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院是整修完畢了，不過其過程卻并不像周蕓蕓先前想得那般好。

像翻新和修繕這種事兒，包括在后罩房挖個冰窖之類的，對于周家阿來說，甭管是理解還是施工都沒有一一毫的問題。可對于周蕓蕓著重提出的灶間、便所以及最為關鍵的水暖系統，卻實在是太為難周家阿了。

這周家阿再聰慧再能耐，那也只是個鄉下老婆子，人不可能對于從未接過的事務一下子就了若指掌的。哪怕周蕓蕓先前已經給出了極為詳盡的設計和圖紙，要完全復制出來已經很不容易了，等各零件都齊備之后，到了拼裝、銜接部分時，還是徹底難倒了阿。

也包括忙得四腳朝天的祁家大爺。

最初，在周家阿從周蕓蕓手里拿到設計和圖紙時，就已經第一時間找上了祁家大爺。甭管是出于對合伙人的信任，還是單純的抓壯丁，反正在周家阿心目中，傻兒子就是最為得力的幫手。這不，遇到難題就找傻兒子已經了阿的本能，若是在府城還會顧忌到路途遙遠，如今同在京城，不利用他，還能利用誰？

而祁家大爺也是個能耐的，哪怕周家阿嫌棄他，可起碼有一點卻是無法否認的事實，那就是他的眼極為毒辣。

只一眼，祁家大爺就看出了那份設計和圖紙的價值。

“周老太！您可真是我的財神爺啊！！”

對于祁家大爺來說，哪怕是吃到一塊好吃的糕點，他都能第一時間聯系到本和銷售，更妄論是這麼一份稀世罕見的資料。在認真的聽取了周家阿的要求后，祁家大爺立馬拍著口表示，改造宅院的一切費用都由他來掏了，不需要阿出一文錢。不過，作為補償，要求留一份資料予他。

這話一出，原本沒覺得有啥問題的周家阿，第一時間用極度懷疑的眼神上上下下的審視起了祁家大爺。

縱然素日里周家阿一口一個“傻兒子”的喚著，可若是祁家大爺真的是個大傻子，你以為阿會把時間和力浪費在他上？看周三山就知道了，對于徹頭徹尾的傻貨，阿的做法一貫都是有多遠滾多遠，只圖個別礙眼。

就這，還是嫡親的孫子喲！！

都無需多思量，單憑祁家大爺那“財神爺”、“資料留一份”的話茬，周家阿就可以肯定，這絕對是一筆比之前想象的還要更能來錢的大買賣！

既如此，還用多說嗎？得了，趕先談談如何分吧！

在周家阿數十年如一日的討價還價功力之下，祁家大爺一如既往的敗下陣來。最終，倆人不單談了五五分的比例，還將一應的人工、材料等等本包括風險以及尋找買家的一切事由都給了祁家大爺，周家阿所需要做的無非就是坐等分。

咳咳，這是最理想的分配方式，可惜之后略出了點兒小麻煩。

事實上，就連周蕓蕓也沒有想到，所以為的最困難的打造零件過程順利得驚人，家老弟就像肚子里的蛔蟲一般，愣是將所需要的所有零件都打出了符合標準的樣品。當然，這里頭周家阿爹的功勞也很是不小。然而等一切齊備了，他倆就抓瞎了，祁家大爺也跟著傻眼了。

咋拼接呢？

咋安裝呢？

這些玩意兒到底是咋用的呢？

最終，還是得周蕓蕓親自出馬，來到自家新置辦的宅院里，手把手的教導拼接安裝。相對而言，這里頭最最困難的，當屬水暖系統。

京城位于北方，雖不是極北之地，卻比大青山那頭要寒冷得多。零件全部打造完之時，已是十一月了。若是往年在大青山時，這會兒興許已經飄起了雪花，可無論是地上還是屋頂上，都很難堆積起雪堆來。唯有一年是個例外，也就是周蕓蕓剛穿越的那一年，大雪封山群狼下山，那一年的冬天冷得周蕓蕓印象深刻。

偏生，京城里每一年的冬天都要比周蕓蕓記憶中的寒冬更為寒冷一些。

十一月里，各家各戶都已經用起了地龍或者燒起了暖炕，再不濟也該點幾個炭火盆子。要不然，在冰冷的屋里待個一夜，次日保準能凍冰。可因著新宅子里的水暖系統還會鋪設完畢，以往的地龍卻都已經被徹底清除了，宅子里異常得寒冷。

