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沉片晌,聲道:“田單李園分爲齊楚重臣,在我和廉李兩位大將軍商量過此事前,萬勿輕舉妄。”
項龍暗可惜,知他只是託詞,更明白晶王后爲何指他是會亡國的昏君,大事哪能畏首畏尾,出爾反爾。
孝霍地起立道:“好!寡人立即賜你軍符,俾可全權行事。”
項龍忙叩頭謝恩。
此時他對趙國之君的仇恨已非常淡薄,代之而起是憐憫和嘆息。
項龍匆匆返回指揮所,荊俊剛由城外趕回來,正與滕翼在議事廳談。
滕翼臉凝重,見到他回來道:“三弟先聽小俊的報告。”
項龍本以爲荊俊溜去陪他麗可的小村姑,原來是辛勤工作,喜道:“讓我看小俊有什麼績?”
荊俊興地掏出一卷帛圖,攤開在幾上,上面畫著齊軍布營的形勢圖,雖簡陋一點,但何是高山,何是叢林,一目瞭然。
滕翼玩味半晌後讚道:“旦楚不愧齊國名將,只看他依著後面的高山,分兩高地紮營,可知他確有真材實學。”指著中間主營後的瀑布道:“設營最要有水源,現在他們霸著源頭……”手往下移,來到三營帳間的草原和叢林續道:“又有草可供戰馬食用,若再在樹林中有適當佈置,儘管軍力比他們強上數倍,要攻陷他們仍是非常困難,營側的石堆作用更大,可攻可守,旦楚真不簡單,我們萬勿輕敵。”
項龍道:“有沒有發現地道那類的東西?”
荊俊得意地道:“這卻沒有,但我曾問過附近的獵民,他們說營後這座山背風山,剛好擋著北方吹來的冷風,紮營有個深進山的天然石,出口在山側林,於是我到那裡一看,果然有齊人防守,難怪駐在附近的一些趙兵毫無所覺。”
滕翼指著山側的林道:“是否指這裡,你林看過沒有?”
荊俊道:“正是這裡,這片樹林連綿十多裡,延展至離邯鄲城西北角五里遠近,若不知一事,給人來到城邊仍懵然不知。”
項龍長而起,道:“來!我們到城牆看看,總勝過在紙上談兵。”
三人登上北城牆的哨樓,守兵們肅然致敬,負責這裡的裨將陳式連忙趕來,聽候吩咐。項龍裝作若無其事地巡視一番,找個藉口遣開陳式,低聲向兩人道:“若只靠開門迎城,終是有點不妥當,因爲城衛中大部份均是忠心的人。兼且齊人在軍力上終是稍嫌薄弱,這樣萬多人著進來,既費時失事,若惹得城外的駐軍來個外夾擊,對齊軍更是不妙,所以齊人當有潛進城的方法,那時只要守穩幾個戰略據點,再攻王宮,邯鄲城將在田單的控制之下。”
滕翼容道:“三弟之言甚有道理,這麼強來,將激起邯鄲軍民義憤,誓死抵抗,區區萬多齊軍實難討好。”
荊俊道:“若我是田單,可把手下扮趙人,換上衛的服裝,只要配合趙穆,推說郭開胥起兵叛變,再由趙穆和晶王后出面鎮大局,那時孝已死,三哥又是他們的人,還怕其它人不乖乖聽話嗎?”
滕翼霍然容。
項龍凝城外遠那片林,淡淡道:“田單絕不會蠢得熱心玉趙穆和晶王后的好事,更不會相信我董馬癡,只要他能利用趙穆城,第一個要對付的人是我,然後到趙穆、晶後和太子。猝不及防下,城外的駐君趕不及回防,他確有控制大局的本領。軍心散下,加上邯鄲城衛一半是老弱殘兵,本沒有頑抗之力。”
滕翼皺眉道:“但他憑什麼可長期佔領邯鄲?李牧回來肯放過他嗎?”
項龍把對武城君的猜測道出,道:“出頭的將是武城君,只須由他率領手下和齊人假扮的趙軍,充作勤王之師,幹掉趙穆尚可振振有詞地把殺死孝晶後與太子的事一腦兒推在賊上。縱使李牧回來,但武城君早登上寶座,又有齊楚在背後撐腰,李牧亦難有作爲。假若趙國,田單還出師有名,索率大軍來攻城略地,那時廉頗被燕人牽制,李牧獨力難支下,亡趙絕非難事,田單將可完夢想。”
夕西下,在遼闊的草林山嶺上散千萬道霞彩。
滕翼呼出一口氣道:“幸好我們猜出其中的關鍵,否則必然一敗塗地,到地府仍不知是什麼一回事。”回頭指著城一座建築道:“那是北城的城衛所,乃趙明雄的大本營,若我所料不差,裡面必有通往城外的地道,此事不如由小俊負責,探清楚出口的所在。”又向項龍道:“軍符拿到手沒有?”
