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嘉許又道了聲謝。掛了電話,他往校門口的方向跑去。想著寧薇的話,他在校外的店一家一家的找著。
盲目又缺失冷靜。
比起那男人的話,段嘉許更擔心桑稚此刻的狀態。畢竟,不會把手機給別人,也不會聽著別人說這些話,來傷害他。
而且現在時間也不早了。
宜荷大學附近的店面,說多不多,但說也不。段嘉許找了一陣,就跟大海撈針一樣,沒半點跡象。
他的右眼皮突突地跳。
段嘉許正想繼續找的時候,手機振了下,收到了條微信。
寧薇給他發了個定位。
是個大排檔。
與此同時,段嘉許也發現了不遠的桑稚。被一個男人抓住了手臂,然后猛地甩開,一張一合著,全的刺都冒了出來。
男人像是惱了,再度扯住的手臂,往懷里帶,也說了句話。
明顯就是被纏上了的樣子。
段嘉許剛松了口氣,又因桑稚的狀況,戾氣瞬間涌上。平時的理智在頃刻間全無,他的目暗暗的,像是在強忍緒,大步地往那邊走。
這話跟擾沒有任何差別。
桑稚把他掙開,用盡全力地抬手,給了他一耳。
任的腦袋一偏,了角。他半張著,很快又看向桑稚,眼里帶了幾分不可置信,而后,也抬起了手。
下一秒,桑稚的旁邊出現了個男人。高大又出挑,臉上半點表不帶,一上來就往他的肚子踢了一腳。
任甚至都還沒反應過來。他沒任何防備,悶哼了聲,順著力道往后退了幾步,摔倒在地上。
隨后,段嘉許回頭看向桑稚。他觀察著的臉,以及在空氣中的每個部位,輕聲道:“他打你沒有?”
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但桑稚的神還是瞬間松了下來,尾音發。
“沒有。”
段嘉許盯著的手臂:“手怎麼回事?”
桑稚吸著鼻子:“過敏。”
“去外面等著。”段嘉許了的腦袋,安道,“別怕。”
說完,他走過去,蹲到任的旁邊。
段嘉許剛剛使的勁兒不小,任到現在都沒爬起來,捂著肚子倒著氣。他盯著任,角的弧度慢慢上揚,漫不經心道:“同學,你欺負誰呢。”
任的脾氣上來了,抬踢他:“,你他媽有病吧。”
猜到他的舉,段嘉許直接踩住他的。他還在笑,眼眸彎月鉤,看上去格外溫。但所做的行為,卻和表完全不符合。
聽著他痛苦的聲,段嘉許才慢慢把挪開,改抓住他的頭發,把他的腦袋往地上撞,又問了一遍。
“你欺負誰呢?”
旁邊有圍觀的人,大多是學生。店里的老板聽到靜,忙出來勸架,怕影響了自家的生意。
張平也出來了。他認得段嘉許,怕一會兒鬧到派出所了,忍不住說:“哥,算了吧。”
段嘉許卻像是什麼都聽不進去。他的模樣生得極為漂亮,溫和又平易近人。可他的力道卻毫不留,眉眼里全是狠戾,不帶溫度。
像是個剛從地獄爬上來的天神。
桑稚也怕出事,著急地喊了他一聲:“段嘉許!”
聽到這話,段嘉許的作才停了下來。他垂下眼皮,松開抓著任頭發的手,輕笑了聲:“算了,怕嚇著我家姑娘。”
“……”
“還有,跟你說個事兒。我家姑娘就算真想劈,也不會找你這樣的——”段嘉許把手上的蹭到任的服上,低聲音,溫文爾雅道,“來辱我。”-
任的傷大多是皮傷。他明顯氣到了極致,腔起伏著,話像是從牙關里出來的一樣:“我要報警。”
桑稚把段嘉許扯到自己后,完全不怕事:“行啊,我也報警說你擾我。”
張平附和道:“學弟,剛剛我們都看到了啊,是你先挑事的。”
就連任的那個曖昧對象,都沒再站在他那邊。畢竟一晚上,也能看得出來,是任一直揪著桑稚不放。
其他人勸著架。
一個認識任的生說了句:“學姐,你先走吧。我們跟他通一下就行。”
段嘉許是真不怕,反而來了興致。別人都勸著的時候,他反倒主把手機遞給任:“你報吧。”
這點傷本判不了刑,頂多給點賠償。
任卻會擔心,桑稚真去告他擾。就算立不了案,傳到學校也不好聽。他盯著段嘉許,一聲也沒吭,表有些不甘。
只罵了句:“你有病吧。”
“你再找麻煩試試。”段嘉許笑,“我還真不怕坐牢。”-
桑稚還是第一次見到段嘉許這麼生氣的樣子。用了勁兒,把他扯走,也明顯因為他的話有些惱火:“什麼不怕坐牢。”
段嘉許看向:“這人纏著你多久了。”
“……”桑稚一愣,回想了下,“一個月左右,但他前段時間沒怎麼出現了。”
段嘉許垂眸,臉上沒什麼緒:“怎麼不跟我說?”
