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九九免費小說 現代言情 墜落春夜 第78章 飼鳥日記(七)

《墜落春夜》 第78章 飼鳥日記(七)

烏蔓當然不會因為郁家澤的這麼一句話就放棄, 覺到還有轉圜的余地。

想起郁家澤還著肚子,于是翻箱倒柜地找出兩包泡面,又了一些蔬菜上門, 想展現一下自己的誠意——雖然目前只會煮泡面。但好歹也是親手煮的, 總比外賣討巧。

郁家澤醒來的時候,是被醒的。

他一下樓就聞到了滿客廳的香味,肚子立刻抗議地

烏蔓系著圍,把香辣味的泡面端出鍋, 里頭還加了西紅柿青菜還有一個荷包蛋。

“您肯定了, 我煮了點面,吃一點?”

郁家澤沒說話, 但主朝著餐桌走來。路過垃圾桶,他看見了里頭丟了幾包煙和好幾只打火機。

烏蔓故意丟在那里,就是為了讓他看見。

真是有心機的小烏

郁家澤在這一刻其實已經消氣, 但就是很烏蔓在他面前擺出依附但其實又有點心有不甘的造作姿態。

那種困般的矛盾非常吸引人。

“我發誓我以后真的不會再煙了。您就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好不好?”

烏蔓看他坐下來拿起筷子,小心翼翼地試探出聲。

對上期盼的視線,他一直吊著沒回答, 慢悠悠地吃完最后一口面,才說:“行吧。”

剛說出口,他又有點后悔這麼輕易地就放烏蔓去拍戲,據說這個戲需要拍很久, 拍攝地還是在大理, 通也非常不便。

他從來不會特意去探某個班,一般都是順道。像這種需要轉機又轉車的探班, 本想都別想。

所以助理打死也沒料到,他會在某天深夜接到老板的消息, 讓他定上去云南的機票。

出發前兩天,郁家澤給烏蔓打了一通視頻電話,故意瞞自己要去探班的消息。

烏蔓跑上房車接通他的視頻,還在拍攝間隙的等待中,臉上帶著角的妝容。

扮演的角是一個苗疆蠱,頭上戴著一頂厚重的銀冠,頭冠的下沿是一圈丁零當啷的鈴鐺,跟著的眼睛清脆回響,那聲音跟廊下的風鈴似的。

烏蔓的眼睛也因此被那一圈簾子藏了一半,猶抱琵琶半遮面,襯得的小眼神看上去格外抓人。

郁家澤從上到下審視了幾秒,攏起眉:“這是什麼造型?”

烏蔓老實回答:“這就是數民族的服裝啊,不好看嗎?”

“很不怎麼樣。”

他在心里的備忘錄里記下一筆:明天要和造型師好好說道說道。

烏蔓尷尬地轉移話題道:“說起來云南的風景特別好看哦,我昨天戲份,去大理古城逛了逛,還去了趟洱海,藍得一點雜質都沒有!”

郁家澤嗯了一聲:“一個人去逛的?還是和別人?”

“和助理一起去的。”烏蔓皺起臉,“這里風景雖然不錯,但食都好辣啊,不過會是你喜歡的味道。”

這句話莫名就讓郁家澤的心愉悅起來。

“那你帶我吃?”

懵懵的:“你要過來嗎?”

“怎麼可能。”他面不改地撒謊,“我忙得很。”

“哦……那我寄點縱菌罐頭給你吧,是這兒的特產,有點辣,你可以試試。”托著腮,離鏡頭更近了一點,郁家澤看著仰起臉打了個哈欠,臉頰鼓鼓的,特別想讓人住拉扯得痛。

這瞬間他有想要改簽的沖,想明天就飛去見他的小鳥。

然而他按捺住了,狀似隨口一問:“那你老家的特產是什麼?我想吃你那兒的特產。”

“啊,這我現在也沒辦法給你寄啊。”烏蔓想了想,報了幾個懷念的食名字,“……深夜不能提,我口水都要下來了。”

烏蔓說著說著,發現對面的郁家澤低著頭本沒在聽,便住了。

沒有想到會在兩日后的片場見到郁家澤,他來時手上拎著的幾樣東西,恰好就是視頻時提到的想吃的那幾樣。

“今天的戲拍完了?”

