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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秦記》 第三章 死而復生

徐先雄軀一震,不解道:“嫪毐不是呂不韋的人嗎?”

龍把計畫和盤託上,道:“我還提議儲君給呂不韋封上一個仲父的虛街,以安他的狼子野心。”

徐先深吸一口氣,像首次認識他般打量好一會,雙目閃閃道:“說到玩手段、弄詭謀,恐怕莫傲也要讓你一點,難怪到今天你仍活得健康活潑。”

龍暗慚愧道:“幸好今晚喝了一點酒,否則真不敢當徐相這句話。”

徐先追問下,他說出今晚發生的事。

徐先聽罷點頭同意道:“你說得對,一天不殺莫傲,早晚給他害死。照我估計,這杯毒酒該在七天後發作,孝文王當日就是喝下呂不韋送來的藥湯,七天後忽然呼吸困難窒息致死,由於從來沒有一種毒藥可在七天後突然發作的,所以我們雖覺得有蹺蹊,仍很難指是呂不韋下的毒手,當然也找不出任何證據。唉!現在沒有人敢吃呂不韋送來的東西。真是奇怪,當日害死孝文王的藥湯,照例曾經侍試飲,侍卻沒有中毒的況?”

龍暗忖莫傲用毒的功夫,怕比死鬼趙穆尚要高明數倍,要知即使是慢毒藥,總還是有跡可尋,吃下肚後會出現中毒的徵兆,哪有毒藥可在吞七天後使人毒發呢?儘管在二十一世紀,恐怕亦難辦到,除非毒藥被特製的藥囊包裹,落到肚胃壁,經一段時間後表層被胃酸腐蝕,毒藥瀉逸出來,致人死命。想到這裡,心中一,恨不得立即折返醉風樓,查看一下自己把毒酒潑下,會否有這麼一粒包了某種保護的毒藥。

徐先見他臉忽晴忽暗,問道:“你想到什麼?”

龍道:“我在想如何可請求徐相暫緩對付呂不韋?”

徐先笑道:“我徐先豈是徒逞勇力的莽撞之徒,龍既有此妙計,我和鹿公暫且靜觀其變。不過假若你殺不死莫傲,便到我們手對付呂不韋,總好過給他以毒計害死。”

龍拍口保證道:“給我十天時間!說不定我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教他死得不明不白!”

徐先愕然瞪著他,一時說不出話來。

龍靈巧地翻過高牆,落到醉風樓的花園裡。剛過二更天,醉風樓主樓之後的七、八座院落,仍是燈火通明,笙歌。項龍好一會辨認出管中邪剛纔招呼他的那座雅院,只見仍是燈燦然,不起苦來,同時心中奇怪,難道他走後,又用來招呼另一批貴客嗎?好奇心大起下,他借夜和花草樹木的掩蔽,無聲無息地竄過去,到了近,駭然伏下,心兒忐忑狂跳。原來正門有一批大漢在守護,其中幾個赫然是呂不韋的親隨。難道是呂不韋駕到?留心細看,院落四周有人在巡逡守衛,嚴之極。當然難不倒他這懂得飛檐走壁的特種戰士,察看形勢後,他選了院落旁的一棵大樹,迅速攀上去,再出索鈎,橫度往院落人字形的一邊瓦面上,小心翼翼,沿索到檐邊,探頭由近檐頂的通風口朝去。一瞥下立時魂飛魄散,手足冰寒,差點由屋頂掉下來。燈火通明的大廳裡,站了管中邪、莫傲、醉風樓的樓主伍孚,歸燕和單五個人,正在研究被移開的長幾下地席上的酒漬。

伍孚嘆道:“莫先生確是奇謀妙算,先教我贈項龍以寶,好教他不起提防之心,又使他以爲下手的是我們的好,誰知要他命的卻是我們的歸燕姑娘。”

管中邪道:“對莫兄的高明,我管中邪是沒話說的。最妙是這小子還以爲自己逃過大難,再不起防範之心,確是采絕倫。”

大門開,呂不韋春風滿臉,神采飛揚的走進來。

在項龍瞠目結舌、全差點冰凝之下,單燕投懷的撲呂不韋懷去,聲道:“爲呂相立下大功,呂相該怎麼賞人家哩!”

