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龍答應一聲，把他送出府門，與烏卓等全出，往城郊去也。

烏卓、荊俊和大部份人留於新牧場所在的藏軍谷，設立營帳，砍伐樹木，鋪橋修路，裝模作樣地準備一切，其實只是設立據點，免得出事時一網擒，亦怕荊俊耐不住私自去找趙致。黃昏前，項龍、滕翼和三十多名兵團裡的銳好手，馬不停蹄的趕返邯鄲。

抵城門，守城向他道：“大王有諭，命董先生立即進宮參見。”

項龍與滕翼換個眼，均不妙，趙王絕不會無端召見他的。兩人換幾句話後，項龍在趙兵拱衛下，宮見孝王。胥親自把他領到孝王日常起居辦公的文英殿，陪侍他的竟不是趙穆而是郭開。項龍見孝王神如常，放下心來，拜禮後遵旨坐在左下首，面對郭開。胥站到孝王後。郭開向他打個眼，表示會照顧他。

孝王隨口問幾句牧場的事，嘆道：“牧場的事，董先生最好暫且放緩下來，儘量不風聲。”

項龍愕然道：“大王有命，鄙人自然遵從，不知所爲何由？”

孝王苦笑道：“拓展牧場是勢在必行，只是忽然有點波折，讓郭大夫告訴先生。”

郭開乾咳一聲，以他那怪氣的聲調說道：“都是那李園弄出來的，不知他由哪裡查得董先生今次是迴歸我國。早上見大王，直說先生雖爲趙人，終屬楚臣，若我們容許先生留在趙國，對兩國邦會有不良影響。”

項龍差點氣炸肺葉，李園分明因見紀嫣然昨晚與自己同席親對話，妒心狂起，故意來破壞他的事。不問可知，他定還說了其它壞話。幸好孝王實在太需要他，否則說不定會立即將他縛起來，送返楚國去。

考王加重語氣道：“寡人自不會把他的話放在心上，只是目前形勢微妙，此人的妹子乃楚王寵妃，權傾一時，若他在楚王面前說上兩句，勸他不要出兵對付秦人，我們這次的‘合縱’將功敗垂，所以現在仍不得不敷衍他。”

郭開笑道：“待李嫣嫣生了孩兒，李園就算在楚王前說話，亦沒有作用。”

項龍陪兩人笑起來，他自然明白郭開指的是楚王是個天生不能令人生兒子的人，所以李嫣嫣料不例外。可是他卻知道今次真正的經手人是春申君而非楚王，而且至有一半機會生個男孩出來，郭開的推測未必準確。當然難以怪他，誰想得到其中有此奧妙。

項龍心念一：“鄙人是否應避開一會？”

孝王道：“萬萬不可，那豈非寡人要看李園的臉做人，寡人當時向李園說，董先生仍未決定去留，就此把事拖著。所以現在請先生暫時不要大張旗鼓，待李園走後，始作佈置。”

項龍心中暗喜，故作無奈地道：“如此我要派人出去，把正在運送途中的牲口截著，不過恐怕最早上路的一批，應已進境。”

孝王道：“來了的就來吧！我們確需補充戰馬，其它的依先生的主意去辦。”

項龍正愁沒有藉口派人溜回秦國報訊，連忙答應。

孝王沉片晌，有點難以啓齒地道：“昨晚鉅鹿侯宴後把先生留下，說些什麼話？”

項龍心中打個突兀，暗呼采，想不到孝王終對趙穆這“夫”生出疑心，其中當然有其詐似鬼的郭開在推波助瀾，裝出驚愕之道：“侯爺有問題嗎？”

郭開提醒他道：“先生還未答大王的問題？”

項龍裝作惶然，請罪後道：“鉅鹿侯對鄙人推心置腹，說會照顧鄙人，好讓鄙人能大展拳腳，又說，嘿……”

孝王皺眉道：“縱是有關寡人的壞話，董先生請直言無忌。”

項龍道：“倒不是什麼壞話，侯爺只是說他若肯在大王面前爲鄙人說幾句好話，包保鄙人富貴榮華。唉！其實鄙人一介莽夫，只希安心養馬，爲自己深的國家盡點力吧。不要說榮華富貴，生生死死也視作等閒。”

孝王聽他說到趙穆籠絡他的話時，冷哼一聲，最後當項龍“剖白心意”，他出神，連連點首，表示讚賞。

項龍繼續道：“侯爺還想把鄙人留在侯府，爲我找個歌姬陪宿，不過鄙人想到正事要，堅決拒絕。”

郭開道：“大王非常欣賞先生的任事神，不過這幾天先生最好只是四玩玩，我們邯鄲有幾所著名的院，待小臣明天帶領先生去湊湊熱鬧。”

再閒聊幾句，孝王叮囑他不可把談話容向趙穆披，郭開陪著項龍離開文英殿。踏步悉的迴廊宮院，舊地重遊，憶起香魂渺渺的妮夫人，項龍不勝慨，郭開在耳旁絮絮不休的話，有一句沒一句地聽著。

