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法彥以為是湯城鐵池的雙子城隻用了一夜就被元沐蘭攻克。
很簡單,不能力敵,就要智取。
信都作為長樂郡的郡治,境河渠縱橫,舟車輻輳,水陸通都很便利,商業十分發達。自古冀州之地,征兵集糧,籌餉遷民,都以這裡為中心,並進行轉運。
也因此衍生了繁榮興旺的四大塢堡,分彆是田家堡、韓家雙月堡、謝家歸德堡和李家赤堡。這四大姓要滏衝,北賈幽並,南舶豫,舟楫上下,收其委輸,車馬馱載,負販繈擔,百餘年來積累家資豪富,各養數千雄兵,結為死盟,同氣連枝,實際上為長樂之霸主。
大乘教造反如風捲殘雲,所向披靡,連冀州鎮主陸必那都死在刀下,可偏偏在長樂郡了釘子,圍攻四大塢堡多日,損兵折將,始終不克,隻能議和。
四大姓表示臣服,願尊大乘佛法歸為主,繳納了大量的糧草和金銀財,但仍舊保留對塢堡的統治,且隻分兵幫忙維持長樂地方治安,不參與對魏軍的作戰。
元沐蘭陳兵壁城外的前一天,李家赤堡的塢主突然進信都城求見法彥,提出要派兵協防。他的理由很充分,四大姓多年來養兵自重,卻又豪富一時,朝廷早看不順眼,此次又降了大乘,若是信都失守,元沐蘭定會藉機殺四姓家人,吞併各家家資,亡齒寒,故四姓願以兩千兵力守壁城,兩千兵力守煮棗城,他冇說守信都,因為信都兵力多達兩萬,足夠應對。
法言不疑有他,遂命李家和謝家進駐壁,田家和韓家進駐煮棗。魏軍抵達之後,當夜發起進攻,李、謝突然反水,殺了壁守將,全殲了五千大乘軍,然後包圍煮棗,和田、韓裡應外合,生擒了煮棗守將。
元沐蘭曉以利害,煮棗守將乾脆利落的表示投誠,他佯裝敗逃,奔至信都城下,大罵李、謝、田、韓四姓無恥,叛變獻城。
法彥驚怒加,城頭點燃火把,仔細看去,果真是守將,他的旁邊也都是大乘教的人,殘兵大約三千餘人左右,也是不容捨棄的力量,忙打開城門,接應殘兵城。不想有人振臂一呼,竟是帶著鬼臉麵的元沐蘭,親率五百死士,夾雜在殘兵裡,起神勇,連斬數將,牢牢的占住了城門,遠騎兵迅速接近,一舉破城。
法彥再次倉皇逃跑。
這次他了桿司令,所部數萬兵全軍覆冇。
信都丟失,長樂全郡複,正要從武邑郡南下長樂郡去支援法彥的法歸然大怒,竟領大軍在武邑城外五十餘裡的滏水之濱擺開陣勢,意和元沐蘭決戰。
法歸雖然自視甚高,並不把元沐蘭和魏軍放在眼裡,但他畢竟通曉兵法,既要野戰取勝,以壯聲勢,也要儘可能的消弱魏軍的騎兵,降低己方的損失。
所以他選擇的戰場,由於河流氾濫和改道,沉積錯分佈,形許多緩崗、微斜平地和低窪地,騎兵進來就是跛腳鴨,彆說建製的衝鋒,連常規的奔跑也是天大難題。
冇有騎兵的優勢,法歸相信他手下的六萬虎狼,背水而戰,足以把魏軍兩萬人馬生吞活剝!
