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言對視了五六秒。

“你怎麼沒走。”江問維持原本的姿勢坐著，冷淡地問。

“你好像一個小朋友哦，得不到大人的關注，就開始發脾氣。”隔了會，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沒有。”

“嗯？”逢寧奇怪了，“沒有鬧脾氣，那你干嘛拔針頭。”

江問的手背還在冒，臉沉下去，“不想掛了。”

周圍很靜，靜得只能聽到他略重的呼吸。逢寧慣會察言觀，而江問一點也不設防。

他冷清冷面的，長得好看，眉眼間全是別人慣來的神氣。

嘖嘖，真是個小心眼。

呵呵笑了兩聲，拿了棉簽，試探遞到他跟前，“喏，把傷口按住。”

江問看了棉簽兩眼，到底是接了過來，乖乖照做。

“不想掛就不掛了。”逢寧看看表，“走吧，去吃飯吧。”

本來打算去食堂，結果空空一片，很多窗口已經關閉。他們從西門出去，路邊擺攤的也沒幾個。逢寧突然好奇：“爺，您在食堂吃過飯嗎？”

“別喊我爺。”江問皺眉，沉穩的優等生形象又端出來了，“不怎麼吃。”

“怎麼？別人都這麼喊，那我喊什麼？”

“名字。”“江問？”

“嗯。”

又喊了一聲：“江問？”

江問看了一眼。

“你為什麼不到食堂吃啊？”

“我不喜歡聞…”江問猶豫了一會，措辭半天，含糊吐出兩個字，“菜味。”

“菜味？”逢寧被笑到。

突然想到趙瀕臨說過，江問表面上看著很酷，很冷漠，其實心就是個小。

“你也太金貴了吧，金貴的江問，連菜味都聞不得，哈哈哈哈哈哈哈。”

江問被笑的臉很差。

其實逢寧自己神狀態也很萎靡，前兩天剛洗完的胃實在是太殤了。兩個病患胃口都不是很好。江問跟著走，隨便去了一家清粥小館。

“等等。”站在門口，逢寧用手攔住他，用鼻子嗅了嗅。

江問莫名，“怎麼了。”

扭過頭，嚴肅地說：“您先聞聞，看看這家館的菜味您看還能忍嗎？”

江問被氣的一哽，撥開的手，“我沒這麼矯。”

逢寧點了一碗餛飩，又替江問點了一碗皮蛋瘦粥。

了張紙桌子，“你喝茶不？孟桃雨前幾天給我帶了一杯燒仙草，好像就是附近買的。”

江問搖搖頭，“我不喜歡喝茶。”

餛飩和粥端上桌，逢寧往碗里倒醋，“居然有人不喜歡喝茶？我最喜歡喝茶了，茶加泡面，是天下最完的組合，幸福Biubiu滴。”

“垃圾食品。”

看江問點評的一本正經，逢寧心里都要笑翻了，怕他又生氣，只能憋著笑，“這就垃圾食品啊？那你上次吃燒烤，那不也是垃圾食品嗎，你還給垃圾分類啊？”

他的神語調依舊淡淡：“我偶爾吃，吃的很。”

逢寧點點頭，豎起大拇指，惡狠狠地表揚道：“那你可真是健康養的好寶寶。”

江問不喜歡吃燙的東西，用勺子把粥攪到溫涼了才勉強吃一口。口里有東西的時候也不講話，他專心把粥吞下去，說，“我不是小孩。”

“哦。”

他悶悶吃了一會，發現逢寧不講話了。抬眼，心不在焉，里鼓鼓地嚼餛飩，眼睛卻一直瞄手機。

江問發現被忽視，說不清的惱火緒涌上來。他忍了一會兒才出聲問：“你在看什麼？”

“看帥哥唄。”

逢寧唔唔兩聲，“這個。”手機丟到桌上，屏幕上正是啟德吧的畫面。按照別人的提示，順利找到了那個帥哥盤點帖。

“嘿嘿，他們在選十大校草，我換了三個小號給你點贊投票。”