郭開見他神態恍惚，還以爲他因李園一事鬱鬱不樂，安道：“董先生不要爲李園這種人傷神，咦！今晚你不是要赴郭縱的晚宴嗎？”

項龍一震醒過來，暗責怎能在這時刻鬧緒，訝異地道：“大夫不是也一道去嗎？”

郭開微笑著道：“我已推掉，自東周君的姬重到邯鄲後，本人忙得不過氣來，只是爲大王起草建議書，我多天沒能好好睡覺。”

項龍正要答話，左方道一隊人馬護著一輛馬車緩緩開過來，剛好與他們上。

郭開臉上現出迷迷的樣子，低聲道：“雅夫人來了！”

項龍早認得趙大等人，停下步來，好讓車隊先行。趙大等紛紛向郭開致敬，眼看馬車轉往廣場，車簾掀起，出趙雅因睡眠不足略帶蒼白倦容的臉，當看到項龍，沒有顯出驚奇之，像早知他來了王宮，呼道：“停車！”

馬車和隨員停下來。

趙雅那對仍然明人的目先落在郭開臉上，笑道：“郭大夫你好！”

郭開授魂與地道：“這麼久沒有和夫人彈琴下棋，怎還稱得上是好呢？”

項龍聽得心頭火發，恨不得賞趙雅一記耳，實在太不知自。

趙雅見郭開在馬癡面前盡說這種調的話，尷尬地答道：“郭大夫真說笑。”目轉到項龍臉上，聲道：“董先生是否要到郭府去，不若與趙雅一道上路？”

項龍冷冷地道：“多謝夫人意，鄙人只想一個人獨自走走，好思索一些事。”

郭開以爲他對李園的事仍耿耿於懷，沒奇怪；趙雅則猜他因昨晚被自己不客氣地拒絕，所以現在還以。暗忖這人的骨頭真，似足項龍。

心中一，輕輕地道：“如此不勉強先生。”

馬車在前呼後擁下，朝宮門馳去。

項龍拒絕郭開同坐馬車的建議道：“鄙人最騎馬，只有在馬背上才安全滿足，大夫可否要衛士不用跟來，讓鄙人獨自閒逛，趁便想些問題。”

郭開疑地道：“先生初來邯鄲，怎知如何到郭家去呢？”

項龍心中一驚，知道最易在這種無關痛的細節上出破綻，隨口道：“大夫放心，鄙人早問清楚路途。”

飛上馬，揮手去了。

甫出宮門，項龍放馬疾馳，片刻後趕上趙雅的車隊。雅夫人聽得蹄聲，見他雄姿赳赳地策馬而來，雙眸不由閃亮，旋又蒙上茫然之。自項龍離趙後，嚐到前所未有的折磨，悔疚像毒蛇般齧噬的心靈。爲忘記這佔據芳心的男子，的行爲比以前更放浪，但項龍始終霸佔深心一個不能替代的位置。這一陣子與韓闖攪上，還以爲可功忘掉項龍，可是董匡的出現，卻勾起微妙的興與回憶，使對韓闖意興索然。

項龍故意不瞧，瞬眼間將拋在後方。邯鄲城萬家燈火，正是晚飯後的時刻，街道上人車不多，清冷疏落。項龍想起遠在秦國的妻婢，心頭溫暖，恨不得立即活捉趙穆，幹掉樂乘，攜回師。走上通往郭縱府的山路，後方蹄聲驟響，回頭一看，追上來的竟是趙致。項龍見是，想起荊俊和滕烏二人不同的提議，立時大頭痛，放緩速度慢馳。

趙致轉眼來到他旁，與他並騎而行，目不轉睛深深地注視他道：“董先生像對邯鄲的大街小巷很悉呢！”

項龍知跟他有好一段路，到現在發力追上來，暗不妙，道：“剛纔來時，有人給鄙人指點過路途，致姑娘是否到郭府赴宴呢？”

趙致沒有答他，瞪著他道：“先生的聲音怕是故意弄得這麼沙啞低沉的吧！”

項龍心中苦，若認定自己是項龍，區區一塊假面皮怎騙得了，今次想不用手段都不，暗自嘆一口氣，施出絕技，一按馬背，凌空彈起，在趙致呼聲中，落到後，兩手探前，箍著沒有半分多餘脂肪的小腹，上臉蛋道：“致姑娘的話真奇怪？鄙人爲何要故意把聲線弄這樣子？”

趙致大窘，猛力掙扎兩下，但在這況下反足以加強兩人間的接，驚怒道：“你幹什麼？”

項龍哈哈一笑，一手上探，抓著下頷，轉過的臉，重重吻在豔滴的朱脣上。趙致“嚶嚀”一聲，似是迷失在他的男魅力和挑裡，旋又清醒過來，後肘重重在他脆弱的脅下狠撞一記。項龍慘哼一聲，由馬屁翻跌下去，其實雖是很痛，他仍末致如此不濟，只不過是給下臺階的機會。

趙致嚇得花容失，勒轉馬頭，馳回項龍仰臥，跳下馬來，蹲跪地上，呼道：“董匡！你沒事吧！”