決戰這日,大雨傾盆,形勢對魏軍十分不利,誰也想不到元沐蘭會命所有部曲棄馬步戰,又是帶頭衝鋒,隻用了一個多時辰,就徹底摧毀了大乘軍的鬥誌,到是瘋狂後退逃竄的人,連那五千名吃了藥、喊著“彌勒護,所向無敵”的死僧兵也被元沐蘭生生殺的止步不敢前。
雖然他們冇了神智,不知疼痛,不會後退,可也不是真正的行走,看著眼前這個戴鬼臉麵、渾浴的殺神,子竟不遏製的抖起來。
連狼都不怕的死僧兵,卻被元沐蘭一戰殺破了膽。
元沐蘭和然戰多年,被稱為鬼將軍,現在和大乘教戰,又多了個名號:明珠!
原來,鑲嵌在大鮮卑山頂的明珠,是用敵人的鮮點燃的芒!
法歸被部下攜裹著倉促撤回武邑城,他還在懵狀態,想不明白為什麼魏軍就那麼直愣愣的衝過來,然後他引以為豪的大乘軍就敗了?
一敗塗地!
離了戰場,冇有地形限製,魏軍的兩千預備隊騎著馬開始收割,六萬人隻有三萬多人逃回了武邑城。
武邑是守不住的,法歸心知肚明,經過此戰,元沐蘭了所有人的夢魘,不用麾下的人諫言,他也決定放棄武邑郡,北上從武垣郡進瀛洲,然後往幽州、平洲、安州等苦寒之地發展,那邊地廣人稀,賊盜橫行,隻要尋得立足點,招募各路英雄,日後還可以和魏國鬥上一鬥。
修整兩天,法歸放火燒了武邑,將全城十二歲到四十歲的男人全抓了當兵,年輕的人隨軍充當玩,冇糧食了還能殺了做餅,其他老弱病殘,驅逐出城,讓他們去投靠元沐蘭。元沐蘭如果不管,冀州民心喪儘,十年不能恢複;如果婦人之仁,接收了災民,一可消耗魏軍糧草,二可阻礙魏軍追擊。
一石二鳥!
不出法歸所料,魏軍果然在武邑停下,組織救火,安頓災民,收攏潰卒,竟毫冇有追趕的跡象。得到訊息後,法歸大鬆一口氣,日夜兼程,先經行樂城,搜颳了糧草,終於在兩天後抵達武垣城外,正要門,突然城頭升起魏國大旗,一人出現在城頭,大笑道:“法歸,可想過有今日?”
法歸目呲裂,道:“馮慶,你敢叛我?”
馮慶,瀛洲豪強,年時力能搏虎,長大後仗義任俠,有盛名,平日獨來獨往,可振臂一呼,能聚數千之眾。
法歸起事後,曾派兵攻占了武垣郡,留作通往瀛洲的退路,馮慶首先來投,帶了當地豪族紛紛投靠,很快穩定了武垣郡的局勢。法歸賞了他千柱菩薩,鎮守武垣。
“你算什麼東西,也配當我馮慶的主人?當初投你,隻是為了顧全武垣郡的百姓,免屠殺和淩辱,今日元將軍聯絡我等,正該棄暗投明,為國為民,誅殺你這妖僧!”
法歸差點氣吐了,恨恨道:“爾等豪強,皆兩麵三刀之獠狗。我在此立誓,凡降而複叛者,大乘教眾要用儘所有手段,不管耗費多時日,必殺爾等的親族……”
馮慶臉也是一變,道:“放箭!”
箭矢如雨,法歸隻能掉頭往東,沿著子牙河,前往束縣,行至半途,得知束縣被當地的士族糾集數萬百姓攻占了,隻能重新南下,回到了樂城駐紮。
樂城已經無糧,百姓也大量逃亡,十不存一,周邊皆是魏軍和豪強士族組的地方部曲,法歸陷了真正的死地!
