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陸離小哥啊！”

老獵戶從屋子裡走了出來，眸子裡滿是歡喜，熱呼喚道：“來來來，剛好我昨天獵了一隻狍子，這就馬上燒一鍋，咱爺倆今天一定要好好喝一杯，上一次，你救了我們整個村子之後一句話沒留就走了，我們都還沒有機會謝你呢！”

說著，老獵戶衝著不遠拿著一綹蒜頭走過的大嬸喊了一聲：“張家大嬸，你看看這是誰？陸離小哥回來啦？”

“啊？”

大嬸一愣，旋即臉上滿是喜悅：“真是陸離恩公啊，太好了太好了，我就去喊大家，你別讓陸離走了啊，我這就去喊大家。”

“沒事，陸離今晚在俺家吃飯！”

“嗯，好！”

……

不久後，老獵戶在院子裡架起了一口鍋，開始烹煮狍子，而且選的都是好，什麼、心片之類的，至於一些不太好的，全部都沒用，麋鹿兒則抓著我在一旁，說起村子裡一個流浪至此的教書先生教的東西，是蒙學千字文，小姑娘學得有板有眼，而我則在一旁不斷點頭微笑。

而門前，開始不斷有人到訪，一位手裡拎著一隻野兔的獵戶大叔出現了，一臉的激，也不敢上前，就遠遠的衝著我點點頭，然後暗的跟老獵戶說：“張老頭兒，這是我剛剛打的兔子，還熱乎著呢，快給我一把刀一盆水，我這就收拾一下燉了給陸離小哥下酒啊，若是沒有小哥當初仗義出手，我們整個村子裡的人估計現在都已經是一片墳頭了，人之恩不可不報啊！”

老獵戶笑著點頭：“那就……先燉一下，然後炒一個辣椒兔？你也別走了，就在這裡幫忙扇扇火，我一個人忙不過來。”

“好嘞。”

隨後又有一位揹負竹簍子的大嬸出現，一臉堆笑，道：“陸離小哥終於回來了啊，這是我家裡剛剛收的豆莢，鮮著呢，燉什麼的最好吃的，張大爺，來來來，不要客氣啊。”

“謝啦，劉家嬸子。”

老獵戶一概不拒，他知道，這是村民最樸素的恩，一旦拒絕了反而就寒了人心了，至於我，其實不太記得這位大嬸，只是遠遠的點頭微笑致意，然後繼續聽麋鹿兒溫習教書先生教的功課。

再過幾分鐘，一位莊稼漢模樣的中年人，帶著老婆，還有兩個孩子走進了院子，他有些靦腆，懷裡抱著一個袋子，裡面鼓鼓囊囊的，暗的來到大鍋一旁，道：“張老頭兒，我家最近沒什麼收，就只有這一袋子的細米了，要不……你給陸離小哥做一鍋飯？”

老獵戶哈哈一笑：“這一袋子米要是全煮飯了，你那老婆不得心疼死？”

莊稼漢憨厚撓頭：“要不煮半袋？”

“你個沒出息的。”

農婦模樣的子上前就一腳踹在了丈夫的屁上，手裡拿著幾野生萵筍，笑道：“若是沒有陸離小哥那天出手，我們一村子人多半都要給那畫皮鬼吃了，咱們一大家子人都沒了，還捨不得這一小袋子的細米？來來來，張大爺，你家煮飯的鍋在家裡吧？我來煮飯？”

“好。”

老獵戶笑著點頭：“鍋就在屋裡，不過柴火還沒劈呢。”

“沒事沒事，我家那木頭就剩下渾一把子力氣了，這些小事給他準行。”

“行嘞，那就去忙吧。”

一家子人燒火做飯去了。

又過了幾分鐘，一個穿著長衫的中年人到了，與整個獵戶村子裡清一短打短衫相比，他顯得有些文縐縐，懷裡抱著兩罈子酒，笑道：“我是村子西頭賣雜貨的，姓丁，家裡排行老二，所以村裡大家都我丁老二，陸離小哥，你和異魔軍團的那些邪靈手的時候我也在的，還記得我不？”

“記得記得。”

我點頭微笑，事實上早就忘了。

他急忙笑道：“我們這個村子地大荒，與外界幾乎隔絕，每三個月貨運商隊纔來往一次，所以我的小店裡也沒什麼，就只剩下這兩罈子杏花釀造的酒，還希你不要嫌棄啊……”

老獵戶一擡頭，笑道：“老丁頭，就放下，人也別走，一會陪陸離小哥喝一杯，順便也幫幫手。”

“好嘞！”

雜貨店老闆馬上擼起袖子，爲老獵戶摘菜。

……

我依舊坐在麋鹿兒邊，笑著看這人間煙火，心頭越發的寧靜。

大荒裡日頭西沉，炊煙裊裊，坐了一院子的人，甚至有的人家直接搬來了桌子、凳子，滿了老獵戶的小院，至於幾口大鍋幾乎就沒有消停過，家家拿出剛剛打到的獵戶，有鹿有兔子，還有山豬等等，一大鍋熱騰騰的山豬正在烹煮，此外還有一位中年獵戶提著一條近半米長的大魚送了過來，並且親自下廚，毫不吝惜的將這條巨大的收穫奉先給了這一餐。

