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6、誰門下

“陌小良陌師弟，請隨我來！”陌小良下臺之時，一名執事從雲臺上飛下，公事公辦地揚聲道。

見此一幕，衆弟子羨慕嫉妒之溢於言表，他們都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必是有人看中陌小良的表現，意收徒，纔會喚他去問話，只要抓住這個機會，表現得好一些，就能一步登天，爲高階修士門下之徒！

陌小良卻面無表，跟著這名執事，飛上雲臺。

“弟子見過三位師祖，衆位師叔師伯。”被引到三位元嬰道君面前，他只是有些驚訝，並不驚慌，禮數上毫不缺，面上卻沒有表現出太多恭敬。

靈犀道君毫不見怪，仍然笑地：“陌小良，剛纔看你的鬥法，本君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陌小良躬：“是，師祖請問。”

靈犀道君說：“心和資質，你認爲哪個重要？”

陌小良一怔，想了想，方纔答道：“心。”

“哦？”靈犀道君頗意外，這個問題許多人心中覺得，是資質更重要，而在元嬰道君面前，多半會思考一番，說兩者一樣重要，沒想到陌小良會這麼幹脆地說心更重要。

“爲何？”

陌小良答道：“不爲何，端看宗門諸位師祖，未必有超強的資質，卻一定有過人的心。”

靈犀道君看了眼陌天歌和秦羲，笑道：“本門八位元嬰，其中五位乃單靈，剩下三位。其中一位是比單靈更出的混元靈……如何說明你的觀點？”

陌小良道：“守靜師祖是雙靈，卻是玄清門最早結丹的天才修士。而且，二百一十一歲就結元嬰；靈犀師祖……您是單靈，無論是結丹還是結嬰，都比不上守靜師祖，這是其一。而華炎師祖，資質比之守靜師祖還有所不如，仍然走到了元嬰，這是其二。朝峰的知非師叔，便是單靈。卻至今未能結嬰，修爲難以寸進。這是其三。”

靈犀道君失笑：“你還真敢說啊……”

陌小良繼續道：“此三事，可見走到元嬰的未必資質高，卻無一都是心極佳。”

靈犀道君笑著說：“有資質無心的都在前一步被刷下來了，是嗎？”

陌小良遲疑了一下，點頭：“是。”

“那你可曾想過，無資質有心，在更早的時候就被刷下來了？”

陌小良遲疑得更久了。

靈犀道君只是微笑地看著他。

“師祖是說……”陌小良有些困難地道，“資質。其實比心更重要？”

靈犀道君搖搖頭：“本君可什麼也沒說。這個問題，不需要本君告訴你答案。”

陌小良沉默不語。

“陌小良。”安靜了許久，靈犀道君忽然問道。“你可願拜我爲師，我門下？”

雖然早知道執事他上來，是有人對他興趣，可能還會收他爲徒，但，聽到靈犀道君如此乾脆利落的問題，陌小良仍然驚訝了，他沒想到會是元嬰師祖，更沒想到，對方沒有一次次地考驗，只問了幾句話，就直接要收他爲徒了。

見他好一會兒都沒回答，靈犀道君挑眉：“怎麼，你不願意？”

陌小良回過神，忽然起袍子跪了下來：“靈犀師祖見諒，弟子昔日曾有過一個願，在回答師祖之前，想先問清微師祖一個問題。”

靈犀道君頗覺有趣，點頭道：“可以。”

陌小良擡起頭，著陌天歌，目中閃著一些東西，似仰慕，似。他道：“敢問清微師祖，可還記得弟子？”

眼前的陌小良，外表二十出頭，面容端正，眉梢眼角帶著厲，因而並不俊俏，但那渾的兇悍凌厲，卻與記憶中相同。

陌天歌面不驚，點頭：“記得，只是沒想到，你會姓陌。”

陌小良道：“當日蒙師祖相救，弟子才能逃出生天。當日門之時，弟子問蘊玉師叔，怎麼樣才能做清微師祖的弟子，師叔答，等我爲玄清門最厲害的弟子，就可以了。弟子這些年來，一直爲此努力，從不懈怠。只是，瞭解得越多，就越知道自己不知天高地厚，這些年來，莫說元嬰道君，連結丹真人都不願收我爲徒。如今靈犀師祖意收弟子爲徒，弟子心知這是改變命運的機會，但在此之前，弟子想問師祖一句，師祖可願收我爲徒？”

雲臺上，凡是聽到的修士都驚訝地看著他。玄清門創派這麼多年，從來只聽說過，元嬰道君問弟子可願門，沒有弟子反問元嬰道君，可願收自己門，這個陌小良，真是太膽大，也太自視甚高了！

