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薄鈺扯了扯角，一副打死也不相信的表，「這靈芝長在山壁上，若說是他人種的……難不還長胳膊長的，又或者騰雲駕霧？再說了，這……靈芝還能嗜嗎？總歸是以訛傳訛的居多，沾上點青苔或者什麼的，就被傳是。」

這麼一說，倒也在理。

春秀翻個白眼，「小不點，我說的是打聽到的訊息，你這廂辯得一清二楚作甚？聽就聽，不喜歡聽就當做笑話裡聽，橫豎現在所有人都稱這靈芝為詭靈芝。」

「詭靈芝？」沈郅抿。

「是呢！」春秀點頭，「反正我聽著這名字就覺得渾起皮疙瘩，還是莫要靠近為好。這東西長在這崖壁上，不知要害死多人，沾上多條人命！」

沈郅沒說話。

因著有毒蟲蛇蟻的，雖不知會不會致命，但沈郅也不敢拿阿左阿右的命開玩笑，便隻得打道回府。

下山的時候，還有不人正背著捆的繩索往山上去。

「都是趕去送命的！」薄鈺著嗓子，湊在沈郅耳畔低語。

眾人站在一旁，瞧著那些人不斷的往山上去。

果然是應了那句話：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小王爺，咱們還要繼續留在這裡嗎？」阿左問。

沈郅也不知道，是不是要繼續留在這裡，這詭靈芝的出現，是否真的會和母親扯上關係？死去的馬，詭異的靈芝，還有不再出現的噩夢……

種種織在一起，沈郅便有些淩了。

他終究隻是個孩子，有些東西委實不是他這個年紀可以承的。

回到客棧的時候，孫道賢還在睡著，似乎真的病得不輕。

「這包子若是一直這樣下去，可怎麼好？」春秀皺眉，「這就是拖後的徵兆啊！實在不行，半道上丟了吧，誰稀罕就讓誰撿了去！」

薄鈺搖頭，「無半兩，怕是沒人要！」

「你們！」孫道賢鼻音濃重的坐起，眼皮子腫得厲害，「我都聽到了，你們商量著要在半路上把我給丟了！我告訴你們，本大爺是寧侯府的世子，誰敢把我丟了，本世子就……哈欠！哈欠！」

「瞧，一想二罵，可見你這人結怨不。」春秀冷嘲熱諷，「罷了，看在你是病人的份上，回頭給你丟醫館門口，說不定醫館大夫家裡有個漂亮的小姑娘，正好缺個上門婿，讓世子佔個便宜，被撿了去，做個倒門的！」

