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龍微笑道:“以桓兄弟這種人材,到什麼地方都應沒有人能掩蓋你芒的。”
桓齮神一黯道:“統領大人有所不知,小將先祖乃犬戎人,所以無論小將如何勇猛效死,論功行賞總沒我的份兒。若非王將軍另眼相待,我最多是個小伍長。王將軍雖有意把小將升爲偏將,但文件到了京城就給下去,所以王將軍著我來京城機會,還點明我務要隨統煩大人辦事。”
項龍至此明白在秦人中,仍有種族歧視,心中同時大喜,王翦看得上的人,還差到哪裡去?更明白王翦已從大哥烏卓知道自己的況,故遣此人來襄助自己。此時傷包紮妥當,大喜而立,手抓著他肩頭道:“桓兄弟可以放心,我項龍不會理會任何人的出來歷,只要是有才能的忠貞之士,我絕不虧待。由今天起你就是副統領,這兩天會有正式文書任命。”
桓齮想不到項龍這麼重視自己,激零涕下要跪地叩首。
荊俊扯著他,向項龍笑道:“我和桓兄弟一見如故,早告訴他若統領大人知是王將軍遣來的人,必會特別關照。”
項龍正容道:“小俊失言了,我只是深信王將軍絕不會看錯人,而且這次田獵桓兄弟表現出,理該給他一個展才華的機會。”
荊俊向項龍打個眼道:“這兩天怎樣安排桓副統領的工作呢?”
項龍明白他的意思,就是該不該把高陵君和呂不韋的事告訴他。默思半晌,想到王翦著他來助自己的意思正是如此,把心一橫道:“既是自家兄弟,什麼事均不須瞞,如此桓兄弟始有表現的機會。”
桓齮得差點掉淚,被荊俊帶去見滕翼。
紀嫣然來到項龍邊道:“若嫣然沒有猜錯的話,秦國又出一位猛將。”
田獵的隊伍和獵犬,浩浩的通過四道橫涇水的木橋,注廣闊的獵場去。呂不韋、徐先、王陵、鹿公、王綰、蔡澤等公卿大將,與項龍、昌平君、管中邪等護駕將領,伴在小盤四周,陪他行獵。朱姬除首天黃昏出過,便不再參加田獵的活。昌文君和滕翼負責留守營地,而荊俊則和桓齮去了偵察高陵君伏兵的靜。
這支田獵的大軍還有一衆王族的人,包括高陵君和他的十多名隨從,另外是琴清和項龍的三位妻兩名婢,還有太子丹和他的手下們,形散佈草原的隊伍。小盤領頭策馬朝前方一個大湖奔去,神采飛揚,興致。項龍、管中邪和昌平君三人拍馬追在他後,接著是一衆大臣。
項龍看著小盤逐漸長的龍軀,覺著他那異於常人的容貌和威勢。他最使人印象深刻的是高起和渾圓的兩邊顴骨,使人看上去極威嚴,不怒而威。不知是否要長期瞞心事,他閃閃有神的眼睛予人深邃莫測、複雜難明的覺,給他注視時,連項龍這深知道他底蘊的人亦有些心中發。他的兩脣頗厚,使他外觀並不英俊,可是棱角分明、有如刀削的脣邊,卻表現出一種堅毅不拔,不臻功,絕不放棄的格。這使他的樣貌與衆不同,有威霸天下的氣概。隨著逐漸的長,這種氣質愈趨強烈,項龍已很難再由他上聯想到當年邯鄲王宮那個頑小盤。未來秦始皇只是一般人的高度,可是肩膊厚而寬,手足比一般人大,行間真龍虎之姿,顧盼生威。若有相可看的話,他確是生帝皇之相。此時因小盤的臨近,一羣水雕由湖旁飛起來,向高空逃竄,小盤彎弓搭箭,颼的一聲沖天而去,卻是了個空。
小盤大笑道:“好鳥兒!誰給我它一頭下來。”
項龍對這麼殺生毫無興趣,其他人卻紛紛張弓搭箭。
“鏘!”的一聲,項龍耳鼓震響,旁邊的管中邪取出鐵弓,趕在所有人前,連發兩箭,卻只像弓弦響了一下,可知他箭的驚人速度。百多枝勁箭隨之沖天而起,水雕慘鳴中,落了二十多頭下來。侍衛忙放出獵犬,由它們去把獵銜回來,一時羣犬奔吠,響徹原本平靜安逸的湖岸原野。小盤大喜,策騎沿湖疾馳,累得衆人苦追其後。到了一可俯瞰整個大湖的小丘上,小盤停下來。
衆人紛紛在他後勒馬,呂不韋靠得最近,差點與他並騎,大笑道:“儲君的騎原來如此了得!”
