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君凝手最厲害的俊朗漢子，籲出一口涼氣道：“此人劍法，怕可與管中邪一較短長。”

項龍微一點頭，策馬衝前，喝道：“當街廝鬥，王法何在，給本統領報上名來。”

俊朗大漢卓立如山，自不可一世的高手氣勢，向項龍微微施禮，顯示出他並不把項龍放在眼，淡然自若道：“本人韓竭，乃史府的人，這批人公然打著仲父府旗號，在酒樓上強迫賣唱陪酒，本人看不過眼，故出手教訓。”

荊善等見他神倨傲，本要喝令他跪下，但聽到是嫪毐的人，忙把話吞回肚去。

昌平君來到項龍旁，低聲道：“韓竭來自韓國，是嫪毐在韓時的朋友，有韓地第一高手之稱，果是名不虛傳。”

項龍亦省起小盤曾提過此人的名字，與另一個令齊的一武一文，均是朱姬要舉薦爲的人。

仲父府家將裡走了個帶頭的出來，眼閃怨毒之，卻連禮都免了，昂然道：“項大人和左相明鑑，韓竭只是胡言語，我等兄弟正喝酒取樂，他們史府的人卻來橫加干涉，此事我等必會奏與管爺，由他主持公道。”

韓竭冷哼一聲，寒聲道：“手下敗將，何足言勇，我們走著瞧吧！”

再向項龍兩人微一躬，掉頭走了。仲父府那羣大漢像鬥敗公般，擡起傷者，垂頭喪氣地離開。荊善等人你眼我眼，呆立一旁，皆因項龍和昌平君兩人沒有發出指令。項龍首次嚐到呂不韋和嫪毐兩人府將的目中無人和霸道，卻是無可奈何，惟有耐心等候黑龍出世的一天。但亦心中暗喜，呂不韋和嫪毐的對抗，終至勢不兩立的地步。怕自己都該有些安樂日子過吧！

這晚的月亮又大又圓，項龍與妻婢，到園賞月，荊善等生起爐火，燒烤食，充滿野火會的氣氛。項寶兒已懂得走路，由於步履未穩，每有失足，惹得衆人喝采嘻笑，非常熱鬧。善蘭、滕翼和兒來參加，兩個小子自是玩在一塊兒。滕翼和項龍坐在小亭裡，看著兒子們玩鬧，心中涌起滿足和幸福的覺。同時想到眼前的安逸，是他們以和汗換回來的。以前是如此，以後亦會是如此。

滕翼有點地道：“再過兩晚，就是你和管中邪決戰的時刻，那傢伙這些天來足不出戶，更沒有到醉風樓去，可知他是志在必勝。”

項龍想起韓竭，順口問道：“二哥原居韓國，又曾參軍，可有聽過韓竭嗎？”

滕翼眼中芒一閃，訝道：“三弟爲何竟知有此人？”

項龍把今天的事說出來，滕翼出凝重神道：“當今之世，若論劍，無人之名可過於有稷下劍聖之稱、自號忘憂先生的曹秋道大宗師。據說他的劍法達出神化之境，能不戰而屈之兵。這次鄒先生到齊去，主要是爲見他一面。善正是他的關門弟子。”

項龍早由趙致之口聽過這位近乎神話的人，奇道：“曹秋道和韓竭有什麼關係？難道韓竭又是他的弟子嗎？那韓竭豈不是姊的師兄？”

滕翼道：“曹秋道雖在稷下開設道場，但收徒極嚴，所以徒弟不出百人之數，而據說他曾告訴齊王，在他收的徒弟裡，只有三人得他真傳，其中一個是韓竭，可知這人絕不簡單。”

項龍想起他那柄沒有人是他一合之將、鬼神莫測的劍，駭然道：“曹秋道今年多大年紀？”

滕翼道：“據說他最善養生練氣之道，所以看來遠比真實年紀輕，他名時我剛懂事，這麼推斷，他至該有六十歲。”

項龍想起武俠小說裡的天下第一高手，悠然神往道：“真希可去向他請安問好，只恨田單不會歡迎我。”

滕翼訝然失笑道：“看來你對曹秋道的興趣，比對韓竭大多了。不過曹秋道似乎對徒弟的品格不大介意，韓竭此人在韓聲名狼藉，輒殺人，恃著自己是王族，曾壞過不良家婦名節，與嫪毐屬一丘之貉。這次來秦投靠嫪毐，說不定是因走投無路，惟有離國避難。”

項龍笑道：“愈多又壞又高明的對手，我的百戰寶刀愈不孤單，二哥你也該手哩。”

滕翼笑道：“若你不宰掉管中邪，他們兩人首先會鬥上一場，管中邪和連晉的師傅照劍齋曾由衛往齊挑戰曹秋道，給斬斷尾指。兩派人自此勢水火。”

項龍失笑道：“怎會有人作照劍齋呢？是否故弄玄虛。”

紀才的聲音傳來道：“以齋爲號，照劍齋非是第一人，夫君大人萬勿掉以輕心，若論劍名，忘憂先生之下就要數他，否則教不出管中邪這徒弟來。”

