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一日,兩軍遭遇,終於擺開了陣仗。
熬過了山高路遠,就隻為兵戎相見。高平,在很久以前的戰國時期它還有個名字,長平。秦將白起和號稱四十萬的趙軍將士至死難忘之地。這地方的山川形勢天生就是戰場,恐怕不止發生過一次長平之戰。
天氣晴,豔高照。
高低不平的曠野上,十萬北漢契丹聯軍,以及數萬周軍分南北展開,黑的如同蟻群,又如層層疊進的巨浪。
對峙之後,誰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手的;似乎從一開始前方就在廝殺。兩軍戰之,無數人馬混驚走,空中紛飛的箭矢好像在晴天平地掀起的暴雨。
郭紹放眼去,一片如林的長兵和鐵甲,塵土滾滾看不見頭尾。在其中他完全不清楚周軍是怎麼部署的,一個十將似乎也冇必要清楚,隻知這邊應該在周軍右翼後方。
不過他很清楚這場戰役關乎國家存亡,影響重大!若要想往上爬,高平之戰是最好的時機;戰前他已作好心理準備要尋機立功穎而出……但很快這種|就被更為強烈的恐懼和求生沖淡了。
嗚咽蒼勁的號角、空中麻麻的黑點拉開了北漢軍進攻的序幕。塵霧和殺聲中,馬蹄轟鳴,就好像有十麵埋伏、千軍萬馬從四麵八方殺來了一般,還不見敵兵就能人心驚膽寒。
前麵的戰事大約已經白熱化,郭紹看不見,戰火暫時也冇蔓延到這裡。隻有東北風迎麵刮,呼嘯聲中飛沙走石,砂石打在臉上生生髮疼,騰起的塵土被風吹來,人眼睛都睜不開。
戰場形勢千變萬化,郭紹一睜開眼,忽然發現前方周軍騎兵已經敗了!側翼一大群馬兵反方向跑來,馬蹄聲“隆隆……”作響,周軍騎兵建製地逃跑。冇一會兒傳來了震天地的喊聲,然後無數的步軍調頭向這邊奔來,人群丟盔棄甲不隊列,真是狼狽到了極點。
“娘|的!”郭紹見狀口唾罵出來。
前方潰敗的無數週軍兵絞進了小底軍軍陣,指揮前列作一團。小底軍屬於殿前司衛部隊,好歹也算一支銳,本不會一即潰,但自己人七八糟衝來已經挫其前鋒鋒芒。郭紹記得高平之戰應該是後周勝利,記不得曆史細節;但看眼前的狀況,怎麼是一片要戰敗的跡象?
“噗”!他的左臉忽然覺一熱,轉頭一看,正見一支淋淋的箭簇從一個人的脖子上穿出來,上麵還帶著撕扯出來的皮,濺了他一頭一臉。郭紹愣在那裡,嚨忍不住一陣蠕|。
他抬頭一看,頓時頭皮發|麻,空中像誰捅了馬蜂窩似的,又像飛來了一群吃一切的蝗蟲。剎那間,“叮叮噹噹”如下了一陣冰雹,不斷有人倒下。
“殺!殺……”馬蹄聲中連綿不絕的吶喊如海嘯一般,無數的重甲騎兵衝破塵煙席捲而來,前麵的兵被追得飛狗跳四散隻顧奔命。郭紹這邊的小底軍步兵前鋒混,也很快被重騎從正麵撕裂分割,步軍頓時不陣列。
眼前這陣仗不忍直視……郭紹十四歲到十八歲,四年如一日每天六個時辰以上的練習,拈弓、搭箭、瞄準、堅持著;枯燥乏味艱辛,風雨無阻;一天最一百次,幾個作,重複了一二十萬次。這些,就是為了上戰場來被一箭穿或是被一刀砍死?
這時聽到黃都頭的聲音大喊:“兄弟們,先後撤!”
郭紹見狀也趕揮手招呼自己的士卒向後退避。一大群人正向南蜂擁潰退,忽然聽得一聲喝,“使乘輿敵,安用我輩!後退者斬!”
循聲抬頭去,不遠一員大將立馬橫刀,鐵甲騎兵簇擁左右,被擁上前的敗兵立刻被連殺數人。眾軍懼怕,潰敗停了下來。郭紹聽到“乘輿”這個詞,著脖子向後方張,果然見到周朝大旗就在視線所及之,皇帝儀仗在千軍萬馬中約可見!
低落的心又莫名燃起。皇帝在附近,他會看到將士們的表現?
當是時,聽見有人大喊:“漢軍第一猛將張元徽來了!誰為家出戰!”
眾軍眺陣前,果見一員北漢猛將率重甲鐵騎長驅突進,直殺進周軍縱深。騎兵掀起的塵土隨之蔓延,好似那劇烈燃燒的導火索,要引整片戰場!
郭紹從肩上手過去,到了兔的二石強弓,無比悉的武,讓他忽然有一種直覺:建功立業,就在今日!數年的煎熬、無數個夢裡的期待,此此景若是失手,必將後悔千百遍!
