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技派》第二期開播, 節目的熱度又創了新高。
因為這是演員們第一次挑戰編劇的份排演短片,編出的故事一個賽一個的無語。網友們的重點早就不在演技上,實時彈幕瘋狂地吐槽著。
“第一個演得什麼玩意兒啊, 題目是生活所以展現了兩個人吃喝拉撒睡?救命!”
“笑死了第一組平淡得要死, 第二組上來就吵架,但吵得容真的好無聊啊, 我爸媽平常吵架都比這臺詞說得好。”
“這兩個里面非得選一個的話那就還是第二組吧,第一組我看得真的睡著了。”
“魏景華的題目來了!”
“他給的題目好大眾啊,我還以為會是更晦的主題。”
“夢想這個題目應該能編得很熱吧, 我手期待了。”
“……就這?”
“反轉都能猜到,開頭被人看不起最后贏了唄。”
“你們是不是對演員們要求太高了啊, 這畢竟是看演技的節目。”
“既然節目組給了這麼一個賽制,那編劇就是要考察的打分項啊, 這算什麼要求高。”
其他七組終于播完,眾人失不已,最后到了烏蔓和紀舟的《余震》,觀眾紛紛在彈幕里撒氣。
“一個花瓶一個流量,兩個草包演技不行還能指劇本嗎, 大家散了吧。”
“我已經當歡樂喜劇人在看了,這組怎麼能不看,一定是歡樂Top1哈哈哈”
然而隨著劇的展開, 屏幕上麻麻的彈幕變得稀薄。
剛才還吐槽的人一個個陷進去了, 不知不覺忘記了發彈幕。
劇從人的丈夫生還后戛然而止。
片段的最后一個鏡頭, 是烏蔓的一段自我獨白。
“后來我才知道, 1980年曾經發生過一次巨大的地震。但因為地形的構造,它會產生余震起伏。板塊從1980年挪,到如今撞出余震, 明明該更早來的,居然花費了人間數十年。它來得那樣遲,同你一般。”
節目里播完了片段,開始打分的環節,彈幕卻還在沉浸在剛才的劇中。
“我靠,這個故事絕了……”
“當時不是有熱搜去上編劇進修班了嗎?看來就是為了寫這個”
“如果是真的我瑞斯拜了,這個態度很難讓人不支持。”
“這真的是烏蔓寫的?槍手吧?”
“和槍手比起來水平還差點呢,覺就是寫的”
“什麼人寫什麼樣的本子,這個三觀歪到姥姥家了!”
“無語,道德衛士是不是和人doi到高的時候都喊著八榮八恥啊?”
彈幕不一會兒從夸贊又變了爭吵,一片混戰。
但烏蔓和紀舟的余震片段也因此上了熱搜高位,純靠掐出來的。
節目組趁熱打鐵,本來預定明天才播放的關于他們的排練花絮選在今晚迅速放出。
而其中追野給紀舟親示范的那個片段毫不意外被剪進去了。
彈幕觀看過后,一片嗷嗷。
“我噴鼻了,這兩人的互怎麼會這麼有張力……!”
“剛才我還覺得紀舟演得不錯,現在我打我自己臉了,和追野一比真的是東施效顰。戛納影帝不愧是戛納影帝,你爸爸終究是你爸爸。”
“嗚嗚嗚嗚太了此刻我就是個羨慕烏蔓的檸檬”
“本路人現在好期待看到春夜,他倆的cp有嗎我要提前!”
“無,兩個人現實里都分別有別人,所以要嗑隨便嗑磕就好,千萬別真實”
節目組為了慶祝上一期熱度達到新高,在下一期的錄制結束后了個火鍋宵夜犒勞眾人。
雖然都是清一的菌湯養生鍋外加蔬菜,沒有幾盤,但錄制了整晚的大家還是得腸轆轆,搶一盤菜比剛才錄制時搶一個晉級名額還眼紅。
烏蔓來得遲一些,位置只剩下追野和何慧語旁邊的一個空位。大家似乎都知道了他們在談的消息,誰都不愿意靠近做個電燈膽。
要不是這部分算花絮是工作的一部分,烏蔓肯定掉頭就走了。
而如今只能尷尷尬尬地坐下來。
好在追野和何慧語這倆算正常人,沒有當著眾人秀恩的臭病,兩人都是各吃各的。開吃了一陣子,又開始了必不可的喝酒。
何慧語不知道是不是知道有男友在側,非常放心,喝得一杯接一杯。烏蔓之前有在酒局上同喝過,不是酒量很好的人,很快就醉倒了。
這次也并不例外,一杯白酒落肚,的雙頰像打翻了腮紅,說話都開始大舌頭。
追野撐起癱的何慧語,無奈地對大家說:“醉了,我先送回去吧。”
眾人紛紛起哄,他做了個抱歉的手勢,扶著何慧語出去了。
期間他說再見時,一個眼神都沒分給烏蔓。
他完全做到了理想中的,事不關己各自為政的同事。
烏蔓目送著那兩人的背影出了門,灌了一口白酒,辛辣的味道直沖嚨。
搖搖晃晃地起說:“這酒太猛了,我出去吹會兒風。”
紀舟擔憂地看過來:“蔓姐沒問題吧?要不要我陪你?”