呂不韋的手由的纖腰落到的隆上,大力拍兩記,邪笑道:“讓我今晚好好酬勞你吧!”

莫傲手摟著歸燕道:“呂相莫忘我們的好歸燕,若非靠那條香舌,項龍怎會中計。”

上面的項龍全發麻,差點要撲下去給呂不韋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天啊!自己的肚竟有了隨時可取自己一命的毒囊,這時代又沒有開刀的手,他項龍豈非必死無疑。

呂不韋摟著單,到了那片酒漬旁,俯頭細看一回,哈哈大笑道:“任你項龍智比天高,也要著我呂不韋的道兒,卻還以爲反算我們一著,到嚨被藥蝕開個口兒,還不知是什麼一回事呢。”

龍聽得心中一,燃起希。若藥囊只是黏在,將有取出來的機會。

管中邪道:“姑娘的表演才采哩,我差點給騙過。”

呂不韋俯頭吻在單的香脣上,弄得咿唔作聲,春意人。

管中邪手按在伍孚的肩頭上,笑道:“此事功,伍樓主當的這個,必定非同小可。”

伍孚欣然道謝,又有點擔心地道:“那東西會不會無意間給他吐出來?”

倚著莫傲的歸燕笑道:“樓主放心,那東西不知黏得多麼,若非給他的舌頭捲過去,奴家還不知該怎辦好。”

莫傲接口道:“這東西最不好是會黏在杯底,否則我的小燕子就不用犧牲的香舌,給這傢伙大佔便宜。”

管中邪笑道:“只是佔了點小便宜吧!大便宜當然還是留給莫兄。”

一時男的笑,的不依嗔。項龍心急如焚,恨不得立時離開,想方法把毒囊弄掉。此著妙計確是厲害,當時舌頭纏,意迷,哪想得到竟是死亡之吻。自己確是大意,以爲對方不知道自己識穿單是他們的人,還一番造作,教人笑穿肚皮。

呂不韋笑道:“春宵苦短,莫先生該到小燕的香閨,好好答謝人。”轉向伍孚道:“伍樓主此回做得很好,我呂不韋必不會虧待你。”

哈哈一笑,擁著單去了。項龍知道再不會聽到什麼,悄悄離開。

龍慘哼一聲。滕翼由他張開的大口裡,把拗曲的銅枝出來,尾端的小圓片上黏著一粒烏黑的藥丸,只有蒼蠅般大小。旁邊的陶方、荊俊、布、劉巢等人齊鬆一口氣,抹掉額上的冷汗。項龍嚥著被刮損的咽,說不出話來。滕翼把毒丸移到眼前,衆人俯近研看。

荊俊狠狠道:“有什麼方法把毒丸送進莫傲的嚨裡去呢?”

龍清清嚨,沙啞聲音道:“毒丸若是混在酒裡,會黏在杯底,可是在毒死孝文那碗藥湯裡,卻沒有這種況。”

陶方大喜道:“那即是說,只要我們得到那條藥方,當可找到其中某種藥,可以中和它的黏,到進纔會黏著,如此一來,要毒殺莫傲再非難事,這藥方必然會留有紀錄的。”

滕翼一震下往項龍,兩人同時想起圖先,旋又搖頭。

若圖先可輕易向莫傲下毒,早把他毒死。

布頹然道:“找到可中和毒丸黏的方法並沒有用,難道捧碗藥湯哄他喝下去嗎?”

