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幸的是,盡管時好,不過等長大以后,他倆還是逐漸恢復了正常。哪怕功課不如三個哥哥那般好,起碼比起尋常孩子卻要好了不止一籌。
用周蕓蕓的話來說,不像。
不過,也正是因為他們的好,在滿了八歲以后,孟謹元索請回來一個武師,打算將他們培養文武全才。
于是,兄弟二人互相比(dou)武(ou)就了孟家長存的一景。
……
……
似箭,轉眼又是多年。
就在周蕓蕓過五十歲生辰這一年,的雙胞胎小兒子和比兒子還大一歲的三個孫子一起下場考試了,盡數通過了生試,了秀才公。
也正是在這一年臘月初八,周大金的小兒子哭著上門道:“姑啊!阿太快不行了,你帶表哥們都回去!”
那一瞬,周蕓蕓只覺得眼前一黑,險些栽倒在地。
是啊,會提前離開的何止胖喵它們,還有的阿。
將已仕的三個兒子都喚了回來,周蕓蕓帶上自家的五個小子并小侄子,匆匆往周家趕去。
早在十來年前,周家阿就在京城里置辦了一座五進的大宅子,不過卻是位于京城的另一面,富商聚居的城北,離孟家很遠。
一路上,周蕓蕓心慌不已,一疊聲的追問著小侄子。偏因著大金親很晚,他家的兩個兒子年歲都不大,這個小的不過才十二歲,先前仿佛被嚇得不輕,這會兒哭得一一的,只會說“阿太不行了”。
足足半個時辰之后,才終于到了目的地,看到宅子外頭一切照舊,周蕓蕓長出了一口氣。
此時的周家正院里,周三牛、周大金、周福生爺孫三人齊刷刷哭倒在周家阿的床榻前,連作幅度和哭腔音量都如出一轍。
對了,周福生就是大金的長子,他的次子名喚周祿生,之前被打發出門請周蕓蕓一家過來。至于周三山那頭也派人請了,去的卻是管家。
周蕓蕓從外頭進來時,正好聽得哭聲,登時一個幾乎站都站不住,也虧得倆小兒子警醒,一邊一個扶住了,愣是將架到了屋里頭。
“阿娘啊!你可不能丟下我不管啊!我這輩子一件大事兒都沒干過,你要是走了,我可咋辦啊?阿娘,你不能走啊!”
“阿,福生還沒說親呢,您還沒報上曾孫呢!您可得堅持住啊,您一定能長命百歲的!”
“阿太……”
已經進了外頭的廳,周蕓蕓卻愈發了,里屋的那道門檻怎麼也邁不過去,偏此時,卻傳來了周家阿中氣十足的罵聲。
“哭、哭個屁!老娘還沒死呢,你們嚎喪給哪個聽?你,周三牛給我閉上滾一邊兒待著去,老娘看著你就眼睛疼!還有你,周大金你個小兔崽子會說話嗎?老娘今年九十九,你說啥?長命百歲你個頭!阿福啊,你娘哪兒去了?快把你娘喚來,快把我的孫媳婦兒喚來!!!!!!!”
周蕓蕓:………………
是了,怎麼就給忘了呢?自打有了孫媳婦兒,這個乖孫就失寵了。
卻說周大金當初很晚很晚才親,晚到了什麼地步呢?人家是三十而立,他是三十歲還打著老,直到三十一歲那年,才總算是抱得人歸。
而那會兒,周蕓蕓前頭生的仨兔崽子都已經十六歲了。
他晚婚也是有緣由的,撇開那些年確實很忙碌不說,最最重要的一點,還是因為周家阿沒挑中合適的人選。
萬幸的是,在挑細選了多年之后,周家阿終于挑到了心目中最完的孫媳婦兒,也結束了周大金多年的生涯。
說來也是湊巧,大金媳婦兒娘家也姓王,不過卻不同于大伯娘那種,而是偏向于二山媳婦兒秀娘。當然,像歸像,倆人卻不是一個檔次的。
大金媳婦兒出于普通商戶人家,據說祖上還曾經出過大,當然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兒了,到了這一輩兒時,僅僅是年時候過過幾年好日子,之后隨著祖產被敗,家道中落,僅靠著半間小鋪子過日。
之所以說是半間小鋪子,是因為他家原本的院子一分為二,一半自家住,一半租出去。又因著租金不夠生火,只得將前頭半間房改了改,弄了個啥都賣的小雜貨鋪子。
原本,就這麼個家境,哪怕京城閨不愁嫁,也注定嫁不到好人家的,尤其看起來模樣一般,材臃腫,加上娘早逝,親爹是個敗家玩意兒,唯一的親哥還是個賭,除非愿意遠遠的嫁到外地去,不然婆家那邊只怕還擔心沾上個甩不的牛皮糖呢。
更慘的是,就在快及笄前,哥又賭輸了錢,債主追上門來,可家早已家徒四壁,又哪來的錢還債呢?
