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多前,褚蔚藍開刀住院,差點死在手臺上,出院後便歇了下來,方鉑禹頂替他做了老板,為了方便接活兒,把蔚藍律師事務所換名,改了鉑禹律師事務所。
從助理變合夥人變老板,如今,即將為法定伴。
褚蔚藍卻道:“你知道兩個律師結婚有多麻煩嗎?”
從煦攤手,表示願聞其詳。
褚蔚藍:“這還沒結婚,就已經想到離婚了。”進而想到財產怎麼分,進而想到公司歸誰,然後是臺的花花草草、狗……
從煦不不慢:“我懷疑你在單人士面前秀恩。”
褚蔚藍扭頭揚聲向屋:“寶寶,別生氣了,我們吃飯!”
方鉑禹的聲音傳到臺:“你道歉。”
褚蔚藍:“對不起寶寶,剛剛是我錯了。”
從煦:“……”
從煦默默擼著狗:狗子,今天的狗糧,我和你共。
等上了飯桌,褚蔚藍醒著酒,問從煦:“沒開車吧?”
從煦:“我爬來的?”
褚蔚藍:“喲喲,你腦子糊了,人很神麼。”
說著要給從煦倒酒。
從煦抬手在酒杯上一蓋:“我不喝。”
褚蔚藍一副“你來真的?”的表,方鉑禹也覺得驚訝。
以前從煦可不會拒酒,都是喝完了住一晚上再回去,要麼喊代駕。
從煦肯定的口氣:“我真不喝。”
方鉑禹和褚蔚藍對視一眼:“老褚開刀之後就不怎麼喝了,我平常喝得,除非應酬。”
抬手,指著餐廳的酒櫃:“何況我們這兒的酒……”
褚蔚藍在從煦收回手的時候,把酒瓶湊過去,懸在杯口,傾斜慢倒:“基本都是你的。”
都是!?
都?
從煦抬眼去,餐桌旁靠牆的深棕酒櫃,無論是錯的格子層,還是帶著玻璃門的櫃子、亦或是櫃子臺面,一瓶又一瓶,能夠看到的,說就有七八十瓶。
基本全是他的?!
褚蔚藍給方鉑禹倒完酒,自己杯子裡添了點,坐下:“你搬去郊區住,就把原來房子裡的很多酒搬到我這裡了,我裝修的時候,這櫃子還是特意為你打的。”
方鉑禹:“不夠放。那些啤的、白的、黃的,就都扔了。”剩下這些偏貴的紅酒。
如果說書房的那一屜煙,從煦還能告訴自己,是為了心靜、寫書需要,那這些酒……
從煦垂眸,看著杯中紫紅的葡萄酒:又是煙,又是酗酒,他可真是能耐了。
從煦不聲,回過神,還是把酒推開了,堅定的:“今天不喝,要開車,還得上班。”
褚蔚藍、方鉑禹驚訝:“上班,哪兒?”
從煦:“鹿橙。”
一聽是鹿橙,就要結婚的兩口子都默了。
褚蔚藍扭頭看方鉑禹:“你不是說,那準備和從煦分婚財產嗎?”
方鉑禹:“那是這麼打算的。”
褚蔚藍:“那那把從煦弄過去上班幹什麼?”
兩人再齊齊轉頭看從煦。
從煦酒是不喝的,姿態是要做的,人往椅背一靠,手裡托著紅酒杯,晃著,幽幽然地描繪了一幅畫面:“夕西下,我坐在自己的樓裡,端著一杯濃茶、面朝窗外,隔壁、隔壁的隔壁,都是給我打工的老板。”歎:“唉……”
爽。
褚蔚藍:“……”
方鉑禹:“……”
畫面過於真實。
飯畢,褚蔚藍翹著腳、剔著牙,問從煦:“忘掉以前的事,是什麼覺?”
還以為從煦要說什麼“無事一輕”,結果等來了句:“你不欠我錢吧?”
褚蔚藍:“滾蛋!帶上你的水果,滾蛋!”
笑罵過,聊起了正事。
褚蔚藍:“陸慎非給的資產表,我看過了,我和小禹討論了一下,主要看你的意思,你如果要錢,我們就現金流最大化,要是你還想分鹿橙……”
從煦一愣:“我可以分鹿橙?”