桑稚老實道:“怕你不開心。”
“之前有沒有欺負你?”
“沒。”桑稚的委屈再度冒上來,嘀咕道,“我沒那麼好欺負的。”
“喝酒了?”
“喝了一杯,”桑稚說,“但空腹喝的,有點難。”
“嗯。”
見他走的方向不太對,桑稚問:“去哪?”
段嘉許:“醫院。”
上的紅疹越來越明顯了,看上去顯得目驚心。
桑稚搖頭:“買點藥吃就行,我不想去醫院。”
段嘉許又嗯了聲,沒攔著。
“你怎麼過來了,不是說沒時間嗎?”
“騰了點時間。”
“噢。”桑稚思考了下,給他解釋,“我不是故意騙你的。我覺我今天會很晚才回去,怕你在那邊擔心嘛,而且我就在學校外面,沒什麼不安全的。”
段嘉許緒很淡:“我知道。”
見到他,桑稚確實覺得驚喜,那點小委屈也很快就煙消云散。開始跟他說著最近的事,笑眼彎彎,緒漸漸好了起來。
段嘉許時不時應幾句,但話明顯變了。
兩人到附近的藥店買了藥,而后回到住所。
桑稚坐到沙發上,開始看自己上的紅疹,有些郁悶:“我剛剛吃那個烤串,吃完才反應過來是牛。我也沒吃多,就吃了幾串,還以為沒事的。”
段嘉許從廚房里拿了兩瓶水出來,倒進熱水壺里燒開。
他抓住桑稚的手,提醒:“別撓。”
桑稚乖乖應:“哦。”
客廳里,只有熱水壺里發著聲響。桑稚盯著他的臉,隨口問:“你什麼時候回去呀。”
段嘉許:“沒想好。”
“那我們明天出去玩?”
“嗯。”
桑稚又跟他說了一陣子的話,才后知后覺地發現,他的心似乎很不好,說話都像是牙膏似的出來。仿佛不太想搭理。
恰好水燒開。
段嘉許倒了點熱水進杯子里,又兌了冷水:“吃藥。”
桑稚把藥吞進去,猶疑道:“你是在生氣嗎?”
段嘉許笑:“我生什麼氣?”
“……”他這語氣,讓桑稚瞬間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懵了:“你干嘛生氣。”
段嘉許站起,又往廚房走:“去洗澡吧,一會兒涂藥。”
桑稚下意識跟著他,惴惴不安道:“你這是在生我的氣嗎?”
“沒有。”
“我就是想著,咱倆離那麼遠,那我肯定都跟你說好事呀。”桑稚只能猜到是這個原因,扯了扯他的角,跟他示,“而且真沒什麼事……”
段嘉許:“剛剛那也算沒什麼事?”
桑稚啊了聲:“那我沒想到他會這樣嘛。”
“什麼事是能提前想到的?既然這樣,”段嘉許收回視線,從冰箱拿出材料,話里沒半點笑意,“你以后有什麼事,都不用告訴我了。”
他說話的語氣仍舊平和,卻像是帶了刺。
桑稚定定地看著他,聲音低到像是要聽不見:“我以后不會這樣了。”
段嘉許不再提這個事:“去洗澡。”
剛剛的一小點委屈,又因為他的指責,百上千地疊加。桑稚的鼻子發酸,說話不知不覺就帶了哽咽:“對不起嘛。”
聞聲,段嘉許看過來,面無表地說:“不準哭。”
他一說,桑稚的眼淚反倒像是跟他作對一樣,啪嗒啪嗒掉下來。低下頭,手掉,忍著哭腔說:“那我去洗澡。”
段嘉許住的下,把的頭抬起來。
“還哭?”
這下桑稚真忍不住,噎噎地哭起來,話都說不出來。
段嘉許的表也繃不住了,輕嘆了聲:“我太兇了?”
默了幾秒,搖頭。
段嘉許:“那哭什麼?”