孫道賢「呸」了一聲，「滾！」

屋子裡的人便不再理他，顧自說起來這「詭靈芝」的事兒。

孫道賢心裡，這麼好玩的事兒竟然都沒帶上他，想來都是可惜又可恨。豎起耳朵聽著，越聽越喜歡，可又不上，這滋味可想而知！

「這詭靈芝，好吃嗎？」臨了，孫道賢了一。

眾人回頭，一個個極為不耐煩的瞪他。

但也隻是瞪了一眼，便沒人再理他。

孫道賢撇撇，「不告訴我，我也有法子知道！」

春秀輕嘆，「真能瞎吆喝！讓你看鋪子的時候，也沒見著你這般能扯淡！」

「哎哎哎，你還真別說，我還真的知道這詭靈芝的來歷！」孫道賢了不舒服的鼻子，嗓子裡有些乾，他下意識的咳嗽兩聲。

在旁人看來，這就是要賣關子。

於是，更沒人願意理他了。

「哎哎哎，你們怎麼都不理我？我是真的知道！」孫道賢輕哼，「真的真的！真的真的！」

誰讓他平素不老實，如今想說句實話都沒人相信，這大概就是報應。

「還記得當初沈大夫救錢初之事嗎？我們是一道出去的，也曾遇見過一株詭靈芝。」孫道賢托腮，無奈的著這些人的背影，怎麼就不信他呢？

春秀和沈郅回了頭，薄鈺有些發愣。

「你們是不是信我了？」孫道賢詫異，滿臉驚喜之，「是不是？想不想聽我繼續說啊？」

春秀挑眉，「你說的是當日……」

「對對對，就是那次，我和關傲天，還有錢初一道出去遊玩之事。」孫道賢裹了上的被子，隻出個腦袋在外頭，說話之時還不忘吸了吸鼻子。

因為吃了葯，孫道賢有些浮腫，瞧著好似有些倦怠，卻又撐著神，非要跟他們說一說自己的遊歷。

「你繼續說。」沈郅道。

孫道賢笑嘻嘻，「終於信我了，對吧？」

「讓你說就說，廢什麼話？」薄鈺不耐煩。

「那次我們出去玩，半道上遇見過一個老頭，不對，應該是臭乞丐！渾發臭，髒兮兮的，滿頭都是雜，瞧著真是……嘖嘖嘖！」孫道賢直搖頭，那嫌棄的表，好似現在還能瞧見那臭乞丐。

「說正事！」春秀瞪了他一眼。

這人說話不靠譜，經常跑偏，得時不時的給揪回來。

孫道賢翻個白眼，他說得這麼形象生，這幫人怎麼全是這般表？罷了罷了，大人不記小人過。

「那老頭得了一株詭靈芝。」孫道賢那神，就好似在說鬼故事，線抿，好似很了不得，「熠熠生輝，彩斑斕，聽說能活死人白骨，能……」

「你咋不說吃了能上天呢？」春秀怒懟，「再不好好說話，就把你丟青樓門前，讓你這輩子逍遙快活死！」

孫道賢扯了扯角，「最毒婦人心，罷了罷了，好男不跟鬥！」

畢竟，他怕一拳頭薅死他。

「你說點！」沈郅聽得仔細，這些事，保不齊會和母親扯上關係，他自然是要弄清楚的。

「那老頭很是奇怪，也不知道從哪兒弄來這麼一株詭靈芝，我瞧著他掰碎了一點，那靈芝竟然流了！」孫道賢繼續說，「後來錢初想花錢買下來，結果老頭不理他，不理人也就算了，還拿針紮人……害得錢初笑了足足一天，最後下都笑臼了才停下來。」

「針？」沈郅猛地站起，「那馬不也是紮了針嗎？」

薄鈺連連點頭，「對對對，也是針！」

這詭靈芝的主人，可能是同一個人。

「那靈芝是從哪裡得來的？」沈郅忙問。

「老頭就是怪人，不說話，一開口就說胡話，一會說錢初要遭災，一會說關傲天要死了！於是我們就聯手把他揍、揍了一頓！」說到這兒，孫道賢下意識的看向春秀。

春秀鼻間輕哼，「真是好樣的，人家不賣你，你就打人？若是年紀大一些，還不得被你們幾個兔崽子給揍死啊？」

「當時是一不小心……」孫道賢快速捂住。

嗯，他什麼都沒說。

春秀駭然瞪大眼睛，「真的打死了？」

孫道賢想了想，一不應該是打死了吧？

「打死了沒有？」春秀又問。

薄鈺乾笑兩聲，「姑姑，您這就不用問了，看看他那樣子，肯定是失手打死了唄！」

聽得薄鈺將「失手」兩字咬得頗重，春秀的火氣瞬時上來，「你們這幫……」

「誰說死了！」孫道賢扯著嗓子，大概是因為喊得太大聲，竟是止不住咳嗽起來，「沒、沒死全！」

沈郅倒了一杯水遞上，「世子，能否說得仔細一些，這詭靈芝許是對我有用。」

孫道賢咕咚咕咚將杯中水喝得一乾二淨，皺了皺眉頭瞧著眼前的沈郅，「我知道，你是想找王妃，你們這一路上一直嘰嘰喳喳的說著，我都聽到了，時間久了也就聽明白了不。我這人呢，雖然平素喜歡胡鬧，但我也知道一個道理，爹孃就一個，沒了就真的沒了！」

