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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墜落春夜》 第60章

在吳語蘭用手指比劃的一刻, 烏蔓覺得自己這些年對的怨氣似乎就這麼消散了。

活到曾經的這個年紀,活到曾經的這個位置,烏蔓忍不住想, 如果自己當初懷的那個孩子生了下來, 并因此退出娛樂圈,會是什麼心

想過, 大概自己也不會對那個孩子抱有什麼母吧。

一定充滿了憎恨、憾,還有不甘。

每到這個時候,就會試圖勸服自己, 理解母親一下吧。吳語蘭也是個人,母是人的一部分, 但不是人的全部。所以自己,得學會理解。

但理解是一回事, 接又是另一回事。

始終過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

想,到底憑什麼要這份委屈呢?真是莫名其妙的原罪。

因此,將吳語蘭接到了LA,在質上不虧待,又不會讓自己和得過于。你養育我長大, 我回哺你晚年,們這輩子母分也就這樣了。

這些年從未曾好好地呆在邊,哪怕一個小時, 不是顧著對像對垃圾桶般吐槽裝滿的心事, 說完了就急匆匆地離開, 而是認認真真地凝視

凝視褪去了那些一生的仇恨之下,藏在潛意識里的那些意和溫

也曾有過想要好好的時候,對嗎?

烏蔓魂不守舍地從療養院出來,此刻很想念追野, 想找他說說話。但此時已是國時間的傍晚,他那邊應該已經在拍戲了。

只好作罷,沿著街頭胡游走。

深陷在自己的緒中,因此沒有注意到自從療養院出來,后就不遠不近地跟著一輛低調的黑轎車。

那輛車在人煙稍微稀的地帶后,突然拉開車門,跳下兩個黑人,一個從背后架住,另一個將沾有乙/醚的手帕捂上的鼻子。

烏蔓只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四肢便癱下去,被那兩個人半抱著拖上車。

乙/醚下的劑量并不多,烏蔓過了一會兒便恢復意識。

的雙手雙腳已經被黑膠布牢牢粘住,連同,眼睛。手機也被掉了。

覺到旁邊坐著人,但對方一聲不吭。

寂靜得只能聽見自己快要跳出腔的心跳,烏蔓嘗試著,但綁得太死,完全是徒勞。

短暫的眩暈和心慌過后,心里默念要冷靜,一定要冷靜,同時大腦高速運轉判斷眼前的況。

他們只是將綁上車,不劫財,不劫,似乎很有目的地要帶去往一個地方。

暫時是安全的。烏蔓盤算著,心頭卻泛起一更大的不安。

車子在詭異的沉默中往前行駛,從熙攘的街頭穿過,開向了毗鄰港口的偏僻郊區,最終在一棟莊園別墅前停下。

但烏蔓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帶到了哪兒,的眼前依舊一片漆黑,被踉蹌地帶下車。

對方的作非常暴,直接一把將扛到肩上,像扛一頭牲畜。

烏蔓覺自己在一直在往前,此時已經沒有時間的概念,被扛著只能以倒立的姿勢,頭部一直充……覺到天還未完全落山,眼前的黑膠無法遮擋火紅的夕,滲出幾縷稀薄的線。

就在據夕計算上車到這兒花費的時間之際,耳邊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

“讓摘下吧。”

蹩腳的中式英語。

接著,烏蔓被放了下來,薄的眼皮就覺到一劇烈的撕扯——黑膠被對方從皮生生撕拉剝落下來,接著再是

那種疼痛就像是去到街邊無證經營的黑心容館,被人用極為暴的土方法進行了一場慘無人道的

烏蔓眨了幾下眼睛,適應了周邊的線。意識到自己正在一棟巨大的別墅,整個別墅豪華到了蒼涼的地步,延的花園直通向私人港口,此時港口的海面上還靜停著一艘托艇。

而開口說話的這個人,剛從托艇上下來。

他背而立,一時之間讓烏蔓看不清臉。但那毫無生氣的吊詭氣質,立刻讓意識此人是誰——

郁家澤的父親。

烏蔓心一震,不敢貿然開口。郁父也不急不緩地轉過旁的保鏢立刻為他呈上準備好的垂釣椅和相關工。他怡然自得地坐下,仿若當不存在,甩著釣竿沉海面,眼觀鼻鼻觀心,進無人之境。

烏蔓的手腳依然被綁著,狼狽地跌在地上,過分窒息的沉默讓實在按捺不住地問出聲。

“你以為這是國,就可以隨意綁架人嗎?”