龍道:“我們大可隨機應變,毒丸由我隨攜帶,再相機行事。夜了!我們儘量睡一覺好的,否則明天恐沒有神去應付莫傲另一些謀詭計,二哥和小俊更要打醒十二個神。”

衆人無不同意,各自回房休息。

龍回到後堂,不由想起紀嫣然等衆妻,神思恍惚間,聲暱暱在耳旁響起道:“大爺回來了!”

龍愕然去,只見周薇和躺在一角地席待他回來,看樣子是剛給他吵醒過來,看釵橫鬢海棠春睡後的神態,心中大不妙。

自趙倩和春盈諸去世,他飽折磨,整整一年有如活在噩夢裡,英雄氣短,偏又步步落在下風,使他再不願有男間新的責任和上的承擔。對琴清如是,對嬴盈如是。他雖答應昌平君兄弟對嬴盈勉力而爲,卻是敷衍的份居多,絕不熱心,亦自知未必鬥得過管中邪。不過都及不上眼前的周薇使他頭痛。看行事作風,顯是自尊心極重和死心眼的人,敢敢恨。幸好現在和關係尚淺,還有轉圜的餘地,乾咳一聲道:“這麼晚,還不回去睡嗎?”

周薇起施禮,溫地爲他下外袍,欣然道:“早睡過了,現在不知多麼神,陶公安排最尾後那間房子給我,現在讓小婢侍候大爺沐浴好嗎?”話完早紅雙頰。

龍心中糟,自己已多晚沒有妻婢相陪,今晚又曾偎紅倚翠,挑起慾,若說不想人,只是在欺騙自己,給這麼以相陪,後果實不敢想像。若斷然拒絕,得了嗎?

幸好周薇要爲他寬時,腳步聲響。

龍回頭去,見來的是荊俊,大訝道:“小俊!有什麼事?”

荊俊仍以爲周薇是周良的妻子,奇怪地瞪

龍低聲吩咐周薇退避房,道:“什麼事呢?”

荊俊看著周薇消失,奇道:“怎會在這裡的?”

龍解釋和周良的兄妹關係,荊俊雙目立時亮起來,嘿然道:“三哥真好豔福,周薇若非荊釵布,不施脂,豔絕不會遜於田和田貞。”

龍心中一,著他在一旁坐下後,笑道:“小俊對似乎有點意思哩?”

荊俊赧然道:“三哥說笑,小俊怎敢來和三哥爭人。”

龍欣然道:“並非我的人,假設你有意思的話,不如多用點功夫,三哥我絕不介意,還非常激你哩!”

荊俊大喜道:“嘿!讓我試試看!說到哄孩,我比以前進步多了。”

龍道:“此事就這麼決定,你不去休息卻來找我,究竟爲什麼事?”

荊俊道:“三哥的還可以再出嗎?”

龍道:“只要不是手過招,沒有問題。你有什麼好主意?”

荊俊道:“現在離天明尚有兩個多時辰,要殺死莫傲,這是唯一的機會。”

龍皺眉道:“莫傲旁能人衆多,呂不韋又在那裡,怎麼下手?”

荊俊道:“來當然不,不過我對醉風樓的環境非常清楚,更知道單和歸燕的閨房在哪裡,只要我們到那裡去,或有辦法把那顆毒丸喂莫傲的嚨裡,然後再輕輕鬆鬆等待他毒發亡,豈非大快人心?”

龍喜道:“計將安出?”

荊俊攤開手掌,現出一截三寸許黑樹枝似的東西,得意洋洋道:“這是由迷魂樹採來的香枝,燃點後的煙只要吸許,立即昏昏睡,若在睡時吸,保證掌摑也醒不過來,三哥明白吧!”

