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大每年都有沒辦法畢業的學生，對于學上的東西很嚴謹。

本科生作弊，直接開除學籍，取消保研資格。研究生項目造假，造數據也是直接開除，并且要錄學征信系統黑名單。

林水程他們這個組的事可大可小，因為林水程是組員，數據和PPT、論文都是他自己做出來的，理論上小組作業并不存好在問題，但其他人沒有辦事，所有人也都是看在眼里的。量子分析系出了一個大丑，更是所有人心知肚明的事。

林水程跑了教務一趟，最終理結果下來，歐倩作為組長記大過分，全校通報批評，呂健、安如意、孟亦口頭警告分。

而王品緣這幾天在出差，林水程過去求了：“老師都不在，論文容核查過了沒有問題，小組分工不當，和老師沒有關系。”

教務的人本來就跟王品緣關系還不錯，知道當導師的真沒那麼多功夫管學生間的勾心斗角，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地就過了。

他給王品緣打了電話，王品緣心很不好，但是對他還是很溫和：“你也別自責，這件事不是你的問題，你把機會讓給他們了，他們全程不參與，就是他們的問題，小林你不要被這件事影響到。”

林水程說：“好。”

他又給除了歐倩之外的其他組員各自發了消息：“不好意思，趕巧請假了沒能過來，連累大家了，我跟教務老師聯系過了，可以放心，不會記學界檔案。改天我請大家吃飯賠罪。”

其他學生都知道唯一一個記大過的人是誰——鍋給歐倩背了，自然松了一口氣。

呂健趕回復：“沒事沒事，本來讓你一個人做了，歐倩都沒通知我們，這事到底還是組長有問題，把你放在后面，我們都以為你故意讓著我們，你又請假了沒來，我們都忘記問你了。要請吃飯的是我們啊！”

安如意不喜歡他，但這事上明確知道自己不占理，倒是跟他道了個歉：“這件事我不知道，我有錯，對不起。以后研究上的東西做不完，可以找我幫忙。這次辛苦你了，謝謝你幫我們。”

孟亦唯唯諾諾，這孩子還覺得自己鐵定要被開除了，激涕零，看架勢是恨不得以相許。

至于徐夢夢周天在家睡了一天補覺，第二天起床才發現天翻地覆。早上一睜眼就被各類消息炸刷屏了，隨后又在盧鐵男刷到學校帖子，一眼就看見了被頂HOT的答辯組的事，驚恐地給林水程打了無數個電話。

了解事原委之后，差點在電話里笑岔氣：“師弟干得漂亮啊！這下所有人都怪不上你了，都說是歐倩的錯，話誰不會？沒那個金剛鉆就別攬瓷活。不過小林師弟，我聽說你男朋友把助教踹了一腳？”

林水程：“嗯。在考慮請他吃飯賠罪。”

他瞥了一眼邊的傅落銀，傅落銀正在努力逗首長，企圖只通過招手的方式將牛貓召喚到邊來。

毫沒有幫他闖了禍的自覺。

徐夢夢狂笑：“踹得好！我們剛還在群里討論，想請你男朋友吃飯！哈哈哈哈哈哈。”

這個助教當令箭，目中無人，講話更難聽，實驗室其他人早就忍了很久了，傅落銀這一腳踹得巧，這下也算是出了一口惡氣。

傅落銀在旁邊聽他打電話，打完后就悶聲笑。

林水程奇怪地瞅了他一眼。

“看不出你還鬼的。”傅落銀把玩著林水程的手指，漫不經心地問，“早就知道有這一出了吧？”

林水程無辜地看著他，乖得像牛貓咪一樣——咬人后就特別乖，乍一看還以為特別純良無害。

不肯吃虧，連后招都想到了。他一個人答辯出盡風頭，多會讓其他學生產生一點同仇敵愾的意思，而他這時候主幫忙摘鍋，實際上也是給了其他組員一個臺階下。

臺階就是拿歐倩墊的。他不在乎。

林水程不肯說，傅落銀也沒有他，他扣著林水程的手指，輕輕吻了吻，低低地笑：“我的小人，小學霸，我的好學生，乖乖的，林水程。”