當著賭坊打手的面,哥哭著再幫一回忙。
問,怎麼幫?賣房子嗎?
那當然是不可能的,并非不答應,而是爹和哥都不會允許的,真要是賣了房子,他們住哪兒?可若不是賣房子的話,又從哪里去籌措欠賭坊的五十兩銀子呢?
然后,就聽哥說,賣了你吧,賣到窯子里,那里出錢高,可你要自愿不能鬧,不然人家未必愿意出這般高的價錢。
呵呵……
這日后沒兩天,大街小巷里就開始傳一個既人震驚又讓人忍不住拍手稱快的消息。
把那賭哥哥給賣了,賣給了衙門,去極北的邊境給披甲人為奴。可惜只得了三十兩銀子,于是又將自家那半邊房子抵了出去,得了三十兩,將賭坊的債盡數還清。
最初消息傳開時,所有人都不相信,因為一個子是不可以將親哥哥賣掉的,不過在打聽清楚細節后,人們卻既是敬佩又是唏噓。
沒錯,是不能賣了哥,可爹卻能。
誰也不知曉當時是怎麼同爹說的,不過說真的,就哥那賭徒本,今個兒可以賣掉妹子,明個兒弄死老爹又算什麼呢?指賭徒能有良知?別做夢了。
更人驚訝的事還在后頭,在還請了債務之后,拿了剩下的十兩銀子,重新歸整了半間鋪子,待再度開業時,卻驚呆了所有人。
不單是鋪子完全改頭換面,更重要的是本人也徹底變了。
什麼相貌普通材臃腫,這些全是偽裝的,真正的不單貌天仙,舉手投足之間自有一番風流韻味,只人挪不開眼,卻又不敢輕薄半分。
僅僅半年時間,就將自家那半邊房子贖了回來,再度修繕了自家房舍,還請了個老婆子“照顧”爹,日日好吃好喝供著,卻絕不其手生意。
又一年,以十六歲的年紀,打敗重重競爭對手,從周家阿手里拿到了新一年的區域代理權。
——那是周蕓蕓后來教阿的,本意是為了讓阿別再那麼累,畢竟那時阿的年歲就已經不輕了。不曾想,得了這個好法子,阿反而愈發忙碌了,不單將整個京城的生意吃下,還擴充到了周邊數個郡城、府城。
而在認真觀察了三年后,周家阿特地請了京城里最好的,下了格外厚重的聘禮,將王氏風風的娶進了周家大門。
從那以后,周蕓蕓就徹底失寵了,因為阿不單要忙著買賣上頭的事兒,還得盡全力培養繼承人。
沒錯,就是繼承人。
阿在古稀之年,重新給自己尋了個繼承人,卻不是嫡親的兒子孫子,而是一個純粹沒緣關系的外人。當然,娶進了門就是自家人了,用阿的話說,周大金這輩子唯一派上的用,就是讓得以明正大的將繼承人迎到家里。
有了心滿意足的繼承人,周家阿不單將這些年做買賣的心得傾囊相授,更是手把手的接管家里的買賣。
那時,周蕓蕓還頗有些擔心,記得問過阿,就不怕王氏生了二心?尤其那位可是狠心到能將親哥賣掉的人。
然而阿卻說,比起脈親,知恩圖報才是最重要的。畢竟,沒人能夠挑選父母兄弟姐妹,卻有權為自己的人生做主,只有沒腦子的蠢貨,才會舍己為人。
不,應該做舍己為畜生。
你若愿意為了一個畜生“奉獻”自己的一生,那麼你的的確確連個畜生都不如。
什麼生恩什麼養恩,只要問心無愧,只要對得起天地良心,只要在下半輩子不會有毫疚,即便做了所謂大逆不道的事又怎樣?
事實證明,阿是對的。王氏進門十來年,不單對周家上下盡心盡力,連帶對周蕓蕓這個早已出嫁的大姑姐,也是放在心上的。當然,與此相同的是,周蕓蕓也確實聽了阿的話,試著將王氏當妹子,當真正的娘家人。
……
在阿的連聲呼喚下,王氏姍姍來遲,顧不得跟周蕓蕓打招呼,已經奔到了阿床榻前,握住了阿的手。
“阿,蘄城那筆大買賣談妥了,那邊簽了契約蓋了紅印,我也已經仔細看過了,待回頭讓阿福去衙門備個案,咱們家呀,來年至能多賺五萬兩銀子。”
“好好。”
周家阿面上的怒容早已消失得一干二凈,在眼里,孫媳婦兒簡直就是集天地靈氣于一,咋咋都滿意,絕對完無可挑剔的好人兒。
當下,阿便拉著孫媳婦兒的手,絮絮叨叨的叮囑起來。
“家里的買賣我都給你了,還有我這些年攢下來的私房銀子、置辦產業的票據,都被我存到了票號里。”
“喏,這個給你。記住,這是票號的信,我還在那里留了你的指印,只有兩樣都對上了,才能取出我存在里頭的東西。”
“我存的銀票啊金票啊,這些隨便你用,咋樣都。房契可不能給轉手賣了,那些都是好東西,全在京城鬧市里頂頂好位置的鋪子,先前就賃給了人家做買賣。你回頭看著日子到了沒,賃出去繼續吃租子,或者收回來自家開鋪子都行,你看著辦。”
“京郊那邊,我還有五個大莊子十七個小莊子,有些太遠了,我只去過一趟,好在莊頭都是老實人,每年都會來送租子。你呢,回頭將這些人都喚到京城來,你得訓話,他們知曉換了家主。”
“對,家主,從今個兒開始,你就是周家家主了。別理會那些個蠢貨廢,可你得記住,往后給阿福、阿祿挑媳婦兒時,一定要睜大眼睛仔細挑。那話咋說來著?哦,寧缺毋濫,寧可他們打一輩子,也不能娶個喪門星進家!”