周家阿原是不打算周蕓蕓過來的，可誰其他人搞不定呢？這不，在狠狠的敲詐了祁家大爺后，周家阿終于松口同意讓的好乖乖頂著寒風冒著大雪來新宅子里現場指導。

寒風大雪真的是夸張了，周蕓蕓一路坐在轎里，穿著厚厚的皮裳，還揣了個暖烘烘的手爐，半點兒都不覺得冷。

說起來，周蕓蕓也已經有月余沒來這兒了。再次進自家宅子，也狠到很是新鮮。

趁著人還未到齊，周蕓蕓就先前后逛了一遍。

雖說外頭飄著雪花，不過因著每個院子都有相連的抄手游廊，只要別傻乎乎的走到庭院里頭，就不會被落得一頭一臉的雪。至于寒冷，又沒刮風，屋里和外頭其實相差不多。

月余時間，宅院的變化還是很大的。單從外頭來看，目所及之都被翻修過了，顯得格外得鮮亮和干凈。尤其屋頂上，明明已經下了好幾場雪了，卻仍不曾堆積上雪，只怕每回掃雪就沒花銀子。

至于屋里頭，就顯得不是很盡如人意了。這也是沒法子，畢竟水暖系統尚未鋪設完畢，幾乎所有房間的地面都被鑿開了。之所以說是“幾乎所有”，那是因為并非每個房間都需要鋪設水暖，像雜間、庫房之類的，就完全沒這個必要了。

除此之外，后罩房底下的冰窖倒是早早的完工了。從地面上來看似乎不大，可進里頭后才知道別有天。尤其挖冰窖的是專門的匠人，底下挖得極深，卻并不會影響到上頭的建筑。只不過因著如今離開春還有很久很久，加上宅院里需要工的地方還有不，冰窖里還是空空的，并未開始儲冰。

再有，就是沒什麼生氣的庭院了。

前一任主人家因著家中人口眾多，只嫌房舍不夠用，哪里可能在庭院里弄植被綠化？恨不得多搭幾個棚子倒是真的。好在對方到底是個讀書人家，倒也勉強忍不住搭建的沖，可饒是如此，空空的庭院也著實人不敢恭維。

周蕓蕓的意思是，在前院種植兩棵大樹，后院則搭個葡萄架。倒不是缺這口吃食，而是能在盛夏里有個納涼的地方。當然，多一口新鮮吃食還是不賴的。

只是，即便祁家大爺的人脈再廣，大冬日里也實在是不適合移植。因此，這事兒只能留到來年開春天氣暖和的時候了。

“好乖乖，工匠頭子和傻兒子都來了，你是打算在哪兒做示范？”周家阿倒不是想催促，而是擔心自家好乖乖在外頭凍出個好歹來，雖說屋子里也不算暖和，可方才已經人往屋里擺了倆炭盆，多多也能起的點兒作用。

周蕓蕓看出了阿的心思，當下便從善如流的跟著去了前院。

選擇的是第一進院子的門房。

之所以先在門房鋪設水暖系統，主要還是因為門房比較小，加上門房連著倒座，到時候若是孟謹元考上了進士，有客來訪時，也好人先往倒座房里歇歇，好歹也算是一個家的門面。

說起這水暖系統，鋪設起來還真是不容易的。這里頭的不容易倒不是指作難度，而是很考驗一個想象力。簡而言之，要是從未見過有人這麼干，想要弄清楚里頭的彎彎繞繞確實很不容易。

幸好，周蕓蕓上輩子不單親眼目睹了施工現場，回頭還因著好奇的緣故，特地從網上搜了資料來看。這要是親自下場鋪設，似乎是考驗的，可若僅僅是站在旁邊指導，還真不難。

——就是難為了那些工頭。

要不怎麼說祁家大爺是天生的錢眼子呢？他早不早的就覺得這是一個發大財的好機會，可等施工的時候到了難以逾越的大難題時，他才真正的興起來。

他不怕過程難，只怕不難。

若是能難到旁人本無法破解的地步，那麼這門賺錢的活計就等于是他獨有的。咳咳，也許還要包括周家阿。

可這筆賬誰都會算，像先前周家阿賣給了他很多糕點、糖果的方，事實上除了幾道很難的，譬如星星糖，再譬如棉花糖，其他的一些方，這些年下來，或多或都人學了去。

這也是沒法子的，吃食這玩意兒，外行人是覺得稀罕，可若是行人，但凡有些想要模仿，多次嘗試下來，不說學個十足十的相像，好歹也能學去個七八分。偏生，這世間多半都是普通人，舌頭貴的老饕終究是數。很多人甚至都嘗不出來正品和盜版的區別。這也導致了很多吃食只在最初賣得好，一旦新鮮勁兒過了，或者是山寨版的出來了，生意就會一落千丈，再不然就只能降價銷售了。

虧本是談不上的，畢竟吃食原就是賺頭極多的，加上飴齋做得又只做高檔的，頂多也就是前期賺翻了，中期盈利仍不，等到了后期就生意平平了。

祁家大爺想要的是能夠永遠賣得火熱的東西，就像手工皂那樣，不單賣價高，而且旁人很難學到手，最好永遠只有他獨一家！！

很顯然，水暖系統就是這麼一門完全符合他預期的好買賣。

在場的人中，除了周家三口人外，也就只有周蕓蕓倆口子了，旁的全都是祁家大爺的心腹手下，皆是那種一家子都簽了賣契的。所以，他完全不擔心會有人泄，就是擔心回頭周家阿會再漲價。

