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時宮髻麗服的雅夫人,換過一普通婦所穿的便服,臉上薄施脂,連一對耳墜都沒戴,別另一種醉人的清麗神。站在樓梯旁,顯是剛剛上來。
見到項龍時亳不吝嗇給他一個笑容,迎上來擁抱他道:“讓民服侍大人梳洗。”
項龍笑著道:“你喜歡做民嗎?”
雅夫人赧然點頭,道:“今天我要你陪我去逛街吃東西。”
項龍大頭痛,昨天還答應烏廷芳去看,陶方亦必然有事找自己斟,他更想找點時間陪伴寂寞的舒兒,唉!若懂分就好了。真想起心腸拒絕雅夫人,可是見那興致,滿臉期待的神,偏說不出口來。談笑一番後,兩人溜到街外,漫步而行。不知不覺,說說笑笑間,來到那天往雅夫人府途中曾經過的別國人居住的大宅。
項龍乘機問道:“這些地方住的是什麼人,爲何守衛這麼森嚴?”
雅夫人回答道:“大多是被我們打敗的國家,求和時送來作保證的人質。”
項龍問道:“有沒有些特別有份的人?”
雅夫人道:“所有人都是王族的人,最重要的是蠃政,他是秦國子楚的嫡子,唉!不過這人不提也罷。”
項龍追問道:“你認識他嗎?”
雅夫人俏臉一紅,有點不願地道:“不但認識,還很呢!”
項龍皺眉道:“難道他也是你幕之賓,他不是個小孩子嗎?”
據電影描述,秦始皇登位時才十三歲,現在豈非只有八、九歲,雅夫人難道小孩子都不肯放過?
雅夫人啐道:“你哪裡聽來的,他最多比你年輕兩三歲吧!”
項龍心想難道史書記載錯誤。
雅夫人挽起他手臂道:“算我不對,求你不要再翻人家舊賬好嗎?”
項龍不敢再問,怕起疑心,暗忖以後有的是機會,說不定可通過認識這超凡絕世的風雲人。
提議道:“不如我們先回別館,看看有沒有急事找我。”
雅夫人只要和他在一起,再無所求,欣然道:“好!讓我看看你藏起來的燕國出落得怎麼麗。”
項龍愕然道:“你知道舒兒?”
雅夫人快樂得像個忘憂無慮的小孩,起得意揚揚地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這是孫子兵法教的。我還知道烏廷芳那丫頭上你呢。連晉與你在場的較量,真是一敗塗地。”
項龍頭皮發麻,心生寒。暗忖烏府其實佈滿趙王的探子和臥底,因爲他並不信任有一半秦人統的烏家人。此事非同小可,定要找個機會告訴烏應元,否則隨時有誅家滅族的厄運。心驚跳中,項龍攜而行,漫遊邯鄲城車來人往,肩接踵的古代大道。這是否只是因馬瘋子的機所引發出來的一場時空之夢?項龍忽地到一片茫然。但他知道無論未來如何可怕,他已深深上這古老的年代和旁的。
項龍和喬裝民的雅夫人朝別館的方向走去,一路有說有笑,非常融洽。
雅夫人道:“武士別館我常聽人提及,但人人勸我不要去,說那裡品流複雜,你那間烏氏別館和郭氏別館是最高級的,沒有點份的武士都沒資格住進去的。”
項龍饒有興趣道:“我住的別館原來這麼有地位嗎?我並不知道,那裡住了多武士和什麼人我都不清楚。”
雅夫人道:“你不會連連晉住在哪裡也不知道吧!”
項龍一愕道:“真的嗎?”難怪那天他把烏廷威帶來。
昨晚他盛怒而回,不會對舒兒不利吧?想到這裡,恨不得翼飛回別館去。雅夫人待要說話,俏臉忽地泛起不自然的表。項龍循的眼看去,只見對街的行人裡,有一羣十多個武士,簇擁一名軀拔,霸氣十足的錦袍疤面大漢,正別過頭來,遙盯他們兩人。
雅夫人低頭向他輕聲道:“快走!”
急步前行,項龍滿肚疑,追在後。
眼角餘見那羣人派出兩名武士橫過車馬往來的街道,追了上來,其中一人高嚷道:“夫人慢走!”
雅夫人停下來,無奈地嘆一口氣,項龍惟有陪止步。
兩人繞到他們前,無不友善地瞪項龍兩眼,然後向雅夫人恭敬施禮,道:“侯爺請夫人過去相見。”
項龍本以爲雅夫人定會拒絕,那知無奈的道:“你們先回去,告訴侯爺我待兩句話後過去見他。”
兩人不屑地多瞧項龍兩眼,回到對面街去。
雅夫人惶恐地垂頭道:“龍!對不起!今天不能陪你,遲些再找你好嗎?”
