪追著喊：“兩清個屁，你欠我的多著呢！”

察覺到有人在拍攝，雲峴抓住姜迎揮舞的手，有意遮住的臉，拿起桌上的揹包帶著走出店門。

夜晚七點，正是熱鬧的時候，大街上人來人往，城市燈閃爍。

微涼夜風一吹，姜迎晃了晃腦袋，沉沉呼出一口氣，衝的緒也慢慢消退了。

“你怎麼在這兒啊？”問雲峴。

雲峴回：“和朋友吃飯。”

姜迎撓撓頭髮：“你都，看到了？”

“嗯。”

姜迎挑了一臺階坐下，用手捂著臉，發出懊惱的一聲嘆息。

雲峴走過去，坐在邊：“現在知道丟人了？”

姜迎抱著膝蓋小聲說：“沒，我就沒想到你會在那裡。”

“我也沒想到你會這麼......”雲峴頓住，沒繼續說下去。

姜迎替他補完：“這麼猛這麼勇是吧？”

雲峴笑了笑，算作默認。

姜迎偏過腦袋，咬著下脣看向雲峴。

雲峴問：“怎麼了？”

姜迎誠實回答：“我在猶豫。”

“猶豫什麼？”

爲了留一個好印象，在雲峴面前其實一直是著子的，不過今晚這麼轟轟烈烈地幹了一場都被人看見了，現在有點想破罐子破摔。

“算了，反正都這樣了。”姜迎打開自己的包，拿出煙盒和打火機，練地出一點燃，夾在指間開始吞吐。

隨著煙霧繚繞在空氣裡的是一陣清甜的果香。

抖了抖菸灰，看著街道問雲峴：“是不是對我很失？”

雲峴只問：“爲什麼失？”

姜迎出手指列舉自己的罪狀：“菸、說髒話，還打架。”

雲峴說：“就是有點想不到。”

姜迎點點頭，他這是在委婉地表達他的失。

知道雲峴想問，所幸自己說了，這會兒心頭煩，也確實想找個人傾訴：“那個，是我高中同學，我爸是他爸的下屬。上學的時候，有人傳了一個流言，說他進我們學校是他爸花錢的，他還做過不壞事，都是他爸拿錢擺平的。後來不知道怎麼的，他一口咬定是我說出去的。老實說，雖然我真的對他的種種事蹟略有耳聞，但我沒這麼無聊。不過這也不重要了，他咬定是我，那我怎麼辯駁也沒用。然後我就了衆矢之的，被同學排孤立。他那點腦細胞，估計每天全用來想要這麼折磨我了。”

曾經漫長的噩夢如今三言兩語就能說完，姜迎輕輕嘆了一聲：“本來是陳年往事的，這弱智不知道最近犯什麼病，和他的狐朋狗友打了個賭，說一個月就能追到我。我今天來就是想和他說清楚，以後別再來煩我，剛剛脾氣一上來沒忍住，就......”

姜迎懊悔地嘀咕：“早知道你在，我肯定不會這麼衝。”

雲峴沉默著聽完，並沒有對的舉作出評價，只是告訴：“小姑娘一個人在外面，還是儘量不要和人起正面衝突。”

姜迎老實認錯：“知道了，我以後絕對......”

原本要說的話戛然而止，因爲雲峴突然抓住的右手，撥開的掌心。

男人的溫度和聲音都是溫溫和和的：“你打他，疼的也是你自己。”

煙叼在邊，姜迎垂眸看著自己通紅的手掌，現在還有火辣的痛意。

雲峴拎高的手，輕輕吹氣。

大概是這人長得實在太正太謙謙公子，這樣的舉並不狎暱也不輕浮。

他怎麼能這麼好，姜迎的腦袋裡只剩下這句話。

風一吹，有菸灰飄到手臂上，姜迎被燙得一，才如夢初醒般回過神，走自己的手，偏過腦袋想要藏起自己緋紅的雙頰：“那個，你能不能忘了今天的事啊？”

雲峴失笑：“知道了，我刪除記憶。”

姜迎試圖挽回自己的形象：“這雖然可能是真實的我，但絕對不是全部的我。”

雲峴笑著沒說話。

眼前的孩紅妖冶如滴的玫瑰，指間夾著一點星火，面容淹沒在煙霧繚繞裡。今天格外的漂亮。

雲峴說不清自己心裡的想法，有意外，有無措，有擔心，以及他可以肯定的，眼前這一幕將會被他永遠刻在腦海裡。

就像是朱茵的紫霞仙子眨眼，林青霞的東方不敗飲酒，爲類似於電影的經典鏡頭，讓人想來就心緒起伏的畫面。

旁邊是一條步行街，兩邊全是琳瑯滿目的攤販，空氣中飄散著各路小吃的香味。

姜迎一晚上沒吃什麼，這會兒聞到香味突然覺得肚子了。

雲峴順著的目看去，放眼十里熱鬧非凡，比天上繁星更明亮的是城市燈火，於是他提議道：“我們去逛逛吧。”

姜迎應好，站起拍拍服，走出去幾步，發現雲峴沒跟上來，便回頭看去：“怎麼了？”

雲峴搖了搖頭，跟上的腳步：“就覺得有什麼事忘了，算了，走吧。”

—

西餐廳。

李至誠狂敲鍵盤。

【人呢？】

【人呢？】

【我上個廁所回來你去哪了？】

【喂？雲峴？】

【西西，你被外星人綁架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