“你不是很很忙嗎?”桑稚語速很慢,因為嗚咽著,說話含糊不清地,“我不想你每天工作了那麼久,還老要想我這邊的事……”
“工作沒你重要。”
“……”
“就是離得遠,你更要跟我實話實說。”段嘉許把的眼淚掉,耐心地說,“我在那邊擔心,也好過什麼都不知道。”
“……”
“不是想跟你生氣,我剛剛就是——”段嘉許啞聲道,“有點被嚇到了。”
聯系不上人,也不知道在哪。接到了那樣一個電話,之后就被拖黑名單。找了好半天,見到的時候,還看到在被一個陌生男人糾纏。
段嘉許覺得無力。
最后還得通過的朋友,才能找到所在的位置。
一哭,段嘉許就沒轍了,低哄著:“別哭了,我不應該兇你。”
桑稚的眼淚像停不下來一樣,跟他抱怨:“我今天那麼倒霉,你還罵我。我不舒服,你都不理我,就知道說我。”
段嘉許親了親的臉:“哪不舒服?”
“胃不舒服,想吐。”
“嗯,我給你煮個醒酒湯。如果還不舒服,就吃點藥。”
“我上也,難嗚嗚嗚……”
“先去洗澡,我一會兒給你涂藥。”
桑稚把眼淚蹭到他服上,還是沒忍住說:“你生氣的時候好嚇人。”
段嘉許笑出聲:“嚇著你了?”
“也沒有。”桑稚著鼻子,“但你兇我,我就想哭。”
“你這是在威脅我啊?”
“我才沒有。”
“以后有什麼事都要老老實實告訴我,不論好壞。”
“……”
“聽到沒?”
“……嗯。”
段嘉許的眉眼舒展開來,吊兒郎當道:“你可別給我兇你的機會,行不行?”-
等桑稚回了房間后,段嘉許在廚房里折騰了一會兒,而后出到客廳,在茶幾上拿起的手機。他打開通訊錄,把自己從黑名單里拖出來。
看著這個備注,他的角彎了起來。
桑稚沒洗多久的澡,很快就出來了。坐到餐桌前,把段嘉許剛煮好的醒酒湯喝完,被他到沙發那邊。
剛剛買了服和外敷的藥。
段嘉許拉住的手腕,開始幫抹藥,皺眉道:“下次再吃牛羊,我真要揍你。”
桑稚的眼眶還紅著。眨了眨眼,一點沒被嚇到:“那你揍。”
段嘉許挑眉:“你這不還沒下次。”
“你就是不舍得揍。”
“嗯。”
桑稚笑起來,直勾勾地盯著他的臉:“段嘉許。”
段嘉許:“怎麼?”
“我買了個表,但我放宿舍了。”桑稚獻寶似的說,“我明天拿來給你。”
“好。”
“你給我買禮了嗎?”
“買了條項鏈。”段嘉許說,“一會兒給你戴上。”
“嗯。”這只手涂完,桑稚換了只手,慢吞吞地說,“我本來覺得今天好倒霉。我早上睡過頭了,上課遲到被老師罵了。然后我飯卡丟了,路過場的時候,還被籃球砸到了頭。去朋友的生日聚會,還遇到討厭的人,而且又過敏了。”
段嘉許認真給涂著藥,順著說:“這麼可憐啊?”
“但是我覺得我好像想的太早了。”
“嗯?”
桑稚小聲說:“見到你,就覺得今天的運氣好好。”
即使見到你,只占了今天的那麼小部分。
卻能讓那些大部分,都變得微不足道。
5.
大四下學期。
某次跟寧薇的聊天中,桑稚聽說,的男朋友跟求婚了。
說起來的時候,寧薇都克制不住地在笑:“你說他也太有意思了吧。他真的很害的,然后在那個酒吧,還上臺給我唱了歌,把我上臺,突然就跪下跟我求婚了。”
桑稚饒有興致地聽著。
寧薇:“重點是,他因為太張了,還雙膝下跪了。”
桑稚笑出聲。
聊到最后,寧薇也好奇起的事:“你家段哥哥呢?有沒跟你提過呀。”
桑稚想了想:“他之前有說過畢業結婚,但我不知道他會不會求婚誒。而且我覺得他那個人好高調,我還有點擔心。”
“啊?”