項龍笑應道：“還有個連蛟的，剛抵咸，擺明是來找喳子的。”

紀嫣然移至兩人後，倚欄斜挨，仰頭看著天上明月，聲道：“嫣然才真的手，嫁予你這夫君後，什麼都給你先架住了，真不公平。”

項龍和滕翼聽得面面相覷，紀嫣然油然道：“可以想像後天晚上，就是呂不韋、嫪毐和我們項大人三大勢力的正面鋒，秦人以勇力爲貴，誰派勝出，勢將聲大增，至對一般士卒來說，實確是如此。”

滕翼心中一道：“雖說不大可能，但呂不韋會否鋌而走險，索在壽宴上設局一舉殲滅所有反對他的人？只要蒙驁能握兵權，挾持儲君和太后雖會大一場，卻非是全無機會。”

項龍皺眉道：“除非他得到王齕支持，否則呂不韋絕不敢如此孤注一擲。自商鞅變法以來，沒有一個國家的將士比秦軍更忠於王室，只要衛和都騎嚴陣以待，呂不韋絕不敢輕舉妄。但不怕一萬，只怕萬一，明天我和昌平君及王齕研究一下，以策安全。”

紀嫣然道：“夫君大人後天須讓我們出席，好看看你如何大展神威。”

項龍笑道：“怎敢不帶我們的紀才去呢？”旋又嘆道：“真想到齊國一遊，一方面可以探姊，另一方面則可見識一下天下第一名劍究竟厲害至何等程度。”

滕翼道：“想想就可以，若你離秦，定瞞不過呂不韋，他甚至會猜出你說不定是到齊行刺田單，那時齊人還不佈下天羅地網等你去嗎？”

項龍知他非是虛言，苦笑搖頭。

紀嫣然忽然道：“清秀夫人到秦國來哩！”

項龍一時想不起清秀夫人是誰，愕然向。

滕翼更是一頭霧水，問道：“誰是清秀夫人？”

紀嫣然道：“清秀夫人是楚國大將鬥介的原配夫人，由於鬥介要了大夫素寧的小妾，一怒下離開鬥介，立誓若鬥介踏居一步，立即自盡，記得嗎？”

項龍這才恍然，原來是華夫人麗的侄，當年華夫人還託自己帶禮給，只是自己有負所託。

滕翼道：“幹嗎來這裡？”

紀嫣然道：“當然是李嫣嫣派來的，希能憑著和華夫人的關係，緩和秦人因徐相被殺而仇楚的緒，亦想順道把楚國的小公主迎回楚國。”

滕翼道：“華夫人現在對秦廷還有什麼影響力？”

紀嫣然含笑橫項龍一眼，別有深意道：“怎會沒有影響力？別忘記我們的琴太傅是華夫人一系的人，而至可以影響我們的項統領項大人。清秀夫人現在寄居清姊家中，剛纔清姊使人來請的項太傅明天到家去見清秀夫人哩！夫君你怎都不可推託呀。”

項龍苦惱道：“你清姊沒告訴我早盡了力，儲君不會因此事對楚用兵的。”

滕翼笑道：“一個盡說什麼你的琴太傅，一個卻開口閉口你的清姊，究竟是什麼一回事？”

項龍與紀嫣然對一眼，笑了起來。

紀嫣然離去前，微嗔道：“不理你們哩，夠膽便違背清姊的吩咐吧！”

次日項龍參與早朝。朱姬仍有出席，也看不出什麼異樣之，可見應只是剛有孕，加上袍服的掩飾，幾個月不怕會給人看破。百集中討論鄭國渠和因而牽連到的種種問題，特別是財力和人力上的調，更有數千民戶到影響，須安排遷徙。項龍對此一竅不通，聽得頭昏腦脹，更不要說口。

好不容易捱過，退廷時王齕和王陵把項龍拉到一邊說話，前者欣然道：“幸不辱命，明天喪期過後，龍可帶小俊親到鹿府拜會鹿大夫，詳談聘禮及有關細節。”

王陵道：“真是巧合得教人心寒，鹿公喪期剛在呂不韋壽辰同一日滿了。”

項龍也覺骨悚然。

王齕道：“昌平君告訴我，昨天你們見到仲父府和史府的人當街惡鬥，是嗎？”

項龍點頭道：“兩邊的人均視我們如無，真恨不得下手宰他們。”

王陵道：“都衛統領之職怎也要搶回我們手上，不過卻不容易。”

王齕皺眉道：“此事遲些再說，龍那封信送出了嗎？”

項龍道：“昨天已派人送往楚國。”

王陵道：“嫪毐現正招兵買馬，又派人往東方各地招募劍手，因有太后爲他撐腰，我們不敢說話。這假太監很多言行舉，比呂不韋更要使人生厭。最近因要擴建史府，把鄰宅的土地收歸己有，教人氣憤。”

項龍嘆道：“現在儲君由於事事均須太后支持，所以怎也要多忍一會。”

此時瞥見李斯在遠向他打出小盤召見他的手勢，再多謝兩人，順帶說出滕翼昨天怕呂不韋會乘機發難的疑慮，匆匆見小盤去。

書齋除了小盤外，尚有昌平君；項龍和李斯施禮坐在下首，小盤欣然道：“寡人先讓三位卿家見一個人。”