項龍一拍腰囊,欣然道:“軍符詔書,全在這裡,便讓我們調兵遣將,與田單趙穆等一決雌雄,說不定他們今晚就會手哩!”
滕翼搖頭道:“我看地道仍在日夜趕工中,尤其他們挖地道時必是小心翼翼,不敢弄出任何聲響,免致速不達,否則何須拖延時日,因爲愈可早日控制邯鄲,愈能應付李牧,所以只要準確計算出地道完的日子,將可把握到他們手的時間。”
荊俊低聲警告道:“小心!有人來!”
趙明雄的聲音在後登上城樓的石階傳來道:“末將參見城守,不知城守此來,有何囑咐?”
項龍笑道:“大王剛把軍符予本人,重任在,所以四巡邏,看看可如何加強城防。”
趙明雄知他兵符到手,臉上出喜道:“有什麼用得著末將的地方,儘管吩咐。”
項龍把燙手的山芋推給滕翼,閒聊兩句,與荊俊離開。下城後,荊俊趁黑去查地道的事,他則趕往韓闖與晶王后見面。現在雙方均與時間競賽,誰能早一步布好陷阱,哪一方便可得勝,此回韓闖沒有把他帶往宅,改由左側穿過花園,經過後園信陵君手下藏的糧倉,到達一間似是放置農雜的小屋前。
項龍大訝道:“晶後怎會在這種地方見我?”
韓闖高深莫測地笑笑,道:“董將軍進去自會明白一切。”
木門倏地張開,裡面燈暗淡,人影幢幢。項龍戒心大起,提高警覺門坎去,晶王后赫然在,四周散佈的親衛和韓闖的心腹手下。在燈火照耀下,一個昏迷不醒,衫滿是污的人給捆縛雙手吊在屋中,頭臉傷痕累累,有被燒灼過的痕跡,顯是給人剛施過酷刑。
晶王后頭也不回,冷冷道:“除侯爺和董將軍外,其它人給我退出去。”
其它人紛紛離開。
晶王后淡淡道:“董將軍,你知他是誰嗎?”
項龍移到旁,搖頭道:“是什麼人?”
後面韓闖道:“他是武城君的家將,前天到達邯鄲,押送來一批供郭縱鑄造兵的銅礦。”
項龍心中恍然,下心中的憐憫,沉聲道:“問出什麼來嗎?”心臟不由霍霍狂跳,假若此人矢口不認,那就糟。
晶王后倏地嘆道:“董將軍說得不錯,武城君這蠢材確是不知自,勾結田單,謀作反。”
項龍暗中鬆一口氣,暗讚自己的運氣。
韓闖道:“起始時他還矢門否認,但我們卻誑他說有人親眼在齊人營地裡見到武城君,他終於俯首招供。”
項龍剛放下的心,又提上半天,皺眉道:“這樣做不怕打草驚蛇嗎?他還有其它隨從哩。”
晶王后聲音轉,別過頭來瞧他,秀眸充盈著激,輕輕道:“我們會安排他似是臨陣退,不敢參加叛變,悄悄逃走。董匡!本後以後應怎辦哩?”
韓闖道:“王姊和董將軍先回宅,這裡的事由我理。”
項龍知他要殺人滅口,暗歎一聲,陪晶王后返回宅去。到了上次會面的小廳,親衛守在門外,還爲他們關上廳門。晶王后臉寒如水,在廳心站定。項龍來到地後,上地香背,出有力的手,摟小腹。
晶王后一聲,玉容解凍,靠他懷裡幽幽道:“董匡!你會騙我嗎?”
項龍會出的心境,先後兩個男人,信陵君和趙穆都欺騙,使對自己完全失去信心。其實武城君的事,趙穆都給矇在鼓裡,只是在如此況下,晶王后哪能分辨,只好深信項龍的謊話不疑。
晶王后表現出弱的一面,輕輕道:“親我!”
項龍哪還客氣,熱吻後,晶王后似稍回覆平時的堅強,離開他的懷抱,拉他到一角坐下,沉聲道:“他們準備怎樣對付我們母子?應否把此事告訴大王?”
項龍沉半晌,把複雜無比的事大約理出一個頭緒,搖頭道:“若要告訴他,應在向武城君的家將施刑之前,何況大王知否此事並沒有分別。若有風聲到趙穆,更是有害無利。惟今之計,是先把握田單和趙穆的謀,覷準他們手的時間,予他們迎頭痛擊,一舉把叛黨清除。”
晶王后垂下頭去,輕輕道:“聽你的語氣,像很清楚人家和趙穆的關係似的。”
項龍探手過去,捉著的荑,溫地道:“什麼事都不要多想,晶後裝作一切如舊,與趙穆繼續合作,其它的事給我董匡去辦。”
晶王后擔心地道:“你有把握應付田單嗎?我從未見過比他更沉厲害的人。若我是他,第一個要殺的人是你。”
項龍微笑道:“到這一刻,鄙人首次到晶後真的關心我。”
晶王后俏臉微紅,橫他一眼後站起來道:“我會通過吉和你保持聯繫,他與趙穆和郭開兩方的人都沒有關係,對太子最忠心,是個靠得住的人。”
項龍知不宜久留,而自己更是諸事纏,道:“我先走一步,若趙穆有任何消息,就算看似無關痛的事,最好通知我一聲。”
晶王后把軀挨他懷裡,聲道:“你是否急得到那批效忠書的名單?說不定我有方法看到。趙穆向天借膽,現在尚不敢開罪我。”
項龍輕擁一下,親個兒道:“那我更有把握,你信任董匡嗎?”