龍沉片晌,斷然道:“你最好通知二哥,若這麼令人快的事了他,我們兩個都要捱罵的。”

憑著勾索,三兄弟悄無聲息地潛醉風樓東,躲在花叢暗。樹木掩映中,見燈

荊俊這識途老馬道:“竹林有四座小樓,分別住著醉風樓的四位大阿姐,就是單、楊豫、歸燕和白蕾,合稱醉風四花,歸燕的小樓位於左方後座,只要過得竹林一關,就有機會,若我沒有記錯,每座樓旁都種有香桂樹,躲躲藏藏應是易如反掌。”

滕翼皺眉道:“既有呂不韋在,防守必然非常嚴,竹樹更是難以攀椽,只要有人守著竹林間的出口,我們怎進得去?”

龍道:“另一邊是什麼形勢?”

荊俊苦笑道:“仍是竹林,所以這地方有個名字,‘竹林藏幽’,只要過得這關,莫傲就死定了。”

腳步聲響,兩名武士提著燈籠走過來,邊走邊談笑著。三人屏息靜氣,傾耳細聽。

其中一人道:“這四個妞兒確是花容月貌,又夠勁,連我們的管大爺也心,留宿在楊豫的小樓裡。”

另一人道:“聽說還有個白蕾,不知今晚是否要陪人,若沒有的話,由我兩兄弟招呼好了。”

先前的大嘆道:“你付得起渡夜資嗎?何況聽說縱有銀兩,未必肯理睬你哩!”

直至他們去遠,項龍心中一道:“白蕾陪的該是韓闖,說不定會有機會。”

話猶未已,人聲由前院方向傳來,其中一個認得是老朋友韓闖,還有子的笑聲,不用說該是白蕾。

滕翼大急道:“怎樣瞞過白蕾呢?”

此時一羣人轉這條花間小徑,領路的是兩個提著燈籠的婢,接著是四名韓闖的近衛,然後是摟摟抱抱的韓闖和白蕾,最後是另八名親兵。看到這種陣勢,項龍亦是一籌莫展。

荊俊忽地湊近滕翼道:“白蕾並不認得二哥的!”

龍靈機一道:“二哥可冒充太子丹的人,韓闖剛和他喝完酒。”

這時韓闖等剛路過他們藏,轉上直路,朝竹林方向走去。

滕翼先解下佩劍,著頭皮竄出去,低嚷道:“侯爺留步,丹太子命小人來有要事相告。”

韓闖等整隊人停下來,近衛無不出戒備神。滕翼大步走去,衆人雖見到他沒有佩劍,仍是虎視眈眈,手握劍柄。

韓闖放開白蕾,冷冷道:“丹太子有什麼說話。”

滕翼心知韓闖的手下絕不會任自己靠近他們主子的,遠遠立定,施禮道:“小人龍善,乃丹太子駕前右鋒將,韓侯這麼快忘了小人嗎?”

龍善是當日滕翼在邯鄲時用的假名字。

韓闖呆了一呆,醒覺過來,哈哈笑道:“記起了記起了!右鋒將請恕本侯黑夜視力不佳。”轉向白蕾道:“小蕾兒先回房去,本侯立即來。”白蕾哪會疑心,叮嚀韓闖莫要教苦候,偕兩個丫環先去。

在韓闖的掩護下,三人換上他手下的外裳,無驚無險地進守衛森嚴的竹林,到了與歸燕閨樓只隔一棵香桂樹的白蕾居所。韓闖向三人打了個眼,逕自登樓。白蕾的四名婢,分兩人來招呼他們。項龍、荊俊和滕翼怕給小婢認出來,早向韓闖的手下關照,其中兩人匆匆把兩婢拖到房,不片晌已是陣陣,滿樓春聲。

在韓闖布在樓外的親衛放哨把風下,三人先後攀上桂樹,到達歸燕的小樓瓦頂。房傳來鼾聲。若論飛檐走壁的手,項滕兩人都及不上荊俊,由他覷準機會穿窗進房,頃刻後莫傲的鼾聲變沉重的呼吸。項龍示意滕翼留在屋頂,自己翻進去。荊俊正蹲在榻旁,向他打出一切順利的手勢。項龍心中大喜,竄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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