“沒事,你吃吧。”
擺手拒絕,著口袋里的煙出去了。
吹風什麼的只是個借口,只是忽然煙癮犯了。
然而剛走進錄影棚外的巷子,就看見了黑暗里有一點星火。有人已經先一步在里頭。
腳步一頓,要往外退,黑暗里追野的聲音傳來:“阿姐?”
詫異地停住腳步,側回頭,追野走出來一些,煙頭的火照亮他半張臉。像夜行的鬼魅,專收治心神不寧的過路人。
“都說了別這麼我了。”古怪地問,“你不是送走了嗎?”
“是送走了。”
“那你怎麼沒跟著去?”
“送到門口就行了啊。”追野皺眉,“有人來接,我為什麼要跟過去?”
“……有你這麼當男朋友的嗎?讓別的人接你朋友回家?”
他低頭,對著吐出一層煙圈:“你以為我是男朋友?”
“不是嗎?”
“是不是你以為我了朋友,才不拒絕和我聊天。”他出一無奈的表,“阿姐,你真的很知道怎麼折磨我。”
最后那三個字像一把小鋸齒,齒很鈍,劃在烏蔓的心上綿地發。
“何慧語的男朋友是師弟,在《孽子》里有演出。那次我們還一起去幫他過生日。你來接我那次。”他盯著,“那藍蠟燭,你還留著嗎?”
他沒有和別人往的消息讓頭腦暈沉,差點口而出,留著。
但理智回籠,不自覺地咬住下,撒謊說:“扔了。”
追野沉默下來,煙越越短。火漸滅,他的臉就跟著到了黑暗里去。像鬼魅失了魂焰,對一切都失去興致。
他沒再說一個字,踩滅了煙頭的最后一點猩紅,單手袋,另一只手背著烏蔓揮了揮,頭也不回地離開。
烏蔓目送那個背影即將走出巷子,劃在心口的那把齒驟然變得鋒利,痛得很想張口住他。
就在真的忍不住出聲時,的手機響了。
郁家澤發來的語音通話。
躊躇一秒,轉手接起。而那個背影頓了頓,消失在拐角。
收回視線,聽到郁家澤冰冷的聲音傳來,夏夜暖風吹過亦有點凍。
“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
“當然記得,您出院。”
“那你人呢?”
“我以為您要回老宅。”
“知道揣測我的心思,怎麼就揣不到點子上?”郁家澤的聲音忽而下來,“我現在最想見的,是我的小鳥。”
烏蔓和節目組的人匆匆告別,驅車趕到醫院。
走近病房,發現門虛掩著,里面傳來一個孩子的說話聲。
“家澤哥哥,伯父讓我接你回去。”
“我明天會過去。”
“那你今晚要去哪兒?”
“唐小姐,這和你沒有關系。”
“現在沒有,很快就有了!”
“那你到時候再來問。”
孩子語氣一滯,接著門從里側打開,唐映雪從里頭跑出來,和烏蔓迎面撞上。
這副樣子是烏蔓陌生的,穿著和團打歌服截然相反的乖順小禮,頭上別著蕾貝雷帽,網紗蓋住潔的額頭,像上個世紀出逃的公主。
的眼神閃過一了然的敵意,冷然地和烏蔓對視,過一言不發地離去。
從這個眼神里,烏蔓品出了對郁家澤的占有。就像是那次火鍋聚會,故意將手帕出給看,絕不是無意。
他們之間的關系,并不像郁家澤說的,只是吃過一頓飯那麼簡單。
烏蔓收回視線,敲了敲門走進病房,郁家澤頭也不抬說:“你來得太晚了。”
“來得早就沒有好戲看了。”
“哎呀哎呀,這只小鳥是吃醋了嗎?”
郁家澤的腳已經好全,悠然地從床上下來,傾俯到烏蔓的臉下,裝模作樣地看。
烏蔓別過臉:“您不回去真的沒事嗎?”
他緩慢直起,語氣莫測:“你很想我回去?”
“我是擔心您父親生您的氣。”
他冷聲:“老頭子還管不著我睡哪兒。”
烏蔓自知失言,不該主在郁家澤面前提起郁父。
郁家澤很主提起父親,如果有提起,也是對于他控制自己的不耐煩和不滿。似乎維系他們的只剩下利益和服從,本沒有分。
有時候烏蔓聽著他的抱怨也會不耐煩,他明明那麼討厭那樣的做派,卻偏偏沿襲著用到了的上。
人怎麼就不知不覺地活自己最抵的那個樣子呢?
烏蔓開著車和郁家澤一起回到別墅,他忽然說:“我了。”
拿起手機:“那我現在個外賣?”