太子丹等人追上丘頂。
小盤笑道:“多謝仲父讚賞,你看我們大秦的景多麼麗,沃原千里,產富饒。”又指著地平橫亙的西狩山道:“衆卿可看到那道著名的西狩飛瀑嗎?由百丈高山飄瀉而下,像一疋長長的白綢緞,寡人可以想像到當瀑布落在下方的巖潭,千萬顆晶瑩閃亮的水珠往四方濺散的壯觀景。”
後方的項龍凝野趣盎然、得如夢如詩的清晨景,平湖遠山,墨翠蔥蒼,層次分明,猶若畫卷。而小盤已由一個靦靦腆腆的小孩,完全把自己代秦國之主的角去,睥睨天下,豪萬丈。
鹿公來到小盤的另一側憧憬地道:“老將曾多次到那裡去行獵,水瀑衝到崖下往東奔騰,然後忽然拐彎,洶涌澎湃的激流穿過兩座山峰間的窐谷,往西南奔去,形西狩河,流經十多裡後,始注涇水,令人歎爲觀止。”
項龍環目四顧,只見人人面上出嚮往神,獨有太子丹神凝重地盯著小盤的背影,心中一震,想起荊軻刺秦這一千古流傳的事蹟,暗忖太子丹要刺秦始皇的心意,不知是否在此刻開始萌芽呢?
小盤油然神往道:“今天那裡將是我們的目的地,如不目睹西狩飛瀑,寡人今晚休想能夠安寢。”
徐先笑道:“那麼儲君須及早起程,來回足要三個時辰之久呢。”
侍衛由獵狗的口取來被箭下來的水雕,共有二十七隻,由於箭矢均刻有各人的標記,故此是誰下的,略一檢視,即可清楚知道。其中竟有兩箭,貫穿著兩隻水雕,名副其實一矢雙鵰。獵放在地上,衆人團團圍著觀賞。項龍見那一矢雙鵰的兩箭,形制相同,不由心中劇震,朝管中邪去。其他人的目亦落到那兩支箭上。
小盤訝然道:“是哪位卿家的箭法如此出神化?”
管中邪跳下馬來,伏地道:“儲君在上,是微臣斗膽獻醜。”
鹿公和徐先對一眼,均出駭然之。要知同發兩箭,無一虛發,已是難得,更驚人是他必須眼明手快至可從數百隻激舞天上的水雕,在發箭的剎那間尋到可貫穿兩雕的角度與機會,如此箭法,誰不驚歎?項龍心中冒起寒意,若與此人對敵,只是他的箭便難以抵擋,看來滕翼的箭法也在腰手的膂力和速度上遜他一籌。
小盤掠過不自然的神,勉強裝出欣然之狀道:“管卿箭法非凡,寡人該如何賞他,衆卿可有意見?”
呂不韋哪肯放過機會,笑道:“儲君若把他回覆原職,將是最好的賞賜。”
小盤早答應過母后此事,故意賣個人給呂不韋,好安他的賊心,點頭道:“由這刻起,管卿復原職,以後好好給寡人管治手下。”
管中邪忙叩頭謝恩。
小盤以馬鞭指著遠方的西狩山然道:“讓寡人和衆卿比比馬力!”
帶頭策馬,衝下斜坡。
午後時分,小盤的隊伍滿載而歸。快到營地,項龍了個空,向李斯說出桓齮的事,後者自是大拍口地答應,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儲君和項龍的親關係。項龍想想都覺得好笑,當年被時空機送到古戰國的時代,一心要找到落魄邯鄲作質子的秦始皇,好傍著大老闆飛黃騰達,盡榮華富貴,豈知事七兜八轉,結果是由自己泡製了個秦始皇出來,世事之離奇荒誕,莫過於此。烏廷芳和趙致趕到他旁,快樂小鳥兒般吱吱喳喳,向他述說行獵的趣事,項龍自是大大誇贊們一番。紀嫣然、琴清和田氏姊妹亦趕上他們。談笑間,衆人渡過涇水,回到營地。
到達主騎場,只見人頭涌涌地在候登記獵獲,烏廷芳和趙致忙進去湊熱鬧。
紀嫣然眼利,告訴項龍道:“小俊回來了,在場邊與鹿丹兒說話。項郎你且伴著芳妹和致致,我想回營地小睡片時,醒來後你再陪我到清溪沐浴好嗎?”
項龍知有午睡的習慣,點頭答應。紀嫣然與琴清和田貞姊妹去後,項龍跳下馬來,囑烏舒等牽馬回營,眼睛找到荊俊,見他不知說了什麼調皮話,鹿丹兒正拿拳往他擂去,小子別轉來,任由背脊捱揍,而鹿丹兒果然愈打愈沒有力道,附近的兒軍笑作一團。
項龍看得心中欣,旁邊傳來桓齮的聲音道:“統領大人!”
項龍別頭去,笑道:“桓兄弟爲何不隨小俊去湊熱鬧?以你如此人材,必大兒軍的歡迎。”
桓齮致禮道:“現正是桓齮爲國家盡力之時,故不敢有家室之慮、慾之嬉。嘿!統領大人桓齮之名就可以。”
項龍暗忖這就是桓齮和荊俊的分別,一個是專志功業,後者則全人生,微笑道:“你今年多歲?”