“是。”褚蔚藍正:“陸慎非給的資產表,上面就有鹿橙的份,他的持比例非常高,管理權也在他手裡。只要背後沒什麼七八糟的權代持,鹿橙基本都是他的。”
說完,褚蔚藍慨:“他願意把公司拿出來分,就這一點,我還真要誇他。”
要知道這世上那麼多公司、老板,離婚的時候願意主分家產的,就沒幾個。
拿整個公司出來分的,更是麟角。
褚蔚藍雖說是我方人士,依舊忍不住吐槽:“他腦子是不是也瓦特了。”
從煦沒吭聲,說不意外多覺得有些驚訝,說意外,又覺得都是在理之中:陸慎非,本來就是這樣的人。
一起吃飯,拆個筷子,都要先遞過來。
會一直記得他喜歡什麼。只要有,就會給。
凌晨趕回大學城看他的是陸慎非。
打工的時候,從品牌方那兒拿了好東西,自己不用,帶回來給他的,也是陸慎非。
至至深,毫無保留。
從煦難得想起從前,出神地笑了笑,抬眼,亦變得正,對褚蔚藍道:“既然要分財產,分得明明白白,也不能隻分他的,不分我的,對吧。”他又不是不賺錢。
褚蔚藍實在道:“離婚分財產,與其說是分婚財產,不如說是從賺得多的那個人手裡分錢。”陸慎非家大業大,顯然是更有錢的那個。
從煦看著褚蔚藍,也沒聽誰提稿酬、版權費,暗道寫書的事,原來知道的人這麼,連褚蔚藍都不清楚。
從煦暫時沒有多言,隻道:“都是婚財產,該怎麼分就怎麼分,和誰錢多錢沒關系。”
從煦沉穩的:“我哪怕只有一錢,只要是婚財產,我就和他分。”
褚蔚藍認可這個說法,也提醒從煦:“但如果他有婚債務……”
從煦端起茶,眼睛瞥旁邊,假裝沒聽到。
褚蔚藍笑得肩膀直:“你現在這樣子,還怪可的。”
從煦抿著茶,卻在想:看來他回頭也得整理份資產表出來。
從煦作很快,在褚蔚藍那兒吃了飯、拿了請柬出來,回鹿橙的路上,邊開車邊給諸侯撥了個語音。
諸侯意外:“收益表?”
從煦:“六年的稿費、版權收益,能幫我拉個表出來嗎?”
劍虹有財務,諸侯:“這當然沒問題。”疑:“不過你要這個幹什麼?”
從煦含糊道:“我有點用,”又說:“也順便看看我這幾年到底賺了多。”
諸侯爽快道:“這沒問題,我等會兒就和財務說。”
兩人聊完這個,話題自然過渡到版權的事。
諸侯:“鹿橙現在答應了你的三千萬,開始磨你本人了。想你做編劇,掛你的名字,這樣IP的熱度會更高。”
諸侯:“我反正是被《昨日月2》搞了一次,有點怕了,但我們今天開會,幾個同事裡,有人有句話說得很對。”
從煦開著車,聽著。
諸侯:“說這次和上次,況不一樣。上次我們是不知,被瞞被侵權,這次是被邀請。你參與了,肯定就會公開是你這個原作親自改編,書都盯著,你名氣又大,製作方也不敢來,主權就很大了。”
諸侯:“這句話有道理,我就說給你聽聽,你參不參與,全看你自己。”
諸侯:“我也怕我做了錯誤的決定,耽誤你更好的發展。”
從煦簡單道:“我考慮一下。”
掛了電話,從煦把著方向盤,幽幽自歎:“我煙,我喝酒,我以前還紋,可我是個好作者。”棒。
到了鹿橙,剛下車,巧遇見了也才來公司的費鵬程。
費總拎著一個簡易高爾夫包,一上來就瘋狂吐槽:“遇到個傻缺,要不是同行,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誰要跟他打球。”
從煦理了理襯衫領子,淡淡道:“我們嗎?”
費鵬程哭笑不得:“不,是我自來。”
說完就自來地抬手一指:“就斜對面的傻缺。”
從煦腳步一頓,順著費鵬程手指的方向看去。
斜對面,銀荷華雯。
從煦收回目,終於看了眼費鵬程:“他們公司老板是不是姓韶?”