“噓——”他頭也不回道,“別嚷嚷,吵走我的魚了。”

他的語氣和神態簡直和郁家澤如出一轍,甚至更甚,讓烏蔓頃刻就起了滿的汗

并不會乖乖束手就擒,若是讓就閉,那就真的只有任人宰割的地步了。

烏蔓沉須臾,保持冷靜地試探:“郁老,你綁我來這兒,是因為前陣子郁星疑似稅的事吧?你知道是我放的消息了。”

他淡淡道:“算你聰明。”

烏蔓咬了咬牙:“我手里還有更關鍵的證據,要我銷毀也不是不行,但只有一個條件,你放我離開。我們彼此井水不犯河水。但如果我出了事,那些消息不我控制,流出去就不干我的事了。”

郁父這時才懶懶地回過,看了一眼。

“有趣。都這個時候了,還到你和我講條件?”他悶笑出聲,“不愧是家澤養在邊這麼多年的東西。如果我年輕一些,恐怕也會對你有興趣。”

烏蔓不由自主打了個冷

“你以為這個消息會對郁星造多大打擊嗎?靠這點威脅我,呵,你太了。”郁父甩下手中的魚餌,“要下好一盤棋,得提前知道什麼是最致命的。吃住了這個將,其他的車馬損失都是一時的。”

左側的保鏢突然上前,對著郁父耳語。他微微點頭,視線移到手中的釣竿上,頗有興味地看著微微起了波瀾的海面:“魚就要來了。”

說完不久,烏蔓就聽到后的腳步聲。勉強扭過半邊子,郁家澤的黑角在的眼皮底下擺

郁家澤看到地上被團一團的烏蔓,眼神中劃過一抹極為迅速的驚愕,立刻垂下眼,再看向郁父時已神態如常。

“爸。”

他沒有任何緒地道。

郁父眼皮也沒抬,依舊專心致志地看著海面,漫不經心地說:“你來得真不是時候,這魚剛快上鉤了,你一來,就嚇跑了。”

“是我來遲了。”郁家澤挲著指關節,“因為我剛剛就去找了。”他指向烏蔓,“不是您讓我理這件事嗎?怎麼勞煩您特地跑一趟過來。”

“因為你的效率實在太差了,家澤。”郁父慢條斯理地灑了一把魚食,“前幾年,你犯了糊涂事兒也就罷了。怎麼到這個歲數,還能捅出這麼大簍子?還是因為一個人?我對你很失。”

郁家澤垂在側的手在大兩側輕輕握拳。

烏蔓不地觀察著兩人的鋒,此時保持緘默不摻和他們兩人的談話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必須得想辦法自救才行。

郁家澤面無表道:“這只是個意外,我會理好的。”

“意外?你旁邊的這個人,我提醒過你多次?”郁父瞇起眼,“意外,從來就不是真的意外。”

“我保證不會有下次了。”

“那你知道,如何保證嗎。”

“……”

“我不是教過你嗎?”

烏蔓心頭劇烈一的潛意識涌上一種極為強烈的預警。

微微睜大眼,驚懼地聽到郁父不帶的聲音響起。

“——毀掉,以絕后患。”

郁家澤的一震,出幾個字:“需要我提醒一下您嗎?現在不是我邊養的小明星了,是唐嘉榮的兒。”

“私生罷了,唐嘉榮的把戲,騙騙別人還行。”郁父冷哼,“雖然理起來是有點麻煩,但是死人的腎也可以用來移植,不是麼?”

郁家澤皮笑不笑:“爸,從現實層面考量,這都不是最理智的做法。我覺得您有點意氣用事了。”

郁父將釣竿重重一摔,魚鉤被甩出來飛到了離烏蔓不遠的草坪上。

機會來了!

