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來的時候周圍依舊很黑。

景尋在溫暖的被子里翻了個, 不意外地發現邊的人不在，但接著一陣雷聲響起，又把他驚到驟然睜開了雙眼。

——天亮了。

但外面下起了雨, 正著。

不知是不是雨天氣的原因，給人的覺滿屋子都是涼氣森森。

景尋顧不上這些，他翻下地，在至十米開外的地方看見了沈逸燼的影。

每天早晨六點三十分鐘，沈逸燼都會準時睜眼起床。

而現在的時間是早上的六點零八分, 先生卻已經穿戴整齊地站在了窗前。

房間里沒有開燈, 復古的雕花窗框外面, 是云布的天空和細落下的小雨。

剛剛有閃電劈過的天空這會兒被映了郁的紫調。

外頭只比屋亮了一點兒。

而沈逸燼, 則就站在那進來的微弱天之中。

他穿著簡單的白襯和運長。

單手隨意地在兜, 從側面看過去他的姿依舊十分拔，堪比軍姿的站姿、脊背修長筆直，像出鞘的利刃一般鋒芒畢。

看見這一幕的景尋腳步稍頓, 又很快抬步，以更快的速度向對方的方向靠攏。

越是走到近前, 就越可以發現沈逸燼的臉上是一如既往的毫無表。

他角繃得很, 眉目深沉地凝著窗外，只盯著一點看個不停，不知是在思考還是在呆。

這間位于沈家主宅部的臥室面積太大太空曠，腳踩在很厚的羊地毯上都恨不得能踏出回音來。

所以即使外面喧鬧，沈逸燼還是發現了青年的靠近。

他先是扭過頭來，視線又緩緩地從窗外向移, 最后落在赤著腳的青年上。

上穿著一件簡單的寬松t恤，服下擺正好遮到了青年的。

景尋沒有穿子。

細瘦的腳掌深深地陷在厚重的羊地毯里，只出一片雪白的足背。再往上就是青年纖細的腳踝和筆直的小。

由于青年是踩在地毯上的, 沈逸燼并沒有過度的張，也沒有立即向他的邊走來。

他只是緩緩地打量著青年，由上往下，再由下往上。

最終他稍稍歪頭表示疑問：“小尋？”

“你怎麼，這麼早就醒了。”

語速比平常要緩慢得多。

面無表的沈逸燼似乎是好艱難才說出了這樣一句完整的話。

知道對方語氣不對，料想先生這是又“犯病”了，景尋盡量表現得跟往常一樣，不見毫異常地說：“我就是起來上個廁所。先生你呢……心不好麼？”

“嗯。”

沈逸燼又愣了半天，好像需要仔細斟酌景尋說過的每一個字，再進行聯想才能理解他這一句話的含義，過了很久才回答道：“我沒事。”

說著，他就沖景尋抬手，說：“過來。”

可在注意到青年距離他所在位置的中間、還有一段是沒有鋪設地毯之后，他還是主走了過去，走回到床邊，將青年落在床鋪底下的拖鞋拿了出來，后轉放回到青年邊上。

“小尋不是要去廁所嗎？”他低頭盯著他，一臉認真地說。

“我……”

景尋抬腳把拖鞋蹬上，對上沈逸燼無悲無喜的目，他下意識提議：“先生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想上廁所是真的。

但莫名的，他又不想把沈逸燼一個人留在這里。

就算兩個人還是在一個房間里，就算他只是離開了一會兒……

所以還是一起去吧。

反正也是老夫老夫了。

景尋干脆拉住沈逸燼的手，拉著他一起往洗手間的方向走。

當然他也沒有奔放和變態到要讓沈逸燼進去看他放水，將人帶到洗手間門口就松開了那只手，景尋提議：“你在這等會兒我？”

“……乖乖的，不要。”景尋補充。

此時此刻，景尋忽然生出一種帶小朋友的既視。

……誰讓個子比他足足高上大半頭的沈小朋友還真是異常聽話呢。

沈逸燼就果真站在那里，說：“嗯。”

答應下來以后，等景尋去完洗手間出來，他就還站在原來的位置上，一都沒。

景尋抬起剛剛洗好干、還帶著一水汽的手，正打算去牽沈逸燼的，卻被對方搶先了一步握住。

十指錯，沈逸燼的大手手掌干燥，指節修長有力道。

他問他：“上好了？”

“……”景尋回答：“上好了。”

“那我們回去了。”沈逸燼輕聲說。

景尋：“……”

剛剛還是他帶著沈逸燼過來。

回去的時候就變了他被對方牽著回去。

看先生認真細致地拉著他往回走、細心呵護的姿勢，景尋忽然懂了：合著先生以為是我不敢一個人上廁所，要他來陪我？

……

所以這是怎麼會這樣以為的？

景尋當然沒有過不敢一個人去廁所的時候。

但沈逸燼又一向對他有求必應。

……如果被他誤會是自己他陪著去洗手間，先生也不會說什麼。

直接陪著過來倒的確是他的風格。

……

那，就這樣吧。

景尋晃了晃兩個人相牽的手，說：“謝謝先生陪我那個什麼……陪我上廁所。”

