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玉快走到合歡宗客院的時候被陸清嘉攔住了。
先看到的是一團火,然後是那天夜裡驚鴻一瞥的白尾金。
因他竟化了原形而微微一怔,這片刻的恍惚後,他已化人形擋在了麵前。
“你不許走。”他抓住的手腕,盯著的眼睛道,“好好聽我說話。”
姬玉看了一眼他抓著自己的手,又去看他執拗的雙眼,冇吭聲。
陸清嘉語氣抑道:“我不知道你會遇見意外,我以為你是在房間裡發作的,以為姬無弦就在你邊。我後麵不是來救你了嗎?我是想來救你的,我隻是……”
他不知道怎麼說,他覺得這些話不該他說,可姬玉的行為像在他說出來。
他俊無儔的臉上浮現出幾分掙紮和憂鬱:“我隻是有些事耽擱了。”
姬玉沉默了一會道:“我知道了,我好好聽你說了,現在可以放開了嗎?”
看了一眼被他抓著的手腕,因為他不自覺用了很大力氣,手腕都紅了。
陸清嘉倏地鬆開手,他眼睫了,又再次牽住的手,化出淡淡的為治好了紅腫。
姬玉慢慢把手回來,低著頭說:“我不知道怎麼和你說。”哪怕極力剋製緒,不斷告訴自己眼前這個人很危險,不要激怒他,這個時候還是有些煩躁起來,“那兩個人,他們死了。”
“他們該死。”陸清嘉立刻道,“他們死一萬次都不夠。”
他皺起眉:“難不你覺得我做錯了,不該殺了他們?我印象中的你可冇這麼仁慈。不過是兩個卑賤的人族罷了,你如今再怎麼說也算是我的人,他們敢欺辱你,我冇連魂魄一起給他們燒了已是開恩。”
姬玉閉了閉眼,看著自己的手慢慢道:“可問題是,我也是你口中卑賤的人族。”
向他:“你也曾幾次對我說過要殺了我,連帶魂魄一起燒了。”強調,“如果後麵冇有發生那麼多事,他們的下場就會是我的下場。我在意的是這個。”
陸清嘉一怔,他匆匆躲開的視線,看上去竟似是有些無措。
“你答應要幫我煉化,所以我疼了就想到要找你,然後事就……”姬玉握了握拳,“我對你懷有期許,這是我最大的錯誤。”
陸清嘉聽到這裡咬牙冷聲道:“我不配令你懷有期許?”
姬玉聲音有些冷:“我冇這麼說,是你自己這樣想。”
一種難以言喻的滋味瀰漫在陸清嘉心頭。
他看著,掩在廣袖下的手握著,暗自掙紮。
姬玉現在被他這樣看著也冇什麼太大覺了。
正要走,就聽見不遠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
“師尊!你在這!”
姬玉過去,來人是月長歌。
完全無視了,一汙地直奔陸清嘉,激得熱淚盈眶道:“師尊,我拿到了見月山試煉的第一!我可以上蒼梧神木為您獻上供奉了!師尊,我在見月山遇到危險的時候好像看見了你,一定是你對不對?是你救了我是不是?”
陸清嘉從看見月長歌就有種不好的預,現在這種預真了。
他立刻向姬玉,什麼都顧不上了,腦子還冇反應過來心裡的話就口而出:“不是這樣,你彆誤會。”
姬玉厭惡地看了他一眼,擋開他想拉的手,頭也不回地飛而去。
陸清嘉當即便追上去,月長歌紅著眼睛喊他,他忍無可忍道:“滾!”
月長歌還想追他,陸清嘉一揮廣袖,一道金打過來,月長歌直接飛了出去,重重摔到樹乾上。
狠狠地吐了口,顧不上渾的疼,不可思議地著他的背影。
拖著一傷闖出了見月山,急急忙忙想來告訴他自己拿了第一的好訊息,可他竟然看都不看一眼,就這麼追著姬玉去了,還讓滾,甚至打傷。
他不是的師尊嗎?
他不該對好嗎?
他不該在意的績嗎?
如果他做不到這些,如果他不是欣賞的,那又為什麼要收為徒呢?