他風塵仆仆地問,烏蔓還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地點頭,就被他塞了滿懷的食

“您……不是說不來嗎?”

抓著沉甸甸的袋子,一頭銀飾隨著風在晃響,無比輕快。

“你不是說這里有我喜歡的味道嗎?所以我來嘗嘗看。”

一旁的助理猛翻白眼,每天工作餐幾乎都一模一樣,對吃什麼毫不在意的郁總,這會兒搖一變了大食家?笑死人了。

烏蔓一愣,點點頭說:“您真的……好喜歡辣。”摘下銀冠,“您等我一下,我卸完妝馬上就來!”

換回了常服,準備帶著郁家澤去大理古城轉一轉,和助理之前吃過的那家餐廳就在古城,不是什麼老字號名店,只是無意間在巷弄里拐進去發現的意外之喜。

南門刻著大理二字的城樓亮著通明的燈火,他們從城樓下走進,被人著向彼此靠近。

郁家澤很反地垮下臉:“怎麼這麼多人?”

“景區嘛,晚上人多吧……”

烏蔓也有點被嚇到,前兩天白天來的時候街道還寬松的,沒這麼多人。

正要繼續往前走,郁家澤忽然從大口袋里出手,自然地把的手放進自己的口袋。

“……?”烏蔓無言地看向他,郁家澤看著前方說:“人太多,你這小板一沖就被跑了,必須得被我抓著。”

他的手很冰,捂了很久的口袋也很冰。

但那一刻,烏蔓覺得暖和。

烏蔓憑借著記憶領著郁家澤找到了那家餐館。

那是一家私房菜,外頭有個小院子,夏天的時候老板就會支幾把桌椅,客人們可以邊吃飯邊眺的蒼山。只不過如今是冬季,在大理這個季節雖然比起其他地方已經不算冷,但坐在外面吃飯還是有些勉強。

這個時候已經過了飯點,街道上逛的人多,餐館卻冷冷清清。兩個人在角落靠近院子的落地窗外坐下。郁家澤注意到店的中心還有個小舞臺,地上置著一把吉他和一個空椅子。

烏蔓注意到他的視線,解釋說:“這家店有民謠表演,但只有客流量大的時段才開放。”烏蔓有點憾地說,“我兩次來都那麼不湊巧,聽不上。”

“這還不簡單?”

郁家澤起走向柜臺,和老板耳語了幾句,不一會兒氣定神閑地走回原位。

“等看著吧。”

不一會兒,隨著菜一起上來的,還有歌手。

烏蔓詫異道:“這是專門來給我們演唱的?”

郁家澤笑著說:“小鳥,你要知道一件事——這世界上沒有錢搞不定的東西。不僅只為我們唱,你還可以任意點你想聽的歌。”

歌手聞言一臉黑線,連忙補充道:“但我也不是什麼都會的……KTV也沒有全部的曲目呢。”

的口音聽上去有幾分別扭,普通話并不是很標準。

烏蔓好奇道:“你是港臺的嗎?”

“對!”歌手頭發,“我是香港人,以前都在銅鑼灣街頭唱,在那邊唱膩了,就想來大陸轉轉。大理是我的第一站,結果這里太舒服了,我就一直沒走。”

烏蔓忍不住想起之前那一年多在三流歌舞團混溫飽的日子,過的也是這麼顛沛流離的生活。那個時候除了沒錢其實都開心的,無拘無束,浪天涯。

但沒錢其實就是最大的問題。

從某種程度上,郁家澤剛才說的話沒有錯。誰能免俗呢?歌手再怎麼自由,還不是今夜要為了幾張票子單獨為他們獻唱,哪怕他們點兩只老虎都得裝瘋賣傻地接下去。

烏蔓突生慨,回過神來說:“我也不指定什麼了,就請你唱你特別拿手的吧。”