“你年歲也不大,興許往后還能再生養。我都想好了,往后要是還生,你就給孩子們按順兒取名,福祿壽喜財。”
“還有啊……”
滿懷悲痛站在過道里的周蕓蕓,就這麼聽著阿絮絮叨叨、嘀嘀咕咕、唧唧歪歪、沒完沒了的留囑,先前累得有多上氣不接下氣,這會兒聽得就有多犯困。
——早知道還忙活啥啊,慢悠悠的來也完全趕得及。
正這般想著,外頭傳來一陣響,周蕓蕓扭頭一看,卻是劉春花和周三山倆口子來了,當然一并過來的還有倆人的獨生子。
偏巧,周家阿終于結束了跟裹腳布那般長的囑,也似乎總算想起來了,此時此刻跟前除了那完無瑕的孫媳婦兒外,還有兒子、孫子、孫等人。
“我的好乖乖……”
聞言,周蕓蕓忽的眼圈一紅,的阿還是很疼的。
當下三步并作兩步走到阿床前,剛準備開口說話,就聽阿接著道,“你打小就是個缺心眼兒的,虧得五個孩子都像謹元,知道護著你敬著你,我也就放心了。了,你邊兒玩去。”
“周三牛、周大金,你倆給我過來!”
被點到名的父子倆趕湊上去,順便將周蕓蕓給到了邊上:“阿娘/阿……”
“你倆都給我聽著,不準搞事不準鬧騰,都給我安分點,我在地底下看著你們!!”
周家阿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輕輕擺了擺手:“滾吧,春花呢?”
劉春花走上前的同時,順便抬腳將周三山踹到阿床榻前,直接來了個五投地。
可顯然,阿才不在乎周三山咋樣,只向劉春花叮囑道:“春花啊,這些年委屈你了,三山子那就是個廢點心,你可得盯點兒。別給他錢,別代他做任何事兒,只給他好吃好喝供著就行,權當白養了個閑人。”
代了這個,又代那個,周家阿將家里頭所有人都叮囑了一遍,只不過對待重孫重外孫那輩兒的人,統一一句話:老實待著,別瞎折騰。
攤上了這麼個偏心眼兒偏到天邊上的祖宗,他們還能咋樣呢?
得了,就這麼著吧!
倘若覺得人生慘烈毫無希,不妨想想遠在家鄉的大房、二房。那些人才是真的慘,阿直到闔眼的那一刻,連半個字都沒提起。
阿到底還是走了,年九十九。
這個壽數無論擱在哪里都是高壽了,且臨終之時,子孫滿堂,哪怕周大金因著親晚尚不曾有孫子,可遠在家鄉的大房、二房卻皆已經有了小輩兒。尤其是周大山,他的長小臘梅前幾年就當了,大河家也是。
老周家早已在不知不覺中,六世同堂了。
可惜,卻也只能止步于此了。
……
與此同時,消息也傳到了皇商祁家。
曾經的祁家大爺,如今的祁家家主,在聽聞消息的那一瞬間面煞白,嗷的一聲慘,整個人仰面暈厥,嚇傻了一屋子的人。
祁家的家主夫人幾乎要原地炸。
直至今時今日,還記得那一年,祁家的老太爺過世,大老爺剛要繼承家主之位,就遭遇意外墜馬而死。那會兒男人是怎麼說的?
‘人固有一死,橫豎也風了那麼些年,誰還能長生不老?早死晚死都是死,您老人家只管安心的走,家里有兒子我呢!’
好嘛,當時還不到五旬年紀的親爹毫無征兆的徒然離世,男人多想的開啊,還有力去勸別人不要太難過,甚至還將他爹姬妾庶出子一一安頓妥當,連隔房兄弟都沒忘,怎一個心平氣和、妥當周全。
結果呢?
結果呢!!
哪怕周家那老太死了,祁家家主夫人仍覺得心里卡著一刺。憑良心說,真的不介意自家男人后院人如云,橫豎才是明正娶的嫡妻,就算來再多的姬妾人也妨礙不到的地位,可那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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