桓齮恭敬道:“小將今年十九歲。”
項龍道:“你比小俊大一歲,我就喚你作小齮吧!”領他離開騎場,到了營地的僻靜角落,問道:“今天有什麼發現?”
桓齮道:“小將和荊副統領深山探察敵,照小將觀其靜,人數約在萬人左右,可是陣勢不固,旗號紊,士氣散渙,行遲緩,氣疲憊,兼之近日天朗氣清,無霧可,如此未戰已逞敗象之軍,只要給小將一枝千人組的兵,可將他們擊潰,絕無僥倖。”
項龍大奇道:“小齮怎麼只去了半日已清他們的虛實?”
桓齮變另一個人般道:“臨戰必登高下,以觀敵之變,小中覷大,則知其虛實來去,從各種徵兆看出問題。高陵君的軍隊雖藏在林之,但只要看何有鳥停留,何沒有,立知其營帳分佈的況和人數多寡。再看其塵土揚起的況,更知對方在伐樹搬石,借上游之利圖謀不軌。”
說到興起,蹲在地上隨手布放石子,解說對方分佈的狀,大小細節,無一,顯示出驚人的記憶力和觀察力。
項龍容道:“假設我予你一支二千人的兵,你會怎麼辦?但必須待他們發時方可手。”
桓齮站起來,用腳撥地上的石子,肅容道:“偵察敵人除了留心對方的糧草儲備、兵力強弱外,最要是測估對方的作戰意圖,針對之而因勢用謀,則不勞而功舉。現今對方爲得憑河之險,駐軍於通不便、低溼而荊棘叢生之地,又戒備不周,兼之軍卒勞累,士氣消沉,可採雙管齊下之策,分水陸兩路伏擊之,縱使讓他們毀去木橋,於我亦無毫損傷,我們還可憑河而守,立於不敗之地。”
項龍登時對他刮目相看,荊俊雖在其他方面或可勝過他,但在才智和軍事的認識上卻遠落其後。這番話若是出自鹿公、徐先之口,乃理所當然,但桓齮只十九歲,竟有此見地,除了用天才兩字來形容,實再無可替代。
項龍心中一道:“我帶你去見一個人,見到他時你要把全盤計畫向他解說清楚,對於你日後的事業,會大有幫助。”
桓齮愕然道:“見誰?”
項龍搭著他肩頭,推著他往王營舉步走去道:“當然是政儲君。”
桓齮劇震下停步,垂頭低聲道:“不若由小將把心中愚見告訴統領大人,再由大人親自獻奉儲君好了。”
項龍繼續推他前行,笑道:“那不是給我冒領你的功勞嗎?休要扭扭,我項龍只喜歡爽快的漢子。”
桓齮得眼紅了起來,嗚咽道:“難怪王將軍常說統領大人襟過人,乃我大秦第一好漢,大人的恩德,小將沒齒難忘。”
項龍笑道:“那是你應得的,我只是負起引介之責,不過記這次我們是要讓儲君大展神威,而非我們去借機顯威風,明白嗎?”
桓齮哪還不心領神會,連忙點頭。
項龍把桓齮留在王帳與小盤和李斯說話,匆匆趕回騎場去接兩位妻,哪知兩早回營地去了。待要離開,人叢裡閃出嬴盈,扯著他袖,把他拉往涇水去。
項龍見花容慘淡,顯是心神備煎熬,頓時心矛盾,再沒有使子的意思。
嬴盈一直沒有說話,直至來到河旁一疏林,才放開他,背轉嗚咽道:“我知你定會看不起人家,怪嬴盈是個水楊花的子。”
項龍走上去,抓著有若刀削的香肩,把輕輕扳轉過來,按在一棵樹,細察如花的玉容,見淚水珍珠串般一顆連一顆的滾下玉頰,微笑著以袖爲拭淚道:“怎會怪你呢?男人可以風流,人自亦可以風流,更何況你尚未與人定下名份,你大小姐不是常說樣樣事都要勝過男人嗎?爲何在這一項上如此泄氣?”
嬴盈一呆道:“你真的不怪責我?”
項龍瀟灑地聳肩道:“人的最是奇怪,天生很難拒絕挑逗引,一時衝下什麼事都可以做得出來。但假若大小姐連那顆心都給管中邪,那我只會祝福你們,再不其中,以免招惹煩惱。”
這一番確是肺腑之言,他以前在二十一世紀,哪一個與他鬼混的孩不是有過或同時擁有一個以上的男朋友,那時的項龍已不計較。現在秦又素開放,他更不會計較。當時雖很不舒服,那只是自然反應,過後早趨平淡。
嬴盈回覆生氣,垂頭道:“昨晚人家本是一心等你來的,哪知他卻來了,糊里糊塗的就和他好了。真對不起,你不怪人家嗎?”
假若可以選擇,項龍怎都不想再有上的糾纏,但現在爲對付呂不韋和管中邪,卻不該放棄嬴盈,而且事實上他並不計較嬴盈的私生活,俯頭在脣上香一口,道:“我還是歡喜你刁蠻神氣的樣兒,那纔是嬴大小姐的真正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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