沈逸燼回頭看了他一眼，眼神中突然多了一些笑意。

他沒說話，卻十分縱容寵溺地表示沒關系。

被牽著離開了洗手間的區域，景尋又被一路帶回到了床邊，沈逸燼才開口：“小尋再睡一下？”

他認真地說：“等你睡好，天就晴了。然后我們再出去打球。”

“……嗯。”景尋仔仔細細地打量沈逸燼，覺這會兒先生說話的語速和語調似乎又恢復了正常，不像剛剛那麼緩慢和發怔。

這一刻的先生，在景尋看來完全與正常時無異。

但景尋卻又深知，沈逸燼不是什麼事都沒有。

他這回是真的不好了。

景尋拉著沈逸燼一起在床邊坐下，嘗試道：“那先生也陪我睡一下？”

沈逸燼依舊沒有任何異議，他在景尋躺回自己位置后細心地給他蓋好被子，也跟著躺在一旁。

室空調還開著，外加上窗外細的雨聲，讓人聽著就覺得冷。

躺下后的沈逸燼直接閉上了眼睛，似乎真的要睡了。

直到景尋了他的手，又滾過去半撐著上看他，沈逸燼才張開眼，輕輕地問了一聲：“怎麼？”

景尋半趴在那里，眼地看著他：“先生要是實在難的話就跟我說，不要一個人撐著。”

對上沈逸燼烏漆漆的眼眸，景尋說的極為認真。

而后他忽然俯，開始拿頭蹭他，小貓咪一樣這里蹭一下，那里拱一下。

雖然后面先生都沒特別發病過，但上回以家屬份面見心理醫生的時候，景尋還特別打聽過沈逸燼發病時的，以及應對方法。

李醫生給他提供了許多思路，他說過當先生頭腦混的時候，幫助他走回到現實的辦法之一就是不斷地與之發生，引導他將注意力匯集到真實的上。

“當然，沈先生狀態不佳的時候也會表現出一些……相當強烈的反抗，在此之前，發病時的沈先生從來都不會允許任何人與他發生接。”

李醫生當時原話叮囑他說：“所以嚴先生如果想要嘗試的話，還是要注意當時沈先生的狀態。”

言下之意就是在用療法之前，要先看看不清醒的先生的意愿。如果不讓，那就別勉強。

不過從來沒有被拒絕過的景尋這次也不意外地功到了對方。

他不僅可以，還可以把半邊子的重量都移到沈逸燼的上，那樣趴著蹭他。

兒就將李醫生的叮囑拋在了腦后，第一次正式上崗，景尋表現得十分賣力。

被青年在床鋪上的沈逸燼好像好半天才理解了對方在做什麼。

“景尋。”

他了他一聲，黑漆的眼眸微微下移，視線逐漸在半趴在他上的青年臉上匯集。

不僅縱容著對方的作，他甚至抬手扣住他的腰，扶住了他的。

思緒在混沌中穿梭，他又了他的名字一聲：

“景尋。”

“……哎。”

應了一聲的景尋鼻頭直接一酸。

依照經驗，他知道沈逸燼這會兒狀況很不好。

無論站著坐著還是躺著，只要清醒著就不會好。想睡又不可能睡著。

是因為他醒了。

先生才試圖表出最冷靜最尋常的一面給他看。

——如果不是這會兒的部思維極度混，先生又怎麼會誤以為他要他陪著去廁所，還提什麼天好以后去打球。

……他本，就沒說過今天還要打球啊。

先生的腦中，怕不是已經像李醫生說的，產生了什麼幻覺。

可即使是這樣，沈逸燼還是努力地甄別著現實和幻象。

他想都沒想地挪腳步陪他去洗手間。

他一口答應下來，等雨停了就去打球。

……

不論真假，他永遠只做對他最好的決策，并努力地在他面前表現得很正常……

景尋真說不上現在自己的覺。

就是覺得這樣近似于笨拙地努力在他面前假裝著沒事的沈逸燼……也太人心疼了！

他心疼地干脆扎進對方的懷里。

他們兩個人的相中，先生都是以伴的份，用一種絕對超強的姿態在全方面地保護著他。

即使是發病的時候，他也為了他，在努力地堅守著心和緒，假裝什麼事都沒有。

可對于這樣的沈逸燼，景尋卻幫不了他什麼。

這覺實在太不好。

其實先生已經好久沒有發病了。

上一次他表現出一緒失控，還是唐大哥回來那天他們一起去酒吧的時候。

那次是先生親口說的，他已經不會因為打雷和下雨到失控了。

后來的時里當然也打雷過下雨過，沈逸燼就真的覺還好。

那麼今天這是怎麼……

明明昨天一切都還好好的啊。

心中不解，但現在也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景尋驀地一翻，徹底翻到沈逸燼的上。

手解開對方襯上的紐扣，這種時候是都覺不夠用了。

景尋還俯下了。

——直接上咬！

什麼脖子呀之類的地方都不能放過，反正先生說過，他喜歡被他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