烏蔓眼睛一亮,又瞬間垂下頭,不讓他們發現自己的緒變化。現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爭鋒相對的父子倆上,得盡量小自己的存在,去靠近那個魚鉤。至先給自己松綁,尋找逃的機會。

郁父怒喝:“我難道不知道什麼才是最得利的嗎?!但我為什麼要這麼做?你到現在還不知道?!”

郁家澤的頭劇烈地滾了一下,逸出一譏諷的輕笑。

“我怎麼不知道?我再清楚不過了。折磨我不就是您畢生的樂趣嗎?”

“你昏頭了嗎?說什麼胡話!”

“難道不是嗎?你恨我,所以你要清空我邊一切我的,這就是你折磨我的方式。”

郁父仿佛聽到什麼天方夜譚,冷冷地扔下四個字:“執迷不悟。”

“是我執迷,還是你呢?你恨我媽,連帶著也恨我。這些年與其你用這種方式不斷折磨我,為什麼不給我個痛快?就像你親手掐死我媽那樣?!”

正在向魚鉤靠近的烏蔓聽到郁家澤撕心的詰問,不免驚住了。

“我說過了,那只是一個意外。不要再讓我反復重申。”郁父卻淡然解釋,“你只要記住,你是郁家的脈,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

的殘即將落下去了,風燭殘年地吊在半幕。

郁父看了一眼天,對著保鏢揚了揚下。對方立刻,將上的配槍給郁家澤。

郁父懶聲道:“快點解決吧。后續的事宜你不用管,和唐映雪的婚姻也不用擔心影響。我會替你理好的。”

郁家澤看著手中沉甸甸的槍管,聲音飄渺:“您真為我心。”

瘋子,兩個瘋子。

烏蔓看到槍到郁家澤手里的那一刻,不管不顧地加大作,使勁朝著尖銳的魚鉤努近,差一點,還差一點了……

急得滿頭大汗,像剛從海里撈上來快要垂危的魚,在草叢里打著前行,卻半天不得要領,不出一步。

郁家澤舉起已經上膛的槍,對準烏蔓的腦門正中心,拉開保險。

咔嗒一聲,便看到黑的槍口和自己地對峙了一條直線。

郁父已經背過,繼續坐下來,用了新的釣竿開始釣。

他打了個哈欠說:“在下一條魚釣上來之前,我就給你這麼點時間醞釀。”

郁家澤咬后槽牙,出幾個字。

“我非得這麼做嗎?”

“你只有這麼做,才能扛起郁家的未來。”

“為什麼非得是我來扛?”郁家澤脹滿的眼睛盯著烏蔓,但完全已經穿了看向虛空,“郁晨呢?”

郁父搖搖頭:“他不如你聰明,不如你有能力,趴趴,不好。”

“那又為什麼,郁家的份,他只是僅次于我?”

“你做哥哥的,這麼斤斤計較嗎?他已經沒有什麼能力了,自然需要那些份安立命。”

郁家澤沉默了,烏蔓見他許久未開搶,又睜開眼,從他空的眼睛里,窺見他沒有流下來的眼淚。

從寥寥的話語里竟覺得,郁家澤和自己的命運是如此相似。

只不過他比更悲哀。

是個私生,這麼些年來和唐嘉榮本就是兩個陌生人,他袒護唐映雪理所當然。

可郁家澤呢,早出生這麼些年,和父親同一個屋檐下生活,卻以泯滅人的方式被打造了一把家族的冷兵,亦是一把擋在弟弟面前的保護/傘。

從來沒人教會他該如何去好好人。他看到的,習得的,從來只有毀滅。

親手毀掉的八哥,被父親毀滅的母親。

所有他摯的。

現如今,該了。

郁家澤抖地舉起手,努力吞咽,耳鳴轟響。

那個蒼老的聲音附在撒旦上,發出最后的指令。

“魚來了。”

一道驚雷。

“砰——”

第一枚子彈,飛到了草叢上。

“砰——”

