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墓室裡，明微拼命地奔跑。

關於師兄的記憶，一點點地翻出來。

他出博陵侯府，卻從小跟了師父。

他格冷淡，不怎麼搭理人，和記憶裡的那個人完全不一樣。

可……就是知道，他就是……

前方傳來腳步聲，有人舉著火把，慢慢往這邊來了。

轉過彎，看到了火，也看到了舉著火把的人。

他和他長得一點也不像。

神也沒有半點相似。

看到跑過來，他眉微擰，帶著不悅斥道：“你做事能不能有點分寸？看到盜墓賊，不曉得通知守陵軍嗎？自己一個人瞎跑，萬一……”

話沒說完，明微已經撲了上去，地抱住了他。

後面的話，被他吞了回去。

“我回來了。”著他火熱的膛，聽著有力的心跳，一遍遍地重複：“我回來了，我回來了……”

火把落地。

他的表僵住。

直到擡起頭，捧住他的臉，出笑來：“我回來了，讓你久等了。”

他終於對上的眼睛，張了張，輕聲喚出那個名字：“微微？”

“是我，就是我，都是我。”

楊殊終於有了表，用力地狠狠地抱住了，喃喃道：“你怎麼纔回來？你怎麼纔回來……”

五十多年，他等得都快絕了。

“對不起……”

對來說，只是一閉眼一睜眼的功夫，於他卻是五十多年的漫長時。

另一邊，明宵關上了主墓室，陪著明崢往外走。

看到前面的火，明宵笑著說：“明師伯，看來楊師兄已經找到明師姐了。我們可以回……”

去字還沒說出口，轉過彎就看到抱在一起的兩個人。

明宵愣了一下，“啊”地出聲，差點把手裡的火把給甩出去。

“他們……他們……”他指著這兩個人，都結了，好不容易把後面的話給補完了，“他們這是幹什麼？”

明崢也吃了一驚。

大徒弟和兒的相方式，他是知道的。一個總是冷冷淡淡的，不搭理人，一個嫌棄師兄格古怪，不像活人。

早年他也曾起過心思，是不是給他們牽個紅線個家，奈何兩個人都沒那意思。

明崢也就隨他們便了。

就這麼著，兩人都單到了現在。

現在可好，大徒弟都年過而立了，兒也了老姑娘，突然就看對眼了？

什麼鬼！

不是撞邪了吧？

那邊明微驚醒，鬆了手，有點尷尬：“爹……”

楊殊倒是一派鎮定，撿起火把，向他點點頭：“師父。”

手卻握著的，沒有鬆開。

明崢沒想明白，索先放到一邊，咳了一聲，說：“都弄好了吧？我們先出去。”

……

師徒三個，連同明宵，回到酒鋪。

在這裡住上一晚，明天啓程回京。

有明崢看著，他們倆自然不能住到一塊，便坐在屋頂說話。

“你怎麼會變這個樣子？”

楊殊從懷裡取出一塊玉，放到手裡。

“這是……玄冥玉？”

“嗯，就是你從永清公主手裡搶來的玄冥玉。”

這塊玉，是前燕皇室的珍藏，據說剋制一切玄。當初去北胡，明微從永清公主手裡搶了來。後來，就被留在了皇宮。

“玄冥玉到底怎麼用，你也沒有，對吧？”

明微點點頭。

事實上，玄冥玉的使用方法，早就失傳了，連永清公主也不是十分清楚。當初奪玉時，永清公主就在索用法。

“你走後，我把這塊玉給了師兄。後來，我重病臨終，師兄帶著玉回來了，說這其實是一件迴法。”

“迴？怎麼迴？”

楊殊說了八個字：“收容魂魄，留存記憶。”

“師兄將我的魂魄，收在玄冥玉里。然後算好時辰，找到一個適合我轉世的胎兒。他特意挑了博陵侯府，我全了與姑祖母的一段因果。等我滿三歲，元氣足了，他便將我接走，把記憶還給了我。之後，就將我送到了師父邊。”

“……所以，你是看著我出生的？”

楊殊點頭。

明微掩住臉，忽然覺得好恥怎麼辦？

吃，尿牀……都他看過了……

“師兄說，他不確定你會不會帶著記憶回來，但總算是個希。”他笑了下，“不過，沒有記憶的你，可討厭我了。”

“我錯了。”明微低頭認罰，“其實，沒穿回去之前，我以爲我這看誰都不順眼的臭脾氣，會獨一輩子的……”

“沒關係，要是你獨一輩子，我就陪你一輩子。你是老姑娘，我是老，最後一起變老怪。”

明微心想，幸好帶著記憶回來了。不然，他要抱著一個人的回憶，過一輩子了。

“對了，師祖在玄都觀靜修？回頭去謝謝他。”

“嗯。”

……

小武聽到敲門聲，急忙去開。

“師父！師兄！你們可算回來了。跟你們說，師姐……”

明微跟著楊殊進屋，翻著白眼問他：“我怎麼了？”

小武輕輕打了下，把告狀的話咽回去，出笑容：“沒有，歡迎師姐回家。今晚要吃什麼？”

明微丟開包袱，往椅子上一攤，開始點菜：“煎豆腐、八寶鴨、鮮筍湯、再來一道無骨魚吧？”

小武臉上的笑已經完全收起來了，冷冷道：“除了煎豆腐都不會做！你怎麼不到折桂樓去點呢？”

那邊楊殊放好行李，下樓來說：“師父，我們晚飯去折桂樓吃吧？”

明崢喝了口茶，點頭：“行。”

“走吧。”楊殊往後一瞟。

明微已經蹦起來了：“走走走！”

小武看他們並肩出了門，下差點掉了，轉頭問明崢：“師父，他們倆怎麼怪怪的？是不是獨太久變態了？我就說他們倆有病，一大把年紀了，一個不娶，一個不嫁，搞得我這個當師弟的，想娶媳婦都不好意思……”

“哦？你想娶媳婦了？”明崢了眼皮，看著小徒弟。

小武抓了抓頭，有點不好意思：“有……一點點……”

明崢點點頭：“沒事，回頭給他們辦完婚事，你想娶哪家姑娘就說吧。”

然後他慢悠悠踱步出了院子。

留下小武張著，好一會兒才醒過神來，急忙追上去：“師父？您這話什麼意思？給誰辦婚事啊？師兄什麼時候有對象了？師姐又看上誰了？哎，告訴我啊！”

……

我過山和海，趟過時間的河流，終於回到你的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