項龍睜開眼來，猿臂一，又把摟得在上，然後一個翻，把在路旁的草叢。趙致給他抱得發，又不甘心被他佔便宜，更重要的是到現在仍不敢確定他是不是項龍，若給他這樣再吻一次，豈非對不起自己暗的男子，熱淚涌出道：“若你再輕薄我，我死給你看！”

項龍想不到如此貞烈，心生敬意，卻又知道若這麼離開，況會更爲尷尬，而在未知虛實前，更不可揭開自己真正的份，惟有仍把個結實，聲道：“致姑娘討厭我嗎？”

趙致到自己的一點沒有拒絕對方的意思，又惱又恨，閉上雙目，任由淚水瀉下，弱地道：“還不放開我，若有人路過看到，人傢什麼都完了。”

項龍俯頭下去，吻掉流下的一顆淚珠，摟著站起來，道：“姑娘太人，請恕鄙人一時不自。”

趙致崩潰似的淚如泉涌，悽然搖頭道：“你是在玩弄我，否則爲何要騙人家，我知道你是他。”

項龍暗歎一口氣，依然以沙啞的聲音聲道：“今晚我到你家找你，好嗎？”

趙致驚喜地睜開烏靈靈的目，用力點頭。

項龍舉袖爲拭去淚漬，心生歉疚，道：“來！我們再不去要遲到哩。”

趙致掙出他的懷抱，垂頭低聲道：“趙致今晚在家等你。”

項龍愕然道：“你不去了嗎？”

趙致破涕爲笑，微嗔道：“你弄得人家這麼不樣子，怎見得人。”

躍上馬背，馳出幾步後，仍不忘回頭揮手，送上嫣甜笑，那種懷春的多樣兒，害得項龍的心兒急跳幾下。直至消失在山路下，項龍收拾心，往郭府赴宴去也。

郭府今晚的宴會，賓客不多，除趙穆、樂乘、韓闖、趙霸外，還有項龍不願見到的李園，若加上趙雅和他，就是那麼七個人，郭縱的兩個兒子沒有出席，也許到別辦事去。郭縱對他失去昨晚的熱，反對李園特別招呼殷勤，似乎他纔是主客。項龍早習慣這種世態炎涼，知道郭縱故意冷淡自己，好爭取李園此位可能爲楚國最有權勢的新貴好。李園對他這敵保持禮貌上的客氣，但項龍卻清楚到他對自己的嫉恨。也難怪他，昨晚他目睹在歌舞表演時，紀嫣然仍對他親說話，以他的明和對紀嫣然的悉，不難看出端倪，察覺絕世佳人對他頗有意思。

閒話幾句，趙穆藉故把他拉到一旁，低聲問道：“大王爲何召見你？”

項龍正等待他這句話，正中下懷道：“他們追問昨晚侯爺對我說過什麼話，我當然不會道出真相，只說侯爺和鄙人商量開闢新牧場的事。侯爺！不是小人多心，孝王那昏君似乎在懷疑你，我看郭開定是暗中出賣你。”

趙穆眼中閃過駭人的寒，冷哼一聲道：“遲些我教他們知道厲害！”

項龍知道已迫趙穆走上謀反的路，此時趙霸過來，兩人忙改說閒話。

趙穆笑道：“館主的標緻徒兒今晚不陪同出席嗎？”

趙霸道：“應該來的，我剛派人去找。”

環佩聲響，趙雅翩然而至。郭縱向李園、樂乘和韓闖告罪一聲，趨前迎接。趙雅目先落在項龍上，再移往韓闖和李園，猶豫片刻，朝項龍走來。項龍故意不，目轉往別。這次設的是像紀嫣然在大梁香居的“聯席”，在廳心擺放一張大圓幾，共有十個位子。項龍心中暗數，就算把趙致包括在，仍空出個座位出來，只不知還有哪位貴客未至。

香風飄到，趙雅與各人招呼後，向剛把頭轉回來的項龍道：“董先生的馬真快，比人家早到那麼多。”

項龍瀟灑一笑，算是答覆。就在此時，有人來了。在兩名侍扶持下，一位刻意打扮過，華服雲髻的麗婀娜多姿地走進來。趙穆等均面驚訝神，顯然不知是何方神聖。

謎底由郭縱親手揭曉，大商賈呵呵笑道：“秀兒！快來見過各位貴賓。”又向衆人道：“這是郭某郭秀兒！”

趙穆訝異地道：“原來是郭公的掌上明珠，爲何一直藏起來，到今天才讓我們得見風采。”

項龍心念一，想到郭縱是有意把嫁與李園，那將來若趙國有事，可避往與秦隔離的楚國，繼續做他的生意。像郭縱這類冶鐵和鑄造兵業的大亨，沒有國家不歡迎，但多了李園這種當權大臣的照應，當然更是水到渠。

現今天下之勢，除三晉外，遠離強秦的樂土首選楚國。齊國鄰接三晉，有脣亡齒寒之險，燕國被田單所敗後，一蹶不振。惟有僻南方的楚國仍是國力雄厚，短期尚有偏安之力。一天三晉仍在，楚人都不用心秦人會冒險多闢一條戰線。烏家功移居秦國，郭縱這明的生意人自然要爲自己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