項龍等三人大愕然。

小盤傳令下去，不半晌有人進書齋，到小盤座前施禮，再站起來，此人年約四十，形頎長，留著濃的山羊鬚，似屬智士謀臣一類的人。

小盤客氣道：“先生請坐。”

衆人自是一頭霧水，小盤介紹項龍諸人後，解釋道：“這位是齊國稷下名士茅焦先生，乃嫪毐遣人由齊請來咸，至於茅先生爲何來此，寡人請先生親自道來。”

茅焦淡淡笑道：“茅某這次來秦，非是鬧事卑鄙之徒，而是想看看大秦的威勢，爲何能震懾東方？”

李斯大興趣道：“不知先生有何看法？”

茅焦冷然道：“茅某和政儲君暢談半天，仍是一句話，一天呂不韋、嫪毐不除，秦室休想一統天下。”

小盤笑道：“寡人本想請先生任職朝廷，但迴心一想，若先生肯屈就嫪毐，更能發揮作用，難得先生一口答應。”

項龍心中妙，呂不韋府已有圖先作應，現在若再有這看來比圖先更狡猾多智的茅焦作臥底，嫪毐還能飛出他和小盤的掌心嗎？同時看到小盤日漸，開始懂得用計。李斯和昌平君拍案絕，各人仔細商量妥聯絡之法，茅焦退下去。項龍記起蒙武蒙恬，把他們的事說出來，明示他們只忠於儲君。小盤時曾與他們一起習武，頗有，現在得項龍保薦，哪會有問題，但想了半晌，卻找不到合他們的職位。

項龍靈機一道：“假若明晚我幹掉管中邪，都衛統領一缺自是空了出來，無論我們提出任何人選，看來呂不韋都不肯接，甚至嫪毐亦不希城軍三大派系盡我們掌握之，惟有在蒙武、蒙恬中選其一人，纔不會遭到反對，另一人由他隨老爹作戰，那麼有任何風吹草，都瞞不過我們耳目。”

這次到小盤拍案絕，向昌平君道：“左相設法安排兩個小子來見寡人，待寡人好好鼓勵，以安他們之心。”

項龍離開王宮，記起清秀夫人的事，忙趕往琴府去。琴清正和清秀夫人在廳閒聊，見他依召而來，欣然介紹兩人相識。清秀夫人穿項龍最欣賞的楚式袍服，寬袍大袖，花紋華，最引人是綴滿寶石的束腰寬帶，閃閃生輝，說不出的惹人遐想。不知是否項龍來得突然，清秀夫人沒有戴上覆臉的輕紗，終給項龍看到的玉容。可能因婚姻的不如意，的容有點不健康的素淡，但卻一點沒有損害秀麗的氣質，反使的風姿有點與別人不同。的眼神寧恬清澈，使人到是莊重自持，謹守禮法的子。

三人分賓主坐好，清秀夫人以悅耳的細聲音說了幾句禮貌的開場白，激地道：“琴太傅把現時的況告訴妾，幸好有項大人爲我們在儲君面前說項，使秦楚不因此妄興干戈，妾謹代表敝國謝項大人的濃厚義。”

項龍心中嘀咕，既是如此，爲何還要我來見你？表面當然謙讓一番。

清秀夫人淡淡道：“事實上我們早見過面，是嗎？”

項龍暗忖此事極端，該不會是李嫣嫣又或李園給知道，訝然道：“夫人何有此言？”

清秀夫人仍是那種淡然自若的神態，道：“這次請得項大人大駕來見妾，固是妾要親自向大人道謝，還有是順帶把太后和秀兒夫人囑妾帶來的兩份禮給大人。因曾聽琴太傅所言，項大人剛由壽春回來不久，現在見到大人，妾自可把大人認出來。”

項龍頗尷尬，向琴清，幸好只是白他一眼，並沒有怪他到留，放下心事，道：“既給夫人認出來，項某人怎會否認。嘿！夫人的慧眼真厲害，當時似乎正眼都沒有看我，竟就認出是我項龍。”

清秀夫人出一人但冷漠的笑意，手召來侍，捧出兩個錦盒，道：“妾起程來前，太后把妾召進宮去，千叮萬囑不可讓人知道此事，希項大人瞭解。”

由於李嫣嫣和郭秀兒的份地位，們只好把藏在心深，實在令人惆悵。驀地警覺到前兩正仔細端詳自己的反應和表，忙岔開話題道：“李相國近況如何？”

清秀夫人似是不願談李園，輕描淡寫道：“尚算託福，李相請項大人若有空閒，可到壽春探他，必竭誠以待。”

項龍對著似乎對事事漠不關心、口氣冷淡的，再找不到任何話題，打響退堂鼓道：“夫人準備何時回楚？”

清秀夫人道：“今晚見過姬太后，明天立即程回楚，妾不太習慣這裡的天氣。且妾知項大人貴人事忙，不敢再留項大人。”

項龍暗忖人兒你真懂得什麼合作愉快，向琴清打個眼，施禮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