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大力從臂上傳來,一個沒站穩驀地跌倒,澡盆中濺起大片水花。鼻尖縈繞驅寒的藥草香,溫水浸過的長,肩臂的薄紗被水打溼,在雪白上。九了一下,驚嚇地發現自己坐在息澤上。
息澤的臉近在咫尺。
這麼一個男子,長髮溼,臉上還帶著水珠,平日裡yu得襟恨不得將結都籠嚴實,此時卻將整個上半都在水面上,深的瞳仁裡像在醞釀一場暴風雨,神卻很平靜。
九的臉紅得像個番茄,坐在他上,一不敢。這個陣仗,著實沒跟上,不曉得唱的是哪出。
息澤空出的手上的臉,低聲道:“沉曄會說漂亮話逗你開心?說你長得好,格好,又能幹?”他停了停,盯著的眼睛,“你想聽的這些好聽話我沒說過,也說不出。但我對你如何,難道你看不出?”
九平調“啊”了一聲,片刻,恍然升調又“啊”了一聲。
前一個啊,是聽完他的話腦子打結沒聽懂的敷衍的啊,後一個啊,是想了半刻排除各種可能終於明白了他在說什麼,卻被驚嚇住的啊。
兜兜轉轉,他果然,還是那個意思嘛。
九強住就要怒放的心花,面上裝得一派淡定。
良久,息澤續道:“我沒想過來不及,沒想過你會不要我。”他這句話說得實在太過自然,彷彿果真是九將他拋棄讓他了限委屈。
九接道:“因此你就醋了,就跑出去淋雨?”
息澤仰頭看著房頂:“我在想該怎麼辦,結果沒想出來該怎麼辦。除掉沉曄或許是個法子,但也許你會傷心。”
九欣道:“幸好你還慮到了我會不會傷心,沒有莽撞地將沉曄除掉。”
息澤淡淡道:“你雖然讓我傷心,我一個男人,能讓你也傷心嗎?”
九倒一口涼氣:“你竟說你不會說好聽話。”
息澤頹廢道:“這就算是句好聽話了?”
說話間,澡盆中的水已有涼意,九瞧息澤的緒似乎有所緩和,大著膽子手腳並用地爬出澡盆,息澤神有些懨懨地靠在盆沿,沒再攔著,也沒多說什麼。
九立在澡盆外頭,居高臨下看著息澤,這種高度差頓時讓有了底氣,心中充盈著路終於順暢的慨和,方纔在澡盆中的侷促與膽怯一掃而空,息澤這個模樣,醋得不是一般二般,覺得自己心痛。但誰讓他此前死鴨子來著?
施將水又溫了一溫,神神靠過去,在閉目養神的息澤耳畔輕聲道:“你醋到這個地步也好歹收一收,我親口說過我喜歡沉曄了嗎?”息澤的眼睛猛地睜開。的手搭上他肩頭,像哄孩子,“下午不過一個誤會罷了,我這麼喜歡你,又怎麼會不要你。”說完,在他臉上親了一口,心中滿是甜。息澤還沒反應過來,倒是先打了個噴嚏,察覺紗在上浸骨地涼,趕邁過屏風換乾裳去了。
九今夜,對自己格外佩服,如此簡單就將息澤拿下,自己逾千年練就的,果然是一手好技,不比隔壁山頭的小燭差了。
此時只還一樁事令有些頭痛。這個阿蘭若,是假的,自然不能一生待在此境,但息澤卻是此境中人,屆時如何將他帶出去?不曉得他又願意不願意同一道出去?