“你做給我吃。”
“……你確定?”
郁家澤把趕去廚房,自己則靠在門框上說:“有我把關。”
你連醬油和醋都分不清,還把關呢。
烏蔓在心里無聲吐槽,一邊著頭皮說:“要是不好吃,你可別怪我。”
把廚房里阿姨留下的剩飯拿出來,準備做個蛋炒飯。手上的作很機械,因為心里頭盤算著要不要問他半封殺了追野的事。但又怕自己這一問出口,反而讓郁家澤更加逆反,幫了倒忙。
思來想去,還是別問比較穩妥。
這邊出神,沒注意到郁家澤忽然走近后,從后背手抱住的腰,下擱上頭頂。
“小鳥,這好像是我第一次看著你做飯。”
手上的作不停,問道:“怎麼了?”
“看著適合當老婆。”
烏蔓鏟子一打,霹靂乓啷地差點炸了整個廚房。
郁家澤還抱著不撒手,低低地笑著,著后背的膛細微。
“這就把你嚇到了?”
烏蔓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麼回應,盯著眼前的炒蛋說:“好像炒糊了。”
“你好像一直很回避這方面的問題。從來沒想過嗎?結婚。”
“是您曾經對我說過,不要天真的。”烏蔓語氣平淡,“我對婚姻本從來沒抱有過什麼幻想,這樣好的。”
郁家澤抱著的手了:“以前我覺得你的這份乖讓我很舒服,但現在聽在我耳邊很刺耳。”
“難道您希我像十八歲的一樣纏著您讓我嫁進豪門當個闊太嗎?”烏蔓自嘲道,“那樣才更刺耳。”
“哭的孩子才有糖吃。”
何必要事事求著別人給呢,會自己掙到糖。
但這話絕對不是郁家澤聽的,只好說:“您給我的已經夠多了。”
郁家澤松開手,反靠在流理臺上。
“你可以考慮不結婚,但我不能不考慮了。”
烏蔓似乎覺地面晃了一下。
像是地震了一般,整個人差點沒有站穩。
炒鍋里呲呲冒著熱氣,煙霧迷了烏蔓的眼睛,眨了兩下說:“您要考慮結婚了嗎?”
“如果我說是呢,你會怎麼辦?”
“您依然是我的老板。”
“還有呢?”
“沒有了。”
郁家澤無聲地笑了一下:“跟你開玩笑呢,沒想到還真是和預想中一樣無趣的答案。”
“我記得您從剛開始就說我是個木頭來著。”
兩個人似乎都在調笑,但氣氛卻有點沉悶,廚房里漸生的油煙飄散在他們之間,烏蔓張口說:“您出去吧,油煙味道大。”
郁家澤腳步也沒抬一下:“我說要把關,就要把關到底。”
他就這麼站在流理臺邊,看著蛋炒飯出鍋。
賣相實在是不怎麼樣,但郁家澤還是手接過了飯,端到了桌上,兩人面對面坐下。
郁家澤吃了一口說:“真的很難吃。”
“要是很勉強就別吃了。”
“我偏要勉強。”他又舀了一口,眼神直直地盯著,“小鳥,不要忘了之前你任搬出去的時候我對你說過的話。”
——如果我說沒有結束,我們之間就不會結束。
*
這一天夜里,烏蔓枕在郁家澤懷中做了個夢。
夢到了自己的二十歲和二十一歲界的那一天。
在那一天之前,已經有個把月沒接到戲,因為得罪了業界的一個知名出品人。
那個老男人在聚會上對手腳,年輕氣盛的直接抄起酒杯,當頭給他沖了一杯紅酒浴。
結果就是好不容易爭取到的角重新手,那人氣得揚言封殺。
趙博語急得上火,當時他們都只是在一個很小的娛樂公司,沒有任何能力反擊。
靠著之前勉強賺的錢過生活,一邊不死心地四跑劇組,看看有沒有網的機會。整晚焦慮地睡不著覺,每晚躺在床上就盯著手機,盼有制片人的電話打進來通知一個奇跡。
但奇跡并不會來,驚奇卻很樂意顧。
在邁二十代開頭的日子,烏蔓就非常清楚地意識到生活是多麼蛋。
那一晚沉寂已久的電話鈴響起來,烏蔓看著那個連備注都沒有的電話號碼,任它響了許久。
在對方不死心地打了第十通之后,深嘆了口氣,接起電話。
“又要多?”
“我就不能打來是關心你的嗎。”
“那你只會打十秒,而不是十通。”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陣子,緩慢道:“你上次和我說的那電視劇什麼時候播出?”
烏蔓看著天花板,有氣無力說:“別等了,沒有我了。”
“什麼意思?”
“我把出品人得罪了。”
視死如歸地說出來,等待著意料之中的痛罵。
然而,電話那頭只是輕輕嘆了口氣。
“他想睡你是不是?得罪就得罪吧,我希你能為大明星,但我也不希你糟踐自己。機會以后還會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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