父母在，那是。

沒了，便是浮萍。

「世子！」沈郅很是恭敬的行了禮，「請您告訴我，那個老頭，到底是怎麼回事？」

孫道賢點點頭，了手中的空杯子，「那個老頭，瞧著像是被打死了，但可能沒死，因為後來我有點不放心，就讓人回頭去看，不見了！所以我料定，他可能隻是昏迷，醒了便自己走了！」

「那詭靈芝呢？」沈郅追問。

「那老頭的詭靈芝，是他自己養起來的，當時還有人來追殺他，不過……有些毒蟲蛇蟻出沒，把對方給嚇跑了。」孫道賢皺眉，「那個老頭，當時好像也傷了！我看到他手背上有，不過吃了詭靈芝之後，那道傷口便不再流，而且有些……變淡。」

沈郅凝眉，「所以，你方纔說的活死人白骨，是真的？」

「廢話，我說的當然是真的。也就是你們這幾個笨蛋，一個都沒把我的話當真，還以為我是在吹牛！」孫道賢憤憤不平，「我是真的見到了詭靈芝救人！」

「那你們當時打暈了老頭，為什麼沒搶走詭靈芝呢？」薄鈺問，「這樣好，這樣神奇的東西，你們三個敗家子能不心？」

「誰說不是呢！」孫道賢扯了扯角，笑得有些尷尬，「可這詭靈芝真的是詭異得很，掰開的那個斷口，裡麵似乎有蟲子蠕，關傲天拿到手就丟出去了，沒人敢撿回來。」

蟲子？

春秀嫌棄，「大概是長了蛀蟲吧？」

「蛀蟲？」薄鈺撓撓頭，「不是隻有採摘之後，未能置妥當才會長蛀蟲嗎？怎麼，新鮮的靈芝也會長蛀蟲？」

沈郅搖頭，「不是蛀蟲！」

應該是蠱蟲！

那個老頭……會是誰呢？

「誰也不知道，這老頭後來去了何。」孫道賢撇撇，「不過我瞧著他那般模樣，大概是活不了多久的，渾臭烘烘的，臭都得給臭死了！」

薄鈺輕嘆，「好吧，線索又斷了！」

這可如何是好？

春秀瞧著沈郅眉心蹙的模樣，滿心滿肺都是心疼，可又能如何呢？沈郅一心要找到沈大夫，若是找不到，怕是這輩子都不會解開這個心結。

心結，很容易變死結。

沈大夫，到底在哪呢？

…………

沈木兮醒來的時候，隻看到明晃晃的暈在眼前晃悠，試圖掙紮了一下，奈何卻無法爬起來，隻能躺在木板床上，吃力的大氣。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