想了一陣,又覺此事不急於一時,便也懶得想了,一面哼著小曲兒一面將方纔被息澤躺得溼的牀鋪換一換。二人如今已心意相通,他人又還暈著,自然須大半夜地另搬去東廂,便在此歇著,同往常一般在牀邊搭個小榻即可。
息澤估還需再泡一泡,收了明珠,只將一盞燭臺挪到屏風旁留給息澤,因想著大半夜的,倘息澤出來也有點兒不好意思,不曉得該說什麼,便爬上小榻先行歇著,意裝睡。
裝睡,這個在行。
聽見有窸窣的腳步近在榻前,晃眼間燈燭皆滅,小榻外側一矮。息澤沐浴而歸,同搶睡榻來了。原本側靠裡躺著,此時只覺後背沾上一片溫熱,氤氳水汽似乎被帶到榻上,夾雜一些藥草香和白檀香,不知爲何竟生出些纏綿意味。
九著被子糾結,此時是繼續裝睡,還是提點息澤一句,大牀的被褥已挑了乾燥的替他換了,讓他躺到大牀上去?
所幸息澤沒有深的靜,只拉了個被角搭在自己上,低聲向道:
“既然對沉曄意,下午爲何同他說那些話?”
九在心中長嘆,你問得倒直接,不過對不住,我睡著了。
息澤的手上的肩,聲音極輕,幾乎著耳畔,道:“想不想知道裝睡會有什麼後果?”
九似被明火燙到,瞬間滾到睡榻邊兒上,口中不自然地打著哈哈道:
“那個嘛,我同沉曄唱臺戲激一激你罷了,沒想到你這樣經不得激。”
這誠然是篇胡說,但此時並非說實話的良機,況且息澤也像是信了這個胡說。想起息澤喝醋的種種,著實令憐,但也有些好笑,抿著笑話他:“這個也值得你醋這樣,往後是不是我多和誰說幾句話,你都要醋一醋。忍這個字是個好字,你要多學一學。”
一隻手隔著被子上的臉頰,息澤輕輕嘆息了一聲:“我沒有吃醋,我是怕來不及。”
九一時啞住了,熱意立時浮上面龐。此時忌沉默。假裝不在意地翻了個,背對著息澤道:“哪有那麼多來不及,這個上頭,你就不如我想得開了,我講個故事給你聽,你就曉得你要向我學一學。”
咳了一聲,果然拿出講故事的腔調來,道:“在你之前,我喜歡過一個人,看月令花時我同你提過,想必你也曉得。爲了接近他,我當年曾扮他的一個寵。初時他對我還好的,但後來他有了一個未婚妻,事就有些不同了。我被他未婚妻欺負過,還被他未婚妻的寵欺負過,他都向著們,不過就是到這個境地,那時候我一心喜歡他,我都沒覺得我來不及過。”
講完這段過往,唏噓地靜了一陣,又咳了一聲,數落躺在另一側的息澤:“這個故事吧,雖然是個倒黴的故事,但於你也算是有一點借鑑的意義,你看你醋了我就出來找你,你被雨澆了我就給你調配泡澡的驅寒湯,就這樣你還說來不及,那我……”
剩下的話卻被嚥進了嚨,息澤從後抱住了,低聲道:“他是個混賬。”驚訝得屏住了呼吸,什麼也說不出。他今夜行止間不知爲何格外溫存,將攬在懷中,手臂環著,像是什麼不容失的絕世寶。
外狂風打著旋兒,這個擁抱卻格外地長久。
今夜可能會發生什麼,不是沒想過,雖滿心滿意喜歡著息澤,但對圓房這個事,卻本能地有些畏懼。
房中只聞彼此的吐息,良久,到腦後的長髮被一隻手撥開。
近日被子蓋得厚,夜裡就穿得,上只一條紗,顧及息澤在房中,纔在紗外頭又隨意罩了個煙羅紫的紗。此時,紗紗卻隨著息澤的手一併下肩頭,出的有些涼,了一。
一個吻印在**的肩上,能到他的脣沿著的頸線一路逡巡,能到他近在咫尺,有白檀的氣息。雖然房中漆黑不能視,他的手卻從容不迫到前,解開紗袍的結帶,的長,帶著沐浴後特有的溫暖,過敏的。指間的沉著優雅,像是寫一筆字,描一幅畫,一支曲子。