項龍無名火升起問道:“那侯爺是誰?爲何一句話可由我邊把你搶走。”
雅夫人哀求道:“求你不要問,我去了!”就那麼走掉了。
項龍看著雅夫人直抵那羣人中華服臉帶刀疤的大漢旁,給他抄起蠻腰,摟抱而去,口立時像給人打一拳般難。他愈來愈弄不清楚這些人間的關係。以雅夫人的地位,怎麼像怕了這侯爺似的,還任他當著自己眼前又摟又抱,擺明在給自己丟面子。他呆立半晌,呼吸困難,心中充滿屈辱之,偏又無發泄。搭上確是沒趣,你永遠不知道還有多面首。他甚至不再想知道這侯爺的任何事,以後不要再見到雅夫人。蹄聲響起。
項龍驚醒過來,仰頭一,李善和幾名武士氣急敗壞趕到,道:“項大哥!我們到雅夫人找你,說你和雅夫人剛剛離開。”
項龍心生不祥預,問道:“什麼事?”
李善哭喪臉道:“舒兒被人殺了!”
這句話像晴天霹靂,震撼得他踉跆跌退,直撞到背後一堵牆壁上,臉上沒有剩下半點。
掀開錦被,舒兒滿布瘀痕的赤,冰冷沒有生命地仰躺榻上,雙目滲出的鮮早凝固發黑。致命的是纏在頸上的一條紅繩,深嵌進頸項裡,下一片狼藉。舒兒死了!以最屈辱和殘酷的方式被殺死了。項龍全冰冷,完全沒法接眼前的事實。
素的死是隔離的,他並沒有親眼目睹,而且來到這二千多年前的時代,一切均有點夢幻般不真實,死亡像開玩笑似的;雖悲痛卻不深刻,所以當他爲其它事分心的時候,很容易把素的自殺放在一旁,甚至忘記。舒兒卻是另一回事!
他的心在淌!
在旁陶方說話的聲音像是在遠方響起一般道:“今早春盈進房,舒兒便是這樣子,兇手一定是別館的人。”
項龍不想再問。敢舒兒的只有兩個人,一是烏廷威,另一個是連晉。他並不相信烏廷威有這大膽子,所以兇手定是連晉,他看準自己莫奈他何,至在決戰前不敢他,他是要不擇手段打擊自己。沒有人會爲一個燕國送來的贈品出頭,包括陶方或烏應元在。他從未像此刻般那麼想殺死一個人。
陶方道:“不若搬來與我同住!我的夫人和兒們很想見你。”
項龍用錦被將舒兒整個蓋起來,搖頭道:“不!我要睡在這裡,由這刻起不需任何人侍候,更不要讓任何人來這裡。給我爲舒兒辦後事!我須靜靜想一想。”
陶方憂慮地道:“龍!千萬不要折磨自己,明晚是你和連晉比武的要日子,現在全城人無不期待結果。”
項龍變得冰雪般冷漠和平靜,淡淡地道:“放心吧!沒有人比我更重視明晚的約會。”
經過這麼多殘忍的打擊,他終於收拾玩世的浪子懷,變回原先那時代悉心培養出來的殺人機和爲任務不擇手段的冷酷戰士。
整個下午,項龍留在舒兒被殺的房。他沒有痛哭,沒有流淚。悲傷絕只是弱者的行爲。
在這戰國時代,在這大部份人都爲一己之利無惡不作的年代,只有強者才能生存。看到舒兒的,他深切會到現實的冷酷無,會到這是個無法無天的強權社會。
他要報仇,就要爲最強的人。
待陶方等人退出宅院後,他拿起木劍,專心致志練起劍來,鑽研墨子劍法的要。心與神會後,他把其中最妙的十式不斷重複演習。墨子劍法重守不重攻,每一招的餘勢含攻勢。假若能把這種攻勢加以演繹,那守而不攻的劍法將變攻守兼備,想到這裡,心中一,揚手揮劍。舞得興起,項龍撲出廳去,利用更寬廣的空間施展,並把對人結構和力學的認識,完全融劍法裡。劍風霍霍中,一忽兒飄遊無定,一忽兒天馬行空,無法可循。每一攻擊都是由墨子劍法的寓攻於守中變化出來。狂喝一聲,連續劈出百多劍,竟無一招採取守勢。劍影一收,木劍移到眉心,以劍正眼。
一道俏的人影撲廳,惶急呼道:“龍!”
項龍放下木劍,烏廷芳不顧一切撲他懷裡,悲泣道:“龍,龍!”
項龍一手劍指地上,另一手摟著懷中玉人,心中又涌起舒兒慘死的悲痛,五臟六腑絞作一團,悽然道:“你知道舒兒的事。”
烏廷芳搐著點頭,泣不聲,爲他難過。
擡起梨花帶雨的俏臉,凝著淚眼瞧他道:“陶公來找阿爹,查問大哥的行蹤,我那時還怪你不來找人家,聽到舒兒的事後人家不理爹的反對立即趕來。龍!大哥自昨晨起給爹關了起來,與這件事沒有關係。”
項龍點頭道:“我知道兇手是誰。”
烏廷芳垂頭輕輕問道:“你是否懷疑連晉,他……他雖恃才傲,但人卻很……噢!不會是他吧?”