晶王后微微點頭,項龍欣然去了,能否爭取到晶王后到他這方來,實是敗的關鍵。
還未回到指揮所,半路給布截著,隨行的還有十多名侯府的武士,兩人只能打個眼,往見趙穆。項龍心知肚明在兩天田單和趙穆必會手,所以急於安排一切,只不知趙穆對自己的信任究竟增加至什麼程度而已。府後項龍細心留意,果發現有嚴平的人混雜府衛裡,這些人麻布葛、赤腳,非常易認。暗忖若非自己當上城守,又爲孝的心腹、晶王后的半個人,單憑手上的力量,正面確非趙穆對手,不住心僥倖。
趙穆親自出迎,把他領室,面有喜道:“孝頒下詔告,把另一半軍符賜予你,許你全權調兵馬,加強城防。”
項龍謙虛道:“全賴侯爺洪福齊天,鄙人幸不辱命。”
趙穆道:“事不宜遲,李牧幾天便到,我們要先發制人,否則錯失良機。”
項龍道:“全聽侯爺指示。”
趙穆角掠過一冷的笑意,淡淡道:“郭開和胥正切監視你的一舉一,希能找到你的把柄……”
項龍故意道:“不若就由我對付他們,保證乾淨利落,一個不留。”
趙穆道:“我還有更重要的事須你去完,我始終信不過田單。”
項龍愕然道:“侯爺不是著我打開城門,讓齊人城助陣嗎?”
趙穆道:“田單要我事後把武城、觀津、武遂、武恆、徐州、扶柳六個大河之東的大邑割讓給他,這條件怎能接?所以我決定獨力行事,有你助我,有否田單並不是問題。”
項龍弄不清楚這番話孰真孰假,皺眉道:“城衛裡除去老弱婦孺,可用之兵只在萬人之衆,還不是每個均肯爲我們賣命,怎樣應付胥的衛軍呢?”
趙穆道:“要弄死孝,盡有各種方法,這方面由我負責。現在我要你借調兵將之便,把主力移往城外監視齊人,其它人我都信不過,你須和龍善兩人親自負責此事。”
項龍心冷笑,明白趙穆始終對自己不是推心置腹,只是在利用自己。點頭道:“侯爺吩咐,鄙人自然遵從,可是若我這樣離城,會惹人懷疑,城中的守兵靠誰指揮呢?”
趙穆笑道:“我早給你找到藉口,就是我會找人假扮項龍在附近現,那你可大條道理追出去緝兇。況且只是一晚的事,天明時孝早歸天哩。”接續道:“至於城的事,即管給那個趙明雄,他是趙雅和李牧的人,與郭開和胥的關係更不錯。你們既往城外,他自可名正言順暫代你的職責,誰都不會爲此懷疑的。”
項龍暗厲害,若非知道趙明雄的真正份,又探出齊人有通道,說不定真會墮進趙穆的陷阱中。這樣看來,打開始趙穆便對自己不安好心,又或是自己行事的作風惹起對方的疑慮,這賊一直在利用他。
趙穆再低聲音笑道:“孝有事時若你不在場,你更不會被人懷疑。”
項龍皺眉道:“你有把握控制晶王后嗎?”
趙穆點頭讚道:“你的思慮確是,晶後爲本利益,不得不和我合作,毒殺孝將由親自下手,我則負責殺死郭開和胥,換上我們的人,那時誰還敢與我趙穆作對。”
敲門聲響。
趙穆不悅道:“誰敢在這時候來煩我。”
項龍道:“定是有急事要稟上侯爺的。”過去把門拉開。
趙穆的一名手下匆匆來到趙穆旁低聲說了兩句話,賊愕然半晌,驀地站起來道:“一切依照我的話去做,董將軍先回去!”
項龍離開侯府,仍是一頭霧水,不知何事須趙穆要立即去應付。
項龍回到指揮所,肚子響,記起晚飯尚未有著落,告訴滕翼,要他使人弄飯祭祀五臟廟。
滕翼拉著他往大門走去道:“三弟多捱片刻,你的夫人們幾次派人來催你回去。順帶提醒你,由現在到明晚,最要小心飲食,假若給趙穆下毒害死,才冤枉呢。我已著人特別留意食水,又把塘魚放進井測試,小心點總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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