九覺得自己像是被架在一口大鍋上,用文火緩緩熬著,熬得每一寸都沸騰起來,有些不住地息,手想攔住他著遊走作的手指,握上他的手臂時,卻使不出一力氣。
今夜他的行止在意料之外,攢出聲音來想要拒絕,剛模糊地出他的名字,脣就被封住。此時不僅燒得厲害,連腦子都被熬一鍋糨糊,記得他們之間有過幾個吻,但都不像此時這樣,兇猛的吻噬咬,將人引得如此。對了,。
一隻手抵在他赤的前,一隻手攀住他的肩,被他吻得暈暈乎乎,還能分神想他今夜袍子穿得著實鬆散。瞧不見他的模樣,手及他的膛堅溫暖,卻並不平,像有些瘢痕,意識地用手挲那一,卻引得他在腰腹脊背輕弄的手指加大了力道,他吻吻得深。
抑的息中,一愉悅攀上的腦際,迷糊地覺得似乎片刻前想過要將他推開,爲什麼要將他推開?想不出這個道理,只是一遍一遍迴應他的吻,中的灼熱令亟待找到一個出口,直到衫褪盡同他相之時,那微帶汗意的溼潤和溫暖終於令有些舒緩。
從前,聽說過這樁事有些可怕,此時卻不覺有何可怕之,眼前這銀髮青年的親吻,明明令人極爲愉悅。不知接下來會如何,只覺得論發生什麼,都應當是水到渠之事。但縱然如此,當他進時,仍到震驚。
他的息帶著好聽的鼻音,近在耳畔,裡生出一種微妙的疼痛,方纔還不夠用的糨糊腦子眼看要有清醒的跡象,他的手指卻以絕對的剋制在敏的上煽風點火,吻也如影隨形而至。
那些和親吻帶來的舒緩將原本便不太明顯的疼痛驅散開來,他汗溼的額頭抵著的額頭,問:“痛嗎?”聲音沉得像暴風雨前的陣風,尾音像一把小鉤子,令的心了。
委屈地點了點頭,手卻罔顧意志地攀上他的肩,牢牢抱住他,在他耳邊哭腔道:“有些疼。你淋了雨,不是頭還暈著嗎?”他的手攬過的腰,沙啞道:“不管了。”
一夜豪雨過,次日豔天。晨照進榻,九籠著被子坐在睡榻的一側,睡榻旁靠了盞座屏擋風。榻上的青年側睡,髮散於枕上,綢被搭在腰間,銀髮被含蓄的日映出冰冷的澤,襯著睡的一張臉格外俊,九的臉就紅了。
咳咳,昨夜,同息澤圓房了。圓房這個事,其實也並不如傳聞中的可怕嘛。的確初始是有些痛,但與和人打架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痛比起來,著實足掛齒,況且後來也就不痛了。約記得哭過一回,但也不是爲了那個哭。生於民風曠達的青丘,覺得這沒有什麼,從前爲了東華帝君而將自己搞得那樣清純,才令那些知的親族捉不。
覺得同息澤圓房,這很好,既然喜歡息澤,息澤也喜歡,做這樣的事實在天經地義不過,就是……就是有些突然。但這也有好,此前還有些擔憂,真相大白之時息澤不願和一起離開此境,此番他徹底佔了的便宜,還賴得掉嗎。想到此,備鼓舞。
這個人,是的了。
就有些振地靠過去,綢被的窸窣聲中,息澤仍沒有靜,看來他著實睡得沉。將被子往他上再搭了些,手理了理他的銀髮。沒想到他竟然迷糊地開了口:“爲什麼不睡了?”紅著臉輕聲道:“因爲風俗是圓……圓房的第二天要……要早點兒起來吃紫薯餅啊。”他仍閉著眼睛,脣角卻有一點兒笑,聲音帶著睡意:“你想讓他們都知道,我們昨天才圓房?
形式之類,不用拘泥了。”手胡索到的手,牢牢握住,“再陪我睡一會兒。”就躺下來,同他十指握,在這大好的晨中,滿心滿足地閉上眼睛,同他繼續睡回籠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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