外頭的風，嗖嗖的刮著，冷得厲害。

腦子漸漸的清楚起來，上的麻木也漸漸的消失了。

終於，沈木兮爬了起來，「這是什麼地方？我為何會在這裡？」

「你的皮是假的！」有人在暗說話。

沈木兮駭然扭頭，心頭吃了一驚，「你是什麼人？」

「我是……是什麼人呢？」黑暗中，老頭慢慢悠悠的走出來，「我是個見不得人的人！」

沈木兮下意識的了袖中的拳頭，想著找點防之，若是這老頭輕舉妄，也能……誰知，袖中的針包消失了，向自己的髮髻，連發簪都失了蹤。

一，不剩！

「別白費力氣了！」老頭輕嘆，「自己的命都快保不住了，還想著要別人的命，果然……最毒婦人心。」

沈木兮咬咬牙，「此番到底誰對誰錯，還需要我連辯駁嗎？明明是你……」

「我什麼我？」老頭嗤之以鼻，「我的銀子長了跑你的包袱裡去了，你還給我，乃是天經地義之事，我有什麼錯？」

「你！」沈木兮從床榻上爬下來，巍巍的往亮走去。

一刻都不想留在這裡！

上的回魂蠱不知何時會發作，若是不儘快回到大漠，回到古城之中，隻怕……回魂蠱蘇醒之時，就是生靈塗炭之日。

不能讓這種事發生，否則早晚會禍害到自己的至親，兒子、父親、乃至於兄長，以及所有在乎的，和在乎的人。

老頭不說話，隻是看著往前走。

然則下一刻，沈木兮駭然怔住。

亮的盡頭，竟是萬丈懸崖！

「這是什麼地方？」沈木兮冷喝，「我要離開！」

「走啊！」老頭擺擺手，「走走走，我又沒讓你留下來，你儘管走！」

沈木兮咬咬牙，「這是懸崖！」

「我管你是不是懸崖，你不是要走嗎？走走走，隻管走，沒人攔著你！」老頭轉朝著一旁的石室走去，不打算理。

「你到底是什麼人？」沈木兮厲喝。

這老頭，怪異得很，竟還是沒有理睬，連姓名都不曾告知。

沈木兮狠狠跺腳，瞧著外的狀況，一時間有些不著頭腦，趴在口往邊上看，竟然看見了一株靈芝……且瞧著這靈芝的模樣，與尋常的不同。

部竟是彩斑斕之，而這葉麵部分，還有些斑駁如的痕跡。

這是什麼？

師父的冊子上也沒記載過這東西！

沈木兮了手過去……

「你最好別！」

後一聲喊，驚得沈木兮差點撲出懸崖，所幸牢牢抓住了一旁突出的石頭，這才撿回一條命，可腔裡卻是砰砰跳得厲害。

心，差點跳出嗓子眼。

脊背上，驚出涼薄的冷汗，險些就這樣摔死了！

「那是詭靈芝！」老頭白了一眼，「當客人就該有當客人的覺悟，再敢輕易我的東西，小心我一腳把你踹下去！」

沈木兮麵發白，「詭靈芝？是你的東西？這到底是什麼地方？」

「你不是想找個地方躲起來嗎？這地方適合你！」老頭站在口。

絡繹不絕的採藥人，從上麵攀著藤蔓爬下來，卻又一個個鎩羽而歸，誰也近不得這靈芝，何況是摘取。

「你怎麼知道？你到底是誰？」沈木兮驚恐的打量著他，這老頭……到底還知道多？下意識的捂著自己的心口位置，這地方藏著太多，斷然不能被人察覺，否則是要出大子的。

若是遇見居心叵測之人，恰似陸如鏡這般野心，勢必會掀起腥風雨，到時候可就不好收拾了。

「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在找我，我要出去玩了！」老頭忽然轉，高高興興的跑開。

沈木兮愣了愣，等回過神來去疾追，卻是再無人影。

這山裡，有幾間石室，要麼擺放著淩不堪的雜，要麼擺放著廚，剩下的就是一間房，大概是用來睡覺的，但卻連一床像樣的被褥都沒有。

也不知道這老頭到底是誰，是怎麼進到這半山腰的山，又是如何防著山外的採藥人，而不被發現？

沈木兮眉心微蹙，愣愣的站在門口。

最後一間石室，滿室的黃符……是怎麼回事？

還有，老頭說要出去玩？

找誰玩？

沈木兮環顧四周，這地方似乎也沒什麼機關道，不過老頭能轉瞬消失，應該是有出路的，且找找再說。是斷然不能留在這森森的山裡，畢竟回魂蠱本就氣重，這兩相疊加，隻怕會發作得更厲害。

驀地，駭然僵在當場。

等等，回魂蠱好似……很久沒發作了？！

這老頭，到底是什麼人？

什麼人？

要飯的……

安城的大街上，人並不多，但乞丐也不。

越往曹青州走，越是窮山惡水，到可見群結隊的乞丐，是以不足為奇。

孫道賢這會有些高熱，底下人去買葯。

沈郅一時半會也走不了，隻能暫時留下來，總不能真的把孫道賢丟了吧？