江問瞥了一眼，臉轉多云，“哦…我又不在乎這個。”

“上面說的八卦是不是真的？”逢寧咬著勺子，“你也太絕了吧。”

他把手機拿起來，“說什麼？”

“說之前有個生在你面前哭了很久，結果你等人家哭完了，說了句，你誰？”逢寧直起腰，眼睛瞪大，咕噥道：“你居然說，你誰？你誰？！！江問你太絕了，小小年紀已經對生無到這個地步了嗎？”

江問微微困，擰著眉頭想了想，“什麼時候的事。”

“初中。”

“那個，那個生，不是喜歡我的。”江問解釋的頗為費力，“是趙瀕臨的朋友。”

“嗯？”逢寧滿眼都是獵奇的，“趙瀕臨的朋友找你哭干嘛？你做了什麼？哇，難道你們玩三角？！”

“……”

“和我沒關系。因為趙瀕臨不肯見，他們那個時候鬧分手。”

逢寧追問：“分個手，趙瀕臨為啥不肯見？”

“因為…說，說想跟趙瀕臨結婚，然后趙瀕臨害怕了。”江問的表略顯尷尬，支吾了一陣，“他們…那個，就是…趙瀕臨把人家……”

逢寧看他難以說下去的樣子，恍然大悟，憤憤道：“我靠，趙瀕臨初中生就跟生上床啊，上完床還想甩別人，太渣男了吧。所以是趙瀕臨的債，找到你上了？”

話題如此詭異，他們居然還聊了下來。

江問嗯了一聲，又加了句，“不是我，我從來沒有和生…”話說一半，尷尬地耳子都紅了，頭偏過去不看。

逢寧笑的很賊，眼睛黑亮，“是嘛，這樣才是好孩子，你想和孩子干什麼，也得等到十八歲，這才符合科學。但是你拒絕孩子的時候，可以溫一點，溫和一點。不要搞得這麼不留面嘛，大家都是青春期，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十幾歲的花季男，面子薄，這樣傳出去多不好。”

江問反問，“那你呢？你說我對別人不留面，你自己呢。”

“我什麼？”逢寧毫不在意，吃了一大口餛飩，“我傷過的男心可太多了，你要說，我一時間還不怎麼想的起來。但是男生的心理承能力明顯比生強嘛，狠一點也無所謂的。”

然而對面坐著的就是個患得患失的玻璃心。

玻璃心說道：“我聽別人說，初中有個男生剪了你的頭發。”

江問很，或者說從不主探聽別人的八卦。他說的時候，剛對上逢寧的視線，他滿臉別扭，聲音越來越低，“后來喜歡了你三年，還跟你回家，但是你沒理。”

“是啊。”逢寧沒注意到他扭的緒，“他跟我上公，結果被我暴揍一頓。”

“？”

逢寧瞇起眼，一副憶往昔的表，“這哥們不知道是電視劇看多了，還是有被迫害妄想癥，把自己幻想大俠，非要保護我的安全，姑我才沒這個功夫陪他演偶像劇！”

江問：“……”

夏季的午休時間短，吃完飯一看時間，回寢室午覺也睡不了。

逢寧吃了碗小餛飩，胃口大開，拍拍鼓脹的肚皮，“我去買兩杯茶，你要不要先回學校？”

江問頓了頓，跟著站起來，“我也去買一杯吧。”

逢寧懷疑：“你不是不喝？”

“想…試試。”

江問不喜歡喝茶，但他習慣了的嘰嘰喳喳。

如果安靜下來，心也空了。

其他的，他也不懂。只知道自己還沉浸在和逢寧剛剛輕松快樂的聊天氛圍之中。

江問貪這點限定的快樂。時間快到了，舍不得。但他什麼都不能說，無計可施，只能把這些往心里藏。

賣燒仙草的茶店名字很可，櫻桃小丸子和布朗熊。就隔了一條馬路，這時候排隊的人還是很多。

其中不乏啟德的學生。有生瞄到江問進來，曖昧地推了推同伴的胳膊，做口型，看帥哥。

逢寧有很嚴重的選擇困難癥，每次在點吃的點喝的之前，都會仔細研究，糾結很久。

揚起腦袋，發頂帶點清淡的香味，過他的下。

江問心神搖曳，怔愣了一瞬。

逢寧手舉著，對著點餐牌指指點點，“你說我是要招牌布丁還是仙草凍茶？”