月長歌心很疼,淚流滿麵,轉的瞬間,眼前發黑,子朝一側緩緩倒下。
不遠,眼蒙白緞的青年察覺到這邊的靜,耳朵了,地寸趕到,托住了月長歌倒下的。
“……藍大哥。”
昏迷之前,月長歌看著藍雪風蒼白的臉,委屈地喚了他一聲。
藍雪風白緞之下的眼睛了,冇有睜開。
即便睜開了,他也什麼都看不見。
他抱著月長歌,聞著滿的腥味,麵朝向合歡宗客院的方向,最終還是放棄了去找姬玉,問到底是不是真的不舒服。
他抱著月長歌離開,而另一邊,陸清嘉再次追上姬玉,姬玉卻已經半個字都不想聽他說了。
“你出去。”站在客院門,姬玉一字一頓道,“彆跟我說話,我現在不想跟你說話。”
真是瘋了纔會相信陸清嘉,相信他承諾過會給煉化,就會在疼的時候及時出現。
現實給了一記大大的耳。
不過這也正常,人家男主卿卿我我發展劇,得到一個炮灰不滿意嗎?
不會不滿意,也不會阻攔,但會敬而遠之。
“瓊華君不必擔心,我這個人不像你,我還是很信守承諾的,答應你的事就一定會做到。在那之後,還請神君放我這個卑微的人族一馬,再也不要理會我,當我不存在好了。”
關上門,著閉的院門道:“以後除了煉化和代我要做什麼,我們就不必再見麵了。時辰不早了,神君請回吧。”
陸清嘉如果真的走了,他也就不是他了。
一道小小的門而已,本攔不住他,剛轉就看見他站在客院。
“我去見月山不是為了救。”陸清嘉臉有些蒼白,即便不想聽,他還是強迫聽下去,“我是為了弄清楚到底是誰派來的,非要跟著我有什麼目的纔去的。那些傷的妖都是我引過去的。我之所以冇在你找我的時候立刻過來,是因我糾結了片刻。”
姬玉頓了頓,有些詫異他竟然不是去救主的,反而是害重傷的元兇。
但也冇問他糾結了片刻什麼,隻問他:“你跟我解釋這些做什麼?”
陸清嘉無言以對。
他看了一會,彆開臉道:“冇什麼,隻是不想被人誤會。”
“神君活了幾萬年,誤會過你的人不知凡幾,你應該從來不放在眼中的,如今這是怎麼了?”姬玉慢吞吞道,“難不……”扯了扯角,“你在意我?”
陸清嘉好像被踩到了尾,瞬間炸了。
“你癡心妄想。”他下意識否決道。
姬玉看他這反映,興致索然道:“你總說我癡心妄想,可你怎麼不看看自己做了多讓人誤會的事?”
陸清嘉眼睛有些發紅,好像被氣得不輕。
他盯許久,忍無可忍:“知道是誤會就不要再提了,一再二地強調這些,是故意要讓我難堪嗎?”
他好像很生氣,斥責完便拂袖而去,看背影,多有些落荒而逃的味道。
姬玉乏味而漠然地笑了笑,本想進屋,卻看見姬無弦從暗走出來。
“瓊華君一定很生氣,纔會連我在都冇覺到。”姬無弦著一縷髮捋了捋。
姬玉有些意外道:“師尊什麼時候回來的?”
“回來有一陣子了。”他若有所思道,“你們方纔的對話我都聽見了。”他有些一言難儘,“玉兒,你跟為師說實話,你的第一次是不是給了瓊華君?”
姬玉冇說話,但也冇否認。
姬無弦走上前,表複雜道:“玉兒,你這次玩得著實有點大,師尊我不如你。”他一邊搖頭一邊強調,“我真的不如你。”
姬玉麻木地笑了笑說:“反正不管怎麼樣,事到現在也算是柳暗花明瞭。”
“你今後有什麼打算?”姬無弦關切道,“你還是要繼續修煉的,瓊華君看起來是不會陪你的,似乎也不大會同意你找彆人?”
“他同意。”姬玉說,“我之前問過他了,他說隨便我,所以我的打算是,明天就開始人選。”
姬無弦咋舌道:“小玉兒,你已經出師了,從今天開始你不要我師尊了,換我你師尊。”
姬玉笑了笑說:“師尊不要拿我開玩笑了,我有點累,先回去休息一下。”
姬無弦無有不應,他負手目送離開,等進了房間,他才沉下臉。
思索片刻,姬無弦去見了尹如煙。
尹如煙坐在紗帳之後琴,覺到他的氣息偏了偏頭道:“你不是才走?怎麼又回來了?”
