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7、弒師

北來的風夾著黃沙，席捲而來，吹得整座山下著沙雨，簌簌作響。

狼突山一年到頭，都是這樣，只有難得幾天雨天，才能免於黃沙漫天。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這裡的黃沙，總是帶著一詭異的黑氣息，一旦沾染上，凡人會立刻死去，連修士也會被腐蝕。

天極修士，很多人知道，狼突山是極西三大險地之一，卻幾乎沒人知道，這裡是天極第一修士的府所在。

漫天沙雨中，一個黑人步履閒適地踏上狼突山，視黃沙如無，一步一步，往山腹走去。

山腹有一個地方，被黃沙掩埋，元嬰修士卻能覺到，那裡出不同的氣息波。

黑人停下，雙手掐起繁複的手訣，最後輕輕一推，陡然出現一個幽深的口，而後走了進去。

“誰！”府幽暗，傳來沉的喝聲。

黑人停下，輕嘆一口氣：“你對自己真自信，連開門法訣都沒有換，師父。”

清悅的聲音，與昔日的沙啞完全不同，松風上人一頓，幽暗的府裡陡然魔氣涌，沛然洶涌。

“是你……”繃的聲音，每個字都飽含怒氣。

“是我。”聶無傷輕輕一揮袖，周圍魔氣平順儼然。

覺到上的氣息，松風上人驚怒：“你竟然元嬰中期了！這纔多久，你哪來的功法？！”不自覺地了，乾坤袋，元魔石碑還在。

“天下間不是隻有你手上那部元魔功法。”聶無傷靜靜道，“師父威風太久了，似乎連警惕心都忘記了。”

松風上人當然不會忘記，幾十年前的風沙城，幾大修士圍攻，他連都被迫放棄，回到狼突山。時時都警惕著。可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個賤人居然有膽回來！

“你以爲你元嬰中期了，就可以跟我板了？”

“不敢，”聶無傷語氣淡淡，“所以，我才趁著師父還沒恢復的時候回來。”

“你倒是聰明。”松風上人冷笑，“就是太自信了！”

“是嗎？”聶無傷一點也不在意他的態度，忽然問。“師父，你想不想知道，我的元魔大法哪來的？”

松風上人沒有立刻回答，過了一會兒，魔氣中傳來一聲冷哼：“你打什麼主意？”

聶無傷微微笑：“我只是想告訴你，你有多麼坐井觀天！”

話音一落，府的魔氣似乎覺到了松風上人的緒，起伏不定，只是這些魔氣始終無法近的。

松風上人似乎覺到了，於是這些魔氣稍稍帶上了一點力。緩緩向聶無傷近。

“沒用的。”聶無傷面帶微笑，頭微微仰起。帶著以往絕不會有的輕慢，“師父，你還不明白嗎？我已經不是那個任你欺凌，不敢多說一句話、不敢多做一件事、不敢多一個表的聶無傷了。”

幽暗的府，漆黑的魔氣，越發襯得白皙、容如雪，松風上人有一刻的恍惚。在臉上彷彿看到了另一個人的痕跡，牙關就咬了起來。

許久之後，他沉沉地問：“你的元魔大法。從何而來？”

聶無傷輕笑一聲：“你終於還是問了，師父。”頓了頓，說，“師父，你想過沒有，既然有白虎祭廟，那是不是有青龍、朱雀、玄武？”

松風上人一怔。這個，他當年不是沒想過，只是找到一個祭廟，已經是他機緣深厚，又從何去尋別的祭廟？難道，這賤人真的有這樣的機緣？想到這個可能，松風上人心中十分不是滋味。

“這世上不是隻有你修煉元魔大法，據我所知，除了我們之外，還有兩個人。”一個是楊基，還有一個就是那個倒黴被滅的星落城主梅風，“師父，你確實是世間難得見一間的修煉奇才，但很可惜，你剛開始走錯了路，等悟出真正的元魔大法，已經晚了。”

聶無傷的語氣始終溫和淡定，語速不疾不徐，似乎一點也不把他放在心裡，這讓松風上人十分不快！什麼時候，那個在他旁戰戰兢兢的丫頭，變了這副模樣，變得敢與他板，變得他無法掌控！

“你想說，你走對了？”

聶無傷角一揚：“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走對了，不過，你一定走錯了。”頓了頓，“是不是覺得很不公平，同樣修煉元魔大法，你放棄，重新奪舍，仍然不能擁有一完整的軀，而我，卻毫無影響？”

“哼！”松風上人心中微，卻只是冷哼一聲。

聶無傷不理會，繼續道：“一來，師父你前面走了彎路，二來，也許你本不曾注意到，元魔大法，不是隻能修煉元魔之氣。”