歌手拿起吉他,調了下麥,看向院子外,沉思了一會兒:“蒼山下雪了,我唱一首應景的歌吧,歌名《癡司》。”

低下頭,自彈了一段前奏,厚重的嗓音開唱道:

“夢還沒有完,大寒尚有蟬

夜來冒風雪,喚著雨點。

……”

粵語歌詞他們并不是很聽得懂,烏蔓只覺得旋律帶著幾分無可奈何的悲愴。

郁家澤卻聽得不樂意,一曲還沒唱完就抬手示意歌手閉

“唱的什麼東西?倒胃口。”

歌手頓時收聲,烏蔓還聽得陶醉的,見他心生不滿,也不敢再說什麼,和稀泥道:“那我們不吃了,去外面轉轉吧?”

郁家澤的手過長桌,的眼角,暗示意味十足地說:“我覺得可以回酒店了。”

烏蔓臉一赧,低下頭了一口飯。

兩人出了餐館準備離開古城,路過復興路,發現剛才如織的游人都聚集到了這里。

皚皚的蒼山腳下,這一條路滿是的冬櫻。

怪不得今晚人特別多,原來是櫻花開了。天地間的嘈雜都遠去,只剩下白雪與花海。

烏蔓不自地停住腳步,扯著郁家澤的手說:“這兒太漂亮了。”

郁家澤掃了一眼,不以為意:“不就是花嗎?”

“我第一次看見冬天里的櫻花!”烏蔓仰起頭,花影搖曳在年輕的臉龐上,“我一直以為只有春天才會開,原來也會在這個季節開啊。”

“只是這兒氣溫還可以,算不上冬天。”郁家澤沒什麼興趣地猜測,“再冷一點肯定就枯萎了。”

“但它至現在開著呀!”

烏蔓從地上撿起一朵從枝頭跌落的櫻花,吹掉灰塵,捧到郁家澤面前:“來,送你。”

郁家澤原本要離開的腳步一頓:“給我這個?做什麼?”

“你馬上就要回北京啦,那兒可沒有這麼漂亮的冬櫻,留下這個,讓它陪你工作。”

“北京要什麼樣的鮮花沒有?我買就是了。”

“那也肯定是從大理的花店運過去的,干嘛讓中間商賺差價呢!我們從原產地直接拿走。”烏蔓開郁家澤大口口袋,將櫻花小心翼翼地了進去,“就算是在北京花店買的肯定也是溫室的栽培種,不是這種純天然的。”

郁家澤掐了一把的臉:“你就撿這種東西糊弄我吧。”

他低頭看著口的冬櫻,臉上的表似乎渾不在意。

郁家澤定的是第二天下午離開,在早上出發前,他還有時間再看一場的拍攝。

而這一天,正好是一場重頭戲,烏蔓飾演的苗疆蠱要給男主角下蠱,下的方式就是靠接吻。

在這之前,郁家澤并沒有把關過烏蔓的劇本,他沒那個空閑,也沒有那個意識。畢竟之前給資源都是說給就給了,他也不在乎對方和誰演,演什麼樣。

他對烏蔓現在拍的這個劇本細節同樣一無所知,只是知道個大概,因此走進片場的時候云淡風輕的。

烏蔓剛完妝發,有些奇怪地嘀咕著:“怎麼今天的妝好像有點淡啊?”

化妝師眼神往監視前的男人瞄,心想還不是你的金主吩咐的。上裝傻充愣道:“導演說的這場吻戲妝容需要換個覺。”

烏蔓不知地點點頭。男演員那邊也準備完畢,機就位,準備開拍。

郁家澤連日奔波還有點困,起得又比較早,此時眼睛微瞇地坐在折疊椅上,生生地坐出了辦公室真皮沙發的氣勢。

他盯著監視,一直微闔得眼睛在看著烏蔓和對方男演員的肢作越來越接近時,慢慢張開了。

他立刻直起,對著導演耳語了一番。

導演面一僵,拿出對講道:“快,卡!”