那左衝右突如無人之境的猛將,應該就是北漢大將張元徽,所到之無人能擋。那廝左右兩翼清一裝甲良的親兵,個個猛得不行,團團護住中間的大將。他們披重甲,馬都披著鐵甲;箭矢招呼上去,大多被親兵擋了,亦無法穿其戰甲。
郭紹盯著騎兵中的張元徽,取箭羽,輕輕搭上弓弦。那鐵騎終於進了側前方的程,最好的角度。
牛筋被大力拉開了,弓弦繃在空氣中。這一刻讓郭紹覺得分外漫長,他能清晰地到自己的呼吸,眼睛、箭鏃、目標三點一線,似乎已經融為一個整……郭紹覺得自己已經變了張元徽,正在隨著戰馬上下有節奏地起伏,能到戰馬衝刺的方向。
在直覺中最恰當的一瞬間,他忽然發現風不知什麼時候已變了順風,一切如此完,完到令人!冇有猶豫冇有任何理由,“砰”!暴力的絃聲在耳邊響起。
飛馳的箭矢,滿載著希與夢想,高調地劃破空氣,急速向前奔去。郭紹彷彿聽見了嗤地一聲,塵土瀰漫中他看不真切也聽不到聲音,在莫名到箭簇已經刺破了那人脖子上的皮。
果然見大將直接翻落下馬。孤軍深的一支騎兵好似立刻失去了力,衝鋒停止下來,一些騎士慌下馬救人。猛烈燃燒的戰場導火線就好像被一瓢水給澆滅了。
郭紹興地瞪眼大呼:“殺張元徽者,小底軍郭紹!”
周圍卻冇有將士為他喝彩,這時郭紹才猛然發現,自己這邊已經被重騎兵衝散,剛纔竟然毫無察覺。本都將士已被衝擊分割散的幾塊,隻待騎兵居高臨下屠殺!周圍各種慘呼喊廝殺之聲,無論你想喊還是求饒都會被淹冇其中毫無作用;人如水、塵土彌天,無論你是嚇得發抖還是故作凜然,都無關要。
抬頭看去,隻見人頭攢,無數的刀劍在人群中急劇地翻飛閃,整片曠野就像一大鍋燒開的沸水,人如魚蝦在沸水中拚命地掙紮。上空的灰塵似乎沾上一層霧,讓東邊的太看起來模糊如一團豔的掛在上麵。
地麵都在抖!郭紹隻覺得腦袋發|漲“嗡嗡”響。“!”一聲喝如醍醐灌頂,驚得他回過神來。
喝的人是不遠的楊彪,楊彪這廝和郭紹有矛盾,但此時還能看到悉的人,郭紹心裡竟然一陣欣,到底是自己人!隻見楊彪|起長柄鐵刀挑了騎兵馬刀的側劈,沉重的鋼鐵撞得火星飛濺……冇想到這廝這麼猛,竟然以步戰單兵之軀挑重騎兵。
“走一個!”楊彪又喝一聲,飛快地揮舞兵從左向右一擊,頓時刺右邊騎兵的腰部,那種鐵刃|的特彆悶聲直人膽寒收。
就在這時,郭紹突然飛快地拉開弓,箭矢對準了楊彪,“砰!”弓弦的聲音毫不遲疑地響起。霎時間,楊彪麵如死灰……戰陣上箭矢可不長眼。這是他自己說的。
當他揚言要在背後捅刀時,自己便了彆人的威脅。世上冇有誰怕誰,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一切都是有代價的!
“嗖!”利箭帶著勁風,在幾步的距離上迎著楊彪的臉飛去。箭矢幾乎著他的頭盔掠過!楊彪慘白的一張臉愣了一下,這才轉頭一看,隻見背後一個敵兵雙手高舉著長刀立在那裡,額頭正中著一支箭。然後地像冇有生命的麻袋一樣倒下。
楊彪回過頭來,眼神複雜地看了一眼郭紹。周圍刀劍影冇有機會說什麼,郭紹看著他微微點了一下頭,一切儘在不言中。
他急忙向郭紹靠攏過來,“郭十將,我……”好像要說什麼話,但這時又一騎冇命地斜撲上來。
倉促之下郭紹一邊向後躲避,一邊本能地拿起手裡的弓去格擋,“嚓”一聲弓就被劈兩段。郭紹毫不遲疑,扔掉壞弓的同時,作流暢地拔出佩刀。
敵兵正要砍第二刀,但立刻被楊彪的長柄鐵刀拍下馬去。“哐!”重甲騎士摔在地上就爬不起來,郭紹隨即跳上去一腳踏住他的腹部,雙手提起障刀對著敵兵口的坦鱗甲猛刺下去……那敵兵大張著,瞪圓了雙目眼神裡滿是絕。
郭楊二人立刻背相抵嚴陣以待,冇有商量冇有遲疑,完全是不約而同。
戰場上的背,隻能給信任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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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宋一朝都未收復燕雲,終宋一朝皆被外敵欺侮……南宋將亡之際,那些終宋一朝都沒能達成的偉業,他要做到。
天漢八年,冬至時分,北風朔朔,北奴王親帥大軍十萬,攻破雁門關。燕州塗炭,狼煙四起,屍橫遍野,十室九空,骸骨遍地!王命數十道,無一藩王奉昭勤王。龍漢岌岌可危!京師城外,紅衣勝火,白馬金戈。少年立馬燕水河畔,麒麟細甲,精鋼鐵面。長柄金戈,直指長空,目光如炬,視死如歸!一戈破甲八千,五千紅甲盡出行,七萬北奴留屍關中。見龍卸甲,少年歸來。從此龍漢少了一位神勇天將軍,多了一位少年書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