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昊在車裡等了大約一小時，親眼見著自家爺興致地出門，垂頭喪氣地回來。

接下來的兩天，男人都比往常沉默了許多，經常獨自一人抱著手機窩在沙發裡，能推的應酬都推了，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

酒店房間裡，窗簾被拉得嚴嚴實實，沙發椅旁邊亮著一盞昏黃的立桿檯燈，燈影打在男人的側臉上，照出清晰的廓。

嚴昊推門進來，站在沙發椅旁邊小心打量一眼，纔開口：“我定了後天一早回滬上的機票，夫人說家裡麵這幾天已經在忙著準備老爺大壽的事，爺您與其在這裡耗著，不如提早回去，也能讓他老人家高興高興。”

“他還有心過壽嗎？”單饒半瞇的眸驟然聚了幾分銳氣，隨即也冇再說什麼，就揮揮手示意人離開，“我知道了。”

聽著腳步聲慢慢退到了門邊，他又突然轉頭，暗黑的視線裡將對方上下打量一眼，“耗子，我記得你姐前幾個月剛生的孩子？”

嚴昊的一隻手已經在轉門把手，聞言不得有幾分吃驚，輕輕“誒”了一聲之後又點頭：“是，現在剛學會翻，嘟嘟的很討人喜歡。”

自顧說完了，又凝眉覺得奇怪，“爺，你問這個做什麼？”

單饒眸頓了頓，不覺又想到了那兩個孩子。

躺在嬰兒床裡，閉著那小小的眼睛，安靜睡著的孩子。

他抬手，又示意人靠近了過來，“我有一個朋友的孩子，已經快滿月，你幫我查查，滿月的孩子送什麼禮比較好。”

囑咐完了，像是又突然想起來，補充了一句：“是兩個孩子，雙胞胎。”

接著不放心，繼續補充，“要最好的，最好的禮。”

“爺，我怎麼不知道你有這個朋友。”

嚴昊眉頭又皺了幾分，這段時間看自家爺總覺得哪裡奇怪，但這樣的問題問出來，註定了會遭到對方的嗬斥。

單饒甚至懶得多看他一眼，就催促人離開，“廢話不要多說，事辦不好，你就回老爺子邊當個跑跟班吧。”

他多花費了一段時間才勉強接了宋苒已經有兩個孩子的事實，同時對方的一些話，這兩天以來也一直縈繞在他的心間，久久揮散不去。

那天晚上，領著他上了宋宅二樓，推開了一扇紅的木門，一香味撲麵而來，當下知到什麼的男人腳步倏然頓在那裡，繼而垂眸，就看到寶寶房的正中央架著一張嬰兒床。

小傢夥睡著了，裡還哼哼唧唧的，像是睡得不安穩。

後來，人站在嬰兒床旁邊，一臉平靜而淡漠地告訴他：“單先生，我已經結婚了，也有孩子。”

他不信，但走近了去看，就覺得那兩個孩子真像。

他一看就喜歡，一看就忍不住勾了勾，不自笑著稱讚，“真漂亮。”

而宋苒，似乎對這份讚許並不多在意，站直了幾分，隔著幾步遠的距離，平視著眼前的男人，“你我都不是有資格任的人，很多事做出來，都需要顧慮家族的麵，我對你單爺瞭解的不多，但有時候聽我父親提起，知道你不是一個做事不計後果的人。”

頓了頓，又沉沉嗬出一口氣，目也變得深邃了幾分，“我父親說你是因為家裡有變故，才放棄了英國的企業回來接管家族事業，不管怎麼樣，你既然放棄了那麼多去走這一條路，應該也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宋苒說話，總是句句帶了刺。

男人那一恣意不羈的外表下藏了多東西，冇有直接穿，卻點到即止，將提醒的尺度把控得剛剛好。

而單饒似乎也看清了，猛然間緩過神來，對自己這段時間的做法到有些許的荒唐和可笑。

“再準備一下，晚上出去。”

緩過神來的男人些微一抬手，向後揚了揚，等那腳步聲再次徹底退出房間之後，才扶著沙發扶手起來，踱步到臺邊。

“嘩啦”一聲拉開窗簾，一道斜映照過來，將整座城市都鋪上一層金黃的。

他眸幽深，轉了個彎兒，隨即斜靠在頂層的玻璃窗戶上，手拿過旁邊吧檯上的煙盒。

——

深夜，京都某酒吧。

其中一方卡座上坐了一位西裝革履的男人，來了之後不泡舞池，不搭訕，就這麼沉默著喝掉了麵前的幾瓶烈酒。

有心打扮過的人早就注意到了他，和邊的小姐妹看了好幾眼，最後終於經不住挑唆，鼓足勇氣著脯走了過去，喊他“帥哥”。

那帥哥角勾著一層薄薄的笑意，抬頭與來人對視一眼，便頗為紳士地笑著問：“，喝不喝酒？”

他手裡還端著一小杯威士忌，朝後靠了靠，那一張一貫低垂的臉終於捨得抬起來了，對方便也更加看清了他的樣貌，一顆小心臟不住狂蹦跳起來。

手按了按口，笑瞇瞇地迴應：“我酒量不太好，平常不怎麼來這種地方，這是第一次。”

話冇說完，臉倒是先紅了。

在酒吧燈的映襯下，就更加顯出幾分來。

男人見狀擱下酒杯，眸半瞇，將人上下打量個遍，隨即突然就輕笑起來：“小姐，有冇有意向做我的朋友？認真往的那種。”

他的聲音不高不低，隔著嘈雜的人群，卻足夠那幾位站在不遠悄悄觀察的“後援團”都聽清，幾個人麵麵相覷之後顯出不小的詫異，那眼中各種緒都有。

而眼前的人驚撥出一聲，瞪圓了的眼睛眨兩下，竟鬼使神差地點下頭來，“其實第一眼看到你，我就覺得有緣分，像是這輩子註定的。就像京都的酒吧那麼多，為什麼偏偏我們在同一時間走進了同一家……”

說得認真而，男人聽了，短暫一愣神，卻暗自失笑。

“可是你瞭解我嗎？”他淡淡挑著薄，“如果我已經結婚了，還有孩子呢？”

話說完，也不再看對方的表，便起，又囑咐邊站著的男人，“給這位小姐點兩杯果酒。”

之後抬腳出卡座，往洗手間的方向走去。

這一瞬間的單饒突然想明白了一個問題，所謂的一見鐘，其實在另一個人的眼裡，興許會是一件非常可笑的事。

就像剛剛的那個人於他，也像那天，他於宋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