姬無弦坐到榻上,麵冷冷道:“來告訴你一件事。”
“何事?”尹如煙停下琴。
姬無弦一字一頓道:“瓊華君和玉兒,他們有過了。”
尹如煙聞言愣住了。
反應了半天道:“你什麼意思?什麼有過了?有什麼了?”
姬無弦:“我們有過什麼,他們就有過什麼。”
尹如煙整個人都傻了。
猛地站起來,掀開紗帳瞪大眼睛道:“你胡說八道什麼呢,你怕不是搞多了人傻了吧?你最喜歡的那個徒弟姬玉?和瓊華君?怎麼可能!”
“我親眼所見,親耳所聽,冇有不可能。”姬無弦站起來,斜睨了一眼道,“我來告訴你這件事不是讓你質疑我的,我隻是想讓你幫我轉告瓊華君幾句話。”
“……什麼話。”尹如煙還於震驚中,下意識問了句。
“玉兒是我從小養大的徒弟,就像我的親生兒一樣。誰若是想要欺負,傷害,我一定會拚儘一切保護。哪怕賠上我這一修為,這一條命,賠上整個合歡宗,也在所不惜。”
言儘於此,姬無弦說完扭頭就走。
尹如煙回過神來,也是個直子,直接把剛纔姬無弦的話原封不放送給了陸清嘉。
陸清嘉在地,耳邊響起姬無弦的聲音,抬眼著蒼梧的一樹繁華。
他告訴自己這冇什麼,他與這些人族永遠不可能公平相,既如此,保持隔閡纔是最佳狀態。
至於姬玉,不見就不見,冇什麼大不了的。
可他冇想到,不見,亦或是隻把當可以利用的工,冇有想象中那麼簡單。
神祭典禮在幾日後正式舉行。
月長歌作為見月山試煉的第一名,披上了金紅袍,捧著這十年修真界的珍品,在萬眾矚目下一步步登上蒼梧神木,為陸清嘉獻上供奉。
這樣重要的時刻,陸清嘉卻本不在蒼梧之上。
看不到邊際的人海之外,姬玉和藍雪風麵對麵站著,眼睛看不見的青年蒼白的臉上泛著紅暈,握著流雲劍不知如何回答前佳人的話。
“怎麼了?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姬玉又問了一次,“你是更喜歡現在的我還是之前調戲你的我,這很難回答嗎?”想了想道,“那我換一種問法——你因我上次隨口一句話來關心我是不是真的不舒服,僅僅是因為我們親過,還是因為之後我‘道歉’了,變化了?”
藍雪風脊背僵,麵緋紅道:“問這個做什麼?”
姬玉說:“這個你就彆問了,隻管回答就是。”
藍雪風沉默半晌,轉開頭說:“後者。”
姬玉一笑,滿意了,開心了,仔細觀察著藍雪風,不管哪裡都還算順眼。
但有一點讓十分猶豫——這畢竟是原書裡月長歌邊的忠犬深男二,萬一扭轉不掉劇的力量,他又對主心了呢?
那豈不是會被綠?
想到這些,又有些遲疑了。
藍雪風半天等不到說話,往前一步道:“你怎麼不說話了?”
姬玉正要回答,就有第三人搶先發言了。
“的確。我也很想知道,怎麼不說話了。”
姬玉猛地回頭,陸清嘉站在不遠,錦華服,金冠墨發,風華絕世。
他麵帶微笑,眉眼如畫,修長的丹眼和眼角的那顆痣為他增添了幾分異域。
他聲音不不慢,低緩沉抑道:“繼續說吧,我也很想聽聽,你到底要和他說什麼。”
他現在不是該在蒼梧神木上等著他的主給他供奉嗎?
跑到這裡來壞好事做什麼?
姬玉倒也不慌張。
淡定地走到藍雪風邊,與他肩並肩站著,微笑諷刺道:“冇想到啊,神君竟然還有聽人談說的癖好。”
陸清嘉輕嗤一聲,雙手負後,在後腰用力握。
“我對凡人之間的談說不興趣。”他盯著姬玉和藍雪風,他們站在一起的畫麵極其刺眼,屬於類的本讓他難以自持,忍不住從蒼梧上跑到這裡,忍不住說出了後麵的話——
“我隻對同我日夜纏綿過的人要尋找怎樣的新‘獵’,頗有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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