——請家的好乖乖來一趟就要出高價，回頭還不知道怎麼宰他呢，真是愁死他了！

話說回來，這還是他頭一回看到周老太的好乖乖。

……

周蕓蕓也是頭一回見到傳說中的“傻兒子”，二十來歲的樣子，長得在男人里頭也算是樣貌不錯了，卻完全不能跟孟謹元相比。

怎麼說呢？這倆人原就不屬于同一類人。

祁家大爺是那種生意場上的英，一眼過去就有種老狐貍的覺，偏外表還算文雅，見人就是三分笑。乍一看，仿佛是很和氣，實則眼底里卻泛著，不知曉在算計著什麼，看著就跟周家阿是一路人！

反觀孟謹元，他很笑臉，待人也多半是禮貌中著幾分疏離。若是不悉他的人，只道他清高，拒人于千里之外，不過若是相久了，自會發現他只是無所求，自然沒必要同旁人套近乎。

俗話說，無事獻殷勤非即盜。

不過，話又說回來，反正自家阿也不是什麼良善之輩，這倆湊一道兒，還不知曉到底是誰坑了誰。且照周蕓蕓對自家阿的了解來看，吃虧的一定不是阿！

那就沒問題了。

細細的查看過了鋪了小半屋子的材料，主要是鐵鑄的管道和保溫板。所謂的水暖系統，原就是先將分集水安裝完畢，再將事先按照尺寸裁切好的保溫板按照圖紙鋪設。

值得一提的是，在鋪設保溫板之時，一定要預先為管道留出空隙。待保溫板鋪設好后，還要架設鐵網，其實最好應該是鋼網，只是材料難尋，這才退而求其次的。

架設鋼網時，兩塊的邊緣一定要用專門的扎帶連接好。說起來，單是為了尋找合適的材料，就差點兒死大金了，好在他是真能耐，愣是憑借著周蕓蕓的只言片語，不單將材料都尋齊整了，還真就把所有的零件按照要求打造完畢。

等這些都齊備后，就可以安裝管道了。

為了防止熱量流失，還得在分集水到房間里的這段管道套上專用的保溫套。好在旁的東西雖難，保溫套倒還方便，或者說材料容易尋的，至于本和手工費那就不是周蕓蕓會去思考的問題了。

待做完這些事兒，將管道的一頭連接到溫控室，另一頭傳回分集水固定好，接下來只要將水灌管道，再檢測是否有水況就沒問題了。

整個水暖系統難度最大的，其實就是管道的鋪設和連接部分。尤其是分集水和溫控室，一個是管著水的進出，另一個則是溫度的控制。這要是擱在周蕓蕓前世倒是真不難，可如今卻是每一樣都要人工來完的。

就說分集水好了，分水主管和集水主管可算是死大金了。說真的，他能弄出來就已經很出乎周蕓蕓意料了，至于人工那是真沒辦法，誰這年頭沒有自來水呢？可不是需要人為的灌水和出水嗎？這已經不是大金能夠解決的問題了。

溫控室的況也類似，到時候一旦運行起來，就需要有人待在里頭看著爐火。其實周蕓蕓上輩子北方的供暖也是靠鍋爐燒出的熱水或者蒸汽通過管道進建筑，散熱后增高室溫來取暖的。只不過一樣都是取暖，人家是管著偌大的一個城市，這頭卻是一家需要至兩個人班。

萬幸的是，這年頭人工便宜，再說也就冬日里需要人手，正好冬日活兒難尋，溫控室又在前院，臨時雇人并非難事。

“……先前北方的地暖我也見識過了。剛進屋時倒覺得真暖和，可冬日里都不興開窗，待得時間一久，屋里老有怪味兒不說，還總覺得頭暈悶的。我就想起以往冬日里待在灶間，只要在灶臺上架一鍋開水滾著，就覺得特別暖和。我想呢，要是能在地底下放一鍋開水，熱氣一上來，這腳暖和了，人不就舒坦了？還不會頭暈眼花的。”

在水暖系統完了七七八八后，周蕓蕓有意無意的解釋道。

其實，水暖系統的優點就在于因為是地面整發熱的，發熱均勻舒適度就高，而且因為是從下至上逐步加溫的，地面的溫度永遠會高于上層。中醫也說了，溫足而頂涼，是最利于養生的。

不過，周蕓蕓當然不會解釋的那麼清楚，反正現有的優點已經表現出來了，尤其早先的地暖一冬天下來需要花費無數的炭火，而相對而言，水暖系統主要耗費的是水，且還是可以循環使用的水。至于炭火，雖也需要，卻比地暖節省了一大半。

眼瞅著這頭已經上了軌道，周蕓蕓就去了隔壁的便所。

依著先前的設計，新宅院的每個院落都會有便所的存在，包括第一進院子。同樣的，第一次試驗自然也就在前頭進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