“就,有點想自己求。”
“……”
其實桑稚也不是不喜歡,就是會覺得不好意思。就比如寧薇說的,上了臺,在眾目睽睽之下,接了男朋友的求婚。
覺得很驚喜,也覺得很開心。
但桑稚覺得,如果這種事也發生在的上,肯定也會覺得開心,但估計會有些不自在。
可到事真的到來的時候,卻完全不如所想的那樣。
段嘉許是在桑稚畢業典禮那天,跟求的婚。
這算是人生當中,比較重大的一個環節。那天,桑榮,黎萍和桑延都來了。這場景一轉,就像是回到多年前,陪著父母去參加桑延的畢業典禮。
只不過,這次的主角從桑延變了。
桑延帶了相機,懶懶地幫拍著照。
桑稚覺得他沒好好拍,拍一張就過去跟他說幾句,到后邊甚至要吵起來。段嘉許也帶了,安了幾句,在旁邊替拍了幾十張照。
拍完畢業照后,桑稚突然收到一個陌生人給的紅玫瑰。再往前走,又有涌上來的一群人給送花,每人一枝。
這其中還有好些認識的同學,就連桑榮和黎萍都參與了。
桑稚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其實很多事,都是有預的。
從今天醒來開始,桑稚就有種極其強烈的預。因為按對段嘉許的了解,他一定會選在今天跟求婚。
還會是很高調的,又很老套的方式。
高調的土男人。
在眾人的引導下,桑稚看到路道中央的段嘉許。在這一瞬間,其實沒有任何的力去分給旁邊的人,也完全不在意其他人的目。
這個畫面,桑稚想象過千百遍。
或許跟所想的某個畫面重疊上了。
卻仍是讓桑稚覺得,這一定是一輩子都不會忘掉的一幕。
段嘉許今天穿得很正經,白襯衫黑西裝,還打上了領帶。他抱著一束很大的玫瑰花,慢慢地走到的面前。
桑稚突然有點想笑。
段嘉許低著下顎,也笑了起來。他的材清瘦高大,黑發朗眸,出眾過艷的五,站在亮之,顯得奪目又張揚。
過了幾秒。
“你之前告訴我你的之后,我也沒有特別認真的,跟你談過這件事。”段嘉許盯著的眼,收起笑容,模樣多了幾分正經,“當時看你說著說著就哭了,總擔心,這會不會是一件讓你覺得很難過的事。”
“所以我不太敢提。”
小姑娘把所有的心事暴。
用盡所有的勇氣,用的方式,告訴他。
——我承認,我們之間,是我更喜歡你。
“也一直沒跟你提過,我其實不是那種,喜歡上一個人,就會立刻去爭取的人。”段嘉許了下角,認真道,“在表現出對你的喜歡之前,我也曾的,暗過你一段時間。”
也曾掙扎過,因為自卑,因為覺得配不上你。
會因為你的反應而退,也會因為你的一個回應,到欣喜若狂。
“可能你會想,這個段嘉許是不是因為,旁突然多了個人,因為這個人對自己好,然后發現這個人也喜歡自己,就將就著跟過一輩子。”
段嘉許輕咳了聲:“可能你也沒這麼想,但怕你會這麼想,我還是想提一下。”
桑稚小聲說:“有這麼想過。”
但也只是這麼想過。
現在早就不這麼認為了。
“還真想過啊?小沒良心的。”段嘉許笑,“我以前有想過,一輩子一個人,其實也沒什麼關系。但我并不是真的覺得沒關系,只是沒有遇到這麼一個人。”
沒有遇到一個,讓他想拋開他人的看法,從自卑的深淵里爬出來的人。
沒有一個人,能給他一種想要去抗衡的念頭。
所以不可能會將就。
因為他本沒有那樣的勇氣。
直到遇見了。
段嘉許扯了扯角,單膝跪下:“可你讓我,突然很想試試看。”
桑稚的心臟狂跳。張得有些不過氣,聽著他平平淡淡的話,眼眶卻不知不覺地紅了起來:“試試什麼。”
“去一個人。”段嘉許一字一頓道,“不顧所有。”
他仰起頭,里帶過一句極為輕的“小孩”,而后,鄭重地把剩下的話說完:“所以,你愿意嫁給我嗎?”
怎麼會不愿意?
是已經想了好多年的事。
桑稚接過他手中的花:“哦。”
段嘉許是真覺得張,此時得到這麼一個回應,表瞬間有了裂。他失笑般地垂下頭,很快又道:“就這反應啊?你是想看我哭嗎?”
“沒有。我說‘哦’的意思,就是,”桑稚吸了吸鼻子,認真道,“‘我非常愿意’的意思。”
七年后,所想象的這麼一天,真的到來了。
桑稚穿著學士服,在之下,在所有人的祝福下,接了段嘉許的求婚。
七年前,也有這麼一天。
穿著干凈的子,站在穿著學士服的段嘉許旁邊。因為再次見到他而到開心,又因為即將的離別,覺得難過至極。
笨拙地藏著自己的心思,不敢讓任何人發現,無論是多親的人。想象著,未來有一天,一定要到他的邊去。
那個時候的桑稚,一定沒有想過。
七年后,所想象的這麼一天,真的到來了。
如所愿。
桑稚真的為了段嘉許邊的那個人。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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