又是一槍,這一回打中,但打得太偏了。

烏蔓巍巍地低下頭,眼見腹部汩汩的熱沁出。

也許今天,真的要命折在此了。渾的無力和大勢已去的蒼涼無孔不地將扼住——與惡魔訂下的契約終究反噬自,不能善終。

近死亡的這一刻,烏蔓卻覺不到恐懼。

唯一想起來的,是那一夜的蝸居,追野捂著胳膊喜極而泣的畫面。

才剛剛被他擁有,那個小傻子多開心啊。

他如果聽到自己的死訊,該會有多難過。一定會哭比當時得還要丑。

但你千萬千萬不能做傻事,在人生這麼好的時中隨我來。

若再世為人,我會在黃泉路上多等你幾十年,不要讓你再那麼辛苦地追逐我了。

所以,你別著急跟過來。

不知不覺中,烏蔓的角勾起一抹溫至極又無比哀傷的笑容,刺傷了郁家澤的眼睛。

無數和有關的回憶像萬花筒一般,在這一瞬間旋轉。

初見時小心翼翼試探,驚惶的眼神。

煙火之下沖他微笑的,絢爛的眼神。

故意撒謊卻又怯時,不安的眼神。

送他禮又假裝不在意,暗自觀察的眼神。

失去他們唯一的孩子后,心如死灰的眼神。

十年間唯一陪著他走過來的這個人,有關的點點滴滴,他以為自己不在意的每一個眼神竟然都那麼清晰地為一幀底片,刻在他的回憶里。

而這些,最后將要泯滅于輕輕闔攏的雙眼。

著扳機的指節已經發白。

郁父皺著眉,要將魚兒上鉤的瞬間催促:“怎麼還打不中?以前學的都丟給我了嗎?”

“砰——”

中了。

海面劇烈滾,魚兒驚魂未定地溜走。火燒云布滿天際,和空中迸漸的飛爭奇斗艷。

烏蔓皺眼睛,卻沒有到任何死亡的疼痛。

……沒死?

神智恍惚地睜開眼,目的是郁家澤移開了槍口的位置——對準了郁父的后腦勺。

老人連頭都未曾回,死在了他以為的,忠誠的狗的手中。

郁家澤掃視全場,沉默了幾秒,說:“雇你們的主子已經死了,趕滾。”

他現在已經變了完全的瘋子。

誰會想惹瘋子呢?那些保鏢見狀紛紛神倉皇地往外跑,老人未涼的尸頓時孤獨地躺在港口邊,如此蕭瑟。

可惜烏蔓雙手雙腳還被綁著,腹部中槍,想跑也跑不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郁家澤走到郁父邊,踢了踢他,冷聲說:“喂,老頭子,真的死了嗎?”

郁父雙目圓睜,死不瞑目。

看著他這副樣子,郁家澤嘶聲笑起來。

他半蹲下,一只手抓著老人的后腦勺提溜起來,另一只手拿著槍口抵住他的太

“砰——”

“砰——”

“砰——”

“砰——”

郁家澤一眼不眨地又連開數槍,直到彈盡。那同一脈的濺得他滿臉都是,他一邊放聲大笑。

他已經沒有眼淚了,只會笑,笑到虛,才看向烏蔓。

烏蔓的下意識在發

還是用盡全力,讓自己不要逃避地看向他。

兩個人隔著幾米,遠遠地對視。

天空里最后一點浸沒了,他的面目變得模糊,直起,一步一步朝走來。

黑漆漆的別墅沒有開燈,霓虹離這兒隔得好遠,被太拋棄之地已經變撒旦的墳場,叛逃的惡魔雙手腥地蹲到面前。

他一只手握著槍,另一只手褪掉皮手套,出底下干凈的皮的傷口。

盡管染上的溫熱,還是那麼冰冷,怎麼也暖和不了在不停流失。

他用盡最后一點溫,語氣輕:“疼嗎。”

烏蔓哆嗦著,說不出一個字。

他從大里掏出瑞士軍刀,割斷綁縛的黑膠,盯著看:“你永遠不能忘記我。”

“飛吧”,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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