費鵬程:“對對對,就他,就這傻缺。”
“傻缺”不但和費鵬程打球,還趁熱打鐵,約了一頓飯。
費鵬程抹不開面子,舌頭一,同意了。
同意完,不久前回公司的路上,直自己。
又不得不打電話給陸慎非,場外援助:“我吹牛了,說你肯定會來。”
陸慎非直接把電話掛了。
費鵬程心底流淚:“……”
鹿橙大廳,兩人等著電梯,從煦好奇:“約什麼飯?”這麼殷勤,肯定有目的。
費鵬程:“嗨,還能為什麼,陸總手裡那個項目唄。”
解釋:“影、劇共同開發,鋪子攤得很大,我們是製作方,但也需要別的公司一起開發。”
從煦幽幽的:“韶儒偉想《無路可退》?”
費鵬程一愣:“你還知道邵總全名。”
怎麼可能不知道。
韶儒偉當初以個人名義買下了《昨日月》的網劇版權,給自己公司發開,後來侵權,劍虹和他們打司,是把開發《2》的侵權公司連帶著當初買版權的韶儒偉一起告上去的。
從煦:“吃飯是吧。”
費鵬程聽懂了:“你要去?”
從煦意味深長:“我個人比較‘欣賞’韶總,剛好有機會見見。”
哈?欣賞?
費鵬程不得不提醒:“就是個禿子。”
從煦大義凜然地邁步走電梯:“我是那種只看外表的人嗎?我‘欣賞’的,是他的在!”
比如無恥。
費鵬程理解岔了,一口氣默默吊起,陸、陸總,你前任……
好像“看上”了隔壁老王。
不在公司、人在片場盯一個項目的陸慎非:“……”
費鵬程口吻很虛:“我都發誓不多管了,這不是怕你別回頭跟斜對門那禿子做同侍一夫的‘姐妹’……”啊呸,什麼七八糟的,都是最近正火的那個宮廷劇看多了。
陸慎非看了看時間,果斷的:“酒店名字。”
費鵬程不得他來,以圓在韶禿子面前吹的牛:“龍秀,雅園廳,七點。”
六點不到,陸慎非回了公司。
從煦正坐在桌後,面朝窗外,欣賞夕中的斜對樓。
陸慎非敲門進來。
從煦只聽腳步就知道是他,頭都不回,端著茶,目視窗外,歎息著:“陸總,你看對面。”
陸慎非走近,站在桌後,看了眼窗外的銀荷華雯。
從煦仿佛在欣賞十七世紀的藝作品,語氣帶著“沉醉”:“那棟樓……”
陸慎非接話:“想要?”
從煦:“想炸。”
油炸、王炸、核彈炸。
陸慎非單手兜:“認識韶儒偉?”
從煦:“不認識,沒見過。”但我是他爸爸。
一個小時後,從爸爸在龍秀酒店的十一層包廂見到了他韶兒子。
果然很禿,禿得一頭髮都沒有,一頭油。
見陸慎非真的來了,韶儒偉笑得一臉客氣,帶著銀荷華雯的幾個同事,一起招呼。
鹿橙這邊,除了從煦、陸慎非、費鵬程,還有兩個日常負責應酬的同事。
一桌人落座,從煦掃了眼,發現陸慎非坐的主位,韶儒偉左手陪坐,韶儒偉的旁邊,還有個長得很帥的年輕男生。
韶儒偉也往鹿橙那邊看,見陸慎非右手邊坐的竟然不是費鵬程,而是一個長得好看的男人……
韶儒偉了然:懂,都懂,他也帶了,大家都一樣。
卻見陸慎非坐下後,很自然地轉頭,示意從煦,向韶儒偉介紹道:“從總,我以前的老板。”
韶儒偉驚訝,還以為這是帶出來應酬、鹿橙準備力捧的小鮮。
他一面暗想,陸慎非的發家史,圈子裡的人大家都清楚,跟過什麼老板嗎?還這麼年輕。
一面客氣地起,端起茶壺,親自給從煦斟茶,又笑瞇瞇地寒暄:“從總,你好,招待不周,招待不周啊。”
又堆起了酒桌上的話:“今天有好酒,不醉不歸啊。”
從煦掛起客氣的假笑。
來,喝,看爸爸喝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