幽暗的府無聲無息，不知道松風上人此刻是何種心。

聶無傷的聲音靜靜響起：“師父，你進元后這麼多年，爲什麼一直沒有突破？是修爲不夠，還是本不能突破？”

黑暗中的松風上人巨震，喝道：“你說什麼？！”

一聲輕笑，聶無傷道：“以前我不明白，這些年來，修煉著元魔大法，慢慢想著以前的事，我才發現。”目轉，看著黑暗中的人影，“師父，是不是進元后，你的不堪重負，纔會修煉元魔氣雲，試圖代替？”

的聲音很平靜，卻讓松風上人覺到一咄咄人的銳氣，而話裡的容，更讓他心驚。什麼時候，那個在他邊，小心翼翼求得一線生機的丫頭，變這個樣子了？

“看來，我猜對了。”許久等不到回答，聶無傷微笑，“師父你一開始悟錯了功法，讓死氣有機可趁，腐蝕了。如果你當機立斷奪舍重生，還可以斷了一切患，可惜那時你不知道，等你發現不對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死氣連你的元神也腐蝕了。”

“……”

聶無傷臉上掛著笑，目卻越來越犀利：“……所以，哪怕你奪了舍，還是一骷髏！”

話音落，魔氣陡然張揚開來，將原本的氣息開，出一個在石臺上盤膝而座的人影，這人影形消瘦，幾乎連服都掛不住，擡起的臉上，紅紅的爛與白生生的骨茬混合令人作嘔的一幕。

“師父，好久不見。”聶無傷這時才道。

“哼！”元魔之氣再度狂涌，往骷髏附去，不多時，仍舊變作一團黑雲，與松風上人平時的模樣一般無二。接著，強大的威勢散發開來，向聶無傷下。

聶無傷目幽冷，雙手一結手印，調魔氣，抵擋松風上人的威。

“你果然是的兒，”松風上人沙啞著說，“我太小看你了。”

聶無傷心中一，緩緩問道：“師父，這麼多年了，你可曾想過我娘？”

府中的元魔之氣微不可查地波了一下。

聶無傷繼續道：“你打我、折磨我的時候，是不是想著我娘？”

“……住口！”松風上人低喝，“如果你想死得更快一點的話，就接著說！”

聶無傷笑：“我是不是長得有點像我娘？所以師父你每次折磨我，都會罵我賤人。可惜，你罵不著我娘了，你是不是有點後悔，當時乾脆利落地把殺了？”

魔氣涌得更加劇烈，松風上人的聲音低低暗暗地響起：“我後悔什麼？那個賤人早就報應了，揹著我人，可惜那個男人一點擔當都沒有。你以爲我是怎麼找到你們母的？是那個男人親口告訴我的！”

聶無傷目一變，笑容盡斂。

“不過，你放心，我已經把他殺了，他這種人，該死！！哈哈，哈哈哈……”松風上人放聲大笑，骷髏發出的聲音，還有那森的語氣，猶如從地獄中爬起來的惡鬼，令人骨悚然。

聶無傷忽地撇一笑，這作顯然學自景行止。嘲弄地說：“那還真是多謝你了，這種男人，確實該死，他若活到現在，我就親手要他的命。”目又放在松風上人的上，“師父，其實何必呢？你這副樣子，不人不鬼，人憎鬼厭，既不能突破元后、晉階化神，以求元神與合一，擺死氣侵擾，又不能快意恩仇，把仇人都滅殺了，你還活著幹什麼？你的敵人都在變強，只有你，在慢慢地失去生氣。就算我不回來，再過幾百年，你的壽元也盡了……你這一生，沒有希了。”

“怎麼，用這個就想打擊我？”松風上人不爲所，“賤人，你還太了！”

“我只是在說一個事實，”聶無傷套上一雙拳套，慢條斯理地說，“師父，你日薄西山行將就木了，認命吧！”

說罷，元魔之氣在雙拳聚集，隨著一拳打了出去！

府中元魔之氣如浪濤狂涌，分不清是誰的，松風上人已重新化一朵黑雲，冷哼道：“天真！”

只見黑雲，松風上人揚起了一面小旗：“貿然跑進別人的府，還想殺人？”

小旗揮舞了一下，卻半點靜也沒有，松風上人一怔，看著手中的小旗。這是陣旗沒錯，也沒有失效，爲什麼會……

“說的是，我既然敢進來，豈會沒有把握？”聶無傷說，幾顆浸了死氣的魔晶在陣眼的位置上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