項龍嘆道:“他正在追求你,自然在你面前充正人君子,告訴我,是誰引你大哥來找舒兒?”
烏廷芳爲之語塞,看樣子仍不相信連晉會犯此惡行。
門外一聲乾咳,兩人連忙分開。
陶方進來向項龍打個眼,表示有話對他說。
項龍對烏廷芳道:“小姐不若先回家去,我辦妥一點事後立即來見你。”
烏廷芳不依道:“不!最多人家在一旁等你。”
陶方訝異地看一眼,想不到驕縱的小姐竟會對項龍如此馴服癡纏。
項龍無奈地道:“好吧!你在這裡坐一會,我和陶公到花園裡說幾句話,請他代我辦點事!”
烏廷芳見他和陶方說話不許聽,本是心中不悅,聽到最後那一句,才欣然答應。
兩人來到花園裡,陶方臉上憂重重,沉半晌,道:“龍知不知道在邯鄲真正掌握權力的人是誰?”
項龍愕然問道:“難道不是大王嗎?”
陶方環視清幽的花園,除進門有武士把守,肯定四周無人,搭著他肩頭低聲道:“表面看來當然是他權力最大,可是還有一個人能影響和縱他,這人才是趙國真正的主宰。”
項龍皺眉問道:“誰能影響大王?”
陶方苦笑道:“他的男人。”
項龍失聲道:“什麼?”
陶方嘆道:“我們大王好男之事,天下聞名。據宮裡傳出的消息,每逢大王見此人,都穿上裝,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項龍恍然大悟,問道:“這人是誰?”暗忖難怪烏應元不想烏廷芳嫁王宮,而趙王又肯放過烏廷芳這麼人的。
陶方低聲音道:“他是鉅鹿侯趙穆,此人心計劍均爲我大趙之冠,手下高手如雲,府食客有來自各地的奇人異士,然爲繼平原君趙勝後,我國最有勢力的人。”
項龍想起把雅夫人強召去的侯爺,肯定是趙穆無疑,難怪雅夫人如此怕他,問道:“雅夫人是否他的人?”
陶方一震道:“你怎會知道的?”
項龍把今早的事說出來。
陶方的臉更難看,在他再三追問下才道:“對鉅鹿侯來說,趙雅只是他其中一件采玩。他擁有無數俊男,以前著他的平原君過世,他再沒有任何忌憚。現在除主人、郭縱和幾位大將外,其它人均不被他放在眼裡,公卿貴族對他是敢怒不敢言。”
項龍大頭痛,不過總算弄清楚了點趙國的權力架構。
陶方不勝欷歔道:“長平之戰前,我國地雖偏遠,人口土地亦較,軍旅卻是無敵於天下,文有藺相如,屢破秦人計,武有趙奢、廉頗、李牧,平原君趙勝文武兼備,有他爲相,秦人莫奈我何。可是自惠王和這些一代名臣武將逝去,我們的孝王空有一個廉頗而不用,反起用趙奢之子趙括,招來長平的慘敗,使我們由強轉弱,使人扼腕嘆息。”
項龍記起這長平之戰的大罪人道括乃雅夫人的亡夫,乘機問道:“大王爲何要用趙括取代廉頗?”
陶方搖頭苦笑道:“還不是他的口才了得,這人生得一表人才,長於分析,通兵學,辯論起來,他那曾以勝多大破秦軍於韓地的父親趙奢仍說他不過。可是趙奢卻認爲他不可以爲將,所以當大王任他爲大將,連趙奢夫人都反對,只是大王他紙上談兵的漂亮言辭所,一意孤行。”
項龍不解地道:“爲何趙奢這麼小看他的兒子?”
陶方嘆道:“因爲趙奢看穿他的寶貝兒子過於自負,不聽人言,只喜空言放論,剛愎自用。說是沒有人說得過他,打他卻打不過人家。”
接著憤怨地道:“長平一役,他佔盡地勢補給之利,先前的指揮廉頗又以逸代勞,弄得秦人的遠征軍糧乏兵疲。豈知他甫到立即下令全軍空城而出,倉卒深敵陣,結果不但被秦人反攻回城,更給截斷補給線,個把月糧絕城破,被秦將白起幹出有史以來最殘酷的大屠殺。大王對此事實難辭其咎,若非他以趙括換廉頗,何來此事?”放低聲音道:“應元大爺因此事對大王心灰意冷,現在龍明白嗎?”
項龍知道陶方得烏應元的指示,對他推心置腹,問道:“陶公爲何忽然提起鉅鹿侯趙穆?”
陶方沉聲道:“因爲他昨晚曾和連晉一起來到別館,天明後離去,而以紅繩殺,正是估許多嗜好的其中一個,早有不先例。”
項龍大吃一驚喝道:“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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