此外，有人家拿果子，有人家拿來了剛剛煮的玉米，還有人家送來了薰臘等，老獵戶家的小院子裡滿了人。

日頭完全消失，夜幕降臨時，小院的四周豎起了一道道火把，照得周圍通明一片。

我被請桌，當仁不讓，也沒有給村民們過多的客氣，不然就顯得太虛僞了。

面前的桌上，擺著最好的鹿、魚、兔等，散發著沁人心魄的芬芳，兩罈老酒都開了，老獵戶給我滿滿的倒上了一碗，一臉慈祥的笑容，道：“來，嚐嚐。”

“嗯！”

我淺淺的嚐了一口，不同於西嶽山君酒的醇香，這農家釀造的酒更多了幾分辛辣味道，倒也算是別有風味。

再嚐嚐菜，這一桌百家宴確實不一般，滿是人間煙火氣。

“陸離小哥！”

一位農婦傻呵呵的笑道：“聽大傢伙說，你是一位仙人，是不是真的啊？俺從來沒有見過仙人咧……”

我微微一笑：“嗯，算是半個仙人吧。”

“啊？”

一個莊稼漢撓撓頭，道：“陸離小哥，我家小子三年前就離開大山去郡城裡求學了，到現在也一直沒有一點消息，小哥是仙人，能幫我給我家那小子帶句話嗎？”

“啊，這？”

我不失笑：“不用那麼麻煩，你可以自己跟他說話啊。”

說著，我輕輕一擡手，指尖一縷氣運流淌沁莊稼漢的眉心，脈相連之下，果然在鉅鹿郡的方向出現一人，於是輕輕一彈指，意境牽引之下，在大家的頭頂上空出現了一個秉燭夜讀的畫面，一位穿儒衫的年正手握書簡，認真無比的誦讀著，臉上滿是沉浸的神。

“真是我家小子……”

莊稼漢與老婆相擁而泣。

“陸離小哥真的是仙人咧……”

一位牙都快沒了的老太太笑著。

“陸離小哥！”

老村長巍巍的起，道：“我們村子坐落在大山裡，是祖先選擇的地址，但就在幾百年前，聽先輩們說過，距離村子最近的一條河只有一里不到，洗淘米取水都方便得很，但就在後來，河水改道，我們的取水也變得越發的麻煩，村子裡沒有井水，取水要去五里外的一條小溪，實在是……小哥若是仙人，能不能幫幫鄉親們……”

“問題不大。”

我瞇起眼睛看向遠，一整張大地圖自行呈現眼前，不久之後，一個渾長滿鱗片的傢伙從十里外的河水中爬上岸，他茫然失所，東張西一番之後，朝著我的方向一抱拳：“屬下……青葉河河君參見上仙，不知道上仙……有何賜教？”

我微微一笑，人在百家宴，心神與聲音卻在十里外綻放：“人家幾百里長的大河都不敢自稱河君，你這區區七八十里長的山野小河也敢稱君？我問你，幾百年前，河流改道，不經過村子是不是你的意思，是因爲……村民們供奉的香火太了嗎？”

“屬下……屬下不敢……”

他連連磕頭：“屬下一時愚昧，請上仙恕罪！”

“知道了。”

我輕輕一擡手，頓時有一縷金劍從天而降，“哧”一聲對清水河的河流斬斷，直接引流到了小村外，只有數百米之遙，道：“大荒山野，無人敕封，你既然修道有，自己當了這青葉河的河神，那就應該竭力爲一方百姓造福，如果再犯，我會讓你灰飛煙滅！”

“屬下不敢……屬下再也不敢了……”

他磕頭連連。

我則笑笑，都嚇破膽了，以後自然是真的不敢了。

……

於是，吃了一頓百家宴，爲村民做了兩件事，之後再有別的請求，一概不允，告別了老獵戶和麋鹿兒之後，一步踏空離去，再一落之間已經在凡書城中，此時此刻，正值現實時間的八點鐘，是玩家上線、打寶的黃金時間，然而此時，就連都城凡書城都顯得門可羅雀，格外冷清了。

“怎麼樣了？”

後，傳來了清燈的聲音，他神極爲黯淡，提著一柄劍，坐在大聖堂前的臺階上，道：“你的大事，完了嗎？”

“完了。”

我來到他邊坐下，指了指前方的空地，眼眶裡淚水盤旋：“原來……阿飛和楠木應該在這裡擺攤的，如果他們還在的話……”

清燈熱淚縱橫：“我們還能回得去嗎？我好想二妹和三妹……”

“會的。”

我靜靜的靠在大聖堂的牆壁上，鼻子一酸：“還有機會，只是，我還要多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