林水程的手好，指尖蔥白，骨節分明，指腹的起來很舒服，林水程回手，又撓了他一把。

不輕不重，還是小貓咪似的打鬧趣。

林水程績好，傅落銀一直都知道，不過今天來看過了，才知道林水程的績好居然還是特別出乎人意料的那種。

傅落銀去過基層也在頂層爬滾打過，各地方分部，只要是舊廳級以上的，天才是最多的，強手如林。

他邊有董朔夜，過目不忘，穩坐警務總署一區的二把手，七里能一心多用的人更是數不過來，年紀越小的，能力越可怕。

林水程這樣的小心思，他反而很贊同。

他手下跟過許多項目，也跟許多學界的人打道，看多了有真才實學卻被埋沒的人，也看多了德不配位的水貨，每一個領域，沒點人事上的機靈是不行的。

他把林水程圈在懷里，低聲說：“知道你不喜歡那個姓歐的，我也不喜歡，這件事做得好，但是以后注意收斂鋒芒。這次要不是上了許空那個爛脾氣，說不定就讓人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下一次，別人要和稀泥，你怎麼辦？就讓自己委屈著嗎？別人的關系直接到校長，打個電話就讓其他教授過來勸和，你啊，下次別這麼莽撞。換了我，忍一次，之后再找個過的理由一鍋端了，永絕后患。”

林水程垂下眼睛，“可是我有你，我也是有關系的人。”

傅落銀愣了一下，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接著忍俊不起來：“你說什麼？”

林水程抬起眼看他，慢慢地重復：“我有你，別人欺負不了我。”

一字一句，溫鎮定。

他的語氣是那樣坦然安和，仿佛理所應當的撒。

那不是人小心翼翼的索要，而是理直氣壯的宣示所有權。

他怎麼敢用這樣的語氣，說出這樣的話？

這個念頭在傅落銀腦海中掠過短短一瞬，隨即湮滅無聲，隨著林水程這句話說出來，傅落銀心臟深產生了微微的震。

他輕輕出手，沒說是不是，只是了林水程的腦袋：“……好。”

今天夜里他很溫。

和走在路上時那樣蠻橫強占的低語不同，傅落銀第一次對他這麼溫，以至于林水程中途睡著了，被他抱去清洗，再重新放回床上。

傅落銀關了燈，月過窗照進來，林水程躲著線翻了，迷迷糊糊地鉆進他懷里。

傅落銀想不出還有什麼樣的人，比林水程更能會討人喜歡——這個人怎麼這麼會人？

得虧是遇到了他，換了個不好伺候的，不然能被別人玩死。

傅落銀關了機睡覺，把手機朝下放在枕頭底下。

靜音的手機正在一條條地彈出信息，孤獨地在漆黑地枕頭底發亮。

董朔夜：“-2星幻夜CLUB老地方來不來”

董朔夜：“搞快點，打撲克二等一，蘇瑜都快睡著了。”

董朔夜（語音）：“蘇瑜已經睡著了！你他x的不會也睡著了吧！這才十二點！夜生活剛剛開始！老子飯還沒吃呢就等你們！”

今天是周四，聯盟公務系統的法定假日，一般也是他們這群人約好了出去浪的固定時間。

這個日子雷打不，誰要是不來，下次得買單。

另一邊，蘇瑜歪在CLUB的包間沙發上，很不耐煩董朔夜吵醒他，有氣無力地說：“得了吧，人家現在跟嫂子意著呢，CULB打撲克牌這種一聽就是單狗才會做的事，負二才不來。我把我表弟來算了。”

董朔夜“嘖”了一聲：“負二回星城以后，五次找他有四次不在，一問都跟林水程在一起。我看他要買很長一段時間的單了。”

蘇瑜迷迷糊糊的：“你管人家，我看你就是吃不著葡萄嫌葡萄酸。說吧，你暗嫂子還是暗負二？”

