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秀宮中柳綠花紅，鶯燕。

朱墻碧瓦映紅袖，不輸米分黛萬丈高。

來自各州各郡的人兒們，已經在這儲秀宮中待了將近兩個月。

選秀從盛夏一直拖到夏秋初，后宮中格局亦是翻天地覆。

就在翹首企盼之時，后宮里終于來了音訊，選秀大典定在十九日，正宮。

選秀前日，天公作，晴空萬里，仿佛也在預示著眾位秀們日后高升廣闊的前途。

岫玉來到儲秀宮時，秀們皆在殿外修煉儀態，腰翹，屏息靜氣，雙手疊放于小腹前，頭頂能平放一本薄薄的紙書。

放眼去滿是十五六歲的青，便不用細看五，就覺得朝氣蓬，的能掐出水來。

如同二月柳梢的青芽兒，未經過后宮洗禮摧折，仍是一派無邪天真。

教導嬤嬤介紹，說是前岫玉姑姑來了，秀便都帶著無比好奇和艷羨的目投來，齊聲問安。

岫玉落落大方，站在玉階上，“陛下念眾位秀辛苦，特賜暹羅進貢的綠寶石串珠手鏈一條，不論明日是否中選，人人皆有賞。”

自是謝恩聲一片，此屆秀，許是訓練的時日長些，的確很懂規矩。

岫玉走下來，緩緩經過眾人，最后停步在那一道米分影前。

但見子娥臉修容，珠玉可，尤其是一雙眼睛清靈靈的，十分出挑。

岫玉淡笑道，“這位可是吳家小姐？”

吳歌淺淺福，聲如鸝歌，當真是人如其名，“回姑姑，正是臣。”

拿出事先準備好的致匣子，遞過來，“陛下對吳小姐印象深刻，是以專程吩咐奴婢，要將這賞賜親自送到。”

岫玉的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想來在場的每一位秀都清楚地聽了進去。

吳歌臉兒一紅，歡欣地接過來，里面裝的是一條姜黃寶石的墜子，名貴非常。

寶石從澤上可分貴賤，依次為綠、紅、紫、黃，其他秀們是普通的綠寶石，而吳歌卻收到了貴重的姜黃石。

眾目睽睽之下，隆恩昭彰。

岫玉接著道，“能得陛下青眼，吳小姐自然不負圣恩才是。”

吳歌又是一禮，“臣謝陛下恩賞。”

岫玉并未多停留，后宮里，代表的，是天子圣意，必要懂得分寸。

這一走，原本平靜的儲秀宮登時躁了起來。

哪個不懷春？明日選秀，所有人都是沖著陛下去的，而岫玉儲秀宮的舉，無疑將吳歌推上了風流浪尖。

此屆秀中，便屬吳丞相和沈尚書家的兒出最好，樣貌也是頂尖兒。

在所有人眼中，此兩是必中無疑的。

訓練結束之后，秀們三三兩兩聚在一，但討論的話題，大多是離不開吳歌和陛下的事。

白太守家的小兒白蘭瞥了一眼后，語帶微微不屑，便道，“依妹妹看，沈姐姐您的樣貌出哪個不比強，怎讓占了先機？”

沈楚嫣仍在端端坐著，倒是沒有毫表示，只是客氣地笑道，“陛下喜歡誰，自然有他的道理，咱們還是莫要議論是非。”

白蘭表面應著，心下卻道這兩人都是不好惹的主兒。

吳歌是甜膩良善的模樣，可背地里手段高明，能去花園勾引皇上，可見心機。

而這位沈楚嫣沉穩，不聲，更是深藏不的。

自先決條件并不是極好的白蘭，仍是有些自知之明的，只不過這一趟選秀不會白來，就算不被陛下選上，好些的話能被親王貴族瞧上，次一些的亦留在宮中做。

只看現下，便可知明日正宮中競選，必然是何等的激烈。

吳歌雖然瞧著天真，但又豈會真的是不開竅的小姑娘？

握著姜黃石墜子，回屋中對著銅鏡戴上，心下一陣翻涌。

回想起上月在溜進花園玩耍時，偶然間撞見陛下那一次，即便只是驚鴻一瞥，也足以令終難忘。

雖然在父親他們的口中，天子象征著無比的尊貴和權勢，能進后宮，就可保吳家步步高升，榮華富貴。

但在吳歌心里，皇上作為一個自己將要侍奉的君王，他俊秀無雙的外表和高華不可侵犯的姿態，無疑對一個只有十五歲的，有著更致命的吸引力。

月下初見，他雖然冷清，但竟會赦免了自己的唐突之罪。

所以天子的形象除了俊，又多了一分溫存。

想起他和不知道是哪一位妃子耳鬢廝磨的場景，不臉頰紅，也許將來，他也會對自己如此濃意…

這一串姜黃石墜子，定然會佩戴，不辜負圣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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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寧宮中，懿太后稱病多日，但心卻不閑著。