他比高，低著眼，很耐心的說：“我不知道哪個好喝。”

“上次小孟給我帶的就是仙草凍茶，那我這次喝招牌布丁吧。”逢寧皺起臉，終于下定決心，問他，“那你呢，你想要什麼？”

“都可以，你幫我點吧。”江問說。

逢寧出異常煩惱的表：“你不能讓我點啊，我自己已經選的很痛苦了！”話這麼說，還是重新去認真地看點單牌。

江問站在后，出一點微弱的笑。

“芒果椰西米如何？還是檸檬茉莉茶？你想要哪個。”轉頭。

江問故意說，“你選。”

逢寧做了個深呼吸，沉思半天，拍板：“那就芒果椰西米吧。”

“嗯。”

隊伍很長，前面差不多還有十幾個人。逢寧是個聒噪的人，一說起話來就叭叭地停不住。甚至不需要任何人接話，自己就能滔滔不絕地講個半天。

“你知道嗎，我當時一看這家的店名我就喜歡上了。”

“櫻桃小丸子和布朗熊。”他重復了一遍店名，“為什麼？”

“因為我最喜歡的畫片就是櫻桃小丸子啊，我到現在都特別喜歡看呢，還經常搖頭晃腦模仿小丸子的臺詞。”

逢寧臉旁邊還有點汗，眼神亮晶晶的，得意道：“我小時候剪了個短頭發，別人都說我和小丸子特別像，我媽媽也說像。”

突然有道聲音傳來，“江問…你怎麼在這？”

倆人齊齊回頭，程嘉嘉旁邊還有個生。與此同時，們也看到了逢寧。

程嘉嘉立在原地，表復雜，“能跟我出來一下嗎？”

江問遲遲沒。

等了大約一分鐘，程嘉嘉見他沒反應，“我們把話說清楚。”

“說什麼？”

程嘉嘉咬了咬下，“你確定要在這里說？”

江問默然。

逢寧保持著深沉的表，看著江問跟著程嘉嘉推門出去。心底止不住惋惜，可惜了在排隊，太可惜了，不然也好想跟上去看看他們怎麼演青春偶像劇呢！

太熾烈，悶熱如影隨形裹在人上，窒息又粘稠。剛剛不覺得，現在頭卻開始泛疼。

心像是被灌滿藥的化學試劑瓶，連一陣溫的風都能點燃他的不耐煩。

程嘉嘉眼底有點淚，“所以，你是真的打算跟我分手是嗎？”

江問一聲不響，臉上依舊看不出明顯緒。

轉開頭，憋了憋眼淚，又轉回頭，繼續說，“那天大家一起吃飯，都是你的朋友，鬧那樣，你一聲不吭就走了，把我一個人丟在那，你不打算對我解釋什麼嗎？”

“抱歉。”

“你明知道我說分手，就是氣話，你為什麼連哄我一句都不肯嗎？我本來也沒想那樣的。”

程嘉嘉氣的在抖，“這兩天你知道我過的有多難嗎？我們剛剛分手，你就和別的生一起買茶，你們在一起了是嗎？你喜歡？”

緒投，而他的心落不下來。眼睛看著茶店的門口，掛著幾個晴天娃娃，櫻桃小丸子笑的很燦爛。更遠的地方，有一排樹，黑的電線桿，白的云，藍的天，很不均勻。

江問開始想象短頭發的樣子。

“好，那我換個問題。”程嘉嘉把手攥了，“你不喜歡我了對嗎？”

路邊有小孩在跑，他注意力不是很集中，“是啊。”

“那你喜歡過我嗎？”

許久，聽見江問開口：

“沒有。”

他們的對話到此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