“滾！”董朔夜一個抱枕拍過去，準確無誤地砸在蘇瑜頭頂。

蘇瑜哼唧了幾句，順手把抱枕進了懷里，小模樣睡得還安穩。

房間安靜下來，董朔夜嘆了口氣，打開手機消息頁面，往下了，點開了一個群聊。

這個群聊里人不多，大多都是生，男人只有三個。

董朔夜，易水，還有夏燃。

他很參與這個群的話題，消息一直于屏蔽狀態，幾乎像個機人管家。

現在這個群里炸開了鍋。

歐倩：【圖片】

歐倩：【最近發生的事給大家說一說，大家一定要小心邊人啊！】

歐倩：【文字圖片。】

歐倩：【事就是這樣，他自己沒寫清楚PPT論文報告，我是答辯人，所有的鍋都甩給我，我跳進黃河也洗不清。我真的沒辦法了，我沒想到前幾天那個男同學居然是負二現任，我更沒想到他手段這麼厲害，現在我學信譽有污點了，星大不給撤銷，我想死，真的好絕，昨天給燃燃邊打電話邊哭，這事到此為止吧，大家別為我擔心。】

這個生的小心思很好猜。上說告一段落，實際上前后矛盾，仍然在向群里人尋求安，撒賣乖。

董朔夜看完的描述，也微微皺眉。

林水程是這種人？

看著似乎不像。

歐倩的秉他清楚，是非黑白全能憑一張顛倒。他不喜歡，不過他一樣不喜歡林水程，所以無所謂。

董朔夜繼續往下，群里依然在炸鍋，消息瘋狂彈出來，讓人目不暇接。

仙王：【負二的現男友？？？？@夏，你和負二怎麼回事？？？他怎麼會找新男友？】

不吃不吃不吃晚飯：【大驚小怪什麼，負二一直都有男朋友，只不過個個都像燃燃，誰不知道這一點。】

看到檸檸請我去學習：【但是這個不像燃燃啊……？我好氣，倩倩怎麼會這樣被人欺負！】

歐倩的男朋友易水更激。

易水：【臥槽他大爺的，寶貝你這麼欺負了怎麼不第一時間來找我？我馬上飛回來，你別哭，我一定弄死他。】

董朔夜沒有發言，他上下翻了翻，又等了一會兒，沒有見到想看見的那個人的發言，就關閉了群聊頁面。

傅落銀的會議結束了，第二天仍然是去七上班。

按照他的惡趣味，還是讓林水程穿了他的服出去。

林水程早期簡單煮了三袋泡面，和傅落銀分著吃掉了，隨后去了實驗室，一切如常。

歐倩今天沒來上課，其他人對他的態度也比平常熱絡許多。

還有人問他：“林水程，上次來接你那個兵哥哥是七的啊？”

林水程模糊答道：“嗯……不知道，應該是吧。”

星大論壇昨天被頂的量子系出丑很快更新了，有人發言說：“聽說是組里數據沒協調好，負責數據的人那天沒來，就是上次的林水程。這事是個烏龍啊，不過他們答辯組組長是真的腦子有病，這種項目都不核對再算一下數據的嗎？”

“臥槽哈哈哈哈哈哈我笑死，聽說林水程是被他那個男友送過來的，那個狗助教什麼樣我不說你們都懂吧？他對林水程不客氣，林水程男朋友直接一腳就踹上去了！爽死了！”

“+1，每次去數據組找人，最看不慣那個助教，有本事的早就直博提前畢業了，他一個研三的拽什麼拽？”

“回復樓上的樓上：聽說當時是亮了七軍證的，林水程請假應該不是單純的請假吧，估計是在軍方那里有什麼合作……真的看不出來，人家平時不顯山不水地做研究，背后后臺還，不說了，有人能給我他的聯系方式嗎？我想當他的部掛件。”