至此,元沐蘭出征兩月,連戰連勝,以無與倫比的戰場節奏,步步,設計用謀,聯合當地豪強和門閥世族,積小勝為大勝,變小勢為大勢,徹底扭轉了冀州戰局,把大乘教的勢力範圍到樂城方圓十數裡,形合圍。
五月十五日,也就在徐佑從金陵領軍出發,進行伐蜀大業的時候,元沐蘭對樂城發起總攻,鏖戰三日夜,魏軍大獲全勝,俘虜法歸、法彥等大乘教的頭目共兩百餘人,前前後後俘虜的兵卒加一起也有三萬多人。
法彥怕死,求見元沐蘭,獻上製造死僧兵的藥方子,元沐蘭看過之後,親手燒燬了藥方,道:“用兵之道,在於賞罰分明,兵如子,你們卻將部曲變了無知無覺的活死人,禽尚有人心,而你們毒之,還不及禽,著實該死!”
遂讓人把法彥拖出,懸於營中高桿,颳了一百多刀,哀嚎聲響徹十餘裡。又曉諭諸將,誰敢私留藥方,研製藥,法彥就是他們的下場。
接著,元沐蘭見了法歸,問他還有何話要說,法歸恍如變了個人,神華斂,道貌岸然,頗有得道高僧的氣度,歎道:“時不我與,徒呼奈何!不過公主也不要歡喜太早,我昨夜突然悟得一讖,元氏的天下,撐不過十年了!”
元沐蘭冷冷道:“你能悟得天下更迭,卻悟不得自家的生死麼?”
法歸大笑,高聲歌道:“可憐黑雀,飛鄴城中。三人雖不足,鱗甲興。記得我今日的話,日後若得驗證,還請公主為我合五裂之,於你自有百般的好!”
元沐蘭斥道:“死在臨頭,還敢妖言眾!我偏要你一劍穿心而死,哪裡會有五裂之?”
法歸臉上出詭異的笑容,道:“公主是不是怕把我五裂之後,讖言會真?這般蓋彌彰,隻會讓旁人以為你信了我的話……”
元沐蘭心神微,凝視著法歸良久,道:“好,我如你所願!”
法歸被五馬分,埋葬五地,其他頭目也同時斬首示眾,有人問起那三萬多俘虜該如何置,元沐蘭道:“這些人從武邑跟隨法歸造反,不知有君父,不知有國法,更不知何為仁義廉恥,殺老弱,欺辱婦人,搶掠私財,如蝗蟲般把偌大的冀州搞的生靈塗炭,論罪當誅!然而,上天好生之德,我奉皇命來冀州平,是為止殺止戰,不願多傷人命,且付侯,詳加查探,真心悔改者,可留一命,發往六鎮為奴,死不悔改者,五日後押往城外置!”
經過侯們冇日冇夜的審訊,四萬多俘虜裡挑出兩萬三千名忠實的大乘教眾,被集中起來砍了腦袋,掩埋在窪地裡,據說多年後這裡長出的莊稼著香。
在距離樂城百餘裡外的村子,普通百姓裝扮的鳴篪司司主楊順靜靜的聽著來人低聲彙報:“……讖謠已暗中告訴了法歸,他最疼的徒兒寂秀還在相州作戰,我們答應保住寂秀的命,法歸同意配合,故用言語激的元沐蘭五裂其,而讖謠也開始在樂城流傳……”
“很好!”
楊順不知道何濡為什麼非要讓鳴篪司冒著這麼大的風險,也要在法歸被擒之後,通過安在魏軍裡的機途徑,把這首奇怪的讖謠告訴他,並不惜手相州,以救出寂秀為條件,讓法歸甘願五馬分之苦。
所有這些謀算,都是為了告訴元沐蘭以及魏國上下,讖謠裡唱的:可憐黑雀,飛鄴城中。三人雖不足,鱗甲興。在將來的某天,很可能會變現實!
(曆史上的大乘教起義,據史料記載:傳“新佛出世,除去舊魔”,“屠滅寺舍,斬戮僧尼,焚燒經像”,“又合狂藥令人服之,父子兄弟不相識,唯以殺害為事”,所以這種狂藥確實有之,非小說隨意臆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