鏡頭前的兩個人不知發生了什麼,茫然地面面相覷。但停下了作。

郁家澤一把拿過導演的對講,沉聲說了幾個字:“烏蔓,你給我到房車里來。”

他指名道姓地低念的名字,聲線過對講機,冰冷中又帶著糲的雜音,不似人的語調。

烏蔓聽到這句話,即刻就起了滿皮疙瘩,心臟在腔里狂跳。

著頭皮走上房車,目所及郁家澤坐在房車的沙發上,指尖在把手上輕點,頻率越來越快,突然毫無預警地將拉到懷中,掐住的脖子問:“你敢親他?”

烏蔓呼吸不過來,急促地回答:“那是……劇本……演戲!”

“誰準你演這樣的戲?”

“……您沒有……反對啊……”

郁家澤長長地呼吸了一口氣,克制住自己真的想在這剎那掐死這只小鳥的

“我不說,你就可以做了?”郁家澤搖頭,“你太讓我失了。”

他松開手,烏蔓咳嗽著問:“我不懂,您之前給的那些人,資源里也有吻戲的還有更大尺度的,為什麼到我這里就不行了?”

“你記這麼差?我跟你說過,們是誰我都不記得,就算們直接在戲里真做我都無所謂。但你不一樣,你是我的東西。”郁家澤的額頭暴起一青筋,“我的東西只能屬于我,不能被任何人。”

烏蔓啞著嗓子,還在一邊咳嗽地聲問:“我在您眼里,就真的只是個東西嗎?我的夢想,我的自尊,都不重要是嗎?”

“我有不讓你拍戲?”郁家澤嘖嘖稱奇,“我甚至還圓了你拿獎的夢,那不就是你的夢想嗎?我難道沒有全你?”

烏蔓啞口無言,覺到疲倦。

“今天的戲你可以照常拍,我不是那麼不講道理的人,但前提是這個戲你得借位。”

猛地抬頭:“借位……?!”

他不容置疑道:“我已經做出讓步了。還是你想臨時被換掉?”

“……”

郁家澤垂首,描摹著烏蔓盡褪的:“你要是還想在演員這條上走下去,有親戲的本子你該知道怎麼做。”

他俯下,惡狠狠咬住。兩人相接的地方沁出

他正要上一痛,腥味順著烏蔓報復的回咬傳過來。

郁家澤染著角帶笑,一把翻住。

“還不愿意?”他拉住的大拖到自己自己面前,“那今天別拍了。什麼時候你想通了,我再放你走。”

烏蔓面上浮現出一,又被自己拼命下去。

一切都是的選擇,怨得了誰呢?只能打落牙齒往肚里咽。

雖然當時以為,自己登上了一輛可以載著暫時逃離眼下困境的船只。

船只的確往前開了,卻裹挾著到了無人島。

從此,可以預見生命的荒蕪。

“xxxx年x月x日

小鳥給我銜來了一朵冬天的櫻花。太無聊了,想扔掉。”

……

“xxxx年x月x日

花扔了。把我氣得不輕。”

……

唐映雪翻過好幾頁日記,停在這頁時,除了這兩行字,還看到了一頁早已經枯萎得不樣子的櫻花瓣。

早已模糊,死去的花瓣扁平又陳舊。

但它的外層被包上了一層塑料薄,因此才保存得非常完好。

唐映雪拿起它在飛機的看書燈下照耀,昏黃的燈烘托出花的經脈,像一道已經停滯流管。

空調的暖風吹下來,已經為標本的花瓣在手中搖曳了短短一下。

唐映雪一恍神,似乎看見了櫻花還開在枝頭上芬芳的樣子。

猜你喜歡

分享

複製如下連結,分享給好友、附近的人、Facebook的朋友吧!
複製鏈接

問題反饋

反饋類型
正在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