林水程對這些依然毫不知。

王品緣調整了他們組的員，移除歐倩，另外調了一個研二的男生過來，林水程當組長。繼續之前的項目。

林水程一大早分配完任務，進量子實驗室去了。

只不過這次換防靜電服的時候又出了一點問題——和上次一樣，這次傅落銀又有東西落在外套的兜里，又是錢包。

林水程和傅落銀一起住，確認每天的服都是洗過烘干的，唯一的解釋就是傅落銀把外套丟洗機的時候，就是連著錢包一起洗的。

林水程拿出來看了看，和傅落銀買單放ID卡的錢包不是一個，和他上次落在外套口袋里、放著陌生人照片的錢包也不是一個。

天知道傅落銀到底有多個錢包。

林水程看了看，里面只有一張類似門卡的東西，純白的，有一個他不認識的特殊符號。除此以外，錢包里還有一些潦草的筆記，應該也不是特別急要的。

不過他還是給傅落銀發了短信，通知他錢包掉這里了，他現在要進實驗室，外套給他放在實驗室外邊的儲柜里，他可以讓周衡過來拿。

今天他在實驗室里呆了很久，再出來時差不多已經到了晚上。

林水程最后一個下班，換回服后看了一眼消息，傅落銀沒有回他，只有徐夢夢給他發了消息：“小林師弟我看你還在跑數據錯過了聚餐，給你打包了點吃的放你桌邊了。”

林水程說：“謝謝師姐。”

他一眼看見了桌上留著的小蛋糕和打包盒，拿起來放進了背包里。

桌上的風暴瓶變了，從淡藍變了某種古怪的綠，林水程看了一眼瓶塞，發現有些松，里邊的試劑應該是被污染了。

他又把瓶子洗了洗，重新配了一瓶。

隨后他關了實驗室的燈，下班回家。

夜晚的星大校園很寂靜，林水程邊走路邊翻看手機，忽而覺得周圍氣氛不太對。

有人在跟蹤他。

他現在走的是一條林蔭道，再往前就是一個拐彎的小巷口，里面路燈壞了，黑黢黢的看不清東西，但是仿佛有幾個人影。

慢慢地，似乎是察覺到他發現了，跟蹤他的人干脆也不掩飾，加快步伐，明正大地出現在了他后。

林水程聽腳步聲判斷，來的人大約五六個左右，走得比較。

這個時間點，突然這麼多人出現在這里，其實是不太正常的。

林水程放慢腳步，在巷口面前頓住了，隨后就到一個男人湊上前來，冰冰涼的東西抵住了他的后頸。

“往前走，手機出來。”他后的男人低聲說。

林水程順從地手出手機，被著走進了窄窄的巷子里。

“你知道你得罪了什麼人麼？”被男人們包圍起來的時候，為首的人冷冰冰地嘲笑他，“想出風頭？學霸是吧？”

“學霸怕不怕被刀捅啊？”那男人近了，用刀尖在他面前晃了晃。他猛地抬起手，隨后林水程聽見自己的手機被丟出去、砸在墻上的巨響，巧的手機被摔得四分五裂。

“反應還快，想急報警是吧？不好意思，我認識的叔叔是警察總署的，就是來了，也不會對我們怎麼樣。”男人繼續問他，“知道錯了沒有？你好好想想，這幾天惹了什麼不該惹的人沒有？”

易水握著刀湊近了，本來打算繼續嚇嚇眼前這個書呆子，可是猛地這麼一看，卻發現這個人……還他X的有點好看。

紅淚痣，桃花眼，眼底帶著水盈盈。

他罵了一聲，“狐貍。”

還是男狐貍。

林水程被刀尖抵著，神沒有什麼大的變化，他開口說了一句話，易水沒聽清，“你說什麼？”

“我爸也是警察。”林水程說。

“什麼？”易水懷疑自己聽錯了。

林水程笑了笑：“他去得早，也只是南邊一個小城市的小警察，但是他以前教過我很多東西，我學得不專心，大多數都半途而廢。只有一樣學得還算及格，那就是……格斗。”

作者有話要說： 武力值的話，小林不弱

不過當然也不會是那種單兵旅團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