了趙尚儀的左膀右臂，登時顯得清落了不。

婉貴妃，溫淑妃等人皆是侯在寢殿中，商議明日選秀之事，陳婠將流程細則呈給太后過目。

前不久，皇上招幸了嬪一回，第二日就抬了位分，晉升為賢妃，如今已經是賢妃。

出微賤的芊芊都能封為四妃之一，最氣不過的，便屬溫淑妃。

怎麼想也不能甘心，分明自己當初是占盡先機，可最后，竟落得一個和賢妃平起平坐的地位。

氣氛時而冷清，除了溫淑妃能說上幾句討太后歡心的話，其余人皆是應承著。

沈青桑規規矩矩地站在婉貴妃后，言語謹慎，卻目炬。

懿太后的慈寧宮，早在先皇在位時，便來過，對其中格局十分悉。

細思往事，已經過了將近十年。

那段時日，初尚局當值，正是太皇太后的喪期，隨當時的掌姑姑來為后宮妃嬪量裁。

也正是那時，第一次遇見當時風華正茂的瑞王爺。

有時候人生便是如此，只需要一眼，就能改變所有的命運。

當時的沈青桑不知道，改變命運的，不只是瑞王爺，還有目銳利的天子。

“婉貴妃好生準備一下，哀家年紀大了，愈發力不從心了。”

一句話，將沈青桑的思緒打斷。

懿太后狀似嘆息，仿佛頗有些看破之意。

若不知的人，便會以為當真有退之意。

卻不知老謀深算，虎狼之心不滅。

陳婠緩緩一福兒，“臣妾明日清晨，會來宮中請太后娘娘一起觀典。”

懿太后沒再說什麼。

眾人一散，這才問向容琳，“東西都付妥當了？”

容琳耳作答，“沈尚書已然得了令，前日申請出京辦公，已經離開南下，和遠將軍匯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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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秀當日，正宮外的丹桂結了花芽，淡淡清香隨風飄遠，散皇城。

眾位秀今日皆是盛裝出席，各展鮮妍，一競高下。

教導嬤嬤領著一水兒芳華正茂的們，晨曦初過，便趕往正宮大殿等候。

不多時，天子登明堂，端坐威儀。

秀們已然充滿了好奇之意，有些忍不住往大殿中看去，企圖一睹龍。

但因為距離太遠，一星半點也瞧不清楚，只能看到明黃的一道影拔如松。

殿選秀的名次，是依照姓氏往下排，吳歌排在沈楚嫣的前五位，是第二組殿的秀，但從這一點上看，勝算更大。

今日，吳歌一梨黃水緞蜀繡的秋裳，水袖嫣然，玉鬢花搖，容淑麗。

放在人群中很是扎眼。

尤其是頸間一枚姜黃的墜子，更是華奪目。

但沒有人知道，掩蓋在靈氣十足的面容下，是一難言的晦。

不知是用錯了脂米分，還是誤食了東西，從夜間起，脖子兒便發了，不敢使勁撓，怕落了痕跡。

可后夜卻瘙難耐，不能睡。

對鏡一瞧，脖子下面大片大片的紅疹子十分刺目。

想要去找嬤嬤討藥膏，可又怕被人知道了，取消殿資格。

眼看明早就是選秀，本來不及仔細醫治。

如此便瞞下來，人前仍是若無其事。

只好將原來那件裳換去，穿了一件高領的子，意圖掩蓋刺目難看的疹子。

而沈楚嫣的裝扮就顯得清凈了許多，淺紫的對襟疊繡衫，束腰闊擺，群尾長長垂下，襯出一段婀娜態，料質地極是上乘，卻不顯得過分隆重，和從旁秀并無太大區別。

等的焦急中，忽然聽見殿外宮人宣道，“恭迎太后娘娘、婉貴妃娘娘駕。”

吳歌等人連忙福行禮，攆經過時，小心翼翼地抬頭瞥了一眼。

恰攆上的婉貴妃回眸，輕若風徐，一掃而過。

吳歌心中一驚，原來當日花園和陛下纏綿之人，竟然就是寵冠后宮的婉貴妃。

而后溫淑妃、賢妃次第殿。

大殿之上，婉貴妃端端坐在左側，一水紅的宮裝襯得面若桃花，而不艷。

皇上過去，忽而問道，“妃頭上的赤金尾流蘇怎地了一串？”

陳婠扶了扶發髻，仿佛才發現，“臣妾想起來了，大約是方才去慈寧宮時落下了。”

皇上微微蹙眉，“怎地這樣不小心？”

陳婠面有歉疚，轉頭對容琳道，“可否勞煩姑姑去慈寧宮，幫本宮尋回來？”

懿太后甚是不悅，但皇上已然在旁催促，容琳只好應下。

容琳走后沒多久，一旁的賢妃忽然面蠟黃，握咳嗽不止。

“若是子不適，便下去歇著。一會選秀大典開始，賢妃如此不莊重，豈不有損皇家面？”懿太后素來看不慣。

賢妃略顯犀利的眉眼著皇上，封禛擺擺手，“母后說的有道理，妃先去后殿歇息吧。”

賢妃這才下座，“是臣妾失儀，陛下恕罪。”

這賢妃作利落，就連走路也是步速微快，從后殿門出了正宮。

一路咳嗽著，轉兒便繞到了通往慈寧宮的路上。

容琳穿過梅樹林，一抬頭，卻見賢妃不知何時站在了跟前。

還未開口，賢妃已然眸微揚，“還請姑姑安生隨本宮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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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宮大殿上，等了許久，仍不見容琳回來。

皇上似乎有些不耐煩了，“不可再耽擱時辰，宣朕旨意，開行選秀大典。”

陳婠只好將了一串的赤金尾流蘇取了下來，給沈青桑拿著。

懿太后自然不明，悄聲吩咐婢子道，“去將容琳召回來，說不必再尋了。”

豈料第一組秀已經甄選完畢，預料之中，五位秀容貌上乘，但并無亮眼，皆被賜了花落選。

可容琳仍是不見回來。

懿太后這才發覺了異樣，容琳辦事謹慎，是宮中資歷很深的老人了，怎會缺席如此重要的場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