陌天歌眼中亦出訝，看了始終含笑靈犀道君一眼，問：“你可知道，靈犀師兄意收你爲徒，除了你頗合他的心，也是因爲你適合修煉他的功法？如果拜我爲師，我頂多替你討來功法，卻不可能像他親自指點一樣指點你。”

“弟子知道。”陌小良平靜地說，“只是，這是弟子幾十年來的心願，必要問上一句，才甘願轉投他人。”

陌天歌瞥了眼靈犀道君，說：“我並無收徒打算。”

陌小良吐出一口氣，向叩了一個頭，轉向靈犀道君：“回靈犀師祖，弟子願意。”

靈犀道君卻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笑瞇瞇道：“你先問過，再來答覆本君，這豈不是告訴別人，在你心裡，我門下並非最好的選擇？這樣，本君還會願意收你爲徒麼？”

陌小良垂著頭道：“靈犀師祖若改變主意，弟子無話可說。”

“即使這樣，你剛纔還會去問？”

小良沒有一猶豫。

靈犀道君點點頭：“你去吧，晚一點會有人通知你。”

“弟子告退。”陌小良叩了一個頭，仍舊毫不失禮地退了下去。

過了一會兒，陌天歌問：“靈犀師兄這是要收徒，還是不收徒呢？”

靈犀道君回道：“清微師妹這是真的不想收徒，還是讓給我呢？”

兩人相視，一起笑了。

靈犀道君說：“他毫不猶豫地說，心重要，這說明在他心中更重心。他的資質不差，算是過關，看重心，這對他只有好。而且，我更看重的是，他直面本心，哪怕是在我們三人威之下，仍能以本心相對。相對而言，脾氣暴烈一些，並不算多大的缺點。”他們這些元嬰修士都知道，大道的第一要點，就是直面本心，這一點，陌小良已經做到了，這也就是說，他將來踏上大道的可能比尋常人要大得多。

“還有，”一直旁觀的秦羲開口，“他並不是不知變通，看重理想，卻不會抱著理想去死。”

“是啊。”靈犀道君面帶微笑，“堅定的信念是必要的，但不能一不變，不懂得審時度勢，也會被現實淘汰。”

“總之，恭喜靈犀師兄收得佳徒了！”陌天歌拱手，“恭喜恭喜。”

大比第一天過去，靈犀道君便收了一名徒弟，這個消息振了衆多弟子，對大比更加熱了。

等到五天過去，所有築基弟子比完，林林總總有十來名弟子功拜高階修士門下，可惜，其他的都是結丹真人，拜元嬰道君門下的，只有陌小良一個。

衆弟子失之餘，又羨慕嫉妒恨，算著下一次大比，紛紛擔心自己年紀太大，無法元嬰師祖法眼……

接下去，是結丹期的大比。

大比是普通況下、惟一能觀看結丹修士鬥法的機會，因此，主峰上人不但不多見，反倒更多。

此次參與大比的結丹修士，大概二十個左右，結丹修士的比試要詳細得多，算一算，到決勝局大概要十幾場。結丹修士鬥法的強度也大得多，所以，一天至多安排三場，總的算來，要五六天才能結束。

等到大比完全結束，便是萬法自然陣開啓的日子，五十年間門的築基修士，都要進萬法自然陣。算來算去，還要忙上十來天，陌天歌索收了心，暫停修煉，準備悠閒地度過這段時間。

結丹修士比試開始，陌天歌驚訝地發現，妙一道君門下的吳非雙竟然已經結丹了！當年東海之行，廢了一隻手臂，了重傷，況燭斷言，大概要十幾二十年才能痊癒，再加上結丹的時間……如今纔過去三十多年呢！

好奇之下，一問才知道，原因還在上。當年拿出衆多靈草靈丹，短了吳非雙養傷的時間，而後，又得到了足夠的丹藥，專心修煉下，二十年時間，一舉突破，結金丹。

陌天歌聽了，嘆道：“話雖如此，必定積累了許多，才能這般順利進結丹期。”

秦羲淡淡道：“這還要謝知非，若不是他，豈會那麼容易斬斷糾葛。”

想到還在結丹期掙扎的白雁飛，陌天歌嘆了口氣。

更令人驚訝的事還在後頭，吳非雙的對手，居然正好就是姜敏！

看著們二人在鬥法臺相遇，雙方神平靜，仍如當年一般，客氣地互稱師姐師妹，態度友好，但並不刻意親近，想來，白雁飛都已經被們放下了。

陌天歌不再度